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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浅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这么多人忙着招呼你,我就不凑热闹了。”
我袖手,摇头。“你果然还是那么德行。”
然后又有人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一个滚圆黄面馒头凑到跟前,目不转睛地打量我的脸。
“真是你么?丑阿师兄。你怎么,居然就变成这样的美人了?”
我伸指回戳他的肿脸。“沧海桑田,过了这么多日子,变样不是很正常?”又戳戳他凸起的肚子,“你看,你的肚子不是也变大了!”
寅淼吸口气。“模样是变了,脾气一点没变。一张嘴就知道,还是丑阿师兄。”
我嘻嘻笑着,眼光看向他身边的寅见,问了一声“好。”
他自看到我那一刻起,就脸色苍白,一对眼幽黑凄然地望着我,嘴唇微微颤抖,半日才哑着嗓子回了一个“好”,然后偏头看向别处。
我轻轻扯下嘴角,转而跟挨着身边的卯丁说:“不是说在开什么誓师大会,怎的没人主持了?”
他挠挠头。“这会也是不凑巧,先是不见了嘲风殿下,及后大师傅说不等他了正待开始,你跟子卿师兄又突然在半空出现,两个人还——这般——你知道,嗯,估计这会儿谁都没心思再讨论了吧……”
我送他一记大白眼。这小子说的什么话?什么两个人还这般,我们两个人怎般了?不就是抱在一起么?我跟子卿如何,这上下也没谁不知道,再说谁料到下面会有这么多人围观啊?
还有,你自己傻兮兮的,一见我就忘了正事,当别人各个都跟你似的么?
我扫视一番周围,果然几乎人人都或明或暗地打量着我。咦,等等,子卿呢?
这半日忙着叙旧,竟没留意到他何时不见了人影,再一看,迷谷也是不见人影。
“啊,嘲风殿下来了。”卯丁低喊了一声。
我顺他目光看去,果见嘲风款款自空中落下。嗯,身形甚是优雅,很符合他一贯的姿态,只是,哪里有些不对劲?
再一想,是了,我实在不习惯见他独个一人飞升。
朱厌呢?
我一把抓紧卯丁的手。“朱厌呢?这小子去哪儿了?”
太反常了,居然不跟着嘲风,而且今日我出来,居然也不在门口候着。
爷爷的,这只傻鸟,白养他那么多年。
心里一时气愤,一时又有些担心。
“哦,朱厌大神啊,”卯丁有些迷惘地看着我,想是猜不出我因何生气。“他前阵子新养了一只鹦鹉,宝贝得不行,这几日病了,也不知到哪里给他寻仙草治去了。”
“鹦鹉?”什么鸟鹦鹉,让朱厌嘲风也不理了,我也不管了。心中一动,莫非——正在沉吟,却听得台上嘲风懒懒的声音道:“今日且先散了,明日此时再行聚会。”话说完,也不理台下喧哗疑惑,似有若无地扫过我身上,转身飞去空中。
卯丁对这会混不在意,只又拖着我手说:“太好了,琼安,我们这便回去歇着吧。”
我还没说什么,手里就觉一空,这人转眼已被扔得飞起。
然后听见子卿冷冷的声音。“阿丑以后是要跟我睡的,你就别想着替他留床了。”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虽然我的确是这般打算,但是你可不可以不要老这么简单粗暴呢?
几步走过去扶起卯丁查看。还好,没见淤血伤痕,到底手下有留情,心里松了口气。
“卯丁。”我唤了他一声。
那一直黯然垂着的脸上,没有往日见惯的张惶,只剩下一种很平淡又深入骨髓的失意。
“没什么,”他勉强笑着,“其实我也知道,以前就知道,有你这样一个朋友陪在身边,实在太过好,我母亲曾经跟我说,太好的东西,通常就不是真的。果然她是对的。”他越说头越低,“现在你变成这样,更加不需要我这样不起眼的人跟着了……是我傻。”
“别胡说了!”我皱紧了眉头。如果他只是有些难过,哪怕哭也好,抱怨也好,我都不会像现在这般不舒服。“无端端的,扯这么远?”
“难道不是么?”卯丁突然抬头看我,“你如今的模样,任谁都想亲近吧。”
我一时气急,“啪”地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冷道,“莫非你最早与我交好,是为了我够丑,无人跟你抢么?”
卯丁摸着被打的半边脸,并没有吃惊的模样,看着我的眼色渐深,突然咬牙道:“是的。一开始,真的就是如此。我想,总算有一个人,只有我会去喜欢,只要我对他够好,他就会对我好,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对我好。”
我手有些抖,掌心攒紧了又松开,然后一把抓起他的衣领,笑。
笑得甚是流氓。“是么,你打得如意算盘。只是如今,交情也结下了,我管你是为了什么缘故跟我要好,反正你这个笨蛋我认了,就不会随便丢下,你不愿意也不行。还能事事由你了!”
说到这里,我顿了下,声音放低到只有他能听见。“不过我的确不能跟你住一个屋子了。你知道的,子卿会陪我睡觉,你也会么?”看着他张大的嘴和涨红的脸,我咧咧嘴,骂了一句“傻子”,顺手放开了他。
卯丁面上表情十分古怪,眼泪在框里转啊转的,死忍着不流下来,那模样要多可笑有多可笑,我本想多欣赏一阵,奈何子卿这没心肝的小子太不耐烦,几下把我拖开。
“走了,哪儿那么多衷肠可诉!”他一面抱怨,一面讥嘲,“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么多兄弟?”
唉,这家伙,明显是嫉妒。同样三百年不见,愣没一个人招呼他。
啧啧啧,做人如此失败,也算一种成绩。
经过祝余身边的时候,我略顿了下脚步。
耳际传来他游丝般的传音:“半个时辰后,丹室找我。”
我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一路被子卿拖到他的住处,招摇山甲级弟子厢房。
其实也不比我之前丙级那间高级多少,不过是周围清净些,房间宽敞些。
里面陈设一样简单。两床一几。
还没进屋,身后有人嘿嘿笑了两声。回头看,却是招摇山管事甘宁。
他递给我一床全新铺盖。“诺,这是殿下吩咐给你备下的。”
我伸手接过。
他本来要走了,突然回头又笑着说了一句。“其实当年你一摸完仙根石,就安排你住到这里来的,只是当时你不愿意。”
我看着这不怀好意的笑,生生忍住了扁他一顿的冲动,也干笑道:“是么,罢了,毕竟现在还是上来住了,不过是晚了几年。”
他含笑点头。“嗯,不过是晚了几年。”转身离去了。
我冲他背影比比拳头。
爷爷的,若那时我知道自己会搬来跟子卿住,会是多么欢喜,偏生这人不肯告诉我,现下我真要住了,他又故意拿个事来说,当真不是好人。
时过境迁,当年会令我欣喜若狂的安排,如今只余淡淡的理所当然。
呃,我在想什么?莫非我,竟会不欢喜搬来跟子卿合住么?
胡说胡说。我晃晃脑袋。
“你为什么那会不肯搬来跟我住?”子卿漆黑的眸子锁着我。
爷爷的,我心里又再将甘宁这死人骂了一百遍。你就害我吧!
我家这一根筋的宝贝,要怎么与他解释呢?
得亏这三百年来,我学会了一件事,不到原则问题,千万不要跟他较真。
我假作没听见他的问题,自顾自收拾起铺盖,一面说:“果然甲级厢房就是好,床也比我那边的大。”
子卿没有回答,在我意料之中。
我只是继续有一茬没一茬地唠叨几句,慢慢铺完了铺盖。又找到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最后终于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里沉默下来。
一沉默,那些原本被挤得藏在角落里的尴尬,就齐齐跑了出来,渐渐装满了不大的房间。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身上滚烫,不用看也知道他一直在看我。
但不晓得为什么,此时并不想回看他。
又过一会,自床前站起。“我出去一下。”
跟祝余约定的时间快到了。
子卿并没有应声,也没有问我做什么去,只是目光灼灼追来。
而我也没有解释,一如我不曾追问他,究竟迷谷把他找去那么久是为了哪般。
祝余看着坐在对面的我,负手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
“你倒比以前沉得住气了。”
“嗯。”我瞟他一眼,“你还跟以前差不多,只是心思更拐了,师傅。”
“不叫我大师傅了?”他眨眨眼睛。
“唉,”我叹口气,“你讲笑话的本事,也是半点进步没有呢,老头。”
他又笑了起来,笑得人都抽搐,只差前仰后合,半日才止住,擦擦嘴角的口水。
那一刻,我又看到了记忆中半迷糊半精明的广日上仙。
“殿下,”他温柔地唤我一声,“你日后有什么打算?”
我懒懒地伸个腰。“如果做殿下,只怕不能有什么打算。”
他看着我,沉声道:“如果不做殿下呢?”
“自然是继续修我的逍遥小仙。”
他沉吟片刻。“你觉得可以么?”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不试怎么知道?”笑,“你巴巴地把我骗上山,又是为了什么?”
他愣一下,也笑了。摸摸鼻子。
“那一年你本会因救一个溺水的孩子而淹死。”他说,“我算过你的命格,投生不易,为救你一命,才把你搞上山。你不谢我就罢了,还说东说西的。”
“只是因为这个?”我看着祝余的眼睛。
眼里始终水波不兴。“不然你以为是为甚?”他静静地回看我。
我倒挪开了视线。“我可真不想谢你,这神仙当得也不见有什么乐趣。不如死了算了,因为救人而死,也算死得光彩。”
祝余突然嘿嘿一笑。“未必。你可知道你要救的人是谁?”
“谁?”我一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你家老八。”祝余淡淡笑着,“而且,他本来也不会真的淹死。所以你完全是枉死的。”
你大爷。我于是点头。“很好,那真得多谢你引我上山。”顿一下又道,“只是,你一个昆仑上仙,怎的做了招摇的幕僚?”
祝余笑得更是温文。“殿下,不过是混口饭吃。”
他这回答很是油滑,但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太好的理由。
是啊,如果可以,谁愿意活得那般累。
所以,我们就都不要纠结以前的身份了。
“那就,忘了吧。”我说着,站起身来,“大师傅,没什么事,容我先告退了。”
他点点头,“好。”
我就这么走出丹室。等着他叫我,而那一声并没响起。
那就,忘了吧。
出去大概一箭之远,回头轻笑一声。
“师兄,你在吧。”
几米远的树下走出一个人来。清瘦身材,俊俏眉眼,正是寅见。
他面上稍有赦然,而眉头轻蹙。“琼安。”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我深深地看着他。“我就是知道。”胸口突觉几分郁郁。
“哦,”他痴痴地看着我,目光变得迷离。
“你找我什么事?”我问道。
“也没什么,只是长久不见,有些记挂。”他还是那般表情,“你现在的样子……”
“怎么?”我挑起半边眉毛。
“没什么,你自己知道的吧。”他说着,终于转开了视线。“真没什么了,你回去歇着吧,既然你没事,我也放心了。”说完就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句。“老二。”
他身形立时顿住。
半晌,略有些迷惘地回过头。“是你在叫我么?叫的什么?”
我见他表情,硬扯出一个笑。“没有,我只是想谢谢师兄,总对我这般照顾。”
他也笑了,狭长的眼弯出温柔的弧度。“琼安客气了。”复又转身走了。
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