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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逆鳞-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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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了谢,抬头见江朝曦的目光灼灼,流露出关切神情,不由心动。

待进入凉亭坐下,江朝曦便使人备茶。明瑟娇笑,半是撒娇半是嗔,道:“皇上,天气这般热,还喝什么茶呢?听闻夏国最近进贡了一批鲜果,不知皇上可舍得让我和贤贵嫔一起尝尝鲜?”

我竟不知,他们的关系竟是这般好了,明瑟都敢对他撒娇撒痴。

江朝曦笑道:“明瑟最是顽皮,每次都嫌朕的东西不好,非要自作主张。”

明瑟格格笑了两声,道:“皇上误会了,臣妾听闻那鲜果磨碎成汁后很是美味,如果和着碎冰屑一起吃,还能解暑,这才向皇上讨。”

江朝曦道:“你若是想吃,朕就遣人给你送到宫里去。”

明瑟道:“现在吃更解暑气呢,我看皇上也是热了头汗。”

他道:“现在吃不合时宜。”

不合时宜?

我挑了挑眉毛。这个凉亭虽是建得甚是地方,就着风口也算凉爽,但毕竟是暑天,他也赶了段热路,怎么吃那鲜果就不合时宜了?

明瑟还想再说:“皇上……”江朝曦打断了她的话,指着我道:“你现在是掌管六宫的贵妃,也要多为妃嫔着想。贤贵嫔现在有着身孕,不能吃生冷之物,若是让她看着眼馋,朕哪里过意得去?”

竟是……为了我?

我脸一红,道:“皇上不必顾忌臣妾,天气炎热……”

话音未落,他已经执着我的手道:“你也真是的,明知天气炎热,还要出来晃。”

他眉目俊朗,凑近了看更是让人心恍神迷。我的心怦怦乱跳,低声道:“是,臣妾记住了。”

抬眸,看到的是明瑟怔愣的神情。

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再低头时,竟隐隐可见她眼眶里起了一层水汽。

吃了一盏茶,江朝曦便乘着车辇去。明瑟久久伫立,良久才回身对我道:“看来皇上现在对你看重得很,怀了龙胎,就是与众不同。”

她的目光太冷,我不由自主将手抚上肚子。她看了一眼,淡淡道:“无事了,你回宫吧,本宫有事自然会去找你。”

翌日午时,我正靠在贵妃塌上休息,忽有人来通传:“容贵妃来了。”

该来的,总算来了。

我挑了挑眉,吩咐宫人道:“快去备茶,还有——把窗子打开,这屋子里太闷了。”

说话间,明瑟已经扶着紫砂的手走入宫室,眉梢眼角带着一如既往的冷峭。我扶着塌沿,缓慢而小心地站起身,按例见礼。

待遣散了宫人,她开门见山地道:“贤贵嫔,你可以将凤螭交给我了。”

明瑟身上亦是涂了那晚宴席中使用的仁丹油,带着大量的樟脑和按叶香气味。那股浓郁的气味悠然飘了过来,所幸窗子开着,风丝将香味吹向别处。

花庐站在一旁侍奉,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些,我用袖口掩了鼻,冷声道:“贵妃要和我谈凤螭的事情,得先停用这种加入过量樟脑和按叶香的仁丹油。”

她愣了一愣,忽笑道:“怎么,天气这般炎热,本宫还用不得清凉的东西?”

我冷笑道:“明瑟,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要演戏下去吗?这樟脑和按叶香对孕妇十分不利。我受制于你,不代表我会让你对我的孩子为所欲为。这一次,我就当你不知道樟脑和按叶香的用处。”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恶毒。半晌,她才冷声道:“好,好!本宫没怀过孕,不知道这些忌讳!你,到底什么时候把凤螭给我?”

我慢悠悠道:“贵妃是忘记了答应本宫的条件了吗?”

她道:“不曾忘!晋国夫人现在还是好端端的。”

“可是,我总得确认我母亲安全,才能将凤螭给你。”

“你要如何确认?”

我想了一想,道:“你让我见她一面。”

她眼神里充满玩味,问道:“哦?”

“我要亲自确认晋国夫人安全无恙,回宫后,才能将凤螭给你。”

明瑟霍然起身,盯了我许久,才嘲讽地笑道:“贵嫔防得本宫好紧!好,本宫就让你们母女见上一面!”

待明瑟走后,花庐劝道:“娘娘,你身怀六甲,这天气暑气正盛,万一伤了胎气怎么办?”

“头几个月都是不稳妥的,接下来胎位安稳,奔波一点也是不妨事。”

“娘娘……”花庐还想说什么,我摇头道:“别说了。明瑟不能等,娘……也不能等!”

“可是……”

“没有可是!”我笃定道,“凤螭在我手上,明瑟不敢对龙裔轻举妄动。”

几日后,我向江朝曦请旨去相国寺礼佛。彼时,江朝曦皱眉道:“溪云,你在这种天气下去相国寺,恐怕不妥。”

我笑道:“皇上,臣妾这次去相国寺礼佛,一来是为了南诏出兵大月国,为数万将士祈福;二来臣妾日日梦见破晓太白星,估计是天降祥瑞的征兆。虽然眼下天气炎热,但恰好可以彰显臣妾的诚心,也好增加麟儿的福慧。”

他负手而立,道:“朕还是不放心。”

我温声道:“有仪仗队和护卫同行,哪里会有有差池?”

江朝曦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想去相国寺礼佛,定是想了很久,朕若是拦着你,你必定心中不快。但有一条,朕派十名训练有素的暗卫与你同去。”

若是有暗卫跟着,我是安全了不少,但我见到母亲一事,回来该如何向江朝曦解释呢?

我犹豫了一下,见他乌瞳一沉,觉得再要拒绝只能惹得他生疑,只得笑道:“谢皇上。”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相国寺山门大开,一众尼姑整齐列队立在门前。

我坐在车辇内,以青纱遮面,扶着花庐的手稳稳走下来。抬头望见寺庙院落深广阔大,殿宇辉煌,雄风昂扬。

进入大雄宝殿内,一个灰衣老尼端上一盆清水,我净手后,拈香拜佛。一上午即将过去,我每行一步,都是心神不定。

出行之前,明瑟告诉我,她将母亲暗中安置在这相国寺中,届时自有人来领我去看。

那些尼姑的面容一一闪过,没有一张是熟悉的。我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但是众目睽睽,哪里有母亲的影子?

礼佛快要结束时,一个老尼突然靠近,对花庐低语了几句。我心头一动,果然听到花庐附耳说了几句。

我会意颔首,让一众尼姑准备休息、用斋饭等事宜。待入了偏房,只见家具摆设均是清雅素净,无一人在。我看了花庐一眼,她点点头,我便放心下来,安心等待。

一炷香之后,几个老尼端着斋饭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个灰衣女尼虽是低着头,但身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我心头狂跳,颤声道:“你留下来,其他人出去吧。”

那个女尼抬起头来,果然是母亲。

我的眼泪就在这一刻喷涌而出,再不管四周埋伏着江朝曦的暗卫,也不管屋外诺诺的人声。视线渐渐模糊,一点一点清晰的是幼时的时光。

清亮的天光下,父亲和母亲相视而笑……

踩水花的时候,被母亲抱进屋子里……

而今,物是人非,母亲就站在我面前,布衣荆钗,素寡的衣者依旧掩不住她超脱的气质。我含泪上前拥住母亲,道:“娘……你可还好?”

母亲也是红了眼眶,颤抖着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又带着惊喜地看着我微微隆起的小腹,道:“溪云……我竟然真的还能看见你!”

我攥紧她的手,放在心口上紧紧按住,笃定道:“娘,你再忍耐一段时间,我会禀明皇上,将你救入宫中。”

母亲紧张地看了看门口,我安慰道:“不妨事,我会让那些人收手。”

“那些人……”母亲仿佛陷入了回忆,喃喃道,“我一直在静云寺,不知道是何人将我掳走。就在昨天,他们突然让我来到相国寺。没想到,我就这样见到了你……”

我拧紧眉头,手沾一点茶水,在桌上写下了“玉德”二字。玉德,是明瑟入南诏后宫之前的公主封号。

母亲大吃一惊,伸手用袖子将水渍拭去,道:“你确定?”

我缓缓点头。

她看向我的小腹,略一沉吟,道:“溪云,你太莽撞了!你在她的安排下来见我,等于是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会引火自焚。更何况,你还有了身孕……”

我波澜不惊地道:“母亲,无妨,我手里还有一件物事,她不敢动我。”

母亲猛然回头,问:“什么东西?”

我抬手又沾水,在桌上写了两字——凤螭。

然而,母亲在看到那两个字之后,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双目无神,喃喃道:“错了,一切都错了!我们家,哪里有这个……”

我怕她说太多露馅,忙擦去水渍,上前扶住母亲,道:“母亲,不要说太多,回头我来接你。”

母亲一把扯住我的衣袖,急速地说:“你上当了!快走,不要管我!”

我心头一震,正要发问,忽听屋外刀剑声声,凌厉无比,似是有人在缠斗。我大吃一惊,道:“谁人这么大胆,竟然在佛门重地动手?!”

花庐吓得面无人色,哆哆嗦嗦去开门。母亲厉喝一声:“不要开门,外面恐怕早是布好了局的!”

仿佛是一记炸雷在头顶上滚过,我脑中只剩下一句话——怎么会这样?

外面有人缠斗,这其中一方是江朝曦派来保护我的暗卫,另一方……除了明瑟派来的人,我想不到还有谁和我有纠葛。

可是,她怎会选择这个时机动手?凤螭明明还在咏絮宫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藏在了哪里,连花庐都是瞒了的。

心头闪过千万种可能,每一个都疏忽而逝。屋外打斗更烈,已经有嘈杂声四起,有人大喊:“保护娘娘!”

我和母亲、花庐哆哆嗦嗦地藏在衣柜中。母亲颤声道:“溪云,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探究凤螭的秘密,否则会引来祸患吗?”

我用力点头。

母亲叹息了一声,道:“你为何不听我的?”

我茫然无措,道:“到如今,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娘……”

“凤螭是无妄之谈,是我们洛家编造的一个谎言。”

我愣住了。

凤螭……是一个谎言?

怎么可能?

我只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

我设想过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一层。

可是……

如果凤螭真的是一个谎言,那么明瑟一定得知了真相,所以她才会毫无顾忌地对我下手!

如今的明瑟,已经不需要凤螭所谓的力量了,她这是在用凤螭来打消我的戒备心,将我引到宫外,处之而后快!

我浑身冰冷,一句话也说不出。

花庐也震惊了,结结巴巴地说:“夫人,你、你在开玩笑吧?若是假的,为什么瞒了这么多年?”

我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问:“母亲,当初你为何对我和哥哥都讳莫如深?”

“我不想你们卷进来……”

我道:“可是我们身边的人,没有一个不想从我们这里挖出凤螭的秘密!”

母亲道:“我本想将这个秘密掩盖一辈子的,如今我不得不说!溪云,洛家当年军功赫赫,帮助襄吴先帝登上皇位。可随之新的问题也来了——狡兔死,走狗烹,襄吴先帝怎么会容得下手握重兵的洛家?为了牵制先帝,你祖父索性捏造了一个玄铁宝藏的谎言,并将宝藏的钥匙称之为凤螭。这样,先帝就不敢对洛家轻举妄动,因为一旦洛家败落,玄铁宝藏就有可能落入他人之手!你可还记得你八岁那年,我们洛家面临的一场灾祸?”

我记得,我终生都记得。

八岁那年,洛家被抄家,父亲、哥哥、我都被流放。在流放途中,父亲被杀死,而我和哥哥流亡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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