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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往后,江朝曦会给我更多伤神的事,哪里顾得过来呢?
他足足七天未踏足咏絮宫了。
后宫花丛失色,明瑟出人意料地博得了君王的怜爱。于是朝堂又有人猜测:江朝曦会看在容妃的面子上,与襄吴和议。
朝臣都有见风使舵的本事,一门心思地揣摩天子心思,生怕自己触了逆鳞。只是那九五至尊的心,哪里就能这么轻易地猜到。
我叹了一口气,吩咐花庐拿起扇子,将炉子里的火烧旺。
炉火的势头猛了起来。很快,茶汤三沸。茶雾扑在手上,氲得指间微微的湿。不需靠近,便能闻到馥郁的茶香,沁人心脾。
我小心翼翼地将茶汤盛在一柄青釉凤首龙柄壶里,对花庐道:“取件大氅来。”
“外面落着雪,娘娘要出去?”
我点头:“趁茶温着,给皇上送去。”
花庐面上一喜,乐滋滋地去准备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尽管花庐在江朝曦那里吃过苦头,却仍然希望我能够获宠固宠。
恩宠,对于后宫的女人而言,无异于身家性命。
雪停了,天依然阴沉着。
天气很冷,鼻翼间呼吸的空气都冰索索的。
这样的天气,大多数妃嫔出行都会备轿。为了避开她们,我一个人在宫道上踽踽而行。
两个小太监在宫道上扫雪,见我走过来,停下向我行礼。我略点了点头,裹紧大氅,将青釉壶紧紧搂在怀里,便走了过去。
暖心殿离咏絮宫并没有多远,不到半个时辰便可以看到朱红的殿门,白玉的宫阶。很是奇怪的是,暖心殿往昔都有重兵把守,此时殿门前却是空无一人,冷清得很。
我微怔,犹豫了一下便步入暖心殿。殿内静寂无声,只有几个内侍垂手而立。我做了噤声的手势,他们迟疑了一下,便让我进去了。
掀开曳地的明黄宫锦,只见江朝曦正侧身歪在铺了软毡的塌上,手里拿着一卷书在看。
他听到动静抬起头来,见来人是我,有些意外地道:“是你?”
我颔首行礼道:“还望皇上原谅臣妾没有通传之罪。”
“朕还以为,朕不召见你,你就永远不会来见朕。”他微微嘲讽。
我听他语气不善,没有起身,依然保持行礼的姿势,道:“臣妾为皇上煮了一壶茶,冬天天冷,好暖暖身子。”
江朝曦看也没看,淡淡地道:“朕不需要,你还是回去吧。”
他态度如此强硬,让我始料未及。
我心中凄然,从怀里取出青釉壶,轻放在江朝曦面前的案子上,道:“那臣妾将茶水留下,这就回宫去。”
他不耐烦地抬手一挥:“茶带回去!”
话音未落,只听“咣啷”一声,青釉壶已经倒在地上,茶水泼了我一裙子。
尽管过了半个时辰,但之前裹在大氅里不曾受寒,所以茶水还是烫的。这么一泼,茶水浸入宫裙,烫得我倒抽一口冷气。我咬牙忍着,道:“臣妾出去时会命内侍进来收拾,臣妾先行告退。”
江朝曦面色阴沉,不发一言。
我走了两步,忽觉心中发堵,怒气攻心,索性回身道:“臣妾还有一事相禀。”
江朝曦面色不豫,冷冷道:“何事?”
我不卑不亢地道:“下次臣妾奉茶之前会先喝一口,好让皇上放心。”
他长眉一蹙,冷睨着我:“你的意思是,朕今日之所以赶你走,是怕你在茶里下毒?”
“难道不是?”
他怒极反笑:“你也太抬举你自己了。”
话音落,他欺身过来,猛地抱紧我的腰肢,将我抛到榻上。我惊呼一声,来不及起身,就被他重重地压到身下。
霸道的,带着惩罚气息的吻,纷乱地落了下来。我闭上眼睛,安静地承受着他有些狂乱的爱抚。
“朕之所以赶你走,是因为讨厌你。”他松开我,冷冷地附耳说道。
顶着冷风走过宫道,也没有此刻更让我觉得冰冷。
“你拒绝过朕,不愿随朕回宫。现在洛鹤轩骑虎难下,襄吴积弱难返,恳求和议,你才回头来寻朕——你很成功地让朕厌恶你了。”
我默然笑了。
犹记得那个夜晚,他让我做他的棋子,为了让我信任,对我说,我还有一颗心可以押给你,你要不要?
我没有应下他的赌。后来,他不计较我私逃出宫,又给了我一次机会。那日,他说,朕不求四海朝贺称臣,只求万民千秋敬仰。
他要我留下来,陪他一起迎接西蒙大地的太平盛世。
而我,拒绝了。
后来决定回南诏皇宫的时候,我也曾犹豫过。但心里还是存着一份侥幸。
赌一赌吧。
赌他会原谅我,赌他对我还会和从前一样。
我赌输了。
身子被他狠狠地推开,从榻上滑下。我狼狈地跌倒在冰凉的宫地上,听江朝曦居高临下地说:“滚。”
一滴泪从眼角滑下。我笑了,指望自己的尊严能换来天家真情,我怎么能这样傻。
“滚得远远的,但是你最好别动歪脑筋。”他的警告响在耳边,而我一刻都不想在他身边多待了。
我按捺下泪意,强忍着腿上的烫伤往外走去。等再也看不到他,我的泪水才落了下来。
泪眼朦胧中,我抬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殿门处,看身形好似明瑟,忙抬手将泪水拭去。
明瑟正将毛披风解了递给内侍,露出里面穿的殷红绣缎小夹袄,娇俏动人。她回头和我目光相接,我们就这样避无可避。
大约是瞧见了我脸上的泪痕,明瑟有过一瞬间的讶异,复又恢复了平静,朝我妩媚一笑,扬声道:“吆,没想到姐姐也在,这下不用下帖子请了,一起下下棋吧。”
我欠身道:“今日有些累了,就不打扰皇上和妹妹的雅兴了。”
明瑟掩口笑道:“姐姐言重了,只是走了那么一点子路,哪里就累到你了?也许是心累吧?”
那一刻,她眼里的恨意,再也掩饰不去。
心头仿若被刺入一根针芒。她已经不是以前的明瑟了。
明瑟早该怀疑我了。我有江朝曦的免死金牌,曾封宫养病几个月,处处比她得宠,这其中的种种足以让她怀疑我,嫉恨我。
我解释不清,也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她信服。
明瑟见我不说话,得意地侧了侧身子,道:“看来姐姐心里累得不轻,那就快回宫吧,我和皇上还要……”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羞涩一笑。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快步走出大殿。
殿外霜风猎猎,却也冷不过我的心。我疾步走着,只想离江朝曦越远越好!
不远处,有一队人踏着皑皑白雪迤逦走来。我心中一凛,留了个心眼,躲在一座朱红雕龙宫柱后,凝眸一望,顿时暗自吃惊。
那走在中间,着官服官靴的人,不正是岳大人吗?
不仅是他,跟在他后面的也有襄吴那边的随从。
我忽然想起明瑟此时也在暖心殿,与此同时,江朝曦召见了岳大人,并未在正殿召见。
这绝非偶然,难道是……
难道是和议之事已经有了眉目?
江朝曦不忌讳明瑟在场,代表着明瑟已经成为江朝曦的一枚棋子了?
我浑身冰冷,靠着宫柱,在脑海里思索着。
以眼下情形来看,江朝曦放弃了我,选择了和明瑟合作。明瑟同样是襄吴公主,定能促成两国和议,然后由她来指证萧王有祸国之心,再合适不过。
而我刚回宫时,江朝曦之所以并未流露出对我极端厌恶的情绪,是因为他需要我去说服浮生认罪。
凤螭落入他手中,浮生也认了罪。如今,我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失去了,自然成了一着废棋。
我失神地看着岳大人随南诏内侍走入大殿,想转身离去。蓦然,一道银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定睛再看,映入眼帘的依然是宫阙落雪,人影如常。
难道刚才是我的错觉?
一道银光,该是什么呢?
锃亮的匕首若是映上白雪,也会发出刺目的银光吧。
心头突突地跳了起来。
今日的种种都非同往日,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那队人走进大殿。我趁着殿门空虚,悄悄地潜入大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我来过暖心殿很多次,地形结构很是熟悉,加上殿内守卫不甚森严,所以轻而易举便能隐在厚重的宫幔之后。
今日的暖心殿很是冷清,除了门口的两名内侍,连宫女都很少见到。我靠着宫幔的隐蔽,向江朝曦所在的内殿走去,心中无比紧张。
朱文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襄吴使者已经在殿外候召。”
只听江朝曦淡淡地道:“传。”
明瑟的声音有些忐忑:“皇上接见使臣,臣妾在旁总还是不好,不如臣妾先去偏殿。”
江朝曦道:“今日朕没有在正殿召见,所以不算正式召见,你留在这里也无妨。”
听他们这般说着,那边襄吴的使臣及随从已经进殿。一番繁琐的礼仪之后,只听岳大人道:“岳文武奉我国君之命,为贵我两国和睦交好而来。这是敝国国君的国书,恭请皇上认可。”
那封国书原本被我拿去,后来辗转随齐太妃一起到了南诏皇宫,最后江朝曦派了大内高手将国书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回岳文武身边。估计岳文武看到国书失而复得,高兴得恨不得烧高香了吧。
不然,遗失国书,他岳文武的九族都不够砍头的。
江朝曦早就看过了国书,所以只是接过来扫了一眼便放到案上,懒懒地道:“朕也想达成两国和议,让天下百姓脱离战祸,安居乐业。”
岳文武话里带有笑意:“南诏国君有如此仁爱之心,实为天下之福。”明瑟也在一边笑道:“臣妾先替父皇谢过皇上。岳大人千里跋涉,诚心和议,不如今晚办宴为岳大人接风洗尘吧。”
江朝曦话锋一转:“急什么,朕还没有和岳大人谈清楚和议条件。”
气氛就在这一刻冷了下来。
“只要贵国从徐州和雍州退兵,将青州拱手相让,两国自然会达成和议。”
江朝曦此话一出,殿内的人面面相觑。我更是心头一痛,握紧了拳头。
他曾对我说,只要我同他合作,愿意以两州换青州。可如今我没了利用价值,他便背信弃义,企图吞没襄吴大片土地。
江朝曦,若你有情有义,我兴许会为了你站在南诏这一边,哪怕背叛襄吴,遭襄吴唾弃。
可是你,你竟然出尔反尔!
我气极,忍了好久才没有从宫幔后冲出。只听岳大人颤声道:“此事重大,容岳文武使人禀奏襄吴国君。”
江朝曦仰头大笑:“你不要以为襄吴打了一两场胜仗就可以跟朕谈条件!若你不同意我的条件,四十万大军严正以待,立即出兵襄吴!”
“皇上,请三思啊!”明瑟惊叫,急促地道,“战事不休,百姓没有太平,请皇上三思。”
江朝曦仿若变了一个人,刚才还对她软语温存,此刻却毫不留情:“容妃,朕让你呆在旁边,不是让你妨碍朕的霸业的!”
明瑟立刻噤声。
很显然,江朝曦并不打算将这样一番争论带到朝堂上去。他只想用最有效率的方式逼岳文武应下这些条约,然后再正式召见,走一下过场。
我正想拨开面前的宫幔,忽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道:“请陛下三思,徐州和雍州本就是我襄吴国土,此战让我襄吴收复国土,牺牲了几万襄吴男儿的姓名,哪里有送还给南诏的道理?”
那个声音低沉,沙哑,并不曾听到过。
我心中疑惑,从宫幔的缝隙中看到,说话的正是岳文武的随从。此人无论衣着还是面貌都很是平常,没想到竟然有这样一番气度。
江朝曦冷哼一声:“你是谁?”
那人不紧不慢道:“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