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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师姐,她先走了罢。”
我在亭子里生了柴,呆了一天一夜,等第二日回到山上躺在房里时,这才松口气,师娘和师傅从山下回来,小师妹病好了,一切恍然如梦。
过了三月,师兄要下山,与他一同下山的,还有我。
大师兄要去皇城,我亦跟在他身后,等回到皇城,他突然问我,苓儿,你愿意独占一食,还是与他人共之?
我说,我爱吃独食,都吃了十几年,改不了了。随即低头扒菜,大师兄缄默不语,我因为低头,却忽略了话音落后,大师兄眼中莫名的黯然。
直到后来,当我看见那君临天下,瞰视众生之人,看见他身边之人万般的卑躬屈膝,跪满一地的清华,我又想起了师傅在忘川崖上与我说的那番话,他说,你师兄并非常人,不看屈于一室之内。
可我才后知后觉,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那一室之安,煮酒而谈的静好平安。
第五十四章
大师兄与我说,天下商铺,十有九苏,他还说,朝中禽兽,苏家起码牵制了其中一半人心。苏家自开国以来以辅助储君登位治国为己任,君王座前,必有苏家人的一席之地。
也不晓得是不是夸大其词,在我听来,也是十分的骇人。功高震主,说的也就是苏家这样的。
私以为,像苏府这样的地方,必定是金光灿灿,美眷如花的,是以,在我与大师兄站在苏府门前时,委实愣了一愣。
大师兄看我一眼,皱眉道:“进去。”
我撇撇嘴,收回放在门前两只凤凰上的目光,两只腿下意识的跨开,一边暗暗咂舌:果真是嚣张使然。
我第一次见到苏涣之,不见得是惊世骇俗,却着实让我出乎意料,也着实让我惊艳了一把。
我随大师兄绕过主楼来到后园里,萧萧竹瑟,一雪衣少年半躺于墨石榻上,半阖着双眼,浓密纤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眉如远黛,挺秀的鼻梁,唇似三月花,墨发用一只玉簪束起,其余的披散在肩头,他的肤色并非惨淡的白,而是如玉一般,细腻温和。他就这么看似随意的躺在榻上,雪白的衣摆占去榻上大半的位置,云淡风轻,衣袖边绣着两只对衔而歌的凤凰,用金线勾勒在下摆,雪衣下,隐隐可见细瘦的腰身……
等他挣开双眼,便是如深潭中无尽的黑渊一般,仿若只要不经意间对上那一双眼,便再也移不开来,四周的一切却已然成了陪衬,无形中吞噬着人心,让人无处遁形。
我现下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见色起意罢,大师兄在一旁黑着脸,额角上青筋跳了跳,我赶忙过去唤了声“师兄”那厮脸色才稍稍缓下来,随即对榻上少年道:“涣之。”
苏涣之笑笑,应他一声,随即看向我,又是开口,“这位便是你说的……三师妹?”
那声音介于少年与男子之间,带有微微的暗哑,犹如被碾过的细枝末节一般,被这样一个人说出来,却是带了些难以抗拒的魔力,我一时怔神,不晓得该如何开口。
反倒是大师兄不咸不淡撇我一眼,又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一时之间三人无话。
苏涣之从榻上起身,眉宇间却是说不出的从容镇定,道:“吃过饭再说罢。”
大师兄不可否置,我更是十分欣喜,顿时对他好感蹭蹭上了几个等阶,吃过饭后,我便十分有眼力劲的与他道:“师兄,我自个儿出去转转,等等直接回府,嘿嘿。师兄莫忘了回来吃饭。”
大师兄应了声,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道:“嗯,早点回去,莫要瞎跑。”
我喜滋滋的应了,却忘了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是会摔跟头的,这人一得瑟久了,总会遭报应的。
唔,还有一句话,麻烦是会自己找上门的。
我抱着大包小包,打了个饱嗝,将将踏进府里,便有人与我说,有位姑娘来找主子,已经呆了一天了,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我应了,抬手在眉间搭了个蓬,快到晚饭了,师兄还在苏府,心里突的一跳,这预感十分的……不好。
果不其然,待我见着在那池边快要将一只兔子折磨得呕心沥血的人时,顿时了了,不才,正是我那天杀的小师妹!
小师妹见了我,将将想要上前,我退后一步,她又上前,低低叫了声“三师姐”我默了默,不作声,那厢一副快要哭过来的模样,小心翼翼道:“师姐……上回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你走了。”
我在心里冷笑,我虽什么都是个半吊子,但还是懂得什么话是真,什么话是假,面上却努力不动声色,却显得万分的扭曲,小师妹被我的表情吓到,“师姐,大师兄呢?”
“不知道。”我将目光放在地上那快咽气的兔子身上,随后又瞅了瞅池子里的鱼。
“师姐。”小师妹上前几步,才拉了拉我的袖子,道:“师姐是不是,嗯,欢喜大师兄?”
我默了默,却不晓得为甚,突然想起一些事,望着眼前那张脸,莫名的心烦意乱。
“师姐,师兄不会要你,他会娶我,我对他有用。”
小师妹看我,突然眼尾一扫,我还未回过神来,那厢突然朝我倒来,我下意识避开,那厮却老老抓住我不放,我突然觉着身后气息十分的不寻常,细碎的石子道上,勾勒出两道人影,大师兄,还有,苏涣之。
眉间一凛,抬脚朝她的腰腹下一踹,那厮始料不及,下一瞬,重重的摔在地上,身后两人始终不动。
小师妹看我,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半跪在地上,师兄走过来,赏了我一剜眼,却是默不作声,微微的叹了口气,苏涣之自始自终在一旁笑得云淡风轻,雪衫单薄,却有着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一双眼睛里看不清神色,但却能感觉那里有些笑意,我呆了片刻,却看向依旧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师妹,沉声道:“起来!在外人面前,像个什么样子?!”
小师妹显然不能相信刚刚那番话是我说的,转而看见我身后的苏涣之,咬着牙站起来,我哼一声,撇过脸去,罢了,这约莫就是师傅说的小人得志罢,小人是我,我甘愿做小人。
自那日之后,小师妹再未来找我,苏涣之与师兄倒是时常见面,到和我熟络起来。
一日,师兄与我道:“斐曰两国战乱不定,他要去带兵出征。”我看他半晌,却晓得还有些话他却没有说出口,驻军在外,更是一个绝佳笼络军心的时机。
我默了默,师兄看我一眼,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我忍不住道:“师兄,这天下,对你来说,真真重要?”
“真真。”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开口答道。
我又道:“师兄,我瞧上你了。可我不想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师兄呆了一瞬,转眼间,扣住我的腰身,将我搂在怀里,片刻后,我听他道:“江山与你,我却都想要。”
可我不想。
我鼻子蓦地一酸,却是沉沉睡去。等我再次醒来,苏涣之告诉我,师兄已经走了。
我低低“哦”了一声,不在说活,苏涣之过来,我与他道:“那,那我去你那住,成么?”
苏涣之点头,抬手招我过去,我鬼使神差的过去,却见他在绘一幅画,将将要仔细看,那厮却蓦地覆住我双眼,指尖微湿的凉意让我颤了一颤,却没有躲开,须臾,听得他缓缓开口。道:“等我绘完了你在看。”
我点头,那厮收回手,绣摆抖落间却见到横在手腕上的伤痕,斑驳交错,也不晓得经过了多长时间,狰狞的覆于肌肤之上,让我讶异了好长一段时间。
苏涣之与我说,朝中动荡,军心不稳,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他帮师兄清理朝中乱臣异己,培养自己的一股势力,我怔了一怔,过了很久,亲眼目睹朝中一日日的变化,不经意间,却是翻天覆地。这才慢慢相信,这个外表瘦弱温和的少年,有着怎样的心机手段,怎样的慎密与从容,运筹帷幄,决胜于朝堂之中。
我庆幸,庆幸他与我师兄是一路的,也庆幸,我师兄是他将要辅佐的君王,苏涣之其实没有做些什么,我仅仅知道的,即便是一些细微到极点的事情,他稍稍动个心思,往往环环相扣间,在线的那一头,足够引起轩然□,让人猝不及防。
苏涣之喜欢在午饭后睡上一两个时辰,极度浅眠,有时我只要动一下,那厮便会睁眼,想来生来就是苏家人,也是十分辛苦的,久而久之,却也成了习惯。后来,我渐渐发现,有时我在他身旁之时,那厮总会睡得多那么半个时辰,雷打不动,且一睁眼便是睡意朦胧的模样,就这样,我从秋日一直住到了秋日,又从秋日做到了来年的冬日。
整整两年,一日,苏涣之告诉我,师兄回来了。
漫天的飞雪,地上像被铺了层白色毛毡,苏涣之穿着一件厚厚的狐裘,整张脸曝露在风雪之间,肌肤愈发白皙,一双眼愈发幽深,墨发似流瀑一般倾泻下来,十指被修剪的很干净,站在这忙忙天地之间,总有一种一吹就倒的架势,我下意识的抬手扶住他,那厮一顿,却是笑了笑。
大师兄站在那里,离我有几步之遥,身姿挺拔,隐隐间有了气势,眉宇间愈发沉静,望着我俩皱眉,却对我道:“苓儿,我来接你。”
那是师兄第一次唤我苓儿,我却无甚感觉,苏涣之突然咳嗽起来,我有些慌,忙转头看他,却听师兄道:“苓儿,随我进宫,可好?”
我愣了愣,半晌,想要走过去,苏涣之不晓得何时放开了我,等我走到那人面前,却开口道:“师兄,我爱吃独食,而且……”
而且……
我顿了顿,垂眼,凝眸,却是在想苏涣之。
半晌,苏涣之缓步走来,师兄看我,缄默不语,我亦抬头看他,苏涣之开口,声音起伏不定:“朝中稳妥,只差你一人之势,号令天下罢……”说罢,嘴边突然溢出一丝血迹,染在狐裘上格外刺眼,触目惊心……
那一天总算来了,师兄逼宫,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我却心甘情愿留在苏涣之身边,也不晓得为何,师兄当上斐国国君的第二日,苏涣之便好了,只是这病,好得实在是快,我却始终找不到奇怪之处,却也无可奈何。
第五十五章
天色将将亮,几声鸡鸣,我万分认命的从床上起来,小心翼翼,不曾惊动瑢儿,穿衣,梳洗,又转身替瑢儿压好被脚,动作早已十分熟惗。
王府里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饶是烈日炎炎之时一路走过也会有一路荫庇,但每每到秋冬两季之时愈发显得清冷,偶尔一阵风吹来,阴寒之气咋现,十分慑人。
将将走进书楼,正欲拿起扫帚去清理地上的灰尘,却看见管家急急走来,面色焦急,我心下讶异,还未等我过去问知一二,那管家见了我,两眼一亮,道:“子苏在打扫?”
我低头望了望手中的扫帚,点头道:“将将开始,管家这是作甚?”
“王爷近日来脾胃不佳,这每日做的菜几乎动都未动,这样下去身子却是受不住。”一声长长的叹息徐徐想起。
我心下突的一跳,手指却不自觉的缩紧,片刻后,却是缓缓开口:“不是有舒姑娘随侍在侧么?”
“那不管紧。”管家摆摆手,道:“舒姑娘也就住在王府里罢了,平日里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
我却是陡然松了口气。什么叫三人成虎?市面上坊间里皆称摄政王独宠佳人,平日不离左右,和现下管家告诉我的事实二者之间天壤之别,正独自思量,却听得那管家压低了声音与我道:“子苏一个人将瑢儿拉扯大,想必这厨艺也是不差的罢?”
我心里一惊,猛地抬头看他,那管家却笑眯眯的看我,目光里带着些许深意,还有些探究,此时此刻我却有些心虚,垂了垂眼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手掌上的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