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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连嘲风这个臭屁人都说过:“伏羲你穿这个,的确很风流。”
那我怎么可能为了一只傻鸟,舍弃了风流。
骊渊因此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朱厌。这鸟长得很快,脾气又暴躁,然而我总能治它,因为它两个鼻窦很怕痒。每次一掏,全身都软趴下了。
然后我就笑到打跌。它两个红眼怒瞪着我,真是可爱。
这鸟还有个好处,是可以驼人。
我身上有些仙力,但据说是被人封印了,顶多放出一点小火花。
要长时间飞升就不行,所以朱厌的这个本事着实让我欢喜。
自从朱厌来了,招摇山上下每个人都记得这个场景。
红冠白羽的大鸟,载着神采飞扬的绯衣少年,优游上下。
那会几个殿下,除了嘲风、负屃和螭吻,都养得有灵兽。囚牛自己就是一匹大青牛,狻猊在浮玉山搞了个白色仙狮,十分漂亮,取名叫雪霰,与他真正是一对粉团;蒲牢的那只叫溪边,鹿首马身可腾云,是鹿台山抓来的;霸下养的是神龟,绿毛獠牙;穷奇人斯文,养的灵兽却是一只硕形猛虎,两人站一处,一个凛凛生威,一个淡淡而立,居然甚是协调。
三个不养兽的,则各有各理由。
螭吻,一个几乎懒得照顾自己的人,如何肯再花精力养其他生物?
负屃,淡淡一句。“我不觉得有任何灵兽,可以匹配我的美貌。”
至于嘲风,据我的观察,只是不耐烦。他招摇三殿下,哪能与人重了作为?
不过看到朱厌居然能驼了我那般翱翔,此人眼红了。
其他灵兽不是不能在天上飞,但那顶多算是行,照嘲风的说法,“那根本就是爬!”
但朱厌可以做无数高难度动作,而且速度快得惊人,坐起来又异常平稳。
所以他总央我让朱厌给他骑骑。我心情好的辰光,也会许他一两次。
只是他想单独骑乘的话,朱厌总是不肯。
半空里连翻数个跟斗,最后脸蛋发绿头昏眼花地摔下来几次后,嘲风也就认了。
就让我陪着过过瘾也好。
有时候他坐在我背后,会对着我的脖颈轻轻吹气。
在恍惚里,也曾听到他似乎低声唤着“伏羲,伏羲。”又有温热的东西软软贴在后脊梁处。
他的手貌似不经意地圈着我,不紧密,但也无可挣脱。
下来了看他又一脸若无其事,仿佛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心里会有淡淡的惆怅。
要说那么多灵兽,惟一堪与朱厌媲美的,就是睚眦养的一只血鹦鹉。
那是睚眦满万岁时自去不周山冥焰洞里淘来的异界宝贝。
模样不过是普通鹦鹉大小,然周身鲜红如血,自毛发、眼珠、鸟喙无一不是红到通透,状甚诡异,而且脾性骄傲。
最厉害的,是此鸟会得幻化人型。那真是一个比狻猊、负屃都不差的美少年。一身血红绸衣。眼眉艳魅之处,半点不像仙,倒更像是妖。
睚眦给他取名蛮蛮。
第一次见他幻化人型,我真是颇愣怔了一会。只是我的反应,没有朱厌大。
那傻鸟呆呆看着蛮蛮,居然自鼻孔里流出两道鲜红。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哪曾见过这么色这么没出息的鸟?居然还会流鼻血。
尔后倏然一道白光乍现,傻鸟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朱砂眉毛,红发冲天的傻小子。
那二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朱厌。
他巴巴跑去,跟在蛮蛮后面点头哈腰,竟比对我这正经主子还恭敬。
自此,就失了鸟格。
嘲风看看他,又看看我,点头。“有其人必有其鸟,果不其然。”
我嗤之以鼻。“你家鸟好,拿出来给小爷看看?”
他愣住,半晌,居然脸红了。
如此走鸡斗鸟,又过了两千年。
有一日,骊渊突然跟我说:“小羲,我们骑着朱厌,一起回长留山看看如何?”
我心里波涛翻滚,面上只是平和。
笑说:“好啊,是回娘家么?”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在原章节后部分上加了些内容,大概一半一半,愿意看的就再看看,不耐烦的可以忽略
离山
朱厌驼着我和骊渊上到五重天的时候,我心里说不上雀跃,却多少有些微澜。
在甘渊涧待了五千年,在招摇山又近五千年,昆仑仙界的那些人和事,无论恩怨,于我仅剩一点模糊的影子。然而我,毕竟是昆仑天君的七殿下,我生命中最初的故事,除了骊渊外最快乐的时光,是在那里度过。
骊渊驱着朱厌,停在五重天上某个飘浮岛外。
远远看去,这岛就与别不同,笼罩着一层异样的粉色云雾。
“这是什么地方?”我有些诧异,不记得见过,总感觉气氛怪异。
“以前叫神女峰,现下不晓得了。”骊渊说着,看了我一眼。
“神—女—峰。”我无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这雾气看着古怪。”
“这不是雾,是结界,名唤情殇。”骊渊沉声道,“只有当一个人对自己逝去的爱人,思念累积过深成为怨念,他湮灭的时候,才会幻化出这种粉色结界。任何人不得入内,万万年不得破解,只余他两个魂魄相依。”
“哇,谁会这么痴情?”我笑,“想不到这五重天上,还有这样的情种。”
骊渊看着我,眼色温柔。“小羲,设下这结界的,是你爹昆仑天君,而他思念了近万年的那个,就是你的乖乖娘亲。”
我一下就愣住了。“你说这里面,是我爹和我娘?”
骊渊点头。“准确的说,只是一缕仙魂和一个执念。你的娘亲,一早灰飞烟灭。”
我张张嘴,最后却只是笑一下。“是么,原来都挂了呀。怪不得我记不得他们什么。”顿一顿,“挂了就挂了,只剩一个孤零零活着,倒不如到另一个世界好好相处。”
骊渊默默将我揽紧,下巴放在我脑袋上。“小羲别怕,总有我陪着你。”
我身子轻轻颤抖,笑道:“我不怕,好端端的怕什么?”一面用手捶着自己的胸口。
“怎么了?”骊渊俯低脑袋,轻声问。
“没甚么,就觉得胸口有些闷。”我微微舒展一下,“骊渊,不是我说你,以后抱人别那么紧。”
他低笑一声,放开手。“我们进去吧。”
“诶?”我又愣一下,“不是说这结界谁都进不去?”
“你忘了你有小仙毛?”骊渊摸摸我脑袋。
我恍然,是了,居然就忘了我顶上的灵界仙毫。为什么呀?
此时看到骊渊眼里水波一闪,不由想起当年他离开甘渊涧时的纵声长笑,心头立刻一窒,赶紧说:“走吧,走吧,快进去了。”
是因为怕那笑声刺耳,所以选择忘记吧。
那粉色云雾一触到灵界仙毫,立时自行散开,露出一条道来。
一进这山,我就觉得心跳加速。
悠悠仙乐自深处飘出,总有种很熟悉的气息,徘徊其间。
我走快几步,突然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道:“羲儿,你终于来了。”
我也不晓得怎么了,脱口而出一声:“爹爹。”
叫了这一句,眼前烟雾尽去,不远处现出一栋精致楼阁。
轩窗棱镜鹦鹉台,琼花玉景象牙梳。
每一个陈设,每一处转折,都熟悉到人眼窝发涨。
楼阁边一弯清透碧蓝泉水,水中央立了个美人雕像。
一看到那雕像,我就站住不动了。
其笑浅且倩,其目美复盼。
仿佛随时会得叫我一声:“小羲,你又调皮了么?”
“乖乖娘亲,”我喃喃地说,“刚才儿子不小心,踩到你那顽皮蚂蚁小小啦!”
那美人仍是笑,一动不动。
我有些惴惴。“乖乖娘亲你生气了么?小羲骗你的。我给小小找了个新老婆,叫小不小,你说这名字可好?”
我在水边站着。“乖乖娘亲,你在这里,没有小羲陪着,寂寞么?”
此时有人凭空“哼”了一声。
我打一哆嗦。“诶,你相公还是那般小气。算啦,看在他对你不错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
又有人伸手轻轻拭去我脸上纵横的泪水。
手心有几分粗糙,却如此温暖可靠。
然后,抱住了我。
“骊渊,”我有些茫然地问,“为什么我那么爱她,却记不得她的事?”
“因为她给你施过一个忘却咒,让你失掉了关于她的一些记忆。”
“哦,她为何要那么做?”
“我想,”骊渊顿一下,“是不希望你活得有负担吧。”
“这个咒,你能解么?”我默然一会,问道。
骊渊盯着我的眼,半晌,点点头。
继而说:“其实我同你娘亲一样,惟愿你无牵无挂地活着,所以才一直没帮你解开。小羲,你只要好好做我的傻瓜小羲就够了。”
傻瓜小羲。我苦笑。我一直都是傻瓜小羲。
即使没被下咒的时候,也一样是够傻的。
骊渊看我的脸色,有些紧张。“如果你非要我解开……”
“不了,不要。”我打断他,看向水中央的雕像。“如果乖乖娘亲希望我忘记,我就听她的话。”
如果你不想我知道,我也就听你的。
心中起伏,一时又想落泪,赶紧忍下这阵酸气,四处张望道,“咦,天君又在哪里?”
骊渊冲那池子一努嘴。“大抵是在这幻泪池里。”
我咽口唾沫。“堂堂天君,倒搞得自己像个水鬼。”
云雾里响了一声惊雷。
我吐下舌头。“泪可够多的,居然蓄了一池子。”
又一声惊雷。
我还待再说什么,骊渊抽着嘴角扯我胳膊。“走了,多留只怕人发觉。”
我点点头,多留估计还会被劈。
又跪下拜了拜娘亲的雕像:“爹爹妈妈莫操心小羲,反正你们的乖乖媳妇会照顾我的。”
然后我就在一声更大的惊雷里被面色不大好看的骊渊扯出了结界。
我趴在骊渊背上,咬他耳朵。“丑媳妇见公婆,你害臊了么?”
骊渊反手拍了下我屁股。“坐稳了!回去我就好好操—心你。”
我哈哈大笑。
此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一记白光闪过,差点将我打落,而背上微微一痛。继而听到有人喝问:“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五重天?”
我循声望去。又听到有人惊叫:“小七!”
那声音充满意外,隐隐发颤,而且好生熟悉。
我看到高空中那一朵祥云,其上四人。
一眼扫去,居然个个认得,尤其是喊我那人。
不由笑着喊回去:“扶苏!你个龟—儿—子!”
骊渊低喝一声。“走!”
朱厌猛一旋转,倏然加速,我耳边风声大作,也跟着大呼小叫地笑着。
“好大胆子妖龙!好厚脸皮殿下!”
身后人骂了几句,匆匆追来。
奈何朱厌速度太快,追之不及,那声音也愈来愈小,终于杳不可闻。
我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一事,笑声随即哑了。
骊渊见我不出声,拍拍我在他胸前交错的手。“怎么,见了故人心里难受?”
“不是,”我懊恼地说,“我刚才不该骂他龟儿子!”
骊渊一怔。“不该骂他?”
“如果我家老二是龟儿子,那我爹不就是龟!”我哭丧着脸,“我爹虽然对我一般,好歹是昆仑天君,而且人刚没了,我就骂他是乌龟……”
骊渊不说话了。
原来不是不该骂他,是不该骂他龟儿子。
我说着说着,又再尖叫一声。“爷爷的,我爹要是龟,我是他生的,我岂不也是龟儿子!”
骊渊风中凌乱,而朱厌开始东倒西歪。
“我为什么要骂他龟儿子,我就应该骂他王八蛋!”越想越是不甘心。
“王八蛋跟龟儿子,好像是一个意思。”
朱厌一边抽搐一边挖苦。
你说这傻鸟,此时说话,也不怕嘴里灌风!
我揪住他背上的毛。“你别来回乱晃啊!好恶心……”
骊渊叹气。“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