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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道:“其实她们都不差,只是少了出彩的机会!”
红芙狐疑的盯着她:“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霜合嘟着嘴:“谁说是鬼主意了,扶一个出来不行,就扶两个嘛!总不会撑不起这揽月阁!”她笑嘻嘻的说着,不忘向红芙调皮的眨了眨眼,红芙静静的瞧着她,冷笑着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冬琴走的时候,霜合坐在房间里不敢出去。红芙身边的侍婢琉儿来敲她的房门:“霜姑娘!冬琴姑娘已经快要上马车了,等着再见您一面呢!”
她早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书桌之前,她很早便难以入睡,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坐了许久,她瞧着窗外微微亮的天色,神色哀伤,强装着未睡醒的声音道:“哦……你告诉冬琴,该说的话我都与她说了,叫她路上小心,我就不出去相送了……”话到最后,再强装的镇定也装不下去了,哽咽的声音差点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忙用手捂住了嘴。
门外的琉儿顿了一会儿,见里面实在没了什么声音,才低低应了声,转身离去。
霜合的打开房门,低头看着楼下,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楼下是一个小小的水池,她经常在那里练舞,而冬琴由于性子爱清静不喜出门,有时便在对面的歌舞搂里练琴,通常一练就是整整一天,那时她们一个在屋子里奏琴,一个在屋外唱歌跳舞……
日子久的让霜合都忘记了冬琴原本叫什么名字,只怕冬琴自个儿也忘记了,不管是真忘还是假忘,毕竟那是她不愿记得的。
霜合的目光遥遥看向侧门之外,那样分别的场面她受不了,根本就不敢出去送她,泪眼朦胧中,听见马车声响,渐渐远去。
冬琴!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一会儿,小丫头喜儿“咚咚”的跑上楼来,霜合忙侧过身去,掩藏住自己的泪眼,喜儿顿住脚步,轻声道:“霜姑娘!冬琴姑娘有话留下,她说,你的心思她都懂,无论天涯海角都念着你这个朋友,只愿你也平安常乐,与心爱之人执手到老,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别再犹豫了!”
站立良久,心中万般情绪激荡翻滚,泪已默默流下。
喜儿不知何时已退了下去,她眼中神色一聚,明日便是十日之限,而她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勇气转身回房,走向了书桌,缓缓地研着墨,墨色划开,浓重而沉郁,取过一张绘着芙蓉花的粉色薛涛笺,将笔润了,笔尖却呆在花笺上,不知如何下笔。
却在灯火璀璨处 上卷 第二十五章 相约
想了许久,她才缓缓写下几个字:“曹璨,你果真要离去了吗?我……”她搁下笔,气恼的将纸揉碎,扔在了地上,复又在下一张花笺上写下:“曹璨,我知道我不该再执着与那仇恨,可是却无法忘怀,你可以再给我一段时间……”
不好!不好!她皱着眉,将花笺揉掉,扔在地上。反反复复写了许多张,却始终不满意,絮娘正端着燕窝粥走进来,看到满地的纸,再看看霜合低头冥思,居然一点也没发现她走进来,搁了粥,她拾起一团纸展开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却带着担忧,摇了摇头端着粥轻轻退了出去,这件事只有霜合自己才做出决定。
终于,她不再彷徨,提笔流畅的写下去:
“曹璨,四年前,你我之间的恩怨本该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俯仰天地,纵观苍茫,它实在渺小地微不足道,只因四年前的痛是国破家亡,四年前的记忆是风雨飘零,连同你,这世间唯一让我着恼的人,也一并恨了。你为何要来寻我?让我知道原来夔州城外军营里的你,我无法深忘。如果你不出现,你在我的记忆里会永远是那个又拽又难对付的小子,是一个每当我偶然想起时,就会骂个半死的人,仅此而已。可你来了,搅乱了我的心,我执着于那奇怪的仇恨,你执着于我所不了解的深情,或许你说的对,我看似潇洒,骨子里却是个固执的小女子,看吧!你几乎说动了我,却又要不负责任的匆匆离去。天知道,我下这个决定是经过多艰难的挣扎,要是你不屏住笑看完它,我永远都不会理你了,要是你看完了,不来找我,我会恨你一辈子的。霜合大女子说话,永远算数!曹璨……我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明日巳时三刻,我在城墙角下等你!——霜合!”
写完了,忽然呼出了口气,仿佛全身无力般靠向了椅背,定定的盯着桌面的笺纸,曹璨……你我真有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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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捏在手中,已经很久很久,他却没有勇气打开,看着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他有些自嘲的笑了,想他从小跟随父亲出入军营,多少大仗小仗没有打过?甚至生里来死里去。今日,竟然害怕启开这张信封。
封面是她的字,娟秀之外带着几分英气,这里面是否是他要的答案呢?
默立良久,还是打开了信封,带着丝丝梅花香气的薛涛笺在他手中缓缓展开……
就这样一遍一遍的看了许久,他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窗外渐露的星星似乎也在一闪一闪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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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满怀期待,精心打扮之后早早的来到了城墙之下,焦虑而忐忑。
冰蓝色白狐毛镶边的衣裙,比天空蓝的更澄澈,比碧水蓝地更妩媚,外面简素的发髻精巧而别致,斜斜地插着一支碧玉簪,平常任其披散的长发规规矩矩的用一条蓝色的绸带束在腰际。据絮娘说,这样看起来更加温婉。
之所以选择城角,是因为诗经里句子:“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看来空旷幽静的城墙角是会面的好地方,虽然她没有泛着美丽光芒的红管草送给他,但是却带来了自己的心。
他,什么时候会来呢?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第一句话会说什么?会不会大笑着说:“小狐狸,你终归是要输给我的!”
想到这里,她的脸蓦地烧起来,脸红红的,可与天边的朝霞争辉!是了,他定会嘲笑她不够矜持,竟然天刚亮就来了。
距离巳时还有好久好久,她只能在城墙下来回踱步,用脚尖蹭着石缝里的小草,一时半会儿后,又觉得小草好可怜,干嘛要成为自己心焦的牺牲品!
周围的小摊都摆好了,小商贩们揭开蒸笼,那又白又软的馒头、包子纷纷往外冒着热气,香味一阵一阵的扑过来,她的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她却一点儿也不想去买一个,万一他来,却看到她正狼吞虎咽的吃东西……
……她猛甩了甩脑袋!不!一定不要吃东西!
约定的时辰要到了,她开始翘首以待,开始紧张的想自己第一句话要说什么?想了一会儿,发现完全不能集中精神,只得放弃!过了一会人,又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直接了,一时又觉得万一他故意讨好自己,却是要作弄自己呢?要是我来找他了,他却不要我怎么办?
一阵剧烈挣扎,不想时辰已过,她开始焦急起来,只要远处出现一个男子与曹璨身形很像,她都要盯上好一会儿,但是这种羞涩兴奋之感,很快就消散殆尽了!
他怎么还不来?他真的是在作弄我吗?
如果条件允许,她真的想如深闺少女,手执花朵,将花瓣一片片撕下,口中念叨:“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他不会来……他……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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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璨脸色凝重的站在院子里的树下,手里捏着一本类似于账本的东西,他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物事,难以抉择。临出门前,小泽递来的这本名册简直让他手心发烫,若是不及时去解决,霜合必定会恨他一辈子,但若此时不去赴约,那么……也可能错过一辈子。
可能和必定哪个胜算更大呢?他心里再一踟蹰,脚步已迈开。
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争取可能的结果。
毕竟……她不能再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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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开始慢慢地移向头顶,他还是没有来!
她开始心灰意冷,心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那样难受,低下眼眸,沉默着、沉默着,缓缓地滑向了地面,将自己的身子圈了起来,只要脚步声过,她便抬起来头,但很快眼神便暗淡下来。
她愣愣的瞧着自己地上的影子,慢慢地变长,慢慢地向后移去,他还是没有来。
从晨曦到夕阳西下,从朝霞的瑰丽到晚霞的凄美,他始终没有出现过。
霜合的眼睛渐渐朦胧,直勾勾的盯着远方某处,赶着出城的人步履匆匆,城外归家的人言笑晏晏,却始终没有一人是属于她的欢乐。
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
蓦然间,脑子里忽然掠过这句词,心像是从九天云霄狠狠的摔落在地,砸地粉碎。
她默然地站起身子,像是没了灵魂的躯壳,一步步,随着哀默的心往前走去。
以至于她怎么爬上的山,怎么进了竹林,也没意识,愣愣地瞧着石台上的一架古琴,眼泪“唰”地流了出来,信手扶上古琴,歌声凄婉哀痛: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唱的嗓子哑透了,她趴在琴边,泪水浸湿了衣袖,湿冷的三分吹在身上,只觉得冷意从肌肤渗进了心里。
“曹璨……你果然是作弄我的么?为什么搅乱了我的心,却又要如此对我……我恨你……”
她抽抽噎噎的哭了一阵,想起自身身世,本以为自己潇洒的可以不去想起从前,却在此时一点一滴的回溯到心底,难过、伤心,一并发作起来,不知什么时辰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黎明时分,竹林里透进第一缕曙光,叶尖的一滴清露颤抖着滴落下来,打在如纸般白皙透明的脸上,就连梦中都蹙着双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蓦地惊醒了她,迷蒙的双眼微微睁开,直觉一道青色的身影掩在枯竹之间,正向此处徐徐走来。
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停在了不远处。
霜合蓦地抬起头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肿胀的双眼还有些瑟瑟的疼。
是他!她看着他,没有说话,事实上,现在她没有心情说上任何一句话。
贺日新的眼中也露出微微惊诧,盯着她的双眼看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了一只方帕,踩在微厚的积雪里缓缓走进,却是在周身瞟了一阵,将手帕铺在了雪地上,不一会儿,已将手帕里包裹了一团雪球,他递给她,温和的声音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似乎只是很平淡很平淡的说了一句:“用它冰敷一下眼睛,下山时便可消肿!”仿佛她只是吃饭时,不小心将辣椒油溅进了眼睛里那样平常的一件事。
可是他分明就是看的出来,她就是哭了一整夜啊!
她微楞着,双手也僵在桌下,定睛看着他,这个人怎么总在她不经意间出现?似乎每次一抬头,便可看见他云淡风轻的笑,似乎这时间一切的烦恼事,他都不萦怀。
在华蓥山的麦田里,她微一抬头,便见他信步走在田埂之间,眼睛里带着一抹寻盼,在月色充盈的夜晚,也是那样一抬头,他就站在街边的屋檐下向着她笑,眼中带着一抹说不清的盈盈闪光,现在,又是这样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