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师父也是一番好意,老大,你就吃了罢!”牛大志自然明白他这和谁赌气,开口劝道。方殷抬头,看到一张笑嘻嘻的脸,和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不成!怎能连番受他好处?今后老大的脸还往哪儿搁?这,不是让兄弟们看笑话么!做人要有志气,老子宁可饿死,今天也不吃这包子!方老大咽口唾沫,瞬间做出决定,张口说出一个字——不!牛大志真心实意,几度苦劝。方殷连连摇头,坚辞不受。
说是不要,真个不要?心知肚明,暗中冷笑。牛大志转转眼珠儿,一脸敬佩道:“佩服,佩服!果然是一条硬汉!老大既然不吃,兄弟也没有办法,只好拿回去当作夜宵,告辞。”说罢抄起纸包,转身出门。
一怔之间,人和包子都不见了。走了?怎么说走就走?当老大的还没点头……来得蹊跷,走得糊涂,如同做了一场梦——到底是不是在做梦?方殷眨眨眼睛,张大嘴巴。屋里恍似没人来过,只是四处暗香浮动,这是……
包子,我的包子!
岔了念头,悔之晚矣。这人!怎不再多劝我几句?怎不如柿子一般,把东西留下再走?没眼力,真是没眼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面子再大,不如命大,志气要说是重要,真个饿死可不妙!方老大后悔不迭,唉声叹气,眼见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又不由狂吼一声:“死大牛,还我肉包子!”
“包子还你!”
一人应声大笑而入:“老大,大牛还没死,肉包子回来了。”方老大一时惊呆,怔怔望着那人,再一时心中恍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牛大志,你敢耍我?想死了么!”牛大志放下纸包,微微一笑:“开个玩笑,老大别生气,快趁热吃罢,我走了。”方殷闻言重重一哼,不再理他。牛大志笑了笑,转身出门。
“回来!”
牛大志无奈又返回屋里,苦笑道:“老大,方才兄弟多有冒犯,你别见怪。”方殷叹了口气,轻声道:“我不是这意思……呃,大志,你陪我呆会儿,一个人真是,真是挺没劲的。”
“老大,不是我不乐意陪你,师父不让在此久留。”牛大志连连摇头。方殷闻言嗤之以鼻,不屑道:“驴长脸?怕他作甚!”牛大志长叹一声,道:“你不怕我怕,我可没你这般硬气!”方殷默然片刻,点了点头:“他几个没来,也是吕老道使的坏罢?”牛大志轻轻点头,不再开口。方老大怒形于色,大叫道:“这人真是可恶!你瞧着,我早晚把他给收拾了!”牛大志闻言一笑转身:“老大,我得走了。”
这一走,又留下一个人,一个人,度过漫漫长夜。方殷心中不舍,正欲开口叫住他,却见他又转过身来,正色道:“老大,我有几句话,不讲出来心里不痛快。”方殷欣喜之余,不由心里好奇:“甚么话?有话你就说。”
“师父这人面冷心软,不是个坏人。他今天是打了你,但说实话,你也不是一点儿错都没有,别把这事儿老放在心里。就是这话,老大你要不爱听,全当我没说,走了。”
该来的终会来,要走的总会走。
一人走了,留下几句话,再也没有回头。听着似乎有道理,怎又如此不中听——好人?恶人?谁错?我错?明明是他打的我,挨打的又不是你,你却反过来说我,为何都是,我的不是!
一人怔住,想着话中意,再也没有开口。说来应该没道理,怎又这般难反驳——便是我不爱听,如何当你没说?言不入耳,意却入心,不过寥寥数语,几番思之不得,你讲完走人,我又向谁说?
方道士头都想大了,还是没想出个结果。放的下的终将会放下,放不下的永远也放不下。放下放不下,也不必急在一时。事情可以日后慢慢想,眼下先填饱肚子再说!有饭不吃,那是傻子,肚子饿了,吃个包子!包子入腹,齿留余香。好吃,好吃!大口吞咽,快美难言,浑似将烦恼忧愁,是非恩怨全数抛到九霄云外。只是,只是,只是不知何时,面颊上悄然滑落了——
一滴泪水。
;
手机: 电脑:
十八 方道士逃跑了()
希声;十八 方道士逃跑了
风儿轻摇鸟儿轻叫,晴天又是一个清早。濠奿榛尚
两天,就这样不清不楚,糊里糊涂过去了。似乎什么也没学到,又似是得到了些什么。屡屡脑海中一头灵兽忽然出现,活灵活现;每每欲要捕捉它却消失不见,无影无踪。求之不得,思之不解,说不清道不明,此谓懵懂,少年的懵懂,这是代价——
成长的代价。
方殷趴在床上,一时百无聊赖。睡觉睡到自然醒,自是睡足了,身上也不再疼痛,只是微觉麻痒。皮外伤,无甚大碍,方才下床洗漱一番,除却手足酸软行动迟缓一切如常。只是有些,寂寞。
方老大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一人独处,不喜欢冷冷清清,不喜欢寂寞孤单。前呼后拥,大声说笑,那有多好?人山人海,吵吵闹闹,岂不更妙?这里只有满山的石头和成片的树,亭台楼阁冷冰冰,清规戒律一条条。这里的人也不好玩,老道成天板着脸,小道不会凑热闹,说来还是命太苦,没事儿干嘛当杂毛儿?没劲,无聊!方道士心里后悔了。后完悔,又将连哄带骗送来他的薛某人骂了一通,再将死乞白赖收下他的某掌教骂了一通,最后将没皮没脸打了他的吕老道骂了几通,顺便将山中上上下下,认识和不认识他的骂了几句。骂完了,继续发呆……
没什么好玩儿的。床上除了被褥,就是枕头。眼前除了桌凳,就是墙壁。里里外外没个人气儿,这日子实在没法儿过了……还不如以前!提起从前,那是简直不能比!虽然是个叫花子,但天天过得也有滋有味!城里外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青虾,其乐无穷。那时生活多美好,多口饭少口饭没关系,人生最重要的是——
快乐!
不如,走了罢?方老大仿佛回到从前,连连感叹之余,开始思索今后的出路了。这地儿不是个好地儿,来了这儿,这里也不趁心,那里也不如意,到处都是拘束,浑身都不自在。明显不对自己脾气,颇为不符自个儿的胃口,说书的那话儿怎么说来着?是了,英雄无用武之地!英雄啊,好汉!想必都是这么命运波折,烦恼不断……
英雄摇头叹气,好汉不胜唏嘘。
忽然朗朗读书声起,霎时声声萦绕耳畔。其音脆而清晰,整齐划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方道士茫然望向窗外,侧耳细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千古佳句,警世箴言声声入耳,方殷愈听愈惊,又惊又喜,心有所悟,为之动容!
好极,妙极!有点儿意思,这个好玩儿!一说就是仨字儿,不多也不少,来回都是仨字儿,忽高又忽低。一帮小道士拿腔拿调儿,摇头晃脑读死书的样子,恍若就在眼前,想想就可笑——柿子必然是表情严肃的,笨蛋一定在不懂装懂了,狐狸想当然激动张大嘴,大牛说不定偷奸耍滑头。
讲堂里种种情景,方道士如同亲见,一时哈哈大笑,一时掩口偷乐。真的好玩么?管他!无聊已极,找个乐子罢了。奈何乐子是有,乐过就不好玩了,只听了不多时,心里又有些烦了——三字复三字,仨字儿何其多,听也听不懂,不听进耳朵。烦死个人!读来读去没个完,你不嫌烦我嫌烦,一定又是吕老道,安排他们瞎吵吵!耳中读书声无止无休没完没了,方道士直听得心烦意乱烦不胜烦,头疼欲裂寻死觅活!
这严重?怎么说?没的说,有一比——左耳涌入万头蝇,右耳跑进千只鹅,唐僧梦呓紧箍咒,劈开脑袋死华陀。方殷一时气急败坏,大喊大叫,那边只是不理;又一时气极生疯,抱头狂笑,声音不弃不离;再一时想出办法,双手捂耳,来个自我封闭。
无奈,烦人噪音无孔不入。没用,空将药膏抹了耳朵。
话说面之五官,眼耳鼻口舌,最不由人的便是双耳。眼睛是看东西的,不想看可以闭上;鼻子是闻味儿的,不想闻可以捏住;嘴巴管吃饭,不想吃可以不吃;舌头管说话,不想说可以不说。耳朵呢?捂也捂不严实,堵也堵不利索,想听的听不到,不想听的全听到。古今往来,多少是非事,全由听闻起?男女老少,多少是非人,身前背后说?上天与人双耳,便是用来倾听的,这是天意。而万籁之音无可选,入耳不由喜恶,也是天意。
天意弄人。
此时便在捉弄被窝中的方道士。方道士在思考,思考一生之中,亦是眼下至关紧要的一件大事!怎由得如此分心?黑暗中音浪铺天盖地,四面八方袭至,丝丝缕缕摸入被窝,沸沸扬扬钻进耳朵……直教人剪不断,理还乱!既是人生大事,本就千头万绪,连番骚扰之下,更是一团乱麻。
不开玩笑,确是大事!方道士暗中谋划的是——越狱!
此地如同一个大大的监牢,而自个儿正是一个小小的囚犯。一个没留神,给人骗进门,关在牢里头,还能有的好儿?你看这里吃也吃不饱,玩也玩不好,没事儿就挨训,杂毛打杂毛……
不是,老子不是杂毛儿!
不干了,走人!我意已决!谁也不用劝我……当然也没人来劝。只是怎么个走法儿,必须好好想一想。明着走估计是不成,只能是偷着跑,偷着跑也不容易,比如自己伤还没好,腿脚儿不利索,一包袱宝贝还在吕老道那儿,怎么能拿回来,这里人不生地不熟,逃跑的路线得摸清,万一跑不成怎么办,真的跑掉了又去哪儿,等等等等。这么多事儿需要一一考虑,当然要心里好好计较一番才成,只是……
可恶!可恶!吵死个人,烦得要命,脑子里给他搅得一团浆糊,想来想去越想越糊涂了。方殷猛然揭被而起,狂吼一声:“闭嘴——”吼声落时瞬间一寂,转瞬之间读声又起,愈加宏亮,愈加整齐。方殷悻悻啐一口,趴了回去。算了,人家死读书,自个儿生啥气?冲过去也讨不了好儿,说起来也是人家占理。不理他了,权当听戏,闭上眼睛,不必着急。
人生一出戏,戏外是戏里。既有文戏,当有武戏,那边唱得字正腔圆,前三后三抑扬顿挫,这边听得嘴歪眼斜,上下眼皮打架互殴。天上日头刚刚好,不如美美睡一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到逃跑,再作计较。
“嗬——哈——”
醒来日头已偏西,还想着睡,偏又尿急。院里四下静悄悄,左右无人,往树上浇?树还是那棵树,方道士已经盯上它了,没跑儿!只是这次光天化日的干这个,还是感觉有点儿不好意思……不好,不好,不能再这样做了!
方殷蹑手蹑脚挪到树后背光处,轻轻解开裤子,慢慢靠近树身。一道细流化作数道缓缓流下,静静渗入泥土消失不见。一切都在暗中进行,悄然无声,神不知鬼不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
嘘——
据说此树日后长势良好,高大粗直远逾同侪,枝繁叶茂威风神气,令人瞩目仰视。传说此木得承天地精气,又逢仙人雨露,方可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