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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头,看向沈清兮那脸上已经明显露出厌恶的神色,虚幻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微笑,只是平静的,毫不示弱的说到,“我是妖僧,你是妖女,这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既然都经历过,应该知道,我也经历过那些,我甚至经历过比你更黑暗的事情!”
“你死后,我发誓为你复仇,我做到了!”
“你死后,我发誓护持你三生三世,让你一世安颜,所以,我来了!”
虚幻缓缓的站起来,认真的看着沈清兮,缓缓的说到,“我站在这里,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会保你一世安颜,不是因为我欠你的,而是因为这是我的承诺,我在佛前的承诺!”
“我站在这里,也能光明正大的告诉你,以及大周的子民,我不欠你们任何东西,在那大魏,因我而死的魏人,不少于战场上死亡的!”
“我更是断送了大魏皇族整整两代人的希望!”
“我的妖僧之名,不是因为我冷血,不是因为我无情,而是因为我想让谁死,谁就一定会死!”
说到这里,虚幻缓缓地转身,向着外面走出,声音依旧淡淡的传过来,“前一世,我做了太多,为了师父,为了烂陀寺,为了大周,也为了你……”
“这一世,我累了,我只想好好的做一回我自己!”
望着那缓缓离去的背影,沈清兮似乎能感觉到,梦中那个对于自己小心呵护,温暖自己的男人依旧存在,只是那身影似乎越来越淡。
没有离去,却只剩下一个符号。
当自己只是变成他的守护对象之时,那个妖僧还是妖僧吗?
眼前这个早已经没有热血,没有了激愤,没有了国别族分的虚幻,还是那个身在大魏心在周的妖僧么?
沈清兮不知道,沈清兮已经分不清那梦中的事情和现在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已经慢慢的模糊了界限,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自己,还是噩梦之中的那个沈清兮!
她能感受到噩梦之中,那个沈清兮的怨气有多大,其实她也知道,不只是那个梦中的沈清兮有怨气,那些被掳掠北迁的女子那个不是怨气滔天,如果死后可以化为厉鬼的话,怕是那九幽地府的地藏王菩萨也无法渡化吧……
“虚幻……”
沈清兮看着那已经到了门口的身影,忽然就不知道为什么的喊了一声,这一刻她似乎已经不再是她,而是那个在梦中被蹂。躏玩弄了近十年的浣衣局的清奴,那个与虚幻在魏人之间相互慰藉,相互之间借着对方残喘苟活的卑微女子。
“为什么你会对我好?”
这句话其实不是沈清兮问的,因为这一世的虚幻并未对沈清兮有过那种付出一切的照顾。
这句话其实是梦中的,那个大魏浣衣局清奴问的。
虚幻的身形一顿,微微一颤,转身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清兮,淡淡的说到,“我也不知道,因缘际会,一段孽缘而已!”
孽缘么?
沈清兮望着空荡荡的茶寮,有些怅然的想到。
似乎随着虚幻的离去,她的心里也忽然空了起来,这两天的太多事,太多的人,太多的变故让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少女,所谓出嫁从夫,在家从父,很多事不应该是她来承担的。
“小娘子,小娘子……”
清荷看着自家面无表情,神游物外的小娘子,很是担忧的喊起来。
“什么?”沈清兮有些恍惚的看着清荷。
清荷一脸的不快,很是有些委屈的说到,“小娘子,这和尚怎么这么烦人啊,老是缠着小娘子,要是让杨家衙内知道了,就不好了,再说了,小娘子的清誉还不是都被他给毁了,这种淫僧,就该被逮住沉了猪笼呢……”
沈清兮默言不语,缠着自己么?
自己何尝不是缠着他!
如果不缠着他,谁能知道自己的心?
“走吧……”
“呃,什么,小娘子,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咱们回去吧。不然,林伯父哪里也不好看!”
“要让婢子说啊,小娘子,那什么林伯父也不是什么好人,还伯父呢,这般陷害小娘子,不愧是妖道呢……”
同这边清荷的喋喋不休不同,另一边的虚空和尚只是这么静静的跟在虚幻的身后,虚幻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缓步的走在东京城的街道上。
他和沈清兮的对话,清荷或许是听不到什么,但依照他对自家师弟的了解,虚空和尚的修为是足以听清楚茶寮之中他们的对话,实际上,虚幻也没有打算要瞒着虚空的。
还没有出内城,在临近内城城门的街道上,虚幻一边走,一边淡淡的说到,“师弟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虚空和尚明显一愣,然后轻轻的说到,“师兄,师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哦……”
虚幻没有回头,依旧这么缓步走着。
街道之上,午后最炎热的时刻,一个书生,不长的头发很是怪异,身后跟着一个壮硕的和尚,却又一副少年的小和尚的稚嫩,一路行来,令人有些瞩目。
只是两人都淡定的很,丝毫没有被周围的眼光所影响。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就捡你最想问的问!”
听着虚幻那淡然的话,让虚空和尚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师兄的不同。这是从淫僧事件,师兄醒来之后,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师兄与原来的不同。
原来的师兄虽然年岁小,可是行事稳重,章法有度,倒是和现在的外在表现没有太多的区别,可其中的内质气度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望着前面这个,犹如小大人一般背手而行的书生,虚空和尚缓缓的问道,“不知道在师兄的前世里,师弟在哪里?”
第61章 淫了谁?()
“不知道在师兄的前世里,师弟在哪里?”
虚空和尚没有问虚幻你说的前世是真的还是假的,你前世做的那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更没有问虚幻和沈清兮之间的事情,而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虚幻站住脚步,同一时间,虚空和尚也停住脚步。
虚幻转过身,看着虚空和尚,缓缓的说到,“前世里,你就在我的身边,直到我坐化的那一刻,再然后我就不知道了……”
“那师父呢?”
“师父……”
虚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痛苦的神色,然后摇了摇,缓缓的说到,“我也不清楚!”
“那烂陀寺呢?”
“一片白地!”
“谁干的?”
“魏人!”
“哦!”
虚空没有再说话,同样的虚幻也没有说话,只是这么淡然的看了许久之后,两人才相视一笑,缓缓的转身,继续安步当车的走在街道上,两旁旗帜飘扬,人声鼎沸,没有人知道,就在刚才,两人都说了什么……
“你说你们,干什么呀,反天吗?读书人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用这着你箪食壶浆的……”
陆直那原本应该很古板的声音,竟然罕见的很是激动的大声嚷嚷,让虚幻很是感到意外。
他跟陆直严格说来,也就只有两面之缘而已,可是这个人却是让他记忆深刻,一个人敢那般站直了身体对林京说那样话的,虚幻似乎不记得有第二个人。
“咯咯,陆官人,那个什么箪什么食,什么壶浆的,什么意思啊?”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传来,让陆直的声音顿时没有了下文。
而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也笑着说道,“小蹄子,都说了,多学点多学点,也好招待那些小相公们啊,那些文人们就好这个调调儿……”
“那你知道?”
“不知道,但是奴家知道,咱们的夏姐姐肯定知道……”
夏黛的声音这个时候传来,没有争什么,只是淡淡的上说到,“陆公说的是箪食壶浆,意思是用箪盛食物用壶盛酒水来欢迎,语出《孟子梁惠王》,以万乘之国伐万乘之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
说到这里,夏黛的声音轻轻一笑,有继续说到,“陆公这不也是把他们看成王师么?”
陆直的声音有些无奈的一笑,没有说别的,
因为他原本也是文人,这种事在他看来,乃是一个国子监太学生的本分!
“黛儿姑娘……”
陆直虽然说不敢说什么重话,但是身为宣徽院都知,管的就是他们这些官妓,因为这些官妓还有这礼乐祭舞的职责。所以陆直严格说来还是礼部的官。
一个是官人,一个是贱籍,尤其陆直还是科举考试中的佼佼者,天生便高人一等。
这一声的“黛儿姑娘”,即便是有宣和帝当靠山的夏黛也是不由的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轻柔的说到,“陆公有什么吩咐!”
和其他人不同,夏黛称呼陆直向来不用在她们这些女子口中略显轻浮的相公、官人,也不用比较早正式的称呼陆都知,而是使用了比较恭敬的陆公。
陆直叹了一口气,才淡淡的说到,“罢了,罢了,你们也算是知礼仪,明大义,也算是我礼部教化之公,宣徽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你们这行为没有批准便擅自行动,于东京城的影响不小,老夫便罚你们每人三个月的例钱。”
说到这里,陆直一顿,然后有淡淡的说到,“有不足之处,黛儿姑娘你负责找补齐全!”
夏黛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这才微微的一欠身,做了一个道福,笑着说道,“那就多谢陆公的回护之意了,黛儿定然不负陆公的厚意!”
官妓们虽然是宣徽院的贱籍,但是也并不说就不能从良,大周朝的名妓们从良的事情屡见不鲜。而大周的官妓大部分都来源自犯官罪人,严格说来她们大多都是身家清白,很多还都是官宦世家的小娘子,骤然降落到姑娘的***生涯,所以文官们本着教化的原则,对于这些官妓征收一定的月例,等到从良或者年老之后养老之用。
可即便是她们也是三六九等,外表光鲜亮丽,内里凄苦的很。
固然这些钱被罚了,可最终也只是为她们存了起来。
可这般支持太学生的行为,却是有着莫大的政治风险,便被陆直这个宣徽院都知承担了起来。
夏黛道谢,到也是情理之中。
望着那陆陆续续离去的官妓,陆直就这么看着夏黛。
夏黛原本要走的,陆直这般看着她,她心里也知道定然有事情,便留了下来,虽然她知道陆直不是那种见色眼开的人,可这般被一个一向方正的人看着,她还是有些忐忑。
直到许久,虚幻看着所有的人都离开,这才准备离开,却被虚空拉住!
“怎么了?”
虚空和尚面露狐疑的神色,轻声的说到,“我看着这黛儿姑娘有些眼熟,似乎是哪里见过。”
“你见过,在哪里?”
虚幻当然明白虚空和尚的话,也知道他从来不会说谎话,而且他说见过,就一定见过。
“刚才咱们见得是正面,现在是背影,这个背影我似乎在咱们烂陀寺见过,就是那天,沈家小娘子来咱们寺进香的那天!”虚空和尚想了一下,慎重的说到。
虚空和尚不由得不谨慎。虚幻还俗是因为什么?
犯了淫戒!
淫了谁?
沈家小娘子沈清兮。
可沈家小娘子早已经证实了那不是自己,而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