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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死?”宇文彩揪起我身上的披风摇晃着我几乎散架的身子,明艳的脸庞此刻背对着烛光,既阴暗又狰狞。
我有气无力的睁开眼看了宇文彩一眼,笑着说道:“当年我便给你机会杀我的,你没有动手,现在我既无法杀你,你便杀了我泄恨吧。”
有人说只要心是强大的,便是有着千疮百孔的躯体也是无畏的,可此时我却真的萌生了就这么死了倒轻松的想法。我这一世实在是太累了,太痛了。
第二百九十章 白发多情人更惜
我笑的有些凄惨,可也并非完全不是出于真心,我之所以要宇文彩死,只是因为她站在了和我对立的一面,与恨无关,真的无关。宇文彩笑的愈发狰狞起来,苦笑着喃喃说道:“你宁愿死也不肯求我吗?你宁愿死也不愿对我说一句温柔的话吗?那你就去死吧!”
感觉衣襟被宇文彩拉紧,然后我的身子便这么被他给扔了出去,落在了那张居中摆放的宽大桌案上,我很纳闷,我这么瘦弱的身子居然将那花梨木大桌案给砸了个稀巴烂,由此可见宇文彩使出的力道是多么的无坚不摧。这次也不再只是感觉嘴里腥甜了,那血被我吐出去足有好几米远。
这下我觉得自己纯粹就是来找死的,压根就不该跟着严洛一道来,压根也就不该来杀宇文彩,没杀成她,倒叫她把我弄了个半死不活。听到宇文彩的话,我是真的笑不出来了,皱着眉答道:“温柔···是毒,我越是对你温柔,你中毒越深,咳咳···”
原来疼痛也能麻木的,现下我便觉得全身都痛的麻木起来,虽然也是痛,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比较痛一点。似乎我的话说中了宇文彩的痛处,宇文彩只是呆呆的跪坐在原地,眼神似乎在看着我,又似乎在透过我看着别的东西。
“世子殿下,将军吩咐说无论里面发生什么都不许进去。”
“滚开。”
“世子···”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声,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抹修长的身影,要是搁在十多年前,我怕是怎么着也无法相信严洛竟然好几次以天人之姿出现在我面前,拯救我于危难之中。看不清严洛的脸,却能感觉到严洛快速向我靠近时衣袂带起的风,身子被严洛抱起来,我却痛苦的嚷道:“啊···好疼。”
重新回到我之前所暂居的那顶帐篷之后,我脑袋却愈发的清醒起来,我现在是真希望自己能晕过去,那样起码身上的痛不会来的那么鲜明,可现在我却只能睁着双眼,感觉全身似乎被重新组装了一遍一般,这下我大概算不上原装的了。
严洛阴沉着一张脸,双眼宛如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瞪着正在帮我包扎手指的军医,这样的严洛是我未曾见过的,记忆中的他应该是带着儒雅的浅笑,双眸中偶尔会精光毕现,那儒雅的笑也会跟着染上几分邪旎,而这样的表情应该是属于宁三的。
那双冰寒的眼睛在转向我时终是流露出了一丝温度,声音却还是十分阴沉的问道:“怎么样?”
一直跪在地上的军医拿着娟帕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才答道:“回世子,夫人十指均被折断,下官只能做些包扎之类的,至于接骨下官怕是医术不精,力不从心。再加上夫人似乎受过重击,摔断的肋骨又刺伤了肺腑,这些还不足以致命,夫人心脉俱断···”
“你只需说如何救治便是。”严洛的声音似乎又冷硬了一些,我全身似乎也跟着愈发冷了起来,我很好奇明明这么冷的天,身边还有座冰山,那军医怎么会满头大汗的呢?
军医面有难色的转首又看了一眼我才将额头伏到地面上答道:“下官惶恐,夫人怕是···”
难不成我又要死了?可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呢?难不成老天觉得我这一世活的太轻松,所以要在我临死前好好吓唬我一番?可我这辈子怕的东西太多了,唯独不曾真正怕过死,我只是有些遗憾,月尘明明答应过我等到解决这一起后会带我隐居的,可我却没有那个命了。
严洛一脚踢开那有些上了年纪的军医,声音冷凝的说道:“滚开,传令下去,命所有太医连夜火速赶来此地,刻不容缓。”
我没什么表情的看着有些黑黢黢的帐顶,全身疼痛到麻木,我突然想起,若是我就这么死了的话,月尘也必定会因这双生蝶而随我一道死去的。想到这里,我费力的转向严洛,嘴巴虽然在动,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严洛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我眉毛一挑,呃,也许只是我的错觉,现在我大概连挑眉毛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是想告诉严洛,若是不想我死的话就把我送回曲城,可还没等我说话,严洛却伸手解起我身上披风的系绊来。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瞪圆了我的眼睛,企图威慑严洛,可严洛却苦笑了一下说道:“不要拿你那双鱼眼瞪着我了,我虽想得到你,却不会不分轻重缓急的,眼下你便是全身都脱光了,我也是提不起兴趣来的。”
严洛一把扯开我胸前的衣服,这下我更急了,你不是提不起兴趣来吗?那怎么还扯我衣服?严洛伸手抚上我之前被宇文彩打伤的地方,许是那个地方太过于燥热,严洛温热的手附上去都觉得一阵冰凉。
“果然是罗刹手,没想到宇文彩居然还隐瞒着这么一个秘密。”严洛盯着我的胸口,虽然说着很正经的话,却还是让我觉得生气的很。
严洛的话让我想起,似乎之前被宇文彩打中之前,我看到了她的掌心处是类似乌云一般黑色的皮肤,看上去既恐怖又诡异。如今听到罗刹手这个名字我才觉得是多么的贴切。
严洛帮我盖好被子,转身便向帐外走去,不一会儿便有几名将士抬了一个很大的浴桶进来,几名随侍在我身边的宫女开始往那浴桶中添了很多的热水,袅袅的热气宛如一层薄雾一般在这帐中飘荡开来。我心中很是好奇,难不成我现在很脏,严洛要给我洗个澡?还是说他自己要洗,却放心不下我?我还没有好奇完,几名宫女便用屏风将那浴桶围了起来,只留朝向我的方向没有遮挡。
严洛再度屏退了所有人,坐在了我的床沿,伸出手想要握住我的手,却在看到我那缠的严严实实,堪比熊掌般的手指时停了下来。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这罗刹手十分阴毒,鲜少有中而不死之人,所以···”
严洛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再打算听下去,宇文彩终究是恨毒了我了,终究是恨毒了我呀!我自嘲的笑了笑,严洛却一把握住我的下巴,双眸中万年的冰霜未曾化开,其实我能感到严洛用了很大的力,奈何我全身都痛,便是呼吸都带着疼痛血腥的味道,相较之下,下巴上的痛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许这么笑?我不会允许你死的,你记住,你在我手上一天我便不会允许你死去,不会。”严洛儒雅的面庞上笼罩着一片阴云,说话的声音几乎是用吼出来的一般,我有些想笑,明明要死的是我,怎么这严洛看起来倒比我还要害怕?
严洛稳定了一下心绪,弯腰将我抱了起来,向着那正冒着热气的浴桶走去,我其实真的很不愿表现的怎么乖巧的,对于严洛我已经排斥他接近二十年了,如今早已是一种习惯。将我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的身子放进了浴桶,然后竟然也一脚迈了进来,我心中又气又恼,又说不出话,气极之下便又开始不断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严洛几乎是满脸黑线的看着我几乎要把肺都给咳出来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将我转身背对着他说道:“我刚才就说了,罗刹手十分阴毒,我现在必须帮你疗伤,你若是不想和我死在一起的话,脑子里最好是不要胡思乱想。”
我胡思乱想?我要是还有一丝力气的话真的是想对着严洛破口大骂的,再者说了,就眼下这幅样子,叫我怎么不胡思乱想?我正在胡思乱想,呃,是在思考着时,严洛却一把拉开了我身上的衣服,扶正我的身子后,我便觉得后心处有一股温暖的气流在缓缓的向身体里流,身子似乎一阵轻松。
身上的疼痛轻了一些后,其他地方的痛也就跟着鲜明了起来,尤其是我的手指,我现下觉得,十指连心的说法真的是很有依据的,那是一种似乎骨头里面有一把火苗,在不断的炙烤着我,一刻不停的在疼。额头上滑下的水珠不知是我的汗水还是热气凝结成的水珠,时间也被无限的拉长,我能听到有人不断的将浴桶中冷掉的水换掉,那些水很热,几乎能用来煮鸡蛋。
而胸口被宇文彩伤着的地方却开始觉得冷,那种冷也在向着我的四肢百骸流窜,不一会儿我就连浴桶中热水的温度都感觉不到了,伴随着这冷袭来的还是莫名的恐惧,不是惧怕死亡,却比死亡来临前更加的恐惧。
“什么都不要去想,静心吐纳。”严洛的声音似乎有些沙哑,语气也不复以往般镇定。
我心中一惊,难不成中了罗刹手的人都有这样的反应?想起宇文彩掌心的那一片乌黑,我觉得全身都更冷了,尽管泡在热气腾腾的热水桶中,可我却感觉如置冰窖一般,上下牙竟然也开始打起颤来。我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严洛,我求···求你,若是我真的···真的过不了这关了,千万···千万把我送回曲城···”
第二百九十一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上)
千万把我送回曲城,我不要客死异乡,不要做个孤魂野鬼,曲城起码有我所留恋与怀念的人和物,这般孤零零的在外,我怕,即便是死了也怕。我全身没有力气,虽然闭着眼睛,周遭的一切却似乎都不存在了,只剩下冷和疼痛,原来最终还是只有我自己。
不知道浴桶中的水被换了几次,不知道自己在这水中泡了多久,冷开始渐渐退去,疼痛却开始愈发的厉害起来,似乎全身都被撕裂了一般,有什么东西在将我的身体分裂着,虽然看不到,却似乎能感觉到,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远离我,就像血从伤口中离开身体,生命也在一点点的流逝。那是一种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力感。
“喵···喵···”
糯糯的叫声,似乎含着无比的哀伤感,明明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却就是能从它的语气中知晓它是多么的担心多么的感伤。难不成墨雪在我离开含章殿之后就被杀了,所以才能在阴间冲着我这么委屈的叫嚷?可怜的墨雪,它也算是猫中的奇葩了,严洛居然这么狠心的对待一只可爱的猫,真的是惨无人道。
我真的是很想抬手去摸一下墨雪的小脑袋,却怎么也睁不开双眼,只能听着墨雪不断的在我身边哀哀喵叫着。
“你这个祸害人的妖孽还要睡多久?”一个满是讥诮的声音冷冷的说道。
咦?这世间敢这么叫我的人还真不多,尤其是这样清丽的男声就更少了,出于好奇,我猛的一下就睁开了双眼,首先看到的就是含章殿中那白玉床上特有的香艳颜色的芙蓉纱帐,接着就是两只猫耳朵,还有两只湛蓝的如天空一般的猫眼。
墨雪?含章殿?难道我没死?有些急切的想要抬手,却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手指上那说不出的疼痛感,这才想起,宇文彩可是将我的十根手指全部捏断了。感觉一道锐利到几乎想要将我挫骨扬灰的视线,我使出全力想要侧首去看是谁,却也只能看到此人发际以上的紫金冠,再无其他。
不等我开口说话,那人便一步迈到了我身前,一把拎起我的衣襟来,丝毫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病人看待,更丝毫怜香惜玉的意思也没有。尽管我真的很痛,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