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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无论是林家的人还是其他皇子的人,都很难看住每个人的动向,趁这个机会,大伙陆续聚在太子屋里,禀报宫里和朝中的动向,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太子军功已备,是时候找机会,凯旋归京了。
就连魏五都借着送礼的名,亲自去了趟怀陵郡王府。在原本的计划里,太子还会在太原停留好几天,等各方面都安排好了,再回边关收拢兵权,准备归京。可是不知为何,太子住了没多久,就一言不发的,直接回边关了。
计划被打乱,这给下头这些人带来些不大不小的麻烦,但并不是什么大事。真正麻烦的,是太子爷。
太子爷自从回来,状态就一直不太好,下面人全都暗暗提着心。魏五从前听人说还不觉得,等现在亲自看到,心里也狠狠沉了沉。
“太原的事?”秦沂时候顿了顿,然后就无意般问道,“是什么事?”
魏五犹豫了一下,斟酌着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沂没说话,但以魏五这么多年的经验,立刻看出来这是太子不高兴了,魏五当下不敢再拖拉,赶紧说道:“其实是长兴侯府的事,和他们家五姑娘有点关系。”
“楚锦瑶?”秦沂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停下动作,问道,“她怎么了?”
太子连这位五姑娘的闺名都知道……魏五越发觉得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不再迟疑,把苏父苏母闹事、苏慧求助、楚老夫人带着全家去郡王府的事全部说了一遍。
秦沂越听神色越冷,等最后听到楚老夫人和郡王府时候闹得不欢而散,早早就回了府之后,秦沂身周三尺几乎能冻出冰来。“他们倒好大的胆子。”
魏五拿不准太子爷说的这个“他们”是指林家,楚家,还是苏家那对夫妇,于是只好垂头不言,免得说错话。秦沂停了一会,深吸了口气,拿起茶盏给自己压火:“林家他们最后怎么说?”
“昨日我收到犬子飞鸽传来的消息,信上说,林家老王妃有意让五姑娘给世子做侧妃,她们……”
魏五还没说完,猛地听到一声瓷器炸裂的声音。魏五偷偷抬眼去看,发现秦沂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名贵的霁蓝瓷杯磕在桌上,仔细看蓝釉上有一道竖立的裂纹,竟然被秦沂生生捏碎了。
秦沂松手,刚刚看着还整齐的瓷杯顿时四分五裂,哗啦一声摔到地上。
魏五不敢说话,但是看着碎瓷片上点点血迹,又不敢不问:“殿下,您的手……”
“没事。”秦沂止住了想要上前来给他包扎手的太监,依然抬头看着魏五,“这事当真?”
“当真。”
“楚家人怎么说?”
“奴婢走时,长兴侯府还没有表态。昨日的飞鸽传信上,只说了郡王府意图让楚五姑娘做妾,侯府的态度没有提到。”魏五看着秦沂的脸色,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应该还没答应。”
秦沂冷笑一声:“算他们识趣,若他们真敢答应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魏五低着头,不敢往下想太子是什么意思。过了一会,秦沂挥手道:“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
“是。”
魏五和小林子退下,出门时,小林子轻手轻脚地合上帐篷。
帐篷合上后,大帐里顿时暗了下来,关门时从外面旋进来一阵风,将烛台的火焰吹得上下跳动。秦沂眼睛盯着烛火,良久失神。
他曾经答应过自己,让楚锦瑶这一辈子活的安心。官场的事有他照看,楚锦瑶只需要做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闺阁千金,日后成为一个官宦太太,一辈子夫婿官途亨顺,儿子平步青云。她就这样养尊处优,糊里糊涂又快快乐乐地度过这一生。
他曾满心以为自己能做到。
可是事实却让秦沂说不出话来,他甚至都不敢面对这件事。
他是东宫太子,他是军中主心骨,他有太多的家国大义要考虑,所以不知不觉间,他便疏忽了自己曾经发誓要保护的那个人。出击鞑靼,对抗皇弟,周旋朝中势力,远远地遥控京中局势,他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而楚锦瑶被人诬赖名声、牟图财产时,他不知道,楚锦瑶被逼着做侧室的时候,他也不知道。
秦沂简直感到后怕,若不是魏五赶来禀报,他会放任这些人,酿下何等大错?
秦沂一个人在帐篷里坐了很久,他想了很多,最后,他开口唤道:“来人,备墨。”
。
紫禁城里,金狮怒目,蟠龙舞爪,朱服紫缨的朝官们低着头,肃穆又匆忙地在汉白玉石阶上穿梭。
宫内东庑南文渊阁外,人员来往越发规整频繁。从外面看这实在是一个所不起眼的小房子,然而出入这里的人,无不脸带自豪。原因无他,盖是因为这里便是内阁办公之所,是天底下文人的最高理想。
范正英一路走来,路上所见之人无不恭敬地停下,双手拱起,一脸笑意地唤道:“范首辅。”
首辅代天子批红,时常随侍皇帝身边,可以说是历代文人能走到的最高的地方,乃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表率。范正英年过六旬,但是这个年龄对于内阁来说还很年轻,尤其他还是文渊阁大学士。范正英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他生性谨慎,走在路上遇到人问好,不论亲疏远近,他总会停下来点头笑一笑。可是今日范正英顾不得了,他几乎是一路跑着走向文渊阁。
路上问好的官员见了,无不惊奇万分。范首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紧不慢的,即便冬至大朝贺也慢悠慢悠,什么时候见他快走过两步?今日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范首辅这样着急?
旁边一个官员低声提醒:“似乎是太子来信了。”
官员一愣,随即掩饰不住地雀跃起来:“殿下终于肯回来了?”
对方高深莫测地摇头:“这就只有范首辅知道了。”
范正英赶到文渊阁后,刚进门就问道:“太子来信了?信在哪儿?”
其他人连忙把信件呈给范正英,范正英真是自家孙子成亲都没有这样着急过,他匆匆忙忙接过来看,等扫完之后,不可置信地说道:“太子竟然让皇上给他赐婚,册封太子妃?”
乾清宫内,皇帝也很是奇怪:“他一年不写一封信回来,这就罢了,冷不丁来一封信,竟然还是让朕给他赐婚?”
当然了,秦沂在信中可没说让皇帝“赐”婚,他说的是:“即册封长兴侯府第五女,楚氏锦瑶为皇太子正妃。”
百里之外的京城因为秦沂的一封信而天翻地覆,而大同城内,秦沂依次给皇帝、首辅、东宫詹士送信之后,自己则变的轻松闲适起来,连这些天心中隐隐的焦躁也一扫而空。与其说是侧妃的事逼着他表态,不如说是怀陵郡王府的做法,终于给了他一个横刀截胡的理由。
见鬼的侧妃,林家这几个人真是给脸不要脸,秦沂彻底被惹恼了,他决定自己亲自动手。林家的这群人还是有多远滚多远吧。
至于楚锦瑶的想法……哦,这不重要。如果楚锦瑶还是脑子被驴踢了一样想嫁给林熙远,哪怕做侧室也不顾,那秦沂更要拉她离开这个火坑了,顺便给她倒一倒脑子里的水。
小林子和魏五亲眼看着这封惊天动地的请婚旨意在自己眼前完成,现在他们俩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一句话都不敢说。秦沂写完给范首辅的信后,轻松写意地铺开另一张纸,给自己的手下写信。他运笔飞快,刷刷刷写完后,直接塞给魏五:“把这封信给钟傅实,让他跟着你回太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解决掉。”
魏五双手接过信,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个解决法?”
钟傅实是锦衣卫,他又是个太监,他们俩习惯了竖来横去,可别被他们俩会错了意,给折腾狠了。
秦沂唔了一声,想了想,最后说道:“算了,到底是她的养父养母,苏家那个长女对她也还不错,就不要给她结仇了。罢了,轻轻敲打吧,若还是拿不准轻重,就去问太子妃。”
魏五听了这话狂流汗,这才刚刚送了信,这儿倒已经把太子妃叫上了。魏五已经明白轻重了,他躬着身倒退:“奴婢明白,奴告退。”
秦沂的心情比来时好了很多,甚至还和和魏五“嗯”了一声。小林子站在一旁看着,心里默默腹诽,太子爷还担心下手重了让楚姑娘难做,可是对待他们的时候,怎么从不担心下手重啊?
。
楚老夫人所料没错,七八天后,郡王府果然派人来做说客,这个担当说客的人正是楚珠。
楚珠是林家的媳妇,也是楚家的姑太太,她以出嫁女的身份回娘家,既不会冒昧也不会惹人注目,实在是合适之极。而楚珠已经出嫁,在怀陵郡王府生儿育女,根已经移过来了,老王妃也不怕楚珠不向着王府。
而楚珠知道了楚老夫人那天和老王妃说了些什么之后,对楚老夫人也甚是埋怨。她坐在荣宁堂,不住和楚老夫人抱怨:“娘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你怎么能直接给老祖宗没脸呢?我因着这事,这几天没少被我婆婆和王妃挤兑。”
楚老夫人想到自己的闺女也在老王妃手下讨日子,投鼠忌器,说话就不由缓和了许多。楚老夫人说:“那天是我思虑不周。不过你婆婆也是,说的叫什么话,明明说好让锦瑶当世子妃,事到临头,突然就成了侧妃,贬妻为妾,这叫人干的事吗?”
楚珠听了却不赞同:“娘,你这话和我说说就罢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大嫂她们家姐儿眼看就要飞成凤凰了,能给郡王府的世子、县主的亲哥哥做侧妃,这已经是多少人家抢破头的好事了,你和大哥竟然还不乐意?”
楚老夫人见楚珠眼角眉梢都是得意,忍不住问:“县主的事,已经定了?”
“宫中的旨意还没下来,不过镇北侯府的老太太已经答应了,说要进宫替县主说。镇北侯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他们家既然应承了,那肯定就稳了。”
楚老夫人好奇:“能说动镇北侯府的老太太,你们送了多少东西?”
楚珠比了个手指,楚老夫人咋舌:“这么多?”
“还不止呢,这还不算那四套衣服。银钱其实都是小事,这次能和齐老太太搭上话,全凭我婆婆早年的一个人情,这次多亏了人家,要不是她和齐老太太相熟,在老太太跟前能说得上话,要不然,我们就是送再多东西也递不到老太太眼前。”
原来如此,竟然靠的是老王妃早年的人情。难怪老王妃上次的态度那样嚣张,长兴侯府在这件事没能帮得上忙,怪不得老王妃不满意楚锦瑶,想要另择高枝。
楚珠和楚老夫人在里面说私房话,小辈们也一齐坐在外面,相对无言。
这次楚珠回来,把林熙宁和林宝环也带来了。林宝环还好,林熙宁却恍恍惚惚的,看着心神不宁。
“宁表哥,你怎么了?”六姑娘发现了林熙宁的异常,关心地问道。
林熙宁回过神,他忍不住朝楚锦妙的方向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强迫着自己收回视线。
那天楚锦妙说她不曾见过苏家父母,林熙宁没有告诉她,其实他看到了。
他那时出来叫人,正好看到楚锦妙背对着他,低头和苏家那对夫妻说些什么。林熙宁那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以为那是一对仆人,楚锦妙可能吩咐他们做事情,正好里面在叫他,林熙宁没时间和楚锦妙说话,直接就回去了。因此,楚锦妙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后来,林熙宁在楚老夫人那里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