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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一招就是一招,话已掷地,直指青天。
龙真,对,方殷。
这将是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场战斗,足够惊人,足够骇人,足够威风足够神气,真正重头戏,压轴大戏!生杀棒下度量过,难逃命运无形手,这一场本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包括方殷,包话龙真。命运无所在,却又无所不在,方殷是逃不得,龙真也脱不开。至少现在,此时此刻方殷的命运是掌握在龙真手中,说的是实力太过悬殊,龙真可以随时赐他一死——
但方殷不会死,因为那个约定。
龙真是傲,目空一切,但龙真更有一样好,信守诺言。
所以方道士不会死,所以方道士自武林大会一举成名之后还会一步登天,无论成败。
天大运气来了,梦想就要实现。
是为:封神之战。
呼巴次楞在沉睡,毗湿奴神要觉醒,宿命交集,天地鉴证。仍是隆景二十一年秋,九月初九,何其漫长的一天,这一天值得方殷终生铭记。当此一战,以命相搏,纷杂念头数不胜数,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杀了他,为呼巴次楞老兄报仇!杀了他,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怒气充塞了胸襟,仇恨蒙昧了心灵,更有山一般沉重的威压早已激发了那本就隐藏在方殷骨骼血肉之中的凶戾桀骜:“大不了就是一死,不怕!拼了!杀!”
只有一个想法,还是一个念头,说到头来终归还是一个字,怕。
就像呼巴次楞一样。
弱小,之于强大,强悍如呼巴次楞见到龙真也是一样心里害怕。因之畏怖,所以要杀,呼巴次楞有着比常人更为敏锐的感觉,呼巴次楞见到龙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怕,怕到只想杀了他。是的,面对着于己身从未有过的强大威胁,呼巴次楞当时是热血沸腾战意滔天,恐惧之下的呼巴次楞如同此时的方殷感觉一样,杀!杀了他,呼巴次楞才能安心!杀了他,呼巴次楞才能不怕!然而又与方殷不同,那时呼巴次楞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脚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呼巴次楞变成了一根大木头,为什么?是本能,身体的本能,自我保护的意识,平生第一次违抗了呼巴次楞的意志,在极大的危机之下拯救了呼巴次楞,无视呼巴次楞的意愿硬生生将呼巴次楞置于沉睡之中——
无关那一眼,那一眼风轻云淡,带有一点点的欣赏。
正如看着此时的他。
龙真爱才,更惜才,龙真此时看着方殷,也有一点点的欣赏。
就如同看着当年的燕悲歌,还有阿乌,一样。
当然这在方殷看来就是一种蔑视,一种惺惺作态的悲天悯人,猫看老鼠的眼神:“嗤——”
剑已出,风已起。
快乎?
龙真骈四指,拢一指,于其起势动身之时,只一掌,右掌,缓缓,平平,推出。
慢乎?
彼时二人台上相对,只隔七尺。
电光火石之间,但见方殷进身展臂出剑,肩肘腕剑一线——
于龙真掌心,寸处,止。
不得寸进。
可以,见证奇迹了。
风无,衣猎猎,无风,发激扬,方殷轰将似是无声炸开,衣如惊涛骇浪长发肆意飘舞,已然身化一面风中凌乱的旗,众人却是一无所觉。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龙真还是那个龙真,微风一般掠过他的衣角,一般拂过他披散的发梢,别无二致。忽又静了,天地倾听,众人屏息凝神,一般心惊。方殷离他最近,方殷自有所觉,方殷可以看到那手掌上的宽厚深刻的纹路,其se玉白而淡红——
只不得进,不得寸进,如逆时光之旅,丝毫不得。
就像是,五子峰?这让方殷的头脑开始清醒。方殷惊觉,非但不得近他身,而自身所有的气力都在与之全力抗衡!掌就立于身前,人在海角天边,何其平淡的一掌,却是包罗万象,于无声处起惊雷,方能更得震耳发聩。最最jing彩之处,每每隐于最最平凡之中,却又不甘平凡,如同龙真的掌,包容兼济,掌控天地。
天地为我师,我为天地师,这就是方殷的得道之道。
我身为天地,天地为我用,这就是龙真的道之极道。
以武而论,高下立判。
“啊————————————————————————————————”
六十五 玩偶与绳()
谁人愿意屈身于yin威之下,谁又甘屈从于命运之手,那不是方殷,那不是!贫贱,冷眼,可以使人自卑自怜,恨天怨地哭命苦,也可以使人自强不息,努力向上去攀登!孤苦,无依,可以使人自暴自弃,意志消沉叹颓靡,也可以使人常以自励,胸怀天下志凌云!谁人见得万丈峭壁之上,一只苍鹰推下了自己羽翼未丰的孩子,为什么?飞,靠的不仅仅是翅膀,万事俱备,给你胆量!大畏惧,大无畏,要么支离破碎,就此认命服输,要不一飞冲天,杀出一条血路!
方殷狂吼!只差一线!
被人随意摆弄的滋味并不好受,没有人知道方殷此时的感受,甚么风逝,甚么风起青萍,方殷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偶,完全没有主张完全由他cao纵,动是不能动,泪也不能流!不是可怕,是,太可怕了!方殷已然醒觉,此时方殷的头脑格外清醒,那是风,吹得方殷面皮生疼五官扭曲,那又不是风,竟是有形有质,如同泥淖如同梦魇如同一滴松油于千万年前滴落,将方殷变作方殷来时捡到的一块琥珀,里面的小虫。
好歹比那小虫强上一些,方殷还没死,方殷还能叫唤出声儿。
狂吼也没有用,一线已是天堑,事实上龙真只以一掌便即封死了所有角度,纯以内息生生将方殷禁锢当场!人不能动,剑不能动,渐趋,衣不能动,发不能动,终至,一丝一毫,也不能动。是的,那是风,又不是风,那是经过提炼的天地之气,自龙真体入,自龙真掌出,化作有形有质jing纯无比的内息,更是给他掌控得出神入化——
凝、定、静、止。
吼过一声便罢,活人终于石化。
奇迹已经发生了,就在众人惊奇异常惊悚莫名的围观之下,方道士,变成了活化石。一飞冲天?你往哪儿飞?一条血路?你往哪儿杀?他自一掌立在当前,方道士说是不能说,就连眼也不能眨,张开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显得有些个傻。却也怪不得方道士,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是什么功夫?这不是功夫,这是灵猫戏鼠,好戏刚刚开始,众人知也不知——
方道士,已经失去了听觉。
静寂,死寂,这是一个方殷完全没有经历过的,无声的世界。静到极致,寂到极点,瞬间使人产生一种错觉。空。身体不存在,只有思维在,却听得砰砰砰砰砰那是心脏的跳动声格外强劲格外有力,更听得汩汩汩汩汩那是血液在血管之中流动的声音,格外清晰格外欢悦。而眼前的天地光怪陆离扭曲变形,如同梦境,如同立在眼前那一只似是亘古不变的手掌,正自波动变异幻化无穷,忽而变作一山,忽而化作一瀑,忽而一滩烂泥,忽而一张怪脸——
简单地说,就是方道士大脑短路了。
耳不听五声之和为聋,目不别五se之章为昧,龙大教主一掌击得方道士天残地缺云山雾罩,完全迷门了。当然。这也就是方道士,号称踩不烂的铜扁豆打不死的真小强,坚强不屈坚忍不拔的方道士,要是换作旁人早就jing神错乱了。我们都知道一个人的感官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或是脑子接受了无法接受的信息,就会导致jing神错乱。从医学角度看来,方道士得这个病和他的呼巴次楞老兄一样,都是在身体失去掌控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脑子产生了怀疑,从而出现了生理或是心理方面的障碍。
正是难兄难弟,全拜龙真所赐。
这,就是差距,实力的差距,二人相差太过悬殊,说来根本就没的比。无外克制之道,龙真一眼看破,方道士,底子不行,内力太差,即便能够使些小小花招儿投机取巧哗众取宠,但于光明正大雄浑霸道的强横实力面前必将无所遁形,一举给他打回原形!只一招,足够了,这是一招又是千招万招,御气为使,变幻无穷永无尽时。这就是要害,致命的所在,方殷无法脱身更是挣扎不得,若是无禅早就一拳打破壁障,一头给他顶过去了!
可是无禅不在,在无能大仙的带领之下,无禅和尚牡丹神侠摩罗大师几个人都去抢救呼巴次楞了。呼巴次楞还没有死,无能已经交待清楚了,可是方殷还不知道,方道士,真正与世隔绝了:“怎么了?怎么了?”那一刻是有多长方殷不知道,似乎很长,又似很短:“是什么?是什么?”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方殷也无法形容,感觉竟是,很是舒服。
经脉穴窍之中,有物蠢蠢yu动,似是萌芽yu将破土,似是鸡雏穿凿壳中。不是一处,是无数处,细而微,酥而麻,一味懵懵懂懂,却也心痒难搔。五光十se皆不见,一心空明复内观,说是师徒三人行,但恐破壁飞空冥。一气中正平和淡泊清寂,是为引领;一气温厚不失刚强之意,是为护持;还有一气,服服帖帖却是霸道的骨,规规矩矩却是桀骜的xing!是它!空冥之气!弱而承之,强而迎之,奔突激涌!勃勃yu出!
何以如此?它要作甚?
必当如此!万法归宗!
空冥者,天也,有而无之,渺渺亦是无穷。
一个“破”字,得窥此功玄机!
天底下没有几个人知道,方道士是一个三法同修的奇人,这得益于隐儒孔老夫子,亦为上清吕道长所授宿道长指引,说到底却是老薛,薛万里缘故。没有薛万里,就没有这一切,空冥神功残卷,上清一个小道,青萍剑诀之悟,老仙人,祖师骨骸,江畔老夫子,雪山有活佛,上古神殿一个字,种种种种奇遇。便就方殷的名字也是他给起的,事情就是这般巧妙,命运就是这般奇妙,妙妙妙,缘来是你,妙不可言——
三人习的,一套内功!
空冥神功是与青萍剑诀不同,因其奇特有悖常理,世人视为魔道邪术,不以习之。确也如此,千百年来抵挡不住极致武道的诱或的人也不在少数,然修习者非死即残,轻则经脉寸断丹田尽毁武功全失,重者累及筋骨耗及气血呕血而死。这样的害人邪书原本不该存在于世间,流传至今早已给人毁了个一干二净,当然说是流传至今,却是还有一本——
老夫子说得对,功法本无正邪之分,稀世神功天不绝之,二十八年前世上唯一的一本空冥神功就在上清道人,宿道长的师父,薛大侠所说的狱中高人疯老头儿,长孙公胜手中。长孙公胜,是为当年上清之耻,文不成武不就,专好邪门歪道,比当年的宿道长和当年的方道士更甚。名为长孙公胜,生平无一胜绩,因此长孙道长当年另有一个名堂:长孙求胜。
且不细说,单说这本空冥神功当年也是一分为二,前四页入门功法长孙公胜狱中传于薛万里,此时正置于方殷行囊之中,其后修习功法是为龙真之父龙苍莽所夺,此时却在龙真手中。有一种人,能人所不能,空冥功法旁人修不成,龙真可以,空冥之气旁人无法驾驭,龙真可以。龙真修的正是空冥神功,援引天地之气,将身化一丹田,天地之气不绝,内力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