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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坠落!梦里花开花落。
老仙人死了。
或说仙逝,或说羽化升天,或说老死了。
是那路,还是那一条曲折山路,级级兀立,形如巨蛇逆鳞;阶阶而上,状若登天云梯。
沐掌教在前,老夫子在后,最后方道士。
想到老神仙,方殷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方殷以为他还活着。
半是清醒半糊涂,不争朝夕守仙株,也许他才是天底下最最快乐的人。
一路无话。
沐掌教说,要送给方殷一把剑,剑在上清峰顶仙剑楼。也是合情合理,每一个上清弟子艺成之时都可以在仙剑阁中挑一把剑,方道士也不例外。恪吾剑断,还有墨练,其实方殷不想来。剑本凡铁,哪里又有甚么仙剑,仙剑楼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然而老夫子却是很有兴趣,这是跟着来给方道士挑选宝剑了,老夫子说,你眼力不行。
观云台。
观云台,立人志,此为观云台,此为观云意。
万般气象尽收眼底,云山云海大地苍茫,复望天颜,终知身之渺也。
而心之为大:“yu得我术,先明我义,方殷——”
——拯世人于水火,匡天下之正义!你,能否做到?
——成!
当年那一字斩钉截铁,然而此时再也说不出口,不知为何,只得沉默。
方殷从来都不是一个理想远大的人,从来都不是。
方殷的视线落在石龟之首,那是方殷从悬崖上掉下去的地方,望来仍是心悸难言。
活着,已经很好了。
国难方殷,国难方殷,方殷也只不过是一个名字。
“他不像你,像他。”老夫子一语道破:“你看,越来越像了。”
他是宿长眠。
这不是一件好事,宿野道孤老山中,这几年是越来越神道儿了,妖里妖气的。
方道士才不要像他:“行了行了,恁多废话!”
仙剑楼。
楼是阁楼,不过斗室。
七步深,八步阔,左右前方三条长案,案上都是剑。案上摆的是剑,壁上挂的是剑,高高低低长长短短,林林总总大同小异,直有上千把。多半有鞘,形容古朴,天光半投,其se幽幽。亦有无鞘,锋芒毕露,一点蒙尘,不掩本se。方殷在看,眼花缭乱,方殷不知这里的剑多为上清历代先人所用,千年所蓄代代相传,并非新铸之剑。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方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剑。
最适合自己的剑,就是最好的剑,恪吾剑断剑鞘还在,方殷一直带在身边。
最适合方殷手中剑鞘的剑,就是方殷要找的剑。
方殷想要再找一把恪吾,恪吾很结实,方殷使惯了,很好使。
当然,这也是一种情结。
嚓、嚓、嚓,哧、哧、哧,一把一把试,无关眼力,这是一个好办法。
老夫子,本就不必跟着来。
嚓、嚓、嚓,哧、哧、哧,沐掌教哈哈大笑,老夫子摇头叹气。
且由他试,藏经阁就在左首第一间,里面尽是古籍道经功法剑谱,二人结伴而去。
夫子爱书,甚于爱剑。
过了很久。
“孔伯伯——孔伯伯——”方道士忽然大喊大叫,似乎发现了稀世珍宝:“掌教师叔——老杂毛儿——”
“哈哈!”老夫子进屋,手里拿着几本书。
沐掌教一眼看过,同样眉开眼笑:“果然!”
方道士果然有眼力,老夫子和沐掌教都没有猜错,是那把剑。
一人有一道,一剑配一鞘,没有第二把恪吾,适合方殷的剑方殷却已找到。
因之平凡,所以错过。
因之不同,所以没有错过。
在试完了阁楼里所有的剑之后,在错过了一次又一次之后,最终方殷的目光还是要落回到它的身上。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把剑,而是一支顽铁。
入手便就是一惊,因为冷,冷冰冰,长剑通体是铁,无余物。
拎起来又是一惊,因为重,是很重,好重的份量,重到几乎拿它不动。
是一柄大剑,剑长五尺,柄长一尺,六尺长,三寸宽,无尖无脊,无锋刃,无杂se。
无鞘,亦无剑穗,通体墨se。
似是太素神剑,不及其长其大其宽其锋利,只厚重有过之。
这是一把奇怪的剑,方殷很是奇怪,试着挥舞几下,其重不能当,立足也不稳。
奇怪的是,这样的剑,怎生使来?
“此剑名为钧天,重三十斤。”沐掌教笑道:“好小子,有眼光!”
方殷不知,这一把剑,是为青云祖师早年所使。
“钧,三十斤也。”老夫子摇头晃脑道:“钧,平也。为四方主,故曰钧天。”
是很平,平平无奇的平,平凡到了极致,反而奇异另类。
“此剑相传为天外陨铁所制,外物不容加身,锋刃不容打磨。”沐掌教注目而视,笑叹道:“只有一样好,坚不可摧。”
既然坚不可摧,这把剑,就是天下所有剑的克星。
然而无论坚不可摧还是无坚不摧,厚失其利,重失其快,若不能使又有何用?
钧天,三十斤,不要开玩笑了。
恪吾重一些,不过二斤半,这剑由人使来就像老鼠拉车,也就看着拉风。
“哎!”方殷叹一口气,将剑放回案上。
怎能不自量力,当有自知之明,方殷已不是白ri做梦的年纪。所以说方道士眼力不行,所以老夫子要跟他来:“若是你用这剑,使出风起青萍,可以和孔伯伯一战。”就是这把剑,沐掌教也认定了:“若你能用这把剑,再给老杂毛儿这么划上一道——”便就大手于胸前斜斜一比,哈哈大笑道:“以武入道,可说大成!”
那不可能。
方道士说,那不可能。
这一把剑,千年以来上清教中无人使得,金玉宫的太素神剑不过十斤重。
但青萍剑诀也不可能,但空冥神功也不可能。
但陀迦落说方殷乃是毗湿奴神转世,生来就是与众不同。
这把剑不属于江湖,这把剑只属于战争。
还是很重,还是很冷。
剑在手中。
十九 千头万绪()
独孤求败出世了。
神剑一出,谁与争锋,方道士持钧天剑挑战五子峰吕道长手下十二道士,一一挑战,无一不败。
求败么,求的就是一个败。
风逝不再神奇,驴子拉了磨盘,你要他走多快?
风起青萍。
不说了,当方道士扛着剑回到百草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就像方道士的心情,就像钧天剑一样黑。
无禅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方道士忽然很想他的无禅兄弟,要是无禅来使这把剑,说不定可以——
当然方殷回到五子峰不是为了比武斗剑,方殷是去辞行。
明天早上,方殷就要走了。
天seyin沉,风很冷,似乎要下雨。
说好了,去凉州,老夫子和方殷,和灵秀,还有青云。
是时候。
本来一百零八也要去的,可是还有小一百零八,一百零八放不下。
这时候,就显出孤家寡人的好处来了。
但宿道长不会去,宿道长说了,要老死山中。
沐掌教也不会去,上清教与真龙教的千年官司还没打完,龙真就要来了。牛大志,胡非凡,赵本,袁世,上清的师兄师弟们,他们都很羡慕方殷,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羡慕到不得了。来的晚,去的早,说走就走中间溜号儿,这个方道士,总是得到区别对待特别关照,上清中人只有他可以到处游历或说历练,可是别人不可以。
可是方殷,也很羡慕他们。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做好自己的事,就好。
就如同岳凌岳师兄,自万鹤谷回来就一直在闭关修练,方殷没有见到他。
沐掌教说,将来要把上清掌教之位传给他,方殷不合适。
也不适合。
暗夜深沉无边,谁人得以安眠?
都睡了,都睡了,眼睛瞪大望着屋顶,这是宿道长的房间。
那一年,那一天,方殷也曾在这里睡过一觉。
一双眼睛隔窗对望,温莹,和润,好似两轮弯弯的月亮。
直似,刚刚醒来。
他说,得到就是失去。
他说,失去就是得到。
他说,我没什么可以说的,你能够活着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似睡,似醒,好长的一个梦。
晨曦起于东山之巅,处处煌煌映苍苍,穿过云霭照耀大地,洒下光芒万千条。
一夜的风,吹散了乌云,吹散了离愁。
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
这一天立冬,十月初二。
北方寒冷,尤在山中,早起盆里的水已然结了一层薄冰,冻得手生疼。
哗啦啦,哗啦啦,方道士猫着腰,哈着手心儿:“咝——”
在烧水,做饭。
再煮一锅大米饭,生来就是劳碌命,方道士回来了就得方道士做,总不能让小一百零八做。
一百零八立在他的身后,若有所思。
刚刚回来,就要走么?一百零八想不通,一百零八舍不得。
可是一百零八已经长大了,懂事了,所以一百零八什么也没有说。
“唏律律!喀嗒嗒嗒嗒!”青云立在柴房外,欢声低嘶,昂首摆尾蹄儿踏落,似是已经迫不及待了。谁当凌去志,四蹄踏乾坤,青云是有大志向的,而现下时机已然成熟。老夫子,宿道长,灵秀和尚,三个人坐在房前闲聊,有一搭没一搭。没有人伤心,聚散离合人之常情,也许真正伤心的只有一百零八。也许真正伤心难过的只有吕道长,方道士辞行的时候吕道长又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原来吕道长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
方道士当时就没哭,人生就是这样,方道士已经看开了。
当然方道士昨儿晚上哭了,梦里醒时,泪湿枕衾,这个就不用说了。
不哭!
吃饭!
天下第一要紧事,天下第一要紧事!
终于泪落,泪又落,淡而无味的汤水需要加一点盐,哪怕苦涩。
大米稀饭,很香。
热腾腾的,黏稠清香,没有比这更好的早餐。
四个人在吃,青云在吃,一百零八在吃,小一百零八在吃nai。
可是没有人说话,这顿饭吃得静悄悄的,终归还是感觉有些压抑,为什么。
沐掌教来了。
沐掌教龙行虎步而来,沐掌教昂首阔步而来,有沐掌教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欢声笑语。可是这一次,沐掌教没有说话。沐掌教看着方殷,是想说些什么,可是终归没有说。沐掌教是在笑着,可是眼角丝丝笑纹流露出些许忧虑,他的鬓边也有了丝丝白发。关于方殷,龙教主出的难题并没有难倒宿道长,反而是沐掌教左思右想嘴上不说心里嘀咕——
宿道长根本就不在乎。
也许有一天,上清教与真龙教的多年恩怨,会了结在方殷身上。
且不说,来ri方长,方殷即将走向战场。
这一次,不一样,有沐掌教送,有宿道长送,有一百零八一家三口送,有老夫子有灵秀有青云陪伴,方殷不再孤单。吃过饭,就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