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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时,头疼欲裂,晏儿过来扶住我,道:“公主醒了。”说完递了杯浓茶与我。
我揉了揉眼角,道:“回了?”
晏儿点头,笑道:“夫人也回了,正和白相在外堂里。”
我愣了愣,旋即踢着鞋子起了身,道:“我去看看。”
娘坐在桌旁,听见声响,抬头淡淡看我一眼,欲言又止,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我呆了呆,又望向摇着扇子的白棠。
白棠看我一眼,笑道:“醒了?”
我伸了个懒腰,兀自找了个位子坐下,道:“嗯,谢……谢谢。”
他愣愣,旋即笑得开怀,娘面色有些不自在,不料白棠那厮笑盈盈道:“公主既是无事,在下便先告辞。”说完转身出了门。
我颇为奇怪的忘了娘一眼,心觉这般安静委实有些奇怪,不料娘朝我看一眼,撇了撇嘴,拿起手边一幅画,画卷展开,真真是……何处不相逢啊……
想起那幅画先经易昭之手到了我这,又被白棠那厮拿去,现下又转而到了娘这,颇有……缘分啊……
我低眼瞅了瞅,却听娘开了口。
我顿觉世事真它令堂的无常……
那副画上的人,我先前眼间这熟悉,现下便有了万分的肯定,便是我娘没错,只不过这执笔之人却是那斐国的尚贤帝,便又觉着浑浑噩噩。
我惊异,道:“莫不是娘以前与尚贤帝有过交结?”
娘点头。
我心肝儿扑腾了两下,又死而复生,凑过身子颤颤巍巍道:“莫不是我是他的亲子?”
娘瞪我一眼,我咳了咳,道:“随意说说,随意说说,嘿嘿。”
想来我再名不见经传也是这曰国公主,和那斐国尚贤帝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况,这画上人物和娘这些年来与我相与的气质太过出入,若不是那日在东门之外见着了娘身着布衣的样子,我就算把脑袋渣子都搅了出来,也不会大胆想到这画上便是她本人。
娘突然笑笑,望着我笑眯眯道:“你不是他亲子,却是他儿媳妇儿。”
我生生打了个冷颤,抖着眼角看她,娘望了我一眼,再开口,却让我把曾十几载未经过的霹雳把我自个儿给弄了个里焦外嫩。
我既不是尚贤帝的亲子,却也不是吾皇的亲子。
我爹名叫苏涣之,前斐国的国师大人,身居高位,自是羡煞了许多人,却为了一人不惜辞去官衔,摒弃荣华,独处江湖之远。
那人便是我娘。
当年爹辞官后与我娘找了处边境小镇住下,到过了些安生日子,哪想正逢斐曰两国小战不断,宋祈起兵作乱,阴差阳错之下,却是发现我爹的踪迹。
当朝国师,声名赫赫,即使江湖之远,却依旧让人颇为忌惮。
我爹被人所害,只留我娘带着年岁尚小的我,彼时,战乱不休,民不聊生,与往日四海升平之景大相庭径。
我娘就是在那时被一人所救,那人不才,正是当初御驾亲征的吾皇,而今我认了十八年的爹,却没想是认错了人。
我呆了呆,半响没有回神,待我能恢复五感,已是一盏茶的时刻。
我心下奇怪为何吾皇会生生收留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却蓦地想起一件事,道:“莫不是我六岁以前,进过斐国皇宫?”
娘点头,不可否置。
我继续问道:“莫不是还小住过一段时日?”
娘看我一眼,神色莫测,继而点头。
我抖了一抖,又继续缩着脖子道:“莫不是……还踹过什么人进了池子?”
那段记忆委实有些不美好,我只晓得以我九哥的性子来看,若是被我踹了一脚大约会闹腾的鸡飞狗跳,想来,我估摸着,也许,那次踹人之时,我踹的不是曰国人,而是在千里之外,斐国帝都里的人。
我想是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太过跌宕起伏,与我这平日里与世无争的淡泊心境颇为不像,脑子里一团混沌,翌日一早,我估摸着快要下了早朝,便想拉着杜白笉那厮一同喝上几杯,也算慰藉慰藉我被打击的不堪一击的心肝儿。
石阶白玉,我找了个地方,等了半晌,有官员陆陆续续从重华殿里出来,又待了半盏茶的时刻,便见杜白笉一身玄色官服从里出来,身边也围着两三个官员,我上前与他摆了摆手,那厮很是默契的过来,我却见又有一人从重华殿里出来,啧啧,那周围却是被那些个官员围个水泄不通,远远看去,只余一个束发的金色鹿冠,我心下讪讪,倒是没料到他一个斐国卿相此番来了曰国,与我曰国官员感情甚笃,我替吾皇甚感欣慰,深感欣慰啊……
杜白笉顺着我的目光望过去,面上却颇有些感慨之色。我以为,身为与他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便很是关心的凑过去问道:“怎的了,可有郁结?”
杜白笉叹了声,道了几句白相年少有为,将将及冠之龄已身居要职云云。
得,我撇他一眼,深觉杜白笉此生估计与那精忠报国的念想还有很大差距,看来此生也就那们点门路,对他所说的十分不屑。嗯,其实曰国易卿,也是不错的……
我正兀自晃神,却听杜白笉那厮却沉了沉声,道:“我爹说白棠此人来曰过不过一月之余,却将朝中上下关系脉络打理了却得差不多,其中世故圆滑,城府颇深,若此人有心拉拢,培养势力,便是回天乏力。”
此刻清风袅袅,杜白笉独自说得浑然忘我,我却对这朝中复杂脉络,其间为官之道闹得我深恶痛绝,昏昏欲睡,直到杜白笉陡然止了话头,扯了扯我的衣袖,与我道:“十三,我这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那么坏的消息,你先听哪个?”才让我消却了点睡意,抬头望天。
第十八章
我想了想,道:“我都不愿听。”
杜白笉阴测测看我一眼,冷笑出声:“莫要后悔。”
我不语,却见白棠那厮笑得春风得意,走过来道:“公主可是来找易御史?”
我愣愣,摇头道:“不是。”
白棠笑笑,晨露沾衣,衣袖上绣着的云纹无不章显着幸灾乐祸:“嗯。易御史都告假三日,现下想必正呆在福府里养病,想必公主也见不找他。”
我惊异道:“易昭病了?”
杜白笉面上一副波澜不惊,道:“我方才想与你说这事,你不听。”说完,很是奇异的往我一眼,掩不住得意之色。
我想了想,对他道:“唔。说好了去你家喝酒,时候不早,走罢。”
杜白笉望望天,道:“辰时三刻。”
我随他的动作望了望这青天白日,讪讪道:“我去换身衣裳。”
吾皇品味很是独特,恨不得每到一处都能见这些常年不败的树木,却让我着实吃不消,等我晕晕乎乎的到了南门,日头已高高挂在半空中。
我望着对面二人讪讪笑笑,又望望不远处南门把守着的侍卫,道:“走罢。”
这一番出宫委实顺利,我在离宫门是十尺之外的地方站住了步子,对白棠点头道:“白相忧国忧民日理万机,我出宫之事还请白相莫要向他人提起,嗯,本宫自会感激不尽。”
白棠缓缓出声,点头又上前走了几步,道:“好说好说。”
我心喜,道:“到时若是用的上我的地方,只管说。”遂又觉着这一句话恐不能让他安心,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他微微侧脸,目光落在肩上,挑了挑眉,又与我和杜白笉一同走了半刻,却是到了将军府。
我停下步子,白棠转身道:“公主不进去?”
我指了指匾牌,又看向他,他恍然大悟道:“忘了与公主说,杜将军前几日送了帖子来,我今日前来赴约。”
我疑惑不信,却见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镶金的小帖子,望向杜白笉,后者一脸疑惑,却见白棠道:“上次少将军与我说想以身报国,我倒是想了个法子,可以一试。”
或一说完,便见杜白笉那丫两眼放光,一副狼崽子的模样,道:“是么,请请。”又甚为快意的把他往府中领,对此,我甚为不屑。
罢了,大不了晚些时刻再去看易昭便是。
半柱香的功夫,杜越与白棠相谈甚欢,一口一句贤侄,沾亲带故,杜白笉那厮却是插不上话,颇为郁结,却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我在一旁耷拉着眼皮数着香漏上多出的时刻,最后以一句“贤侄留下吃饭罢”,顿时精神抖擞。
我起身告辞,杜越摆摆手,招呼身旁小厮送我出府,我受宠若惊。
杜白笉叫住我,疑惑道:“不喝酒了?”
我连连摆手,道:“改天改天。”
白棠那厮却是起身告辞,又转头与我道:“正好,我与公主顺路。”
杜越愣愣,转而笑道:“今日与贤侄相谈甚欢,老夫很是欢喜。”却是不再挽留。
我梗着脖子与白棠出了府,皇宫在左,易府却在右。
我这厢正绞尽脑汁琢磨这找个法子支开那厮,又想到小金子日日在我耳边唠叨白相日日下了朝都要检验安卿帝前日做得功课,真真是日理万机,遂道:“团子年岁尚小,你不会去,小心有人在他面前参你一本,倒是你后悔都来不及。”
他看我片刻,须臾,道了句:“安卿帝年岁尚小,一国之君,却应要独当一面。”
我被那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却又觉着这心虚来得没有半分道理,又道:“听说那舒曲姑娘为你闹得金陵皆知,你不表示表示,岂不伤了她?”
他想想,片刻后,风轻云淡道:“唔,我有媳妇儿,理应为她守身如玉,岂可随意染指他人?”
我气极,深觉这厮天生八字与我犯冲,怒道:“我要去看易昭,你这么跟去不觉着碍眼?!”
话一说完,白棠脸色青了青,冷然往我一眼,却是面无表情:“我碍眼?”
我缩缩脖子,觉着自己说这话有些……嗯,有那么点过分,遂上前一步,有些讨好拉了拉他的袖子,却不知该如何说话。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只觉从脚趾道耳根子俱是凉意,憋足了气抬眼看他,正欲说些好话,却见他突然弯了弯唇角,好似想到什么,原本无甚感情的桃眼一瞬之间俱是温柔笑意,道:“你说,为何我在那,你就不能去看易昭?”
为何?
我扪心自问,无果,皱着鼻子看他。
却听他开了口,俱是笑意:“为何不愿让我知晓你去看他,嗯?”
这最后一字说得我甚是心痒,我对他这一冷一热弄得浑浑噩噩,只觉娘与我说的“男人心,海底针”确实不错。
这白姓衣冠禽兽需顺着掳毛才好,遂顺着他的意思点头,道:“我却是不愿让你知道。”
他点头,唇角弯得愈发厉害:“嗯,你想想,为何?”
我愣了愣,却听他又开了口,语气甚是春风得意:“可见你还是十分在意我的。”
我道:“嗯,我确实在意你。”顿了顿,望见他双目里溢满笑意,眉目越发清润,又一本正经道:“与我在意小金子一般。”
再看他,那厮蓦然沉了脸色,额角青筋挑了挑,我看得心惊,连忙上前要安慰他,正欲与他说说这小金子与我可是十分重要的饿人物,却见他转身道了句:“公主自便。”
我叫住他,那厮顿了顿步子,又道:“你放心,你今日去易府之事,我自不会向外透露半分,今日……就当什么也未发生过。”
我深觉他忒阴晴不定了些,又觉着他那番话说得我从骨子里拔凉拔凉的,却是先前从未有过的滋味,一时呆住,带我回神之时,面前却是来来的行人,木牌高挂,街上喧闹喜庆的吆喝声也格外刺耳。
我一路到易府,小厮通报过后与我开了门,说道:“公子请。”便又在前领路。
易府格局颇为典雅,颇有些江南之气,甚为简洁雅观。
小厮领我到了外堂门前,遂俯身道:“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小的。”遂退了下去。
我进了堂里,却见不到半分下人的影子,想是易昭喜静,若是换做白棠那衣冠禽兽,估计得有大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