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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道士一眼看过,惊悚地发现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片,细瞅,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吡牙咧嘴:“好,好历害!”灵秀笑道:“方施主,灵石师兄武功很好,你可以过去和他讨教讨教。”方道士不想送死,方道士又不是一个傻子:“花和尚,我要去看无禅,你带我去。”灵秀摇头,说三字:“难!难!难!”
难难难,难于上青天!
三字一出,杀机隐现!
抬眼处,空悲再次现身,一般面se愁苦,悲伤地说:“师叔,是他!”
前头走着一个老僧,两手空空,一言不发。
在南山禅宗,定字辈的和尚只有一个,硕果仅存的,定海。
世间相传,南山禅宗定字辈的高僧曾经有过很多,不过都给定海一棍打死了。
脾气火爆,武功极高,闷声不响,下手巨狠,这就是哑僧定海。
也是方道士第一次见识到——
第一次见到了他,方道士就想起了一百零八。小眼睛,塌鼻梁,瘪嘴巴,黄的牙,那是脸如橘皮黝黑老皱,矮小干枯身形佝偻,走两步儿,走两步儿——这不是一百零八,明显不是,拿一百零八和他作比那是对于一百零八的一种极大的侮辱,一百零八要和他一比那都算得上是一个美男子了,可以想见——
“嗯~”那威严的模样,倒有几分想像。
方道士有些失望。
“这,就是定海?这就是名扬天下无人不惧的定海?这便瞧见了,也不咋样。”方道士心里失望,失望流露到了脸上。方道士向来都是以貌取人,更是目光短浅有眼无珠,但旁人与他,不一样。定海现身之时,在场所有人立起,所有人立于原地,所有人万分恭敬地行礼:“师叔好——“师叔祖好——”“太师叔祖好——”
无能大仙也是一般,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在南山禅宗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有两个人万万不能得罪。
得罪了第三只眼,等若找死。
等罪了哑僧定海,必死无疑。
而此时,我们的方道士,已将两个不能得罪全都得罪了。
定海的脸,原本没有这样黑,似乎是有人告了方道士的黑状,使其更黑三分。
定海的脸,也不是这样地皱,这几天定海心情一直不好,因为无禅和尚的事。
定海的脸,因方道士不屑的神情以及傲慢的态度,看上去已经不是一张人脸。
几十年了,没有人敢这样看定海,没有一个人。
死了,也是一种没有。
如果方道士今天不死,那么,他就是一个奇迹。
定海走上前去,立在方殷身前。
那时,每一个人,每一只眼睛都在看着方道士,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定海不说话。方殷不说话。
——对视。
定海不想说话。方殷说不出话。
面前是一个矮小瘦弱,形容丑陋的老僧,方殷终于知道,他是定海!
只有在真正面对定海的时候,才能感觉到定海的威势,或说气势,重如山岳深如渊海一般的威压!山将崩,海将覆,风暴即来,将定生死,一人当前天地之威降至,就是那种感觉!方殷说不出话,方殷无法呼吸,方殷动也不能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看着血与火在他胸中凝结,看着他脸上不变的古老沧桑,与眼中的无情冷漠汇于一处——
矮小的身躯,化作高大的神祗,丑陋的面容,俱是无情的肃杀!
一只巨掌降至,如乌云盖顶,拍下!
他,就是一个噩梦!而方殷已入其间,不能动得一丝一毫!
方殷血已凝固,脑中一片空白。
那一刻方殷以为必死,却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一丝释然——
或说解脱。
这就是定海,方道士应当对自家失望,在他面前方道士就连土鸡瓦狗都算不上。方道士没有死,方道士毫发未伤,只因定海并没有出手,那一掌只存在于方道士的凭空想象之中。但但沉重的威压似是有形有质,方殷失神之际双腿一软,又将跪倒!心里是咯噔一下!不由悚然一惊!待得立稳身形回过神儿来,方殷已是汗流浃背:“师父!”
“唔?”定海老和尚眉头皱起,颇觉意外。
师父?
方道士行事每每出人意表,这下不但定海愣住,在场僧众全部愣住。自是胡言乱语,师父怎生得来?且不论道教禅宗,单以辈份而论,方道士也应当随了无禅和尚叫他一声:太师叔祖!想是吓到了,脑子受了刺激,方道士瞪着眼张着嘴直勾勾瞅着对面的老和尚,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师父!”
“嗯~”眼见他疯言疯语胡攀乱认,定海老和尚更生气了!
对于这个小野道定海那是一点儿也瞧不上,更因为无禅的关系,定海更是深深地厌恶他!定海也知道方殷这个名字,就如同灵石知道方殷是无禅的义兄,当然定海并不认可自家的宝贝疙瘩无禅与这个野里野气的小野道之间的关系。而一朝见面,定海更是不喜,定海不会亲自动手,但乱棍打将出去——
“嗯!”这是下了命令,定海指示四大金刚。
灵嗔!灵怒!灵忿!灵恚!戒律堂四大金刚,或说南山禅宗四个金牌打手齐上——
“师叔祖,他是——”好在还有灵秀,灵秀轻吐四字:“隐儒传人。”
“住手!”定海老和尚从来都是惜字如金,这回却是一口气连续说了四个字:“退下!”
四大金刚退下,定海注目方殷,灵秀笑道:“他是老夫子的徒弟,因此这一声师父,正是叫的师叔祖。”方道士连连点头,煞有其事:“是的,是这样的!”是这样的,管这定海老和尚叫师父正是花和尚的主意,只是方道士直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为什么花和尚知道自己遇到老夫子的事——
无论如何,这下方道士辈份猛涨,在南山禅宗竟也称上大辈儿的了!
“哎呀!亲哥!”无能和尚知情知趣,聪明地问道:“你叫太师叔祖师父,那么无能叫你什么呢?”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一点在无能大仙身上体现地尤其充分,见没有人搭理自己,无能又极为聪明地自问自答道:“反正咱俩是亲的,这下亲上加亲,亲得都不行了!那无能就叫你亲祖宗好了!”
是因为,牛肉干,无能已经吃完了。
没有办法,太好吃了,无能本来打算吃上一辈子的。
“说!”定海并不相信。
“半疯魔!”隐儒传人只出三字,三字定乾坤!
定海走了。
走之前,看了一眼灵秀,指了指:“不可。”
指的是,无禅所在的方向。
在场没有几个人知道哑僧与隐儒之间的关系,天下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哑僧与隐儒之间的关系,只是相传十数年前一个秋天,孔梦余老夫子曾经上过南山。那一次比武,只有灵秀看到,但灵秀从来不说。但灵秀不说方殷也知道那一次比武的结果,哑僧胜,隐儒败,老夫子认得那是干脆利落。
不可?怎说?
方殷要见无禅,没有人可以阻拦!
五 过三关()
“我要见无禅!”
“我要牛肉干!”
“我要见无禅!”
“我要牛肉干!”
“无能大仙,你不要跟着瞎捣乱,我这儿说正事儿了!”
“亲祖宗啊!我要牛肉干,我要,我要!山一样大块儿的牛肉干!”
“听话听话,一边儿玩儿去!下回!下回给你捎来!”
“记住了啊!山一样大的!”
无能千叮咛万嘱咐,然后一蹦一跳地跑走了:“走喽,吃饭去喽!”
红ri在上,菩提树下。
二人,密谋。
“你要见无禅,只有一个办法。”灵秀左右看看,机jing说道。
“有办法?什么办法?说说!快说说!”方道士大喜!
“等。”灵秀耳语道:“等十年。”
“十年……”方道士无语。
“不怕不怕,不是十年,是两年。”灵秀点头道:“两年之后,万鹤谷见。”
“万寿大会?武林大会?”方道士动容:“要等两年?疯了罢你?”
“所以我说,只有一个办法。”灵秀点头,微笑道:“过三关。”
“还要过关?过哪三关?”方道士再次动容:“木人巷?铜人阵?还是那——”
百步开外,有一院门,四大金刚怒目而视,如同四个门神!
“一关比武,一关论禅,一关定海。”灵秀伸出一根手指头:“三关。”
入鼻入目,尽是药香。
二人,禅舍。
灵秀师父的房间,总是堆满了各种草药,一筐一筐一箩一箩,一坛一坛一罐一罐,将一间房子塞得满满当当,几无落脚之地。各种香味混杂一处,令方道士头昏脑涨,方道士晕头转向地在屋子里面左逛右逛,东沾一点,西尝一尝,高兴地吃一口蜜,又兴奋地喝一口酒:“咝——好甜好甜!啧啧!好酒好酒,哈——”
榻上,灵秀盘膝而坐:“坐坐坐,听我说。”
有一种人,岁月不夺其风采,风霜不改其颜se,比如灵秀。
灵秀上了年纪还是一般俊美,更添三分雍容三分儒雅,使人不由心生亲近:“花和尚!”
方道士叫道:“我爱你!”
“哎!”灵秀叹一口气,却也笑了:“你这孩子,当真顽皮。”
并非顽皮胡闹,只因情难自己。方殷很高兴,有灵秀相助,方殷是会见到无禅。那是一个好办法,只要过了三关,方殷就可以去找无禅,兄弟二人时隔几年终于再次见面。无禅一定会很高兴,无禅一直都在想念着他的方殷大哥,灵秀说过。花和尚,大好人呐!方道士无法表达心中万分谢意,只能说出那三个字——
一切都要灵秀安排。
这天下午,方殷没有出屋。
两个人说了许多的话,关于宿道长,关于老夫子,关于上清,关于禅宗,关于方殷,关于无禅。关于灵秀。
灵秀不是英雄,灵秀并不认可。
而灵秀心目当中只有一个英雄,那就是宿真人,宿长眠。
“方殷啊方殷,你是空守宝山而不自知。”灵秀笑道:“无禅的际遇并不出奇,出奇的是你,方殷。”方殷愕然,讶然,茫然不解:“我?”是你,是你,灵秀笑着说:“宿真人,才是真正的高人,老夫子,才是真正的智者,单以际遇而言,你是最最出奇的一个。”是么?是么?方殷不明白,宿老大真有那么厉害?孔伯伯也曾那样说过——
说到武功,天底下第一高手是龙真,这一点是天下人公认的。
二十年前,龙真两手空空独闯上清,一人单挑上清全教上下数百人,完胜!
其后铩羽而归,败给的正是宿道长,宿长眠。
宿道长不使武功,宿道长摆下一阵。
困龙真三天三夜,迫其立下一诺,二十四年不得犯。
这一个典故并不为人所知,就连隐儒孔老夫子也不知道,所以老夫子并不识得宿道长。
宿长眠的名字老夫子听也没有听说过,正如燕悲歌并不识得灵石。
灵秀说,天下英雄有很多,灵秀算不上什么。
灵秀说,夺天机的高人山中伴你长大,知天命的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