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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慢慢地浮起一条线,一层薄皮的边缘慢慢翻起,晏成蹊拉住那一点点边角,慢慢地,慢慢地将那一层人皮面具撕下来。
看着那一层薄皮从他脸上脱落,酒如原本喜滋滋地想看到脑海记忆中的那张脸,却在触及他面庞的时候愣住了。男子虽揭下一层面具,然而样貌却没有太大的改变,酒如愕然道:“怎么还不是原来的脸?难、难道,你上次给我看的那张脸也是假的?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
“真的没有一点变化么?”
“唔……”酒如凑过去仔细看了看,“眉毛、鼻子和嘴巴都变了一点点,但是只有一点点啊……”
晏成蹊见酒如又要伸手上来摸,弯了弯唇角,再蘸了一点水,在耳根下慢慢地涂抹,又一层薄皮被揭下来,如此反复两次,男子的脸上终于变回了酒如所熟悉的容貌。
酒如望着晏成蹊的脸,伸出手摸了摸,再捏了捏,晏成蹊也任由她乱来。
做人皮面具乃是个细致的活儿,虽说未必是他亲手所制,但晏成蹊的易容手段,酒如前所未见。三张人皮面具,每一张皆皮薄胜纸,就算是三层叠在一起,也几乎看不出明显的厚度。也不同于她以往所知的,仅一张面具便能让一个人的脸变成另一个人。这三张人皮面具上,每一张改变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一张一张地对比,几乎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差别,就连最贴靠面部的那一张,和晏成蹊本人的脸也没有太大差别,但三张贴在一起,却能不着痕迹地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这才是真正完美的伪装。
脑中忽然闪过一串画面,一个少年坐在溪水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鬓边轻轻挑着,一层透明的人皮面具便被揭下来,她不记得他的脸,脑中只闪现少年皮肤雪白,下颌线条美好,唇角衔着微微的笑。
酒如的目光怔怔地停留在晏成蹊的下颌上。
好像。
酒如眼睛微微睁大,脑中画面骤然破碎,少年下半张脸的模样被撕裂,酒如身子一抖,突然捂住脑袋。
晏成蹊愕然,一只手迅速搂住她,一只手抱住她的脑袋靠入自己怀里:“怎么了?”
酒如捂着脑袋,大脑中的画面纠缠破碎闪现,几乎要将她撕碎:“好痛……”
如果酒如现在仍是正常状态,只要她将目光抬起三寸,便会发现搂着自己的那个男子在这一刻失去了永远八风不动的镇定,晏成蹊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收紧了手臂,将她楼进怀里。
脑中的痛慢慢减退,酒如抹了抹眼睛,平复了一会儿心情,重新摸上晏成蹊的脸,仰起头仔细打量着,直到确认这绝对是他真正的脸,酒如才放开手,总结性发言:“好白……”
“……”晏成蹊一时有些无言,只好松开她。
酒如仍旧看着他的脸,疑惑道:“上次在商洛时候没仔细看,真的好白。”顿了一顿,“你是不是常年戴着面具,以至于自己的皮肤没怎么被太阳晒过?”
晏成蹊道:“出门在外一般都会戴着,所以一直没怎么被晒黑。”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暗光,“少年时,在家中也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酒如愣了愣:“为什么?”
晏成蹊淡淡一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显眼了总是不便。”顿了一顿,望向酒如的眼睛,“你刚才,怎么了?”
酒如唔了一唔,道:“小时候有一次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撞到了头,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晏成蹊神色有些复杂:“比如?”
“比如……”酒如仔细回想这几次频频出现在脑海中的记忆,若有所思道,“一个男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高考第一天,祝所有高考的筒子们考试顺利,心想事成!
☆、四月回春
一个男孩子……
酒如说出这五个字的时候,神情若有所思,仿佛陷落在过往的记忆之中,温暖而恬静。晏成蹊看着她,神情专注,眸光微闪,不似以往的闲淡从容。沉默一阵,他轻声问道:“你可记得,那是一个怎样的男孩子?”
酒如仔细回想一番,除了前几次脑中无端闪现出的画面,她根本想不起任何有关这个少年的事情,努力一想,脑袋又有些隐隐作痛。她揉了揉太阳穴,道:“不记得了。”顿了一顿,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一个弧度,“不过,应该是一个与我很要好的人。”
晏成蹊眸色深深,唇角扯了扯,却未能如愿以偿攒出个从容的笑来。
她没有想起来。
他知道她忘记了很多东西,也许有一天她回想起,也许永远也不会记起。不过没关系,他看见她脸上的笑意,他知道,那一段被遗忘的记忆对她来说一定是一处温暖祥和的所在,这就足够了。不论如何,现在他在她身边了,不管她记不记得从前的事,他都能让她再一次拥有与他在一起的回忆。
他有足够的时间,把双方嵌入彼此的生命里。他不会再让她逃走了。
晏成蹊垂眼看着那个将额头轻轻搁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神情几乎与过去一模一样,心头那一股微妙的情绪又回来了,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你这么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还是先把这感冒治好罢。”
酒如咂咂嘴,啃了一口蜜饯:“可以不吃药么?”
“不行。”
酒如反驳道:“吃药也是三天,不吃药也是三天,浪费钱啊。”
“吃药三天内不发烧第四天就好,不吃药会烧三天,第四天你就死了。”晏成蹊毫不留情地践踏她的愿望,“何况,那是你师兄被淋了了一身猪血才买回来的药,你敢不吃。”
酒如垮下脸。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的推门声。
二人皆往门口看去。
房门被推得大开,肖沛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瞠目结舌地望着二人:“你、你们在做什么?”
酒如这个时候已经从晏成蹊怀里抬起头来,嘴里叼着半块蜜饯,听见这句质问,连忙把那半块蜜饯吞下去,莫名其妙地道:“吃东西啊。”
肖沛义愤填膺:“我问的是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酒如皱着眉头想了想,再看了看身边不知不觉只剩下一小半零食的油纸袋子,道:“还是吃东西啊。你是不是说我吃得太多了没有留给你啊?剩下的都给你好了。”
肖沛脸色由白转绿然后彻底无力:“算了……”
酒如疑惑地望向晏成蹊,后者淡淡弯了弯唇角,漆黑的眼眸中,笑意深深。
看着酒如和晏成蹊眉来眼去,肖沛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倒了血霉。
先是放弃大好机会跑去街上给酒如买药,买药就买药吧,偏偏还被一个刁蛮的公子哥儿的马车给撞了,撞了就撞了吧,那人还死活不道歉,态度蛮横不可一世,临走时还狠狠推了他一把,让他一个踉跄就撞上了路旁边的猪血摊子,不仅赔了人家摊老板银子,还被泼了一身血。回来辛辛苦苦煎好药,还被嫌弃一身的猪血气,换完衣服摆好架势准备来搭讪,竟然看见那两个人卿卿我我!
肖沛在心里咬着小手绢悲愤万分。
他承认,晏成蹊是比他长得好看那么一点点,谈吐是比他文雅一点点,身家是比他高上那么一点点,硬件齐全……但是、但是,他也是个一不赌博,二不嫖妓,痴心痴情,温柔心细,任劳任怨,大仁大义的好男人,这软件上完美得简直无可比拟,怎么能区别对待啊。
酒如完全没有意识到肖沛的心理活动已经活跃到如此程度,继续一点一点啃着蜜饯,盘算着每喝一碗药会吃掉的个数,想好今天能吃多少个,明天能吃多少个,才不至于会被中药苦死。
至与晏成蹊,他根本就不在意肖沛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此时眼中只有那个傻傻的小姑娘,那个经年之后,又回到他身边的小姑娘。
肖沛果然是一把治病的好手,酒如在喝了两次药之后,第二天就完全退烧,活蹦乱跳地把蜜饯全部吃完了。晏成蹊原本打算让她再休养一两天再出门玩,但看她立刻耷拉下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只好无可奈何地带她出去上街了。
这一日恰好是赵王一行进逐州安顿的日子,老百姓们都跑出去看热闹了,简直是万人空巷。酒如和晏成蹊都对王室的排场没什么兴趣,便避开人流拥挤的地方,寻了一条清静的小巷闲逛。
小白一连两天没能吃到一顿饱餐,觉得酒如很对不起它,于是出门前便死死地缠着酒如的腿赖着她不肯被丢在客栈里。酒如看小白那一副如果她不答应便立刻咬舌自尽的模样,心一抖再一软,只好将它装进竹篓里背了出来。于是,在大街上,只要旁边的摊点飘来一点点食物的香味,酒如便能听见背上的篓子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酒如觉得,它真的是饿坏了。
所以,当一行三人路过一家包子店,酒如再次听见背后吐信子的声音时,她果断地停下脚步:“我们叫一笼包子吧。”
于是,三人坐在了包子铺的招牌下面的一张桌子上,点了一大笼小笼包,并且特地嘱咐店家要皮薄肉多的,可以加钱。
晏成蹊望着桌上揭开笼屉正热腾腾冒着水汽的一大笼皮薄肉厚的小笼包,沉默了一会儿,道:“尚且未至中午,这么多,你吃得下么?”
酒如道:“我吃不下,小白可以啊。它有一颗金鱼一样的脑子和一颗猪一样的胃,只要把肉都挑出来给它吃,绝对没问题。”
于是,包子铺的老板和店小二便看到了这样一幕:三个长相极好的公子姑娘坐在自己店铺大门口,桌子上除了三副碗筷和一屉小笼包,还有……一条盘起来的手臂粗的毒蛇。那个看上去年纪小却长得极美的姑娘,仔仔细细地将小笼包里的肉一块一块挑出来,肉喂给蛇吃,皮放在那个长着一张英俊娃娃脸的公子碗里,另外那个黑衣裳的公子坐在一边,一边摇扇子一边看着,三人一蛇,配合无间。
店老板后退一步,与那一桌保持一定距离,望望那桌上看似吃得十分享受的白眉蝮,再抬头望望自己的招牌,嗯,暂时砸不了。
喂饱了小白,顺便也喂饱了肖沛,酒如十分满意,终于可以静下心逛街了。
由于大部分人都没太见过世面,都跑到城门口主干道上去看城里人下乡了,因此逐州城里大部分店铺都打烊,上到店老板和老板娘,下到勤工俭学的杂役厨子,都跑去跪拜王公贵族,剩下的要么是特别在意自家生意,要么就是特别的与世无争。吃完了小笼包子,在结账的时候,肖沛大抵是因为吃了一大堆包子皮而一块肉都没甜着导致心情不爽,在街上随意看了看,随口道:“唔,今天街上没什么好逛的,开张的都是没名气的歪瓜裂枣嘛。”这话说得不轻不响,却恰好被结账的店老板听见了,店老板顿时就不爽了,道:“这位小哥您可别瞧不起咱们小店,且不说咱们这福记包子铺便是远近五条街都知道的小吃店,前头有一家活鱼十八吃,虽然在这小巷里头,门面不怎么样,那可是咱逐州味道数一数二的酒楼,您不如去那家尝尝鲜,保管让您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吃!”
肖沛在心里腹诽:您老人家和那活鱼十八吃的店主是亲戚还是亲家,瞧瞧这动作,这神态,简直就是个活广告啊,您怎么就不和人家并成一家去卖呢。
酒如听见这老板如此看好那家店,问道:“老板,您说的可是真的?那活鱼十八吃真有那么棒?”
店老板哼了一声,见桌上那条白眉蝮转过脑袋来,立刻收了气焰,道:“我说的对不对,姑娘您过去一试便知。那家人味道好,价格又公道,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酒如眨了眨眼睛,对晏成蹊道:“那咱们中午去那儿吃鱼吧?”
晏成蹊微笑着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