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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己吃错药,还是给他洗了脑,阿乌无法理解阿乌也不想明白:“陀!迦!落!”陀迦落根本就不是活佛,陀迦落是一个魔鬼,阿乌咬着牙流着泪红着眼指着天对着地发誓,不杀陀迦落,阿乌誓不为人!只有陀迦落死了,杀戮才会停止,只要陀迦落活着,灾难就会继续,阿乌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
琵琶声声,如泣如诉。
六十三 转轴拨弦三两声()
数百雄狮聚一处,上千猛虎聚一处,数千豺狼聚一处,上万牛羊聚一处。黑的是熊,安静卧着,白的是象,安静卧着,几十万个人十几万匹战马一般安静,或跪或立或坐。听我一曲琵琶,苦难就会解脱,此来不作梵唱,弦动玉盘珠落。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帛,声声在耳意在心,热血激荡舞金戈,万物生灵无一语,曲落天地齐静默。
活佛弹琵琶,铁树也开花。
大家都在听着,同样一头雾水。
诡异的是,人畜无害,纷纷像是被施了魔法,时间停止了。
虎是会吃羊的,可是在这里不会。
因为所有的人所有的禽所有的兽都听活佛的话,但谁也不知道,陀迦落的内心想法。
毁了将旗,也没什么。
这一天,反而是,出奇地平静。
斑斓的猛虎,巨大的野象,成群的牦牛,动物的世界。基本上全都是大型动物,草食动物肉食动物杂食动物,当然人也是动物,一样。所以说,陀迦落的禽兽大军不止禽兽,也包括人,每一个人。比如呼巴次楞,呼巴次楞就是一个禽兽,此时的呼巴次楞坐在一头巨大的野象背上,挥舞着手臂嗬嗬大笑:“阿呼鲁鲁!阿呼鲁鲁!”
这事儿很是新鲜,极为难得的场面,实际上凉州城中没有几个人见过陀迦落与他的禽兽大军,陀迦落是一个传说。。6zzw。且不说西方城头上数万隆景将士争睹奇观,至少我们的游骑将军已经坐不住了:“呼巴次楞!呼巴次楞!”说来自是老朋友了,分别月余再次重逢,见到呼巴次楞老兄贵体安康无禅也是激动无比兴奋异常:“呼巴!呼巴!哈哈!哈哈!”
呼巴次楞瘦了不少,呼巴次楞更强壮了,呼巴次楞一跃下象张开双臂:“叭咪吽!”
方殷跳了下去,拎着钧天剑。
无禅跳了下去,背着九曜弓。
十丈高的城墙,下落之势何其沉重,但呼巴次楞轻轻松松一一接下又将二人同样拥在怀中:“噢呜——”
呼巴次楞大哭,也是激动狂喜:“呜呜——”
无禅哭了,方殷也哭了,三个人似乎都很委屈,却也不知为何:“呜啊——”
众人唏嘘,多半垂泪。
多么难得的温情场面,兄弟的热泪是水**融,使人感慨使人动容。猛虎豺狼并不可怕,十丈高的城墙可以阻挡,但对立的双方但敌对的关系但原本就不存在的仇恨将人阻隔,便就是亲兄弟也要刀兵相见:“他会死在你的手里——他会死在你的手里——”那是一个魔咒,始终萦绕脑海,呼巴次楞也来了而方殷终于明白,原来就是这里:“哈哈!”
就是这里。
“不哭不哭!”当然方殷不会那样去做,方殷宁肯死在呼巴次楞手里:“我们去玩!”
“是了是了,走走走——”三个人,手拉手,去了凉州城里玩:“叭咪吽!叭咪吽!”
不能信邪,不能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
老夫子五字真之中那一个字是“择”,上古神殿三丈石之上那一个字是“笑”,陀迦落毕竟是人不是神,他还说方殷是毗湿奴神来着——
我呸!岂不笑话!
大象自回阵营,如同走向象冢。
是年隆景二十一年,冬,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
风雪霁时,四野苍茫,细小零碎的落雪并未将洁白温暖的冬装与大地披却,只是带来丝丝寒意。ri月轮转,星辰隐没,当城头上的支支火把与营地中的万千篝火共同点亮了夜空,蛰伏的黑暗终于苏醒。火是温暖的,火是明亮的,可以见得四面八方一团团一簇簇的暗影无声无息潜至城下,是狮是虎是狼是豹,是有猛兽也有猛禽——
纵是不畏苦寒,难奈饥肠辘辘,牛羊在吃草人们在吃粮,它们是来吃肉,死尸。土层扒开来,吃的是人肉,咯吱吱,咯吱吱,尖利的牙齿嚼碎了骨头,声声入耳更是惊心。叭嗒嗒,叭嗒嗒,群兽不争不抢安静地吃,前来瓜分的自有鹰鹫。想见四条长渠,尽是血肉骨头,火光之中森然白牙碧绿的眼,处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死者仍是不得安息,沦为禽兽果腹之物,真真惨不忍睹,教人情何以堪!城头上值守的隆景将士们却也不作理会,只得声声叹息以为应和。牛羊可以吃草,虎狼就要吃肉,不吃死物就吃活物,不吃死人就吃活人:“叭嗒嗒,叭嗒嗒,咯吱吱,咯吱吱。”这很残忍,也很现实,人与禽兽都来自茹毛饮血的时代,同样为了生存而战,同样也是求不满——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气氛沉重压抑,说来骇人听闻,城上一隅三人在看,方殷无禅呼巴次楞。
方殷又吐了。
无禅又傻了。
呼巴次楞在流口水。
凉州城是哪里都好,就是没有肉吃,呼巴次楞也该回去了。
当然呼巴次楞也吃人肉,但必须是新鲜的,这样的腐肉臭肉呼巴次楞不吃。
呼巴次楞就此作别。
说好了,明天再来玩耍,还有大礼送上。
有肉。
大家都要吃肉,笨狗熊吃肉,黑猩猩吃肉,不要忘了一百零八也爱吃肉,可惜一百零八没有来。黑夜已经来临,神秘面纱揭开,陀迦落的禽兽大军是极为恐怖的,绝不止空中数千猛禽地面数万野兽,而是数十万数百万数千万不计其数,说的是老鼠,家鼠田鼠仓鼠沟鼠,禾鼠林鼠竹鼠沙鼠,无数只饿疯了的老鼠此时正于地底刨食,吃的也是人尸马尸血肉骨头——
只不得见。
但土行孙可以见得,所以土行孙哭无泪。
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孙闰算是见识到了陀迦落的手段。三花公公的内室之中,父子三人灰头土脸,相对无言。在地下世界人是斗不过老鼠的,忽然之间城里城外所有地道全被老鼠大军占据,孙为孙安终于不用入土为安了。孙为孙安都很沮丧,同时也很高兴,陀迦落一条活路也不留给隆景军,所以决战的时刻已经来到——
脚下坚硬厚石板,亿万鼠军也难破,凉州城是固若金汤!
你来釜底抽薪,我便水淹七军,大不了一拍两散,这步棋仍在意料之中。
对弈在继续,战斗已升级。
琵琶也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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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未成曲调先有情()
昨夜狂风起,天地也哭嚎!
吹得梦境支离破碎,吹得骨髓冻成了冰,却也吹散了满天乌云。清晨来时,天清地朗,黑暗已被光明取代,眼见那穹庐四合天空洗练,明澈如镜。照见城外森森苍白骨架,无尽狼藉道道紫黑的红,如同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冷荒凉的坟场之中,那是一丝生气也无。禽兽尽去,不见鼠踪,只见得一夜之间四条长渠又是平地凹陷三尺,凭添心头几分寒意。
是很冷,很冷,冻得手脚麻木,冻得耳朵生疼,冻得一条长大蟒江终于冬眠,再也兴不起一丝风浪。冰层不厚,西凉军在河边凿冰取水,遥见那白亮水汽共着口中哈出的热气丝丝缕缕氤氲升腾,衬映东方天际一轮旭ri,恍似团团云雾平地生成。已将立冬,天是越来越冷,驻守边疆与出征邻国的的军人们,一般思念着远在千里万里之外的家乡。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陀迦落又在弹琵琶了,铁琵琶。活佛念经,不知其理,活佛弹曲,不明其意,这一次活佛变成了一个弹唱艺人是一边弹曲一边念经,曲是低沉苍凉似是感伤死者的苦难,经是厚重悠远似在抚慰活着的亡灵。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反正听也听不明白,没有人知道陀迦落的想法,人与禽兽都不明白,活佛的心思不能猜。
“活的佛,死骆陀。”牡丹神将极为明智地分析道:“死骆驼果然yin脸毒辣,这是不给活人留活路,死了也是不放过!”无禅和尚赞同道:“是,是了!”方道士干呕一声,又是想吐:“花和尚,怎么办?”一样的天,冻出百样的人,牡丹姑娘脸是雪白而方道士脸是铁青,花和尚一张脸是半青半白,格外俊俏:“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这不怪方道士,很多人都在场,很多人都想吐。
老鼠,死老鼠,打上一桶死老鼠,又是一桶死老鼠,井里都是死老鼠。
而井水是黑的,臭的,这样的水是不能喝的。
城中唯一水源断绝。
说了城中无水,隆景将士们撑不过三天,所以凉州城三ri必破。
但有土行孙,孙家父子,灵秀没有办法孙闰自有主张:“灵秀师父,你莫再说!”亿万老鼠大军占据了土行孙的老窝,也只得落个一个下场:“阿乌兄弟,全靠你了!”执行计划的是阿乌,因为孙家父子还有方道士都不肯去钻那鼠类横行的地道了,是有机关:“阿乌哥!阿乌哥!我的——”乌楚楚小郡主脸蛋通红,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楚楚动人:“相公!”
阿乌不作理会。
鹤兄还没有来。
鹤兄不来,阿乌是飞不出去的。
而神鹤来时,必有惊天动地的大动作,老鹤也由不得任何人指派。
阿乌负手而立,黑着个脸,将一线唇儿抿作万千决绝:“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那是心中的话,楚楚也很害怕:“牡丹姐姐,他,他,他的样子——”
他的样子好吓人,他的眼中充满了仇恨,他还是冷漠无情他根本就不看楚楚一眼:“哎!”
牡丹叹了口气,也是一筹莫展。
这可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莫说阿乌铁石心肠,谁教杀戮无止无休!
这一天,多少事!
“呼啦啦!呼啦啦!”未至辰时,神鹤于东北翩然而来,统领小镜湖万鹤大军,遮天蔽ri风起云涌,翅羽掩映霞光万道:“扑棱棱!扑棱棱!”须臾齐至凉州城上,云集当空盘旋飞舞,是有灰鹤白鹤黑鹤蓝鹤,尽多丹顶赤颈蓑羽苍冠,亦有鹭鹳雁鹄间杂其间,羽翼齐破空清唳动天地。神鹤降于城中旗杆之上,又将黑翅白羽化作一面旗帜,也不张扬,娴雅从容。
万众共仰,以为神迹。
这是在宣战,万鸟之王只有一个,鹰王雕王鹫王何在?
这是在挑衅,不过一群水鸟,也敢与猛禽争锋!自也不在话下,凤头苍鹰赤腹金雕灰面秃鹫于城西冲天而起,数千鹰鹫雕隼其后追随,于山呼海啸的呐喊声中于动天撼地的战鼓号角声中于方圆数里的凉州城池之上,与万鹤厮杀一处。但见喙喙开阖,细长如矛弯如钩,但见翅翅翕张,利爪狰狞舞其上,正是五彩飞羽乱穹庐,忽将鹅毛大雪从天降——
箭矢不及,只得观望,心也凄楚,眼也迷离,在场最最伤心最最难过的一个人,就是阿乌。眼见得这个啄瞎了眼,眼见得那个折了翅膀,眼见得血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