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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龙,”我打个哈欠,“就是我们的大对头么?”
“正是,”他脸色凝重,“昊龙骊渊,本是远古龙神,数万年前被你父君以伏龙令封印了,”说到这里停了停,看了我一眼,“可惜一万年前,被他得了机会逃跑,如今又杀回五重天,眼下昆仑神族只得一座长留山未破。”
“只得一座长留山。”我喃喃重复,看向手中令,“在这池子里泡着,就能跟这东西契合?”
广日脸上突现讽刺神色。“这池水泡过骊渊几万年,沾染了龙神仙气,如今倒反要靠它来浸润伏龙令,以让持令者与神器锐气合一。”
“用他自身神力,来唤醒诛杀他的兵器。”我手持伏龙令,在水里搅合,“真可悲。说起来,我们无端端关了他几万年,他生气也是应该的。”眼珠子转一下,“没准这长留山,万万年前本是他的居处。”
广日愣一下,面色有些黯然。“殿下说的没错。只是这天下只有一个,长留山也只有一个,所谓容身立命之所,有你没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何况,”他突然很严肃地盯着我,“你莫要忘了,你的父君,你的娘亲神女,乃至无数昆仑神族臣民,都死于这龙神之手,即便你不杀他,他也万万容不得你!”
我心里瞿然一惊,顿觉莫名烦躁。其他人也就罢了,我的娘亲!
抓紧伏龙令,猛地抽向池面。
“放心,这妖龙就算不来找我,我也必要会会他,将其碎尸万段。”
我声音冰冷,而这话出口之际,心底亦是冰凉。
广日舒了口气,目中却流露出哀伤之意。
“这甘渊涧施了结界,无论敌友,等闲都进不来,你好生捧着伏龙令吧。”
此时涧外白光一闪,他抬眼望去,面色大变。“居然这就攻上来了?”继而看向一脸懵懂的我,苦笑道,“多半还是为了你。”
我心中疑惑,还待再问什么,他摆摆手,匆匆离去。
我自水中站起,举起伏龙令细看,令做剑形,其色黑而隐隐泛绿,质地非金非木。
顺手一挥,喝一声“骊渊受死!”那令带起一绺水线,点点滴落在静碧池面。
却听得破水之声,一个浑圆绿色球状物猛然自池里蹿出,一下扑到我身上,嘴里尖叫着:“你个小畜生小王八蛋小没良心的,居然想杀了骊渊!你要杀了骊渊!”
我被这东西一下搞昏了脑袋,半日才想起抓住他后颈扔了出去。那东西滚了几滚,甩甩脑袋,一张脸滚圆白净,居然是个着绿袍子的小老头。
“你是什么人,怪叫什么?”
“你敢杀了骊渊,你敢杀了骊渊!”他只是白着一张脸叫唤。
骊渊,骊渊,骊渊。
这名字在我脑子里不停回响,只听得我心头火起。
“住嘴!”我一伸手,一道白色火线直烧过去,差点燃到那老头的眉毛。
“啊——”他短短的手捧住眉头,“本来就很稀疏了你还烧,臭伏羲你不是人!”
“我是昆仑神族少君,当然不是人。”我瞪着这老头。他也知道我的名字?
“嘿,”他两粒眼珠子透过棒槌样的手指看过来,满是鄙夷。“跟着骊渊身边打转的小家伙,如今也来摆威风!”
骊渊,骊渊,又是骊渊。我真是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闭嘴!”一个“封”字诀摔到他嘴上,然后纵身过去,一把将他扔进池子。
“扑通”一声,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又呆立了半晌,慢慢拖着步子回了竹舍。
一夜辗转,迷雾里总有个黑色身影站着,却始终看不清楚面目。
无数次翻身欲喊,而嗓子发不出任何声响。
以为终于平复,待要渐渐睡去,耳边突然有个声音叫着:“小羲。”
我霍然起身。“谁?”
床前坐着一个人影,发丝凌乱,衣衫破敝,月色下面色苍白,沾满血污。
见我起身,狭长的眼漏出一丝温柔笑意,一个手伸过来,摸向我的面颊。
“小七。”
原来是小七,不是小羲。
我就说除了我乖乖娘亲,谁还会叫我小羲。
厌烦地打掉他的手。
“再不让我碰你了吗?”他凄然笑着,咳嗽一声,又是大片的血吐在衣襟。
“你怎么在这里?”我冷冷道。这人好像也是天君的某个儿子,我只觉得不喜欢他,其他的,记不起来了。不过不相干的人,记不记起无关紧要。
“没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他语气平和,“小七,再会了。”
我皱起眉头。“你快走吧,我不跟广日说你来过就是。”
那人绽开一个笑,牙齿上布着鲜红血丝,衬着面上污浊,看来十分诡异。
“小七还是记得二哥的。”突然凑过来亲了我一下。
我气得伸手去推,然触到的,竟是一片虚空。
那身影渐渐淡去,只有笑遗留在我眼底,很久不曾消散。
心下骇然,看着自己的手。
或者,只是做了个噩梦。
翌日一出竹舍,就看到外间的广日。
他正将一盒饼放进橱柜里,听到我的声音,回头淡淡一笑。
“醒了?”
我“嗯”了一声。
然后他说:“伏羲殿下,长留山失守了。”
我“哦”了一下,走去刚才他放东西的橱柜。
广日继续说:“扶苏、苟芒和沛书三位殿下,也仙去了。”
我点点头,取下那盒饼,打开。
“整个昆仑神族尽灭,只余殿下一人。”广日看我一眼,手盖在饼盒上,“殿下,这饼你留着以后再吃。”重又盖好,放回了橱柜。
我突然觉得很疲倦,背靠墙站着。
广日沉吟半晌,轻声道:“做神仙也不逍遥,什么事沾上了种族荣辱,国家兴亡,都不再由你本心。当年昊龙破封,我广日一样有责,那时只道是为了道义,不过想还个人情,没成想日后会变成这般。罢了,如今我做的事,比那会只有更为不堪,但我总是要做。”
他说着,递给我一粒丸药。“殿下,你身为昆仑神族少君,有所必为,一样没有选择的立场。这粒药,是混元那个死老头临走前叮嘱留给你的。他这人惯常喜欢装神弄鬼,与我素不亲近,然如今看来,居然事事应验,没想到竟是我,替他了这未尽之责。你与昊龙一战在即,龙虎相斗,必有死伤。战斗前,记得吃下这个,可保我昆仑一族血脉延续,切记。”
说完,他又再微微一笑,大袖飘飘,翩然离去,那身姿颇有几分潇洒,浑不似平日的猥琐。
我看看手里的药,想也没想,扔到嘴里,囫囵咽下。
既然没有选择,我并不耐烦等人,不如直接找去吧。
一手持起伏龙令,一手轻抚过令身,手指过处,似有绿光流转。
出了甘渊涧,念起飞升诀,我直奔长留大殿。
触目皆是萧条败敝,断瓦残桓间,硝烟袅袅。
曾经如斯美丽辉煌,战斗时想必也灵光漫天,而一切结束后,只余这最丑陋伤痛的场景。
我皱起眉头,却见长留殿后桃花林,倒仍是一片云荼。
就去那里。找到一棵大些的桃树,跃上去,躺了下来。
等吧,他们会来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听见一群人的脚步声,而有个清亮的声音道:“父君,这里有片林子尚未查看。”
我探头望去,只见几个少年簇拥着一个玄衣男子款款走来。
那男人五官如鬼斧神工雕就,身材异常高大。
一眼望去,气势逼人。
这想必就是那昊龙了,倒长了一副好样貌。
我轻笑一声,跃下桃树。“不用看了,我在这里。”
那一群人仿佛同时被施了定身法一般,齐齐看着我,站住不动了。
半晌,都无人出声。
远处是断了的雕梁,损了的宫墙。
眼前有桃花,绚烂过云霞。
一袭绯衣的少年,自桃树梢纵跃而下。落红成片,粘在他削瘦风流的肩头。
笑容明丽,恍惚了所有人的眼。
我看向那龙神,黑不见底的眸子,无悲无喜,又似蕴含千古伤心和难言的欢喜。
怪人。
他是诛杀整个昆仑神族的罪魁,缘何身上并无杀气?
而我,居然对他也摆不下冷脸,还生了亲近之意。
目光总也不能从他脸上挪开。
当真邪门。
我失神这一刻,有人唤了一声“伏羲!”,匆匆上来扯我的衣襟,“太好了,你没事!”
“那日真是急死我了——”我偏头看着靠近身边的少年,金棕色的眼眸神采奕奕。
我跟你很熟吗?
见他双手抓上身来,我猛一抬脚。他毫无防备,一下跌坐地上,“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那眼望着我,满是不敢置信。
我举起伏龙令,一抖。“不相干的人,莫要随便靠近!”
“殿下!”“臭昆仑小狗!”此言一落,身边又跳出几个人。
一个朱砂眉毛的愣小子,一个莹蓝头发的娘娘腔,或惊或疑地看着我。
“罢了,”那一直看着我的玄衣男子此时终于开声,音色低沉平缓,“他失了记忆,早不是以往的伏羲。”
我冷笑一声。什么以往如今,不过妖言惑众。
整整衣襟,却有一物自我怀里跌落。捡起来,是我平日收在怀里的肉脯,不由瞪了一眼地上那个小子,他此时也正死死看着那包东西。
我将肉脯重又塞回怀里,冲他恶狠狠地说:“亏得没丢,不然,饶不了你!”
那小子刚才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现在倒又眉花眼笑了,莫非是个傻子?
我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到那男子面前。
手里伏龙令指向他。“你就是骊渊?”
他静静看着我,点头。
我笑。“很好,你杀光我昆仑神族,我必要讨回这笔血债!”
他仍是不答,点头。
身后有数人冷笑,他大手一抬,立刻四下噤声。
好大威风。
我吐吐舌头。“跟你商量个事,”我晃晃手中伏龙令,“我现下功夫还没练好,反正昆仑神族只剩我一个,你也不用怕我搞什么花样。我跟你定个日期,待我神功一成,决战轩辕台!”说到此时凝神注视骊渊,两手紧握伏龙令,“你敢不敢?”
其实我根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但诚如广日所言,我没有选择。
昆仑仙界的伏羲殿下,从来没有选择。
练不到与伏龙令合一,左右都是打不过。他不同意,我就死在当场,也没有甚么。
而且死前,我毕竟还见到了他。
呃,我在想什么?
正有些走神,就听他说:“好,我等你。”
继而拂袖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涩然道:“愿你——神功早成!”
我张大了嘴,居然答应得这般爽快。
呆呆看着那背影,如此高大,却异常萧索。
说不出是喜是愁。
这一日,我在涧池深处潜游,右手伏龙令突发绿光,莹然碧透,好似绝世美玉,知道这必是契合已成,不由一声长啸,破水而出。
啸声在甘渊涧回荡不息,而我胸中翻腾,又是激昂,又有一股无法排遣的郁郁情思。
抬头望去,长流飞瀑依旧丝白溅珠,粒粒似离人泪,
而回看处,成片凰竹随风细摇,舞出绿浪,又仿佛声声呜咽。
这一次离开,或将永不能再回来。
有些想笑,这般离愁别绪,莫不是怕了?
怎么会,我挥一下伏龙令。昆仑族人,乖乖娘亲,今日我伏羲,不手刃妖龙,枉自称神!
巍巍轩辕台,渺渺阴风乱。
一早就知道,昆仑仙界有个轩辕台。
然而未曾得见。大抵那些上仙们也一样。
以其不祥,吾固不亲。
只有那犯事的、失心的、绝念的、枉活的仙人,才会最终来了这里。
平日没事,谁又会来触这个霉头。
小时候淘气,娘亲数落我,最后一句总是,小心跌落轩辕台,死了。
想到娘亲,眼里一热,赶紧深吸口气。
定定神,一步步走上轩辕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