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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哼，“你该死的竟敢……”
顾不上验收自己偷袭的成果，修里像受了惊的兔子一样撒开腿狂奔出房间。
这下好了，除了偷窃的罪名以外还多了一条：让某位贵人半身不遂不能人道。
修里小心按了按纸包，东西已经砸烂了，不过只要能吃，是什么形状又有什么关系。
前面已经能模糊地看到破旧房屋在夜色里暗淡的轮廓，窗户并没有火光透出来，拉格尔也许是饿得难受先去睡了，修里想著过会儿把他摇醒以後那家夥边揉眼睛边急急往嘴里塞东西的样子，露出淡淡的笑容。
推开门，屋子里安静得异常，连一向警醒的小猪都没有出来迎接他。
修里摸索著把纸包放到桌上，轻声叫：“拉格尔，拉格尔？”
没有回应。
修里惊惶地伸手到墙边的木板床上摸了摸，是空的。
“拉格尔！！”
哆嗦著把火点起来，暗淡的油灯慢慢把屋子里少得可怜的东西照出浅浅的影子，墙角有团灰色的东西轻轻动了动。
“拉格尔……”修里舒了口气，走过去抱住他，“吓死哥哥了……拉格尔？你怎么了！”
那冰凉的小脸上满是红肿和血迹。
修里心都抽搐起来：“拉格尔……你怎么了？”
微肿的凤眼眨了眨，好象刚刚认出眼前的人是谁，拉格尔瘪了瘪嘴，要哭出来的表情：“哥哥……他们把小猪带走了……”
“他们？”
“是药店老板的儿子……”
修里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是谁让你到处乱走的？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去那些富人住的地方招惹是非，就是不听！”
“我没有，哥哥，”拉格尔急急地分辩，“我和小猪在门前做游戏的，突然他们就来了，说，说……”
“说什么？”
“说要我跟他们去好玩的地方。我想哥哥不让我到处乱走的，就不理他们，可是，可是……”拉格尔颤抖了一下，“他们就过来抓我……”
“哥哥……”拉格尔带上了哭腔，“那些人好可怕，他们还脱我衣服……”
修里抱著拉格尔瘦弱腰肢的手僵硬起来。
“小猪咬了药店少爷，哥哥，那个人流了好多血……他们说要先杀了小猪……再杀了我……”拉格尔抽泣起来，“哥哥，我害怕。”
修里心乱如麻，只能把拉格尔抱得更紧了一些：“别怕，有哥哥在，别怕。”
可是连他自己都在害怕。
“啊—————”拉格尔惨叫了一声，一把推开修里，“哥哥，疼……”
修里又是吓出一身冷汗：“哪里疼？哥哥看看。”
拉格尔指著胸口，痛得说不出话来。衣领敞开的胸脯上是大大一片触目惊心的淤青。
修里心痛得一阵晕眩：“怎，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
“我不让他们拉走小猪，他们就一直踢我……”
“…………拉格尔……”修里吸了口气把手指轻轻放上去，“这样痛不痛？”
小小的脸因为痛楚都惨白了，少年忍耐著点头。
肋骨……好象断了。
修里一下子紧紧抱住拉格尔小小的头颅，把潮湿的脸埋在那柔软的黑发里：“对不起，对不起，拉格尔，哥哥……哥哥没钱让你去看医生，对不起，拉格尔……”
他哽咽著说不出话来。
“哥哥，我不痛，不用看医生，我明天就会好的。”
不能在拉格尔面前哭……他是哥哥，他不能表现得脆弱……
“拉格尔，你饿不饿？哥哥有带东西回来哦。”眼泪擦干了，声音还是浓重的哭腔。
小脸瞬间亮了起来：“对哦今晚有吃的东西哦。”
修里急忙解开一个纸包送到弟弟面前，少年欣喜地伸出手，却扯动了伤口，呻吟一声又倒了回去。
“哥哥……还是有点痛……”他勉强地笑了笑。
修里忍著眼泪把弟弟抱在怀里，让他靠著自己的肩膀坐著：“来，我喂你。”
“哇……哥哥，好好吃呢。”
“……”
“哥哥……你是不是在哭？”
“没，没有。”
“哥哥，不要担心，我吃饱了就不痛了。”
“……恩。”
“哥哥……我留一点给小猪好不好？就一点点？”
“……好。”
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灯油慢慢耗尽了，黑暗终於又淹没了那相互依偎著的两个人。
拉格尔因为疼痛一个晚上都没睡著，直到天亮才熬不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修里摸了摸他苍白的小脸，把食物放在床头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然後悄悄走出去。
去借？去偷？去抢？
要怎么样才能弄到钱？
在乡绅家心不在焉地干完活，修里疲倦地在路边用冷水拍著脸，想让乱成一团的头脑清醒一些，虽然他知道再清醒也未必能想得出办法。
“修里！”
“马克。”他无精打采地打招呼。
“今天去过卡斯特伯爵那里吗？”
“没有……恩？今天还需要帮工吗？”
“不，是发工钱。”
修里失望地低下头：“我昨天已经领过了。”
“今天是额外发的赏钱，说是昨天大家做的好，特别赏下来的……喂，有钱拿你也不用跑那么快啊……。”
修里去得晚了点，其他人都已经领过，前面只排著两个皮肤粗糙的少女，马上就可以轮到他。
听说是进屋去签个名就可以。
虽然那么微薄的赏钱还是远远不够为拉格尔请大夫……怎么说也聊胜於无。修里无力地计算著，也许再在家里找找看可以找到些能拿去卖的东西……
“下一个。”
修里进屋前看见那两个少女兴奋得脸色绯红地跑了出来，觉得莫名其妙，又不是每个人赏一个金币，哪里会激动成那样。
“修里？”
“是。”恭敬地先低头行礼，然後才抬起头来。
坐在桌子後面的并不是管帐的老先生。
男人笑起来的样子英俊得让人不敢正视，语气却凶狠。
“你叫修里？”
修里握紧拳头，慢慢朝门的方向退过去。
门却先一步紧紧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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