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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门口亲卫听得真切,一身喊,进门一索子将那七八名迟到的将佐捆翻在地;那银甲将再不曾想泉智男真敢翻脸,挣扎着骂得更加厉害了,却哪里是膀大腰圆的亲卫的对手,不一会儿便被捆得跟头死猪也似。
“……念你是世子的妻兄,本待安排你驻守禾北川大营,你却偏要争功,三番五次纠缠,一定要上阵,本帅只得依你,”泉智男却不管他的骂骂咧咧,面沉如水地宣布着他的罪状,“既要上阵,便须听令而行,可你却依旧胡闹,直视这战阵为儿戏……老夫不念着你,也得念着京畿道这十营兄弟,更要念着这数千大军,不能因你一人的胡闹丢了性命……也罢!军法无情,你既然一意孤行,老夫只好遂了你的愿!左右,拖下去!砍了祭旗!”
李承焕听得心中一颤——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银甲将小施惩戒尚可,要真杀了泉智男同世子可就结了死仇了——他赶紧随着众将单膝下跪,替银甲将求情。
可泉智男早已想得通透,再不顾众人相求,喝令亲卫将这几名迟到的将佐拖到了大纛之下。
那银甲将直到此刻方才知道泉智男是动真格的了,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哭喊着求饶,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却再也来不及了。
刀光闪过,七八颗人头骨碌碌滚了一地,鲜红的血液喷在那三面大纛碗口粗细的旗杆上,格外触目惊心。
东方,一轮红日刚刚跃出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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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五站在楚凡、刘仲文身后,很是局促不安。
他通报了敌情后没想到军中两位大佬会联袂而至,还特特叫上他一起上到了半空,让他在欣喜之余又有些惶恐。
“大纛动了!”
楚凡、刘仲文人手一支千里镜,齐齐望向了朝鲜大营,林小五听到楚凡喃喃自语道;他也想看看对方的情形,却担心自己再挤到前面怕藤筐失去平衡,只得站在另一侧伸长脖子观望。
万丈霞光中,视野格外良好,他能看到一直矗立在主帅大帐前那三面大纛——银龙王旗、金字帅旗和泉字认旗——正在缓缓移动。
“……血不少呀,看来宰了不少牲口。”刘仲文眼睛没离开千里镜,同样喃喃自语道。
“二公子,朝鲜人不是杀牲口祭的旗,”林小五插口道,“杀的是人!”
“哦?”他这话引得楚刘二人不约而同放下千里镜扭头看他,楚凡问道,“杀了几个人?是兵还是将?”
“启禀主公,杀了七个,”林小五下意识想单膝跪地,身子一动才想起这是在藤筐上,“看样子都是当官的。”
楚凡和刘仲文对视了一眼,却没再说话,返身继续观察起来,这次却是一边看一边低声商量着。
“……骑兵出来啦,从侧门出来的……嚯!这么多,泉智男怕是把所有家当都派出来了吧……黑牛,这次你们的压力不小!”
“这个俺倒不担心……他骑兵再多也是护卫两翼,俺还巴不得他扑过来呢……俺们城头的枪炮须不是摆设!”
“也是……这骑兵撒得好开,都看不清他们的两翼到底在什么地方。”
“亦仙,不用看骑兵,且看他中军放什么位置,大阵的位置自然就定了……偏差至多几十米。”
“那倒不怕,偏差只要在百米之内我们都有把握一举拿下……嘿!泉智男出来啦!……看到没?那大纛就在他身后!”
“大纛所在,即是中军所在……俺们只需盯着,看它到底落在什么地方!”
……
他们两人自顾自商量,却把身后的林小五听得云里雾里,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大佬这么在意对方中军的位置?
等到朝鲜人的大纛终于扎稳,楚刘二人吩咐他,立刻降下热气球,刚一落地便匆匆而去,林小五耳边还回响着楚凡说出那句奇怪的话。
戌字第八!
这又是什么古怪?(。)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天崩地裂(三)()
“吱嘎~~吱嘎~~”
粗大的木轴和厚实的木轮摩擦时出令人牙酸的声音,阿木推着他的独轮车,一路上耳朵里灌满了这种声音——从湖边工匠营地穿过整个大营到达大阵,路上全是各种各样缓慢移动着的攻城器具,宛如一条长龙般壮观。>
最多的是云梯。三对轮子安在一块一人多宽的厚木板上,木板尽头立着两根粗大的木桩,高约丈五;一架木梯从厚木板的另一端斜斜搭在了木桩顶部,另外还有一架更长、顶端带着两个巨大铁钩的木梯从木桩顶端反折下来,用绳索系在厚木板上。
阿木知道,临阵之时,上部的木梯解开,便可钩在城头极难撼动,士卒便能顺梯而上,抢占城头了——这个尺寸的云梯,搭上四五丈高的城墙都没问题,更别说元故宫了。
同样数量巨大的还有木驴和盾车。
木驴看似简单,就是底下一个木制四边框安在四个轮子上,上面两块木板搭成人形,是安全运送士卒到城下的器具之一——阿木却很清楚,这木驴要说合格的话,讲究其实很不少,先支撑的木梁要很粗壮才行,否则城头擂石一下,铁定砸个稀巴烂;然后顶上木板先要絮一层棉花再蒙上牛皮,临战时给棉花浇水便能防止火攻。
盾车其实就是一面能推着走的巨盾:两人高的长方形巨盾安上两个木轮,后面支出长长一根棍子,士卒就用这个推动盾车前进;巨盾的讲究在于盾面木头很厚,同时前部还镶上了一整块铁皮,防火防箭。
一进北营门,阿木便看到了那架高耸入云的巢车。
巢车底部同样是块木板,装了四个木轮,木板中部高高立起两根木桩——这两根木桩便是阿木的杰作了,长达五丈多的整颗松树从砍掉枝桠到刨平再到打好榫口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花了他整整两天的时间。
现在木桩中间已经装好了一间小木屋,木屋顶上栓着绳索,到了大阵前绞动绳索,便能把木屋升到木桩顶端,将城内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同样高大、却更像洪荒怪兽的,是井阑——这家伙的上层是一个每边五丈的木制城堡,用粗大的木梁架在三丈高的地方,下层安放在八个厚实的木轮上。
这是地道的攻城大杀器——木制城堡可供数十人作战,用以压制城头的敌人,再配合上云梯和鹅车,占据一段城墙易如反掌——不过这玩意儿太过费工费料,整个大军也不过造了三台而已。
井阑的前面便是一辆鹅车:四个轮子上支起两根木桩,木桩之间架着一根滚轴,滚轴上用绳索系着一杆长达五丈的长枪,不过枪头却换成了半圆形的月牙铲——推到城下,通过操纵长枪便可攻击城头的敌人。
看着这缓缓前移的器械长龙,阿木心中陡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么多攻城利器都是出自自己这样的工匠之手,他相信明寇即便再凶残,在这些器械的攻击下都将落荒而逃。
心中有所感,阿木的步伐就更加快了——他还得赶到阵前装配投石机呢。
“闪开!”
“停下!”
“滚!滚一边儿去!”
刚走到大营中央,阿木便看到数百个乱糟糟的士卒正在列队,因着推器械的工匠挡了道,好几个百夫长、什长模样的人正抡着鞭子抽人呢,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尖叫哭喊声。
“你们急个屁!”那一身棉甲的百夫长一边抽打着几个头花白了的工匠,一边凶神恶煞地呵斥着,“老子们不出去,你们这些破玩意儿谁来用?……大帅可是限了时辰的,到点儿赶不到的话,老子可是要掉脑袋的!”
说到这里,百夫长举起鞭子一指东营门道,“看到没,那他娘就是误时的下场……世子爷的大舅哥都给砍了脑袋!”
阿木听得心头一颤,惶然抬眼看去,只见东营门那高高地刁斗下,串葫芦般挂着一溜儿狰狞的级,最上面一颗可不就是那位不可一世的浪荡子——他还吃过这厮一顿鞭子呢!
阿木怎么看,都感觉浪荡子那死鱼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自己,一瞬间他竟吓得小腿肚子转筋,下腹部一阵鼓胀,差点没尿了裤子!
噼啪的鞭子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那百夫长在抽打那些闹哄哄的士卒,“都他娘的麻溜点儿!赶紧地!站好啦!……朴老三,你的矛呢?****的又落在帐篷里了?还不赶紧去拿!……崔大嘴巴,你他娘的甲怎么都穿反了?快换!……”
喧嚷声中,阿木突然想起今早工头跟他说过,日上三竿前必须赶到立投石机的地方,否则军法从事;飞地瞄了一眼那串脑袋后,他挺腰端起独轮车的车把,换了个方向穿过停下来的器械长龙,绕开整队的士卒,快步朝东营门走去。
出了东营门,喧嚷之声更大了:从东营门到中军所在一里多地的路上,到处都是一团团一簇簇的士卒,或在行进,或在整队;各种已经推出来的器械,也在民伕和工匠的吆喝声中艰难的行进在坑洼不平的草地上。
一路不知挨了几次鞭子,阿木终于推着他的独轮车踉踉跄跄赶到了中军大阵的左侧——这里,便是他们要立起投石机的地方,距离元故宫的东门,正好三里半——抬头一看,日头刚好到三竿的高度。
要说中军是精锐确实是名不虚传,三千人组成的大阵排得整整齐齐,虽不说是鸦雀无声,却也听不到太多的杂声,比之一路上阿木见到的那些乱糟糟的营头,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一边从独轮车里往外搬工具,阿木一边偷眼打量身边的中军大阵:只见最东面是长长的三列鸟铳兵,排出去怕不得有里许长;鸟铳兵身后则是更加厚实的五列长矛手,那一根根丈八长矛此刻平放在地上,宛如一片放倒了森林;长矛手后是刀盾兵,人手一把厚背大砍刀和一面镶了铁板的小圆盾。
所有的士卒此刻都席地而坐,或收拾自己的武器甲胄,或闭目养神,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养精蓄锐。
阿木正看的入神呢,突然整个中军大阵如同被惊扰的蚁巢般哄然而起,而周遭更是出了一阵巨大的喧嚷声。
阿木不明所以地站直了身子往东边一看,惊讶地张大了嘴。(。)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天崩地裂(四)()
炮兵连长桑义泽外号葫芦,这是因为他平时话极少,属于那种闷声做事绝不张扬的人。他是护卫队第一次扩编时征召的老兵,剿匪之战、奇袭旌义县、攻灭柳家这些大战一场没拉下,全参加了;他对数字很是敏感,因而成了第一批被选出来跟着张子玉学弹道解算的人,最终在大整编时被任命为任炮兵连连长,可谓一手创建了炮兵连。
此刻他微微躬身跟在张子玉身后,正朝瀛洲城中央的官厅走去。
朝鲜人扑城的消息天亮时便已在城内传遍,炮兵连自然也不例外;早就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炮兵们立刻忙活开了——检查炮车、搬运弹药、给弩炮上弦等等都是在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