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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传来茶盅被人狠掷地上的声音,似是恶毒的诅咒。我只当做没听见,携了花庐的手一路出宫。
“娘娘,皇后对娘娘的盛宠很是不满……”待出了长乐宫,花庐才一脸忧色地道,“要不要求皇上不要如此高调?”
“求他?”我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宫顶,“皇后兴许已经悔青了肠子,当初的巫蛊之罪,就该栽赃给我!何止是她,估计六宫都看我不顺眼……本宫求一求,她们就能解了怨?”
花庐静了一静,试探地问:“娘娘是要将所有锋芒都引向自己,好让容妃在狱中好过一点,是不是?”
我垂眸不语。花庐见我未答话,又不甘心地轻喊道:“可娘娘也该为自己筹谋一点。”
我停了脚步,转而看她:“花庐,身处后宫,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
脚下湿漉漉的地上,生着一块饱浸雨水的青藓。我携着花庐的手用了用力,便盈盈跨了过去。
再稳稳向前走时,我已不想再继续这样的讨论,只吩咐花庐道:“你顺着这边的岔路去找朱公公知会一声,这几日雨落不断,本宫备了去体寒的枣茶,晚膳时分奉上。”
午睡时,鼻子总觉得痒,似是有细软的东西在挠。我猜想也许是纱帐拂面,便不理睬,翻身再睡。谁想那东西依旧在鼻翼两边挠来挠去。
一睁眼便见两条明晃晃的五爪团龙腾云驾雾地扑来,我顿时睡意全无。原来是江朝曦不知何时卧在床边,正拿勾帐流苏在我鼻子上挠,笑得很是促狭。
我起身行礼,江朝曦虚扶一把,笑眯眯道:“免了免了。”我噙了笑问:“皇上怎么来了?”
“爱妃的行宫朕还来不得了?”他摆弄着手里的流苏,随意说道,“来尝尝爱妃的手艺!”
我适才记起下午时分给花庐的吩咐,便掩口而笑:“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谁传得错了,臣妾原本是说下午好好煮点枣茶,趁着晚膳一起给皇上的。”
鹅黄色的流苏柔软如水,从他手中倏忽便滑了下去。他抬起一双乌沉沉的眼睛,道:“他们没传错,是朕想亲自看你煮茶。”
气氛就在这一刻添了几分尴尬。接下来,江朝曦再没开口,也没有再笑,只是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了,静静地看我烹水、研粉、调茶。时光仿佛就这样凝固了,一切只剩银釜中咕嘟嘟的水沸声。
窗外雨声潺潺,偶有鸟雀的啁啾搁着雨帘迢递传来。卷了帘子,便见窗外一片草色烟光,轻烟薄雾,让园子里柳桥美景都不甚清晰。
我将枣粉小心地倒入水中,房内顿时满溢着一片暖香气息,再将茶水细细筛去粉末,倒进盏中,分出两碗。
江朝曦望着润红的茶水出了神,缓缓道:“这茶具倒是一点都不含糊,以后可要常来了。”
我将茶水稳稳地奉上,道:“皇上好眼力,这是上等的兔毫盏。”
他品了口茶,点头道:“香醇可口,回味绵长,你的手艺和朕的一位故人很像。”
“是怎样的故人?”
江朝曦低下头,将茶盅放在手里,缓缓地转着圈,似乎已经沉入了回忆。
“一位很重要,很重要的……故人。”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低低的一声叹息,带着几不可察的忧伤。原本是想借着送茶之机询问两国开战和明瑟的事,现在四下一片静谧,反倒开不了口。
良久,他才打破了沉默:“南诏要出兵襄吴了。”
我心一沉,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棋了。
“襄吴的皇帝真是慈父,派来使臣要朕赦了容妃,否则就战场相见。”
我问:“那皇上有何打算?”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放于案上平铺开来,将我揽到怀里,道:“明日晚,你和三弟一起去找浮生,告诉她——你有办法让襄吴打胜仗,有要事找洛鹤轩一叙。”
我不习惯这样的亲近,但不好推脱,只得将就着靠着他,往纸上细细地看。那是一张襄吴和南诏的地图,已经将城池驿道细细标出。
我皱了皱眉:“皇上,若是领军打仗,这份地图难道不应该标记出山地河流吗?”
“那个容后再议,今天要说的是……”他右手执起毛笔,饱蘸黑墨,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朕要将徐州和雍州还给襄吴。”
饶是一个惊雷,也没有他这一句更让我震撼。我怔了很久,才喃喃道:“皇上。”
江朝曦的神色平静如一潭碧波:“当然,并不是白白还给襄吴的,朕要换西边的青州。”
青州在襄吴的西北,和南诏隔着零零散散的小国家。南诏要取青州并没有什么胜算。
可是,江朝曦为什么要取青州?
即使是拿青州换两州,那也是以大换小,让襄吴摊了天大的便宜。我难以置信地问:“皇上,为什么?”
江朝曦转眸看我:“朕自有打算。”
“那皇上打算如何换?”
“我会暗中相助洛鹤轩,让他打败萧华胜,将萧华胜的人赶出两州。之后,南诏军会取青州,洛鹤轩不得插手。这一切都不能在台面上讲,只能在战场上做做表面功夫。”
我细细品了其中意思,道:“皇上为何剑走偏锋,出此险棋?”
他凝眸看我,淡淡道:“我卖给洛家和襄吴这么大一个面子,你不高兴吗?”
我思忖了一下,垂首道:“臣妾自然高兴。”
江朝曦伸手挑起我的下巴,眸光锐利:“你不是真心高兴。”
我咬唇不语。他收回手,看向窗外的雨景,道:“你觉得朕在打另一个算盘?说说看,朕又不怪罪。”
我站起身,不留痕迹地脱离他的怀抱:“臣妾觉得,若是舍两州而取青州,南诏吃亏了,但是皇上得益了。”
他饶有兴致地看我:“继续说。”
“萧华胜战功赫赫,雍州和徐州都是他领兵所取,驻扎的也自然是他的心腹。这两州每年的赋税,萧华胜定是从中抽了大头,只有一小部分才会上缴朝廷。那些钱财,拿来招兵买马,扩充军力也是有可能的。萧华胜已成反骨,他势力越大,越不是好事。所以,萧华胜马上打下的那些江山,对于皇上来说,形同鸡肋,不如还给襄吴也罢。”
江朝曦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继续道:“可青州就不一样了,皇上运筹帷幄,拿下此州便会安插自己的心腹来治理,每年上贡的赋税粮草也会帮助皇上迅速壮大自己的力量。”
他眸中闪闪烁烁,有莫名的情绪疏忽而过,道:“你倒是什么都看得明白。”
“皇上此计妙极,襄吴和南诏达成双赢,这一点臣妾也是看得很明白。”
“你这丫头,朕想卖个人情给你都不成,说得天花乱坠也要扯平。”江朝曦嘴上如此说,面上却漾着笑,“事成之后,想要朕如何赏你?”
我见时机成熟,从袖中掏出那块五彩鸳鸯丝帕,幽幽道:“臣妾明白,容妃现在是戴罪之身,不敢奢求无罪复位,但南诏出兵襄吴,巫蛊之事不过是个由头而已,何必如此折磨容妃!加上她身娇体弱,牢狱也毕竟比不得这宫里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南诏对襄吴也不好交代。皇上若肯眷顾一下容妃,也是好的。”
江朝曦敛起笑意,将那块丝帕拿在手中,看了一眼便放下道:“朕就知道,你前面千般讨好,都是为着这一番话。”
我干笑着想再寻思着话来应,他已经一挥手道:“等下你去趟右治狱吧,容妃说要见你。”
作者题外话:其实今天已经更了的,但是看到有人说坐等就不忍心了,于是加了更……
以后每天更3000字好了,白天2更,晚上1更。
【第十章】盟约毁雨带狂风涌
进了右治狱,迎面一阵潮湿腥气,令人作呕。
石壁燃着几个火把,狱内昏暗无比。我跟在狱卒身后步入狱中,蓦然看到铁质栏杆后面堆放的刑具,上面沾着的脏污血迹让人触目惊心。地面潮湿无比,遥遥听到有痛苦的呼号声传来。
一行人走到一间狱房前,只听狱卒恭敬道:“皇上,娘娘,到了。”
这间狱房还算干净,高墙之上有一个小风窗,照进些许黯淡天光。明瑟身着一身素衣,坐在地上痴痴地仰望着天光。
楝花飘砌,簌簌清香细。梅雨过,萍风起。情随湘水远,梦绕吴峰翠。
她身上的衣服质地粗糙,但很干净,看得出她并未受苦。我心里松了一松,喊了一声:明瑟!”
明瑟泠然道:“姐姐,你来了。”
“明瑟……”我有些局促,将手中的红漆食盒放下,端坐在她面前,“他们没怎样吧?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
她垂眸看着食盒,淡淡道:“出去了又如何,还不是让人白白笑话。”
我心里凉意嗖嗖,道:“明瑟……你在怪我?”
明瑟抬起一双水润润得眸子:“姐姐以为我赫连明瑟心胸狭窄至此,因为姐姐得宠而嫉恨姐姐?”
我低声对明瑟道:“明瑟,我和皇上……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不能告诉你那张免死令牌的来由,但是你好好想想,会只是外面传闻的那般吗?”
她迟疑道:“真的?”
我点了点头。
明瑟苦笑一声,道:“姐姐,你误会了。明瑟喊的每一声‘姐姐’,都是真心实意。我们之中无论谁受宠了,妹妹都不会有任何抱怨。我怪的是,你竟然瞒着、防着我。”
手中蓦然温凉一片,是她将我的手执起。
“当初宗室门阀女子对和亲避之不及,是姐姐毅然挺身而出,这已经让明瑟钦佩。彼时远离故土,前景茫茫,明瑟心里也是忐忑不安,也是幸得姐姐陪伴,我才觉得身边有个依靠。这几日避而不见,是因为明瑟不想姐姐以身涉险。”她凝眸看我,“紫砂那日暗示让你帮我顶罪,实属以下犯上,我已经禀明皇上,让紫砂受罚。”
我一惊,道:“紫砂也是忠心护主……”
她温润一笑,摇头道:“姐姐,你不懂,明瑟有明瑟的骄傲。”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她带泪笑了,忽想起了什么,抓着我的手问道:“姐姐,襄吴会不会因为巫蛊事件受到影响?”
我咬唇不语,将手慢慢一点一点抽出。她仿佛意识到什么,猛地抱住我,目光灼人:“要打仗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别过脸,不想看明瑟的表情。
明瑟滕然站起往外走:“皇上不会的,不会的!我要见皇上!”
守在门口的狱卒将刀一横,拦住狱门。我一把抱住明瑟,在她耳畔急道:“明瑟,你冷静一点!”
明瑟的脸蓦然变得惨白无比。她喘着气,绷紧了身体,颤声道:“松……松手……”
我觉察有异,忙松开她。只见明瑟肩胛骨的位置,原本苍灰色的素衣上渐渐透出一个血点。
我颤抖着双手掀开素衣,只见明瑟原本光滑的脊背上,布满了长长短短的伤痕,有的地方并未愈合,不断地渗出血水。
我失声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明瑟疯了一般裹紧衣服,声嘶力歇地喊:“不许看!”她低下头,泣声道:“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这样惨!”
我愣住。
“你走!你走!”
明瑟不顾一切地大喊,把我往外推去。我忙道:“明瑟,我会想办法救襄吴的!”
她住了手,奇怪地看着我,道:“是,你有办法救,而我没有办法。呵……我现在这副样子,如何救得了襄吴……”
我没功夫细嚼她话中深意,见她安静下来,忙扶她靠墙坐下,安慰她道:“明瑟,对襄吴出兵是萧王的计划,皇上将你关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我……我会想办法的……”
明瑟的眸光恢复了神采,复又黯淡下去。我知道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