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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送几次,就学精了。”
“那咱们现在?”
“耐心等太阳落山。”邓通看着金光四射的太阳,咬着嘴唇说。
“诺。”家奴响亮地回答,扭过身子,先往一边忙去。
邓通看着家奴的背影,暗自得意:“像家奴这样没有想法的人,神仙也奈何不得;像邓通这样有想法的人,除了给当权者送钱外,还得低三下四给人家说好话。说来也怪,咱放着舒舒服服的富翁不当,偏要向有权势的人行贿,去当什么鸟官,都是有钱烧得咱。”
就这样,邓通胡思乱想,等着太阳落山。他越心急,太阳像有意戏弄他,越是慢腾腾,磨洋工似的,不肯向西移动。等啊,等,等得邓通心里好像有几条蛇在噬咬,等得他屁股下好像有几个火炉子在烧烤,坐也不是,立也不是,六神不安
好不容易等到金乌西坠,漆黑的夜色像一幕黑纱降临,邓通喜不自禁,匆匆扒几口饭,撂下饭碗,领着他的送礼队伍出发了。当他们来到丞相府,给把门的家仆递上名刺,家仆不敢怠慢,噔噔噔跑进府内,把名刺送给新任丞相陶青。
陶青一看邓通的名刺,深感意外,不由站起,背着手,在室内转了几圈,蹙着眉头想:“邓通是文帝的宠臣,在文帝一朝红得发紫,但不知何种缘故,皇上刚刚即位,便把他免了。他今夜找本相,不知所为何事,见?还是不见?本相心中无鬼,见见他又何妨。”拿定主意,陶青平静地对家仆说:“让他进来。”
家仆回到门口,对邓通说:“丞相让你进去。”
在家仆的导引下,邓通来到陶青的会客大厅。大厅已点燃几盏烛灯,冒着一缕缕嗞嗞发响的白烟,把大厅照得辉煌明亮。陶青端坐在茶几后,看到邓通进来,欠起屁股,伸手一展,朗声说:“邓大人,请坐。”
“谢谢。”邓通坐在陶青的对面,看一眼陶青,陶青依旧像当年一样,丰神秀骨,风度翩翩。
茶几上摆好两杯茶水,冒着热气,散着清香,礼数备至,说明陶青并没有怠慢邓通。再看一看陶青的脸色,像上林苑的湖面一样平静,只听他不冷不热地问:“不知邓大人今夜造访,有何贵干?”
邓通双手一拱说:“听说陶大人升任丞相,特来贺喜。”
“按序晋升,不足为奇。”
邓通掏出礼单,双手奉献,诚心诚意说:“这是邓通一片心意,请丞相笑纳。”
陶青眉头一皱,犹豫片刻,迟疑地接过礼单,一目十行看了礼单,调侃着说:“数目不小啊,够本相花一辈子。”
“小意思,小意思。”
“既然邓大人下这么大的本钱,一定有所图求,不妨说出来,让本相斟酌一番,看能否帮你?”陶青不动声色地说。
“前任丞相申屠嘉压制敝人,致使敝人丢官罢职,心里一直感到很憋屈。如今他死了,敝人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常言说不蒸馒头得争一口气,敝人没有别的想法,就想官复原职。假如丞相有难度的话,当官小一些,也没关系。”邓通话不多,但每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
听了邓通的话,陶青不紧不慢地说:“邓大人的心情可以理解,本相深表同情,但同情不能代替朝廷法度,不能代替皇上的旨意,至于你能否复出?主要要看皇上的意思,本相会替你说话的。”
“谢丞相。”邓通赶紧站起来作揖,心里充满感激。
“不过呢,你得答应本相一件事。”陶青依旧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异常。
邓通忙不迭答应:“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事,敝人也答应。”
陶青不容含糊地说:“把你的礼单拿走。”
“这?”邓通脑子嗡的一声,站在原地呆呆发愣。弄了半天,陶青绕来绕去,不肯收他的礼。这不收礼,意味着陶青不肯帮他的忙。
看到邓通失态的样子,陶青拿着礼单,走至他的身边,硬塞进他的衣兜,亲昵地拍着他的肩膀头,笑眯眯地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给人家办事之前,本相可不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你拿走礼单,请不要为难本相,本相才会没有压力,轻装上阵,为你美言哟。”
邓通看一眼陶青,陶青依然满脸挂着灿烂的笑容,不愠不怒,端的大汉丞相风度,但在邓通的眼里,这笑容分明是一种笑里藏刀的笑容,一种虚伪奸诈的笑容。他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嘴上给陶青客气几句,然后愀然离开相府,返回家里。
陶青送走邓通,长嘘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像邓通这样的人物,本相要从长计议,要揣摩透皇上的心思,看皇上的小旗往哪里挥,才能决定帮不帮他,毕竟邓通上大夫一职是皇上即位后免掉的,说明皇上不待见他。如果贸然帮他,惹恼皇上,不仅帮不了他,还会把自己连带进去,得不偿失啊。”
且说皇上接到邓通的奏章,心中感到惊异:“看来朕免去邓通的上大夫,仍然不能让他消停。”他展开竹简,仔细浏览奏章的内容,当他看到“臣邓通承蒙先帝厚恩,忝居上大夫,赐以铜山,允准铸钱,虽无奇才异能,然奉命维谨,不忤帝意,君臣际遇,一时无俩”时,勃然站起,拍案大怒:“纵观先帝的一生,诸事办得都很英明,唯独在邓通以及新垣平两件事上犯了糊涂。先帝一向洞微烛幽,任人唯贤,居然为一个黄头郎助力登天的虚幻梦境,把邓通这样不学无术、庸碌无能、谄媚逢迎、投机钻营的佞臣提拔到上大夫,而且让他心安理得干了好多年。退一步而言,迷信梦境情有可原,那为了相士断言邓通将被饿死,竟逞一时之性,赐以铜山,允准铸钱,让他富埒朝廷,而自己却整年穿着黑色的旧冕服,所幸慎夫人的裙子都不允许拖地,所用帷帐无华丽纹绣,修建一座露台因为需要一百金,嫌奢靡而罢修,宫室苑囿,车骑服侍,毫无增益,所筑霸陵,统统用陶器、瓦器,凡是贵重的金银铜锡,一概屏弃不用,对自己吝啬,对邓通大方,岂不是爱屋及乌,荒唐至极?”回想起文帝一生节俭,节衣缩食,却慷国家之慨,让邓通这个无德无能的佞臣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一股怒火在皇上的心中熊熊燃烧。
皇上强压愤怒,拿起竹简,继续浏览,当他看到“囊者,丞相嫉恨臣,对臣吹毛求疵,百般压制,褫夺臣之官职”一段文字时,怒不可遏,把竹简狠狠摔倒地上,骂道:“申丞相为人廉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竟然污蔑申丞相吹毛求疵,百般压制你,哼,换上朕是申丞相,也不放过你,如果不是父皇庇护你,早把你咔嚓了。”想到这里,他解开脖颈下的纽扣,胸脯剧烈起伏不定,气管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宫里急得团团乱转。
停了一会儿,皇上呼吸均匀,情绪平稳,不再焦躁。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春陀赶紧弯下腰来,捡起竹简,重新放到案牍。皇上坐下来,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看完“今丞相仙逝,臣得以剖白寸心,臣正值壮年之际,不甘恬然隐退,愿为陛下驱使,效命于鞍前马后,庶几能报陛下隆恩之万一”一段奏章,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浑身颤抖,眼泪直掉,旋即用雪白的牙齿咬着紫红的嘴唇,连声骂道:“像邓通之类的人,也配效命于朕的鞍前马后?邓通啊,邓通,朕本来念在先帝份上,放你一马,让你安安生生做一富翁,谁知你不知天高地厚,寡廉鲜耻,得寸进尺,真是痴人说梦啊。”
他想起邓通一张谄媚的嘴脸,一副没有节操的德行,为了博取文帝的欢心,不惜丧失自己的人格,趴在文帝的屁股上,大口大口吮痈,还别有用心怂恿文帝,让身为太子的他跟着吮痈,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离间父子关系的目的。一回想起因为吮痈而引起文帝痛骂的情景,他倍感羞辱:“既然邓通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朕没有必要顾及那么多,反正有仇不报非君子。”
心中激愤不已的皇上毫不犹豫拿起朱笔,在竹简上飞快批示:邓通奸佞之徒,骗取先帝恩宠,开凿蜀郡铜山,铸造钱币,不思忠君报国,盗出徼外铸钱,兹令陶青、晁错、张欧,着手严查,查处结果速报朕。
邓通本来想在申屠嘉死后重新获得皇上的启用,没想到皇上雷霆震怒,责令大臣要严肃查处他,真是弄巧成拙,画虎不成反类犬,求福不成反致祸,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他悄悄逼来。
第221章 盗初徼外铸钱()
在未央宫宣室殿,皇上小范围召集陶青、晁错和张欧,亲自当面叮嘱:一定要把邓通的案子办成铁案。
邓通究竟什么事惹得皇上如此大动肝火?除了陶青略知一鳞半爪外,晁错、张欧心里根本没有数,只是隐隐约约感觉,皇上特别讨厌、憎恨邓通。
皇上拿着奏章,给了春陀,让春陀递给陶青,脸色冷峻地说:“陶青。”
陶青接过奏章,赶紧站起来答道:“臣在。”
“卿当御史大夫的时候,朕让你抓一批违法的腐败官员,结果卿怠慢不力,既没有抓到老虎,也没有拍到苍蝇,严重失职渎职,朕对卿异常失望。”皇上用一种不满的口吻对陶青说,脸色由冷峻转为愠怒。
陶青心里一惊,战战兢兢回答:“臣驽钝无能,致使一些不法官员逍遥法外,罪莫大焉,请陛下治罪。”
皇上疾言厉色,毫不留情说:“卿知道就好,朕先给你记下这一笔账,看你将来表现如何,表现突出,一笔勾销,表现不佳,新账旧账一起算。”
“诺。”皇上的话像一柄重锤,字字砸在陶青的心上,让他脸色绯红,尴尬至极,但他不敢违拗,机械地答应着,展开竹简,仔细看了皇上的批示,脊梁骨不由吓出一层又细又密的汗珠,同时长嘘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收邓通的钱币,没有给他混到一起:“如果不是本相留一个心眼,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把自己白搭进去!常言说:君威难测。今天亲身一感受,果真如此。”
皇上看陶青神情紧张,觉得自己说话过于严厉,有些于心不忍,便顿了顿,放缓口气说:“朕刚才所言,不单单是让陶丞相一人听的,也是让晁大夫、张廷尉你们听的,包括朕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应深刻检讨,像邓通盗出徼外铸钱,扰乱经济秩序,竟然在天子足下肆意发展,成为典型的灯下黑,不打击不足以肃清朝纲,一正视听,必须严惩不贷。”
晁错看皇上的态度如此坚决,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肃杀的寒光,声音虽然低沉,却字字千钧:“只要皇上一句话,臣立刻部署下属,把邓通逮捕入狱。”
张欧见陶青、晁错都表态,皇上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赶紧站起来,沉稳不乱地说:“既然皇上已下决心,颁布圣旨,既然陶丞相、晁大夫已果断表态,臣不再赘述,臣将用敏捷的行动,来证明臣对皇上绝对忠诚。”
君臣思想统一,口径统一,然后三位大臣迅速离开未央宫,登上马车,各自分头行动。
丞相府、御史府、廷尉府三府联合办案,陶青亲自坐镇,晁错、张欧亲自出头露面,于次日果断逮捕邓通。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当逮捕邓通的皂吏进入邓府的那一刻起,邓通感到莫名其妙,瞪大眼睛,问了皂吏一句十分幼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