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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说是一线,还是因为隐儒,因为浪里蛟更知道在这老人面前自己也是一只菜鸟——
有他在,他会的。
“拔出你的剑,杀与不杀在你,且听我说——”老夫子面se平淡,缓缓道。
方殷拔剑,仍是苦笑,叹气。
“你可知道,她是谁人?”老夫子淡淡道。方殷没有说话,方殷知道自己不用回答,只听着便是:“你可知道她杀过多少人?你可知道她生xing凶残yin毒以杀人为乐?你可知道死在她这三把刀下的人是不计其数!其数为何我亦不知,但只衙门案底所计便有一百八十九人!你可知你不杀她她还会——”
一言至此方殷未语,浪里蛟尖叫道:“不会!我不会!我不会再杀一个。”声也戛然而止,顷刻肩上中指穴道受制,不得言行,只得听:“她还会再杀人,他会的,她的人xing已然泯灭,她还会杀更多的人!刀非在手,而是在心,便她真个一朝悔悟放下屠刀,但死在她刀下的人却再也不会活过来——”
“是的,是的,不会活过来,不会。”方殷喃喃道,心中是沉重。
“是的,她杀人行凶之时你是未见,你更与她素不相识,你是不忍杀她,何况她是一个女子。”老夫子注目而视,语声愈重愈疾:“但你可知这一个女子,众寇于江中,于船上岛上屠戮老人妇孺,鲜血染红大地江水之时,她在做甚?”又一指道:“她是一个女子,这是她的姐妹,你可知她们于众寇身下哭号悲鸣,极尽凌辱折磨之时,她又是在做甚?”
方殷答不出,但那可想而知,胸中怒火已然涌上,涌上,转眼汹涌翻滚势如浪涛!方殷握紧了手中的剑,挺身面对着她,终于正视了她:“那时,你在作甚?”浪里蛟不能动,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只眼中万分怨毒,一丝不屑。方殷抬起手中的剑,轻轻抵在她的咽喉:“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也不用你看得起,但你记住,我叫方殷。”
“此人当杀!杀!”
“杀!”
四十三 日月轮转()
其实杀人很简单,因为生命很脆弱。
正如此时,只需将剑尖轻轻一送,刺破皮肤,穿过血肉,入寸许即可。
喉有气管动脉,破之气窒血失,片刻即死。
青锋,寒刃,白生生的脖颈,方殷只觉手中长剑重若万钧,根本无法使之前行分毫。
——杀!
那一声大喝犹自回荡耳际,方殷激愤之下确是起了杀心,杀了她!
然而方殷的手在抖,方殷还是刺不下去。
心也是,在颤抖。
方殷没有杀过人,没有。
其实杀人很难,正因为生命很脆弱。
对于方殷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方殷与她无冤无仇。何况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方殷握着手中的剑,方殷看着那一张陌生而又毫无表情的脸,方殷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变化万千。怨毒之中,有绝望,惊骇之中,有讥讽,那一丝哀婉使得方殷想起了一个人,袁嫣儿。
而那眼角的细细鱼尾又使方殷想到了,娘亲!
蓦然心中悲恸,泪落。
长剑随之垂下,方殷颓然道:“不成!方殷还是,不成!”
老夫子叹一口气,却也笑了:“知你不成,且退一旁。”方殷低头退后,将剑入鞘,手心已然见汗。老夫子望定浪里蛟,笑道:“我不杀你,他不杀你,然而今ri你仍难逃一死,你可知?”浪里蛟说不出话,浪里蛟心里在想,方殷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方殷也不知道老夫子话里的意思,方殷只看到她眼中种种复杂神情终于尽数化为一种,尽是绝望!
“蛟失爪牙,横于江中,方殷你说,那又如何?”老夫子摇头笑笑,一般退开。
“是了!”方殷心里一动:“还有她,她们!”
“她们怕她,只因她凶,但当一ri凶不得逞,便是——”一言即此,老夫子长叹一声:“报应来时。”
至此众女终于放声大哭,几女犹自瘫坐于地,几女已是冲上前去!有人在尖利哭叫:“她在看!她在笑!便方才她还在我等面前yin乐,她不是人!不是!”有人在嘶声哭号:“我的相公!我的孩儿!爹!娘!女儿不死只为等这一刻,老天爷!你是开眼了啊!”有人在疯狂哭嚎:“杀!杀了她!刀!给我刀!”而有人是泪流满面一语不发,只双手倒持一刀照着心口重重插下:“啊——”
血光又起,映红了眼。
三蛟,浪里蛟,死于自家三把刀下,乱刀分之,不得全尸。
死也无声无息,惨呼亦是不得。
然而场面之血腥死状之凄惨便是隐儒击杀一百四十六寇之时,亦是有所不及。
方殷掩面,不忍目睹。
老夫子大笑而去。
如何来,便如何去,只路边时有死人静悄悄伏于乱石草间,刺鼻的血腥气久久不散,又招来无数蚊蝇虫豕。方殷跟在他的身后,脚步是沉重的,心情是失落的,行至鼓矶之上犹有隐隐哭声伴了风声水声入耳,放眼天地寂寥,大江也在呜咽。如何来,便如何去,一舟,二人,原路返回逆流而上,消失在江中。
鼓矶连环岛,长江有三蛟。
长江不绝,三蛟不灭,他们,她们,还会再次兴风作浪。
而那时一样还会,有人再来。
是夜。
无灯,星月相伴,与昨夜一般。
草屋里,昏暗中,一老一少相对,相对无言。
方殷自打回来便就没有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只呆呆坐在那里,一直呆呆坐在那里,饭也没有吃。恍似一个梦,恍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梦与现实,方殷再也分不清。而老夫子也是一般,下午下河捕鱼,傍晚蒸鱼而食,平静安然,也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只火光隐现灰烟淡淡,是灶里燃了湿草,以驱蚊虫。
方殷不说话,他便不说话。
老夫子知道,这一口草料喂得太猛,这头驴子需要时间消化。
老夫子在看书,看的是青萍剑诀。
一页,一页,又一页。
“孔伯伯。”方殷长长呼一口气,终于开口:“方殷怕是,让你失望了。”
老夫子头也不抬,只道:“人之常情,不必挂怀。”
方殷默然。
良久,又道:“方殷不明白,若要救人,怎又丢下她们?”
老夫子抬头,一笑:“以你行事,又当如何?”
方殷叹一口气,低头,无语。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法,会有人去解救,无人自有舟渡,她们会有出路。”老夫子微微一笑,又道:“莫看她们柔弱,她们比你坚强,方殷,你很聪明,孔伯伯的话你会明白。”方殷闻言点头,语声却是落寞:“孔伯伯,方殷时起雄心壮志,时又灰心气馁,时而若有所悟,思之却又不得,你说这是,这是为何?”
“那原本就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情,孔伯伯原来也是这样。”老夫子轻声说道:“无他,厚积而薄发,常立志亦可立长志,若要悟得,必先蓄之。”这一句话方殷想了很久很久,但那时方殷以为自己明白:“孔伯伯和他说的一样,是要我多看,多想,是么?”老夫子点点头,又是一笑:“你是说那宿长眠,呵!小道士年纪轻轻见识非凡,了不起!”
说的是宿老道,当然于老夫子而言,宿老道也就是小道士了。方殷想起了他,终于笑了:“他对方殷很好,孔伯伯对方殷也很好,方殷无才无德百无一用,哈!所幸运气还好!”老夫子摇头笑笑,又去看书:“吟咏天地,动静之机,这本书说的是剑法更是人生,唔,有道理,很有道理。”
“孔伯伯,我——”方殷yu言又止,心中沮丧失落之余,又生一丝不甘,热切之意!是的,今天是特殊的一天,方殷耳闻目睹之下内心之中受到了强烈震憾,方殷是在隐隐地期待着有朝一ri也能如他一般,一般怀敬畏心,行无畏事!是这样的,他是一个不凡的人,说是隐儒,非隐非儒,他并不像一般的老夫子那样之乎者也满口仁义道德,他平易近人,他随意得很。是的,是这样的,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方殷一定一定要——
“你要和孔伯伯学武功,学剑术,是么?”老夫子没有抬头,老夫子心如明镜。夜已深沉,声轻而寂,然而方殷并无一丝睡意,方殷定定道:“是!”老夫子合了书卷,伸伸懒腰,打个哈欠:“这本剑诀孔伯伯也是看不懂,孔伯伯也不必看懂了他,还是你自己慢慢领悟罢。”说的剑诀,言外有意,言外之意那就是不肯教了。
方殷闻言极为失望,自也不肯就此罢休:“孔伯伯,方殷要学你的武功,你的!”老夫子嘿嘿一乐,慢慢立起身来:“我的武功,我自己也说不明白,又如何来教你?”一怔之间,见他径自卧于苇席之上,和衣睡下了,方殷急道:“我不管!我不管!方殷要学,就是要学!”形如撒娇,又耍赖皮,在这老人面前方殷自是孩童一般无所顾忌,一定就要遂了心愿:“孔伯伯!孔伯伯!”
但老夫子鼻息沉沉,似乎睡着了。
“哼!爱教不教,你便要教,我还不学了!”
“呼——呼——”
“喂!老头儿!”
“呼——呼——呼——”
“咳!狼来了!嗷嗷!呜——”
“呼——呼——呼——呼——咳咳!咳!”
“哈哈!知你睡不着!快快起来,不然长江三蛟化作厉鬼前来索命,仁剑隐儒……”
“哎!你这孩子,哪有这般强使着人,哎,也不让人睡个好觉!”
四十四 老夫子的武功()
老夫子直想一剑刺死了他!
除此别无他法,方道士就像是一块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了老夫子的后背上,白天跟着,晚上也跟着,一连跟了三天,生怕他偷偷逃跑。老夫子是想逃跑,但他就连上个茅厕也要跟着,老夫子跑不掉。非但不离不弃如影随行,而且更不让你耳朵清静,吃饭也说,睡觉也说,软硬兼施软磨硬泡,一心一意要学武功学剑法,那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又如一个无赖二混子苦苦纠缠着一个对他不理不睬视若不见的大姑娘,将死不要脸的jing神发挥到了极致!
老夫子都要疯了。
这种事情还有强使,或说强迫的么?老夫子想不明白。但老夫子终于体会到了方道士的可怕之处,老夫子生平没有怕过谁,但当真是怕了他了。孔伯伯,我爱你,孔伯伯,我爱你,孔伯伯呀孔伯伯,我爱你啊我爱你!老夫子真的是要疯了,老夫子真的是想一剑刺死了他,当一只苍蝇三天三夜嗡嗡嗡嗡没完没了地围着耳朵打转,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疯的。并且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心起杀意!
方道士是很烦人,但方道士罪不致死。老夫子又是仁心仁剑,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既然别无他法,老夫子最后只得违心地答应了他,说好罢好罢,我算是服了你小子!方道士终于遂了心愿,很是得意。这叫就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绝世的武功惊天的剑法本就近在咫尺,不把握住机会那叫傻瓜!
世上的傻瓜有很多,但方道士无疑是最傻的一个。所谓强扭的瓜不甜,人家那是不想教他偏偏硬逼着人家教,到头来即使是答应教他也必定是敷衍了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