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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火把点了起来。只听那个女声悲凉道:“地上还有烧火的痕迹……贤儿,我知道是你!你在怨我,对不对?呵……都是我的错,你自己出来见见娘好不好!”
是……齐太妃。
我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脑中却是电光火石。她口口声声说“贤儿”,难道在搜寻江楚贤?
事到如今,我只能躲在凹槽里,祈祷能躲过这一关。让我惊惧的是,齐太妃很快就变了声色:“给我搜!”
这凹槽外面只有一些稻草做隐蔽,根本藏不住人,所以不消片刻,我便被士兵搜了出来,带到齐太妃面前。华绫着利落的戎装,站在一旁,见我被押着从佛像后面走出,失声道:“溪云?”
齐太妃目光渐冷:“是你?”
我苦笑道:“真是冤家路窄。”
她寒声道:“我没功夫跟你消磨,华绫,砍了她。”
华绫急道:“太妃,留着她也许能管一些用处。”
“能管什么用?现在是找到贤儿要紧!”齐太妃有些气喘,身形一晃,便摇摇欲坠。华绫忙上前一把扶了,道:“恕华绫直言,这天下除了琼妃,不是还有贤贵嫔能入得了洵王的法眼吗?由着她去劝说,指不定能奏效。”
华绫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惊,但也不失一种救命稻草。齐太妃疲惫地扶住额头,挥了挥手,两名押着我的士兵便松开了我。
一个士兵从庙外大步流星地踏入,跪地向齐太妃道:“报——离庙十里发现了洵王的坐骑!”
“追!”齐太妃再不理我,急匆匆向外走去。我忙上前拉住华绫:“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华绫目光复杂,顿了一顿,道:“洵王叛变了。”
心,停跳了一拍。
“两国的战争中,洵王的毅军也上了战场,只不过是归于骠骑大将军的麾下,洵王本人依旧扣在宫里。可是没想到……”
华绫的目光飘远,喃喃道:“一夜之间,毅军哗变,杀掉了骠骑大将军,洵王也随之出宫了,估计是赶往毅军会合。如果不快些把洵王追回,那么他谋逆的罪名就坐实了。”
我心绪纷乱,不知如何作答。华绫凌厉出手,将我反手绑住,带着我翻身上马,冷然道:“溪云,我救你一命,是为了报答你昔日让我免于受辱之恩,如今扣住你,是为了南诏。”
“我明白,我明白的。”我心中颓然,不知道这句话是对华绫说,还是冥冥中在对江楚贤诉说。
他是浊世佳公子,处处被江朝曦忌惮,麾下士兵没用用武之地,就连母妃为了保住齐家,也将他心爱的人嫁给江朝曦。若不是齐太妃暗中为皇上做事,恐怕他早已自身难保。
那样清高的一个人,怎能忍得住这一口气。
不用我策反,他早就存了和江朝曦拼个鱼死网破的心了吧?
齐太妃的追兵势头凌厉,只像那不远处的一抹黑影追去。
我心头发紧,喃喃道:“那是……”
华绫松了一口气:“总算追上了,洵王斗不过皇上的,若是叛变就是死罪,连太妃都逃不了干系。”
那抹黑影很快就被团团围住,胯下坐骑来回打着转,发出不安的嘶鸣。我催促华绫道:“快上去看看。”
包围圈渐渐缩小,将那个身穿黑绒大氅的人围在中间。齐太妃策马飞奔到那人跟前:“贤儿……是母妃对不起你,你跟我回去吧!”
风帽压低,遮住了那人大半张脸。只听那人嗤嗤地笑了,道:“太妃多虑了,洵王此次出行是为了干一番大事业,有襄吴为他撑腰,他有什么可怕的?”
竟是清凌凌的女声。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齐太妃面露骇色,手中马鞭一挑,掀开那人的风帽,将她的容貌尽数暴露在火把光芒下——
浮生。
我失声惊叫,浮生的目光穿越过人群,冷冷地看了看我,便移了开去。
“你是谁?”太妃厉声喝道。
这一瞬间,我才顿悟,除了我,还没有人知道浮生是襄吴细作。我和浮生若是在此时表露出一丝一毫熟识,只怕都没有好下场。
浮生坐在马上,冷冷地扫视四周。
鞭影闪过,凌厉的一响之后,浮生从马上重重坠下。齐太妃将手中马鞭一指,恨声道:“快说,洵王在哪里?”
“为了了洵王的心愿,我甘愿做诱饵,引你们到这里。”浮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抹掉嘴角的血沫,惨然一笑,“就算我告诉你洵王往哪边走了,你也追不上了。”
齐太妃怒极反笑:“追不上?哈哈……哈哈……”她笑着笑着,脸色突然一变,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太妃!”
伴着数声惊叫,齐太妃从马上徐徐倒下。华绫红了眼,从马上冲了下去,跪倒她身边哭喊:“太妃,你要挺住啊……”
我双手被反绑着,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开来,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往那边走去。
火光忽明忽暗,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锦囊。
在很小的时候,不,就是在八岁那年,我见过另一个一模一样的。
彼时,江朝曦蹲在我面前,笑得优雅却冷寂。他拿着那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对我说,我要买的是你的命。
我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将鹤顶红塞到牙人的嘴里,然后夺了那只锦囊就跑。在护城河边,我看到锦囊里层,细密的阵脚绣成的一行小诗。
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女子之手。
后来,江朝曦全城悬赏要找到我。很久以后,再细细思量,我只当他是为了凤螭这件宝贝,可总是忘记了——他捉到我时,第一句话就是向我讨要这个锦囊。
江朝曦,为什么?
这个锦囊,明明皇后可以为你绣,琼妃可以为你做,林婕妤和慧美人更是巴不得给你备上十七八个。
可是你为什么独独看重这一个?
我来不及深思,上前道:“太妃定是怒极攻心!我有护心丸!”
“你走开!”华绫抱着面色苍白的齐太妃,泪流满面,一把推开我,“我救你,饶你,但是别以为我会信你!”
浮生被五花大绑,看着我冷笑道:“齐太妃!你让洵王此生郁郁不得志,浮生巴不得你暴毙当场!”
她喊话间,目光有意无意地瞄着我,似在提醒我杀掉齐太妃。
没有人信我。
也是啊。
我的脸就是齐太妃毁的。哪怕我真的有护心丸,她也不会吞咽下去吧。
此次仓促之中搜寻江楚贤,齐太妃哪里顾得上带军医。眼看着她气若游丝,更多的鲜血从唇角溢出,染红了前襟。
火把毕剥作响,四周一片死寂。人心凉薄啊,追不上江楚贤,那么齐太妃就连最后的虚位都保不住了,怎么还会有人真心去为她救治?
我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涩声道:“太妃真的不信我?”
她大口喘着气,没有说话。
我轻声道:“待到壮志重抖擞,再无独望雁南飞。”
齐太妃神色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我暗中轻吁一口气。我猜对了。
“不为什么。”我从地上捡起那枚锦囊,轻轻塞到她手里,道:“太妃,你的东西掉了。”
她手指颤抖,捏着那枚锦囊,静静地凝视,眼中渐渐有了些许泪意。
我将瓷瓶放到地上,对华绫道:“你不信我,我明白的。”说完,我起身对一边的士兵道:“我知道没人信我!可是我怀里有襄吴皇帝关于两国和议的国书,还请照例绑了我,将我送到南诏皇宫里。”
我将黄绢掏出,一把打开,高举头顶看向众人。士兵们交头接耳了一阵,便有一个看上去像头目的人越众而出,对我道:“你是不是襄吴的使臣,还有待商榷。待我等将你送入皇城,让皇上来定夺吧!”
“多谢。”我将双手送上,示意他绑住。
“慢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幽幽道。
齐太妃面色煞白,轻声问道:“那座庙里的佛像,是你擦拭的?”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注意到这个细节,怔愣之间,点了点头。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华绫,将那个瓷瓶捡起来,喂我吃药。”
“太妃!”华绫有些犹豫。齐太妃淡淡道:“老身承认心中放不下对她的猜忌,可没有药物,我撑不了多久,而洵王还等着老身去救。”
她转眸看我:“我知道你爱憎分明,我也知道凭我对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让你给我真正的药丸——只不过,是我想赌罢了。赌一个会在寒夜里为佛像拭尘的人,不会真的杀我。”
我心中触动,深深地点了点头。
药丸送入齐太妃的口中。很快,她的脸上便添了几分血色,呼吸也平稳了很多。
华绫扶着齐太妃起身,面有愧色地对我道:“溪云,是我误会了你……”
我洒然一笑:“没什么,我只想快些去见皇上,商谈两国和议之事。”
几辆马车从远处徐徐赶来,应是后方的追兵为太妃准备的车辇。齐太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和我、华绫共乘一辆。”
我很是意外,道了声“是”。一旁的浮生挣扎起来,朝我狠狠地淬了一口,用口型对我道:“叛徒。”
她被带下去时,依旧扭着脖子看我,目光里淬了毒药。
我默立在原地,心里喃喃道,浮生,对不起……
浮生那么爱江楚贤,为了他的霸业甘愿以身涉险。
江朝曦,你一定没有想到,你以为你控制了浮生这条线索,可还是一着不慎,让江楚贤得以出宫投靠襄吴。
江楚贤,你一怒之下私自出宫,连琼妃也不顾及了吗?
车厢里,华绫将厚厚的车帘放下,拔下头上的银簪,将车灯又挑亮了一些。
齐太妃正襟危坐,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我。我有些不自在,只得垂目缄口。
蓦然,她道:“你到底爱哪一个?”
我唬了一跳。齐太妃目光灼灼地看我,重复了一遍问题:“皇上和洵王,你到底爱哪一个?”
“这很重要吗?”
“重要。”
“皇上。”
说完,我也被自己的答案震惊到了。
齐太妃面上浮出一抹笑:“这个答案委实不太聪明,我可是洵王的母亲,你应该回答洵王才是,那样岂不是和我添了亲厚?”
“我和洵王只是知己,但对皇上,却是真心。”我苦涩一笑,“我发现得有些晚了。”
齐太妃的目光渐渐柔软起来,她看着我脸上那道伤疤:“那道疤……老身对不住你。”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只要皇上不在意,溪云也不在意。这道疤,对于我来说,造不成任何影响。”
齐太妃欣然点了点头。我见她面色稍霁,试探地问道:“太妃,洵王为何会突然如此行事?”
闻言,齐太妃有些伤感:“这些祸根都是我埋下的。”
“……”
“贤儿明明爱着琼妃,我不该用计将她嫁给皇上。”
“难道洵王这次和琼妃有关?”我的眼皮没来由地突突直跳。
齐太妃点头,道:“原本贤儿和皇上约定好了的,有一天天下太平,他便领琼妃逍遥避世。没想到,上次皇上回了宫,比以往更宠爱琼妃起来,接连几日招来侍寝,还打算将她册为贵妃。”
我惊道:“有这等事?”
齐太妃瞄了我一眼:“你也不必吃味,皇上不在意你的丑颜,看来他是对你用了真心的——只是我实在捉摸不透,他为何会对琼妃突然如此上心。”
他曾对我说,你可愿和我一同迎来那个盛世?难道是因为我拒绝了他,选择回到襄吴,从那以后,他便对琼妃亲厚起来?
江朝曦……
我刺伤了他的自尊,他转而高调地宠爱琼妃,很有可能是发泄自己的郁愤。
“贤儿自然忍不下这口气……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