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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的不少元兵被这气浪击中,竟是生生跌下了城墙。然而死状最为惨烈的却并非这些人,而是那些直面爆炸之威的元兵,他们甚至都不及发出半声惨叫,身体已被炸成了一滩碎肉,横飞的四肢与内脏、飞溅血迹将城头和王保保的双眼染得血红。
而就在这犹如地龙翻身的剧烈震动中,王保保又见数百名骑兵拖着一根根长竹向城墙冲锋而来。他再无心分辨宋青书用来攻城的武器究竟为何,只歇斯底里地高声大叫:“撤!快撤!”并非王保保无胆,而是他心知宋青书所用的攻城武器过于骇人听闻,元兵的气势已彻底被宋青书所压制,如今的战局已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王保保所料未错,而桐城之战,也注定载入史册。自宋朝末年,战场之上汉人对火药的运用走入歧途,历时百年的波折坎坷,火药的运用终又走回了正确的道路,自此一路顺畅。
城墙被炸开后,宋青书一马当先,率先冲入城中。他武功高强出手又绝不容情,携破城之威悍然杀至,城中上万元兵竟无人是他一合之敌。他一人带着红巾军步卒在城中杀了个三进三出,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只杀地守城元兵人仰马翻魂飞魄散,可却终究没有见到王保保的踪影。宋青书当然不高兴,城破之后,他骑在马上放声高喝:“王保保,出来受死!出来受死!”
王保保早已远遁,自然不会如他所愿出来受死,便是一众红巾军连同丐帮弟子见他策马到自己近前也都同时往后缩,那胆战心惊的神色哪里像是刚刚打赢了一场以少胜多的攻城之战,却好似被宋青书的凶残吓破了胆。
莫声谷看得好气又好笑,这便上前扯住他的缰绳劝道:“青书,来日方长!”目光一扫那些畏畏缩缩的红巾军,又忍俊不禁地补上一句。“别吓着自己人!”
眼见王保保窜逃,宋青书正是满心愤恨,听闻莫声谷所言,他不禁诧异地转向他身后士卒,怒气冲冲地问道:“元兵自诩满万不可敌,如今所见也不过如此!你们怕什么?”
这一战自天微明一直杀至夕阳西下,宋青书一身玄色铠甲好似自血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便是那张鬼面面具上也溅上了不少血迹。眼见他这般狰狞的形貌,众将士哪个敢答话,俱怯怯地望着他不做声,那神情乖地如猫咪也似。
宋青书见问不出来也不愿多费心,只随手取下面具,狠狠地呼出胸臆间的一口血腥气息,一声令下:“大军开拔,奔赴安庆,与弥勒宗弟子汇合!”说道此处,他的目光不由微微一凝,沉声道,“王保保,必在孛罗特穆尔之处!”
沐浴在夕阳碎金下的宋青书光芒万丈恍若真神,可此时竟是谁也无暇关注。众将士见他这般杀气腾腾,皆是一阵沉默,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了几分对孛罗特穆尔的同情怜悯。
作者有话要说:
宋青书:你们怕什么?
众将士:怕你啊!大佬!
119、安庆之围(六)
桐城被破后;于西南一带围困安庆的元兵再难形成合力;很快便被宋青书一一剿灭。桐城之战后的第三日;宋青书正式带着五千红巾军进入安庆,与被困安庆的弥勒宗弟子与丐帮弟子汇合。
安庆城中率领弥勒宗弟子的两员大将徐达、常遇春在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时便曾与宋青书交手,知道他用兵了得原就对他极为钦佩,又加上他们的教主张无忌与武当颇有渊源;此时见到宋青书携红巾军前来相救;他们心中并无抵触,便率弥勒宗弟子喜气洋洋地上来拜谢了救命之恩。
相较之下,却是丐帮弟子的心绪更为复杂些。莫声谷身为武当弟子空降来当他们的帮主,帮中弟子大都并不服气;宋青书大闹丐帮杭州分舵,此事江湖咸知丐帮更是颜面尽失。不想此次丐帮被困安庆;上百年的基业风雨飘摇;最终却仍是莫声谷与宋青书二人解围。掌棒龙头冯长老早已与莫声谷相识,心中隐隐认可他当帮主,此时见他率红巾军前来相救保住丐帮基业,对他更无抵触。见到莫声谷驱马上前便抢先冲上两步,跪倒拜谢:“多谢帮主救命之恩!”
莫声谷见冯长老偌大年纪跪倒尘埃,即刻一惊,正欲下马,手臂却忽而被身边的宋青书紧紧扯住。莫声谷不明所以,却见宋青书此时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仍兀自站着的丐帮执法长老与一众丐帮弟子,耳边只听得他轻声言道:“冯长老,我七叔既是丐帮帮主,相救丐帮弟子自是义不容辞,何需言谢?”他的一番话极为客气,可一张俊秀的面容上却满是阴沉之色。
冯长老见状不由一惊,下意识地转头向自己身后的执法长老望去。脱困的弥勒宗弟子原本正高声说笑,此时竟也渐渐沉默了下来,只不明就里地望着执法长老与宋青书。莫声谷见情况尴尬,他本是光风霁月的心性,不愿如此逼迫丐帮,便道:“青书,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说着,挣开宋青书的束缚,跳下马来将冯长老搀起。
岂料,莫声谷这般胸襟反而惹得冯长老更为愧疚,他推开莫声谷的手臂不愿起身,只转身喝问:“莫七侠这般人品能耐,又是前任史帮主钦定的继任帮主,你们谁敢不服?若非莫帮主,我帮能够保全尚是两说,你们不认他,难道要江湖朋友都嘲笑我们丐帮忘恩负义?”
冯长老此言一出,与宋青书对视许久的执法长老亦不禁老脸微红羞愧不已,终是低头拜倒。“属下心胸狭隘目光短浅,对帮主无礼,请帮主恕罪!”
有掌棒龙头与执法长老同时拜倒,一众丐帮弟子再无存疑,同时向莫声谷跪倒,齐声道:“请帮主恕罪!”与莫声谷同时破城而入的传功长老徐长老等此时也一样跪倒在地,高声请罪:“请帮主恕罪!”丐帮虽说式微,却也仍不愧为江湖中屈指可数的大帮派,这一声“请帮主恕罪”喊得声势万钧,直教人悚然而惊。
莫声谷长叹一声,再度出手扶起三位长老,沉声道:“前事不计,来日可追!日后我丐帮上下同心同德,驱除鞑虏、还我河山!”
莫声谷此言一出,非但丐帮中人便是红巾军与弥勒宗弟子亦同声叫好。丐帮起于宋时,全盛时原是江湖第一大帮派,抗击异族保家卫国,何等威风?岂料待元廷占了中原江山之后丐帮便逐渐式微受人冷眼。此时这位新帮主立意驱除鞑虏以天下兴亡为己任,丐帮弟子各个感觉热血沸腾眼眶发烫,同时放声大吼:“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驱除鞑虏、还我河山……”仿佛这些年来丐帮所受的污浊气都在这吼声中一吐为快。
然而莫声谷这个帮主却并不好相与,收服丐帮之后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令丐帮上下听宋青书号令,解开安庆困局。安庆之困源于弥勒宗不明时局,贸然吞下安庆引来孛罗特穆尔围攻,丐帮是受了明教义军的池鱼之殃。丐帮与明教本有仇怨,又因杭州分舵之事看宋青书也不顺眼,如今却要听宋青书号令营救明教义军,众弟子心中俱是不以为然。只是帮主有令,他们也不敢不遵从。草草用过午膳,掌棒、传功、执法三位长老便来到了宋青书的营帐,听从他的调派。
营帐之内,除了殷梨亭、莫声谷、宋青书三人外,徐达与常遇春也已在内,更有奚胜在为宋青书把脉。见到奚胜收起药枕,莫声谷即刻问道:“奚大夫,如何?”
奚胜沉吟一阵方笑道:“帮主勿忧,宋少侠外伤已愈,只是虚耗过甚还需静养。”
莫声谷一听“静养”二字便是一阵默然,自秦岭见王大夫起便说要“静养”,只是返回武当之路每每横生枝节,宋青书何尝能静地下来?想到此处,他不禁忧心忡忡地望住宋青书,狠狠地道:“待战事告终,你马上随我回武当,半点不准耽搁!”
莫声谷这般小事化大,宋青书只觉好笑,无可奈何地躬身一礼,拉长声道:“谨遵七叔教诲!”
莫声谷见他不当回事,更是气急,只道:“我治不了你,自有你爹爹来治你!”转念一想,宋远桥向来溺爱宋青书,又是一阵着慌,急忙补充,“总还有你太师父!”
莫声谷生来刚毅果决,方任丐帮帮主已将丐帮上下整治地服服帖帖,如今偏拿这个师侄毫无办法,众人见了俱是深觉好笑。殷梨亭见他们叔侄俩着实不像样,急忙出声道:“青书,正事要紧!”
“是!”殷梨亭此言一出,宋青书即刻端正神色,走到案前,向徐达与冯长老二人言道,“如今弥勒宗与丐帮弟子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一一道来。”
弥勒宗在濠州起事,麾下聚集了三万多义军,打下安庆之后义军人数一度增至五万余人。如今被元军围困了一月之久,义军多有战损,尚有战力的已不足两万人,至于丐帮中尚有一战之力的弟子则不足一千人。
宋青书听过徐达与冯长老二人禀明情况,便是微微皱眉。他率红巾军与元兵几度交手,亦有不少伤亡。如今两方合力,士卒总数也不超过两万五千人。弥勒宗起事不久,这麾下士卒的战力比之红巾军更是大有不足,这两万五千人中真正能打硬仗的怕是不足一万人。可他手中的火药却早已用尽了。他沉吟半晌,忽而道:“如今安庆之围已解,桐城一役孛罗特穆尔战损二万余人,已是元气大伤。现下红巾军占了六安,弥勒宗占了安庆,孛罗特穆尔已是两面受敌,想必他也没有这底气与韩首领决一死战。势到如今,不知徐将军、常将军二人是想求稳还是求胜?”
常遇春听得诧异不由问道:“求稳如何?求胜又如何?”
宋青书指着地图道:“求稳便是发兵岳西,对霍山成包夹之势,孛罗特穆尔自知不敌自会退兵。若是求胜……”他忽而微微一笑,伸手指向霍山县城外的一处密林,冷声道,“那便是胜在险中求!轻骑快马、昼伏夜出,十日之内赶赴霍山与孛罗特穆尔决一死战!”
宋青书此言一出,徐达与常遇春二人不禁悚然动容,霍山与安庆相距三百余里,若按宋青书所言十日内赶赴霍山与元兵接阵,极为考验将士们的耐力与战力。而元人长于骑射,霍山又多为山地,不合骑兵征战,宋青书这般安排可说是以弱敌强、以少敌多。
两人沉默许久,常遇春忽然握拳猛力一砸几案,大声道:“干了!”
徐达却道:“常大哥,不可冲动!”
常遇春愤然回道:“元兵长于骑射,我等追又追不上,打也打不过,好不容易将他们堵住,若是还要眼睁睁地放他们走了,这般无能,还起什么事打什么元廷?”
常遇春这般所言,徐达亦不禁黯然无语。只见他低头沉吟了一阵,忽然满怀期望地向宋青书问道:“听闻宋少侠手上有厉害的火器?”
怎知宋青书却摇头道:“火药制造费时耗力,为破桐城早已耗尽。况且,霍山外多为密林,若以火药进攻,怕是不分敌我同赴黄泉。”
徐达眼神一黯,半晌才道:“宋少侠为何认定孛罗特穆尔必在此处堵住了韩首领?”
“直觉。”宋青书眼也不眨地言道,“徐将军不也是一般认为么?”
徐达长声一叹,悲喜莫测地道:“我竟不知是希望韩首领多牵制孛罗特穆尔一阵,还是早早不敌,令孛罗特穆尔见好就收。”
宋青书听他这般所言便知他已答允了这条计策,慨然道:“元人已是江河日下,今日一战,便要天下咸知我汉人将士正面对敌亦可对元兵战而胜之!”
“宋少侠欲带多少人马?”徐达又问道。
“带兵,贵精不贵多。有多少匹马我便带多少人去,余下的一路疾行,打扫战场收拾残局罢!”说着,他一掀帐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