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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黎医生身最初是带着这样的想法,观察世界末日降临时,身边每一个人的变化。如果可以阻止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让人不再身处幻觉之中,亦或者,可以制造出某种药物,抑制这种幻觉和精神联网,是应对世界末日变化的最初构想。
然而,失败了。
事实证明,白色克劳迪娅对人类的影响,暂时来说,是人力所不可扭转的。
之后,才不得不转向另一个思考方式:让人可以主动脱离和进入幻觉,最大程度上,保护自身的感观不被幻觉侵蚀。只是,被白色克劳迪娅影响后,人们想要分辨现实和幻觉,是极为苦难的,因为,自身对事物的认知。已经被幻觉侵蚀得太深了。但也不可能置之不理,于是,从这样的想法中。诞生了一种概念性的产物“乐园”。
“乐园”在设想中,是利用白色克劳迪娅制造的一种强效迷幻药。它可以将深陷幻觉,已经分不清哪里才是幻觉,哪里才是现实的人,进行第二次影响,以抵消或对冲的方式,将已经扭曲的感观,重新矫正回来。而在这个设想中,“乐园”当然不可避免具备副作用。最大的副作用是:正常人服用它,就会变得不正常。
正确的服用方式,是先通过专业的手段,测定白色克劳迪娅对服药者的影响程度,再根据比例对“乐园”进行稀释,力求在服用后,所产生的幻觉不会太弱,也不会过强。
“乐园”在我们参与这次研讨会之前,都没能完成,而仅仅是具备这样的一个理论。但是。阮黎医生自称对我提起过,所以我才会在自己的冒险日记中,塑造了类似的迷幻药“乐园”。而且,在休息点的神秘事件中,她利用我的药物,为其他人开方,也的确是在遵守预想中的使用章程。
也许,她当时并没有特别想过,自己可以会如此直接地,完成最接近“乐园”的样本。然而,她的行为。在末日真理教的“有限许愿”中,很可能是极为关键的。
一切都因白色克劳迪娅而起。所以,白色克劳迪娅本身也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末日真理教的研究。大致是秉持这样的想法。在这样的想法之后,才是各个研究人员基于自身知识情况,而产生的分歧。例如,心理学专业的阮黎医生,虽然会仔细聆听其他专业人士的说法,但却不会遵循他们的出发点。数理学专家,从数理方面入手,那么,心理学专家,选择从精神心理方面看待问题和解决问题,也是自然而然的只是,就算每个人都有从自己擅长的一面切入研究的权利,但是,资源方面却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众人去这么做。
用白色克劳迪娅制造“乐园”,然后通过对人们精神心理的强行扭转,实现人类行为的正常化,然后,“世界末日”就解除了。心理学专家们是这么宣称的,但却被其他领域的专家们诟病。
人类等于世界——这个等式不被其他人接受,“人类正常不正常,和世界末日有什么关系?”这样的质问甚嚣尘上。不过,无论是“世界末日”还是“人类末日”,人类都会灭亡,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理念上的冲突,并没有激烈到分道扬镳的地步,可暗地里使绊子还是时有发生的。
阮黎医生对之前所发生的那一系列危险的情况,可以说,是基于以上的情况而进行认知的,而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变化,在认知角度上,大概也不会有出入。可是,我却无法放弃过去积累起来的情报,从这么单一的角度去看待问题。
在将中继器世界当成“真实的一个侧面”来看待时,“噩梦拉斯维加斯”又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情况?答案是和过去的认知不一样,但是,变化也不是那么明显。因为,无论如何,它都没有偏离“意识态”这个属性。
设想一下,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一群人受到白色克劳迪娅的影响,在做梦时,深陷于同一个噩梦之中,而在这个噩梦中,他们彼此接近,彼此互动,环境上相对现实的地点,就是“拉斯维加斯”这个城市。当他们醒来,也仍旧被一个和“噩梦拉斯维加斯”有关的幻觉困扰着,这个幻觉就是“电子恶魔使者”,这些人当然会因为认为自己是“电子恶魔使者”,所以做出相应的行为,可是,对于没有受到影响的阮黎医生他们眼中,这些“电子恶魔使者”自以为存在的神秘力量,其实是不存在的,而他们影响现实的具体行为,不是“神秘”,而仅仅是精神病人式的“犯罪”。
如果可以接受这个设想,那么,世界末日的征兆,就会明显呈现于人类自身的精神病态行为上吧。
然而,我是看不到这种景象的。
不,与其说看不到,不如说,无法认知。简单来说,我无法产生“电子恶魔使者们的战斗。只是一群精神病人在发狂”的认知,因为,我亲眼看到他们挥挥手就造成的破坏。对我而言,这种破坏不是单纯人力所能做到的。它极为真实的,若自己不做出反应,也会受到伤害。
幻觉与否,就在这样的认知和反馈中呈现出极为强烈的矛盾。
而且,虽然我主动去尝试,将这个中继器世界也看作是真实的,但是,彻底站在阮黎医生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世界正在发生的一切,也是我根本无法做到的,无论从理性上还是感性上,都是如此。若要说个理由:倘若我没有了“神秘”,而仅仅是一个精神病少年的话,又如何去完成对世界,对自己所爱之人的拯救呢?毕竟,并不是说,承认自己只是个没有力量精神病人,世界末日就不存在。自己所爱的人也会活着——完全不是这样,因为,阮黎医生说了。哪怕是站在她的角度,世界末日的开始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无论我有没有能力,世界观是怎样,精神状态如何,看到的是幻觉还是真实,“世界末日已经降临”这一点,都是不争的事实。它是不分缘由的,不讲道理的,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无论从哪一个理念,都无法否定它的存在。
那么。想要对抗这样的末日,重要的。不是站在哪个角度看问题,而是“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可以达成阻止世界末日”的概念。反而言之,无论是从“精神病人的幻觉”还是“阮黎医生的真实”出发,最终要达成的,仍旧是同时涉及到两个方面的结果。也就是,精神病人眼中的末日,和阮黎医生这样的正常人眼中的末日,无论是中继器世界的末日,末日幻境的末日,还是病院现实的末日,都必须结束,而且,是同步结束。
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所以,才需要变成超级高川——可以同时存在于中继器世界、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同时可以看到精神病人们的世界,以及阮黎医生眼中的世界,并对自己的这种存在性和统一性,以及从不同角度观测到的差异世界的存在性和统一性,进行认知和确认——这样的存在,才有可能做到。
并且,成为这样的一个超级高川,也还仅仅是第一步。
虽然我已经对第二步,第三步,乃至于会以哪种方式,达成怎样的结果,都已经有了设想。但是,仅仅是第一步,就已经十分困难了。
我有许多不安和困惑,以及对计划本身的忐忑,但在第一步完成之前,这些情绪都是毫无意义的。
噩梦拉斯维加斯正在发生的情况,对格雷格娅这样的电子恶魔使者来说,意义和影响重大,因为生存环境发生剧变,所以十分不安。但是,站在我所能看到,所能认知的角度,这些影响其实都不重要。五十一区做的事情,核心并不是为了改造噩梦拉斯维加斯的生存环境,更不是争权夺利这么肤浅的行为。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中继器本身进行的,噩梦拉斯维加斯仅仅是一个被选中的切入点而已。正因为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情况变得极为吸引眼球,所以,过份在意噩梦拉斯维加斯接下来的变化,反而很可能会被蒙骗了眼睛,忽略了五十一区隐藏在这个焦点之下的重要动作。
例如:在这次黑烟之脸袭击集会场所的事件中,哪怕不是所有的死者,大部分的死者也都是被事先选中的,有预谋的,他们的尸体已经被五十一区运走,而必然会被用来做进一步的事情。
对格雷格娅来说,这是令人焦躁的情况。但是,我需要一个涉入这件事的更好的理由,才能展开这方面的行动——我必须找到一个连接点,将五十一区的动作和我的计划所需扯上关系。否则,我又为什么,用完成自己计划的时间,去做这么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虽然黑烟之脸的袭击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但是,五十一区已经不可能在扩大事端了,他们可没有同时针对各大神秘组织的底气。这一次,他们得到了一个好时机,可是,我相信,约翰牛刻意提起火炬之光的“偏差”,绝对不会无的放矢。五十一区在整个事件中,是不是完美达成了自己的预想,还是一个问号。
如果他们无法展现抗拒“偏差”的一面,那么,无论他们想做什么,其结果都不会理想。如此一来,自然就不需要在意五十一区想要做什么。
约翰牛所代表的网络球,不正是这种“作壁上观”的态度的最好例子吗?
可是,就算这么对格雷格娅解释,她大概也听不懂吧。火炬之光的“偏差”,以及各种神秘组织的行为和理念的交织,已经复杂到了,不是她这个新手可以理解的。这是一个复杂的博奕,一种复杂的互动,是不正常的,充满了精神病态的。
不过,如果格雷格娅可以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噩梦拉斯维加斯里转移到现实中,去追寻五十一区的行动,说不定可以缓解她心中的压力。我在这样的想法下,刻意把话题的重心,从“她应该在噩梦拉斯维加斯怎么做”转向“她应该在现实里做什么”。
“噩梦拉斯维加斯里发生的情况不是重点。”我说:“虽然这个意识态世界的存在带有许多疑问,但至少,目前还不是解开疑问的时机。你玩过游戏吗?在抵达关底之前,总有许许多多的关卡要一一突破。噩梦拉斯维加斯,就是一个关底,但在游戏进程抵达关底之前,它并不占据多大的份量。”
噩梦拉斯维加斯已经可以肯定,就是纳粹的自留地,不过,现阶段来看,纳粹仍旧不具备大肆行动的迹象。那么,鸠占鹊巢的电子恶魔使者们,在噩梦拉斯维加斯上演的,最多也就是内部倾轧的情况。而他们的存亡与否,也将是一个信号,一个“噩梦深处的怪物是否被释放出来”的信号。
无论如何,在噩梦拉斯维加斯呆得越久,就越危险,这是必然的。即便做不到将自身彻底从噩梦拉斯维加斯中解放出来,我也建议格雷格娅不要太过专注于噩梦拉斯维加斯的情况,更没必要在里面冒险,因为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能期待噩梦拉斯维加斯给你什么好处呢?”我说。
“应该会有的吧?”格雷格娅说出她和大部分人心中的想法。噩梦拉斯维加斯在他们眼中,是一个奇怪而独特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就如同藏宝地一样,必然有什么秘密,可以让自己得到好处。他们进驻这里,一开始有被迫的感觉,但很快就带着淘金人一般的想法,享受着这个“只有特殊之人才知道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