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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
“放心，我自有打算。”祈峰别有用意地看着莫月色，却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莫月色本想问清祈峰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看到祈峰的样子，自己也不好再多问。
可是当她撩起车帘向外望时，竟然发现整个长长的军队中每隔不远就有一辆马车，而且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马车和她乘坐的竟然一摸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莫月色指着那些马车问道。
“什么什么意思，就是些马车而已。”祈峰回答的含糊。
莫月色没有多想，以为祈峰是累了，也闭上了眼睛。
果然一路上安然无恙。
莫月色不知道宇文旭尧会用什么方法对付祈峰。可是这样一个大好机会白白放弃却让她感到很疑惑。
叶阳城外，莫月色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亲手将战争鲜血死亡带到这个宁静安详的江南小城。她的罪孽要用什么才能赎掉？
“什么时候进攻？”莫月色没有回头，但她知道祈峰就在她身后。
“今夜四更。”祈峰回答道。
“好。”莫月色转身离开。这一切不是她引起的么？现在在这里伤感有什么用！
尸横遍野，血染江河，妻离子散，被多少人诅咒的战争是因她而起的。
她应该低下头去深深惶恐，深深的忏悔，实际上，她也确有内疚可是又能怎样？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
是夜，四月初三的夜，刚刚二更，祈峰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
跑出帐篷一看，自己的营地已经变成一片人间地狱。
马厩的方向火光冲天而起，战马带着一身的火焰四散奔逃，有的就地翻滚，有的直冲向河边，更有的惊慌失措，冲进前来找寻它们的主人人群里，践踏起无数的哀呼。
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知道四更就要开战，今夜都在一心享受最后的安宁，许多人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就去见了阎王，伶俐些知道爬起来没命地跑，可又怎能快过四蹄生风的骏马，背后被一刀劈下，惨叫伴随着溅起的滚烫猩红。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祈峰看着这群从天而降的神兵，或者说是从地狱里突然冒出的恶鬼。
在几个时辰前，他还胸有成竹，谈笑风生。仿佛天下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得。
可是现在他的心一片凄然，完了，一切都完了。他想捶胸顿足，他想徒呼奈何。可是他是祈峰，就算他败了，也要有他的尊严。
天将破晓时，眼见大势已去，祈峰不得不放弃最后的抵抗，集合残部，准备突围逃走。
白羽廷身上也是多处负伤。祈峰来不及多想，跑进莫月色的帐子，拉着她就跑。可是跑向哪里？
这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很多年后，在人们的脑海中依然很清晰。火光冲天，要将那天都要照亮一般，呼喊嚎啕声四起，久久地都没有散去。
当时的祈峰立在高处的山坡上，披着轻铠，被五六名天煞堡的侍卫簇拥保护着。他功夫再好，毕竟势单力薄，不可能以一敌百，他脸上已经显出些疲惫。莫月色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倒春寒的尾巴过去，雪已经化了，一望过去，是无尽的黑夜。原本很隐蔽的营地因为着火变得分外醒目。
接着，仅剩的残部在祈峰的指挥下冲下山坡，呼喊声成了最后听的见声音。最后的机会，生命的突围。
瞬时，战鼓响成怒雷，铁蹄扬起尘埃，鲜血流作江河。
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小心翼翼地对付着他们的对手，杀戮，也随时准备被杀。
战争，总是会死很多人，但也会让人感到活得更像活着。
祈峰一行，一身狼狈。原来的二十万大军现在所剩无几。近乎是全军覆没。
祈峰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都没有放开过莫月色的手。莫月色静静地随着祈峰四处辗转。然而祈峰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一直到达目的地。
三日后的深夜，细雨绵密而落。在乱石林立的山间，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在细雨中，在乱石间找到一块看似普通的石头，随后手贴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底缝，轻轻地画出一个奇怪的符号。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白羽廷，另一个是莫月色。不错，灰黑劲装的男子就是祈峰。
在到达这个地方的前一天。他们还有十几个侍卫。可是就在昨天，不知为何祈峰竟然将他们统统杀死。莫月色想不通。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地方事关重大。
只听吱嘎声响，那块巨石竟伴随着飞洒四散的雨丝，向前方缓缓推动，直到地底露处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阶梯形通道。
祈峰率先一步走下阶梯。莫月色紧跟其后，白羽廷走在最后。半晌后，地面的岩石随着他们逐渐隐入黑暗的身影，慢慢关闭。
林子里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他们消失后，良久，一个颀长的身影从远处的古树后缓步走出，雨丝拂过他俊朗的面容，深邃的眼眸，薄薄的唇微微弯起。
祈峰走尽阶梯，里面竟是一个相当宽敞明亮的密室，连通着一个嵌有夜明珠的石室，屋子虽小却五脏俱全，吃喝用度一应俱全。而且事物看起来都很新鲜，看来是有人经常来打扫收拾。
密室的尽头是另一个阶梯。
莫月色本以为这就是祈峰最后的藏身之处。可是当她走上阶梯，看到明媚的阳光之后，她彻底的震惊了。
是一个宅子。一个大宅子。莫月色没有来过，可是她却在看到来人之后恍悟。
来接他们的不是别人，竟是一个莫月色十分熟悉的人。或者可以说是以前十分熟悉。
这个人竟然是欧阳擎宇。
“少主，请随我来。”欧阳擎宇面对祈峰的态度甚为恭敬。
这是什么状况。
待到一切都安排好。祈峰才悠然开口。
“你一定很奇怪吧。”
“是。”莫月色看着祈峰答道。
“我告诉过你，我是前朝的王族。”祈峰说道。
“对。”
“我没有告诉你的是，欧阳家是前朝的重臣。”祈峰停顿片刻，接着道，“当年我朝先祖遭宇文家背叛，在外逃命，欧阳家一直忠心护主。而这么多年，欧阳世家和天煞堡各自占据一方就是为了要重新夺回当年我们失去的。”
“你的意思是这一切欧阳擎宇都知道？”
“何止是知道，天煞堡传至我父亲时，当时我父亲很爱我的母亲，爱到他想放弃身为王室的责任，可是这是祖父所不能容许的。就在祖父要杀死我母亲的时候，擎宇的父亲一直在劝我父亲，最终说服了我的父亲，否则根本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切。”祈峰说道。
“所以当初就算我不救你，欧阳擎宇也不会看你眼睁睁地被抓吧。”
“只是当然，你当时的做法就连旭尧都没有想到，不过倒是帮了我的大忙。”
莫月色此刻心中除了震惊就是震惊了。
欧阳擎宇，那样一个对她温柔如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子，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公子，竟然隐藏的如此隐秘。
这一切，所有的一切，欧阳家才是最后的始作俑者。祈峰的野心，欧阳家的忠心，在权势的面前，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诠释。
“我累了。”莫月色说道。她是真的累了，心中好累好累。什么都不想思考，什么都不想理会了。
还有什么是真的，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你先好好休息吧。”祈峰见状起身，关好房门转身离开。
“她怎么样了？”白羽廷站在院落中，看着走出来的祈峰问道。
“说是累了。”祈峰走到白羽廷身边说道。
“你都告诉她了？”
“否则又能怎样？”祈峰苦笑。
“你不觉得奇怪，我是说那些兵是怎么突然就……”
“事到如今，我唯有一搏了。放心，羽廷，我心中有数。”祈峰打断白羽廷的话，“你也去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你知道我们之间从来都不需要这些的。”白羽廷转身看着祈峰笑道。
“我知道。”祈峰拍拍白羽廷的肩膀。这是他的兄弟。他知道就算全天下所有的人都背叛他，这个人绝不会。
待到白羽廷离开之后，祈峰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央，仰头看着空中的月亮。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他现在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先。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可是谁知道他心中的想法。谁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的难过。没人问过他。莫月色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少主？”
“何事？”祈峰回头，才发现他身边面前站着个身穿粉紫纱裙，五官清秀的少女。
少女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冷漠淡然。
“擎宇找您谈些事情。”
“我知道了。”祈峰接着道，“照顾好房内的姑娘。”
她冷冷一笑，语带嘲讽：“是，少主！”
祈峰眉头微微一皱，却不着恼，无谓地耸了耸肩，准备离开的时候，忽地脚步一顿，回转身交待了一句：“你去准备些吃的吧，若是她醒了，该饿了。”
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却仍是一脸的冷漠，回答：“是，少主。”
祈峰点了点头，走出院落。
身后的少女看着祈峰的背影，心中笑道：祈峰，你就算再聪明，陷入爱情这个网，终究还是会变得愚蠢。被宇文旭尧爱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喜欢你呢？你辜负了真心爱你的人，却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这个你根本得不到的女人身上，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可是又有多少沉陷在爱情中不可自拔的人呢！酸甜苦辣，苦笑喜怒都不由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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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成王败寇（上
红颜骨枯，江山梦断，乱世里，伊人蓦然回首，倾城一笑却为谁？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待到莫月色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女走进来。那女子冷冷地看着莫月色，说道：“莫姑娘醒了，洗漱一下，少主在前厅等你吃饭。”
“你是谁？”莫月色看着这个女子颇为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是服侍姑娘的丫鬟。”
“你叫什么？”
“冰蝶。”
“冰蝶？好美丽的名字。”
“名字好听又能怎么样？还不一样是下人！”
莫月色被少女的话顶的无话可说。
“我，我没有恶意。”莫月色感觉得到，少女似乎对她有种敌意。
“冰蝶不敢。”
莫月色见状不再多说。洗漱了一下，就走去前厅了。
走进大厅，莫月色发现除了祈峰和白羽廷，还有一个人－－欧阳擎宇。
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莫月色面色复杂地看着欧阳擎宇。突然想起她幼时在御剑山庄初次见到欧阳擎宇，想起她作为陌如的时候在湖边的偶遇，想起她见过的为数不多但印象深刻的欧阳擎宇。却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会这样相见。
再见，是陌生人，是宾客，是旧识，却再不是知己，再不是朋友。
“莫姑娘！”欧阳擎宇打断了莫月色的思考。
“欧阳公子有事？”
“在下倒是无事，只是莫姑娘这样看着在下，不知又有何事？”欧阳擎宇笑道。
莫月色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找了个座位坐在白羽廷身边，低头就开始吃饭。她是真的饿了。
“慢些吃。”白羽廷笑着递来一杯茶。莫月色瞪了一眼白羽廷接过茶杯，一口饮下。
“好了，我们今日要谈接下来的事情。”祈峰说道。
“咳咳……”莫月色被祈峰的话呛到，嘴里的东西来不及咽下，拍着胸口道，“要我……回避一下么？”
祈峰突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莫月色，片刻之后，沉声道：“不用。”
气氛突然变的很尴尬。
莫月色这才知道欧阳世家竟然还藏着祈峰的十五万军队。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是这个意思么？
祈峰打算用这最后的十五万军队东山再起，做最后的拼搏。
莫月色心中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