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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太黑,
我……害怕。”
“那就别管她。反正我去了也不会看。”
“别!我们已经五天没生意啦!”
小风不再回答,可能又睡着了。小蝶听到前面的人一直在敲门,于是起身披衣。“来了来了!”她转到门
前,忽然心里一动。最近世道不太平,听说黑鹰党又在活跃。这敲门的万一是个打家劫舍的歹人怎么办?也
许是利用女子叫门,然后一拥而入……那么戏剧化的事情虽然少有,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别为几个药
钱把小命赔上。
“这位姑娘,我们药店的原则是打烊之后就不抓药。你去别家看看吧。”小蝶摆摆手
,静等回音。
那女子似乎更加焦急:“别的药店我已经去过,他们没有这几味药!大夫,救人一命胜
造七级浮屠,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蝶想了想,又问:“你要的是什么药?我话说前头,我们这里
的名贵珍稀药材很贵!”
“钱无所谓!我要天王剪刀三钱,清凉花根二钱,金线叶六钱,草田螺三钱
……”她飞快地报了几样药材。
她的话还没说完,小蝶“呼啦”一声把门拉开,直视着那女子月光下
的脸,一字一句地问:“师姐,是谁受伤?”
“小蝶?!”
药宗首徒孟小霞瞪大了眼睛,不敢
相信这样的巧遇。
小蝶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药宗掌门。小蝶更没想过,再见她的时候,她竟然是这
样一副面如金纸的惨淡病容。
小蝶曾经很怨师父。她一直觉得,即使自己有再大的过错,师父也不该
狠心对待他们兄妹二人。小蝶曾经以为,再见到师父的时候,自己会活得好好的,会成为一个比师父更伟大
的人物,居高临下俯瞰这个无情的女人,让她后悔把自己赶出药宗山门。
但真的见了她,真的俯瞰她
,小蝶只觉得一阵心酸,任凭豆大的泪珠落在任绯晴手心。“师父……”
似乎是听到她轻轻的呼唤,
任绯晴睁开眼睛,有些迟疑地看了小蝶一眼,声音掩饰不住惊讶:“小蝶?”
小蝶用力点点头,问:
“师父,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任绯晴没有回答,在一旁的药宗次徒范小泉哼了一声,闷闷不乐地答
道:“是黑鹰党!”
“黑鹰党?”小蝶惊呼之时不忘压低了声音,惊疑地问:“我们和黑鹰党有什么
过节?何至于把师父伤成这样!”
孟小霞叹了口气,拧着眉头道:“这话可就长了。你三年前解了毒
宗的毒人,毒宗把这笔帐算作师父头上,几番激将,一定要和师父一较高下。师
父无奈接受了挑战,与毒宗宗主虚泉子订三年之约,约定各自炼药。眼看三年之约就在眼前,师父忽然说要
去看望一位故人。”
“故人?谁?”小蝶好奇地问。
孟小霞一抿嘴:“就是黑鹰党的首领,那
个号称‘飞手’的大盗易天。”
任绯晴一直静听着她们交谈,这时候忽然虚弱地插嘴:“他不是易天
。”说着挣扎着要起来。守护在任绯晴身边的范小泉急忙为师父扶正枕头。任绯晴喘了两口,稳了稳心神,
缓缓道:“小蝶,把你哥哥也叫出来吧,我有件大事要交待。”
她话音刚落,小风立刻推门进来跪在
任绯晴的卧榻下。“师父,那个假易天为什么伤您?”小风眼里噙着泪,声音恨恨。
范小泉在一边抢
着说:“他本来和师父言谈甚欢。师父后来说‘阁下如此英雄,纵然以真面目闯荡,也不难成名于江湖。何
必假冒易天之名?’一句话惹恼了他,他恶狠狠说他就是易天,还说没想到师父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听信别人
对他的诽谤。后来我们出了普州城没五里,就被人袭击。”
“我门中人不擅武功。”孟小霞说到此处
潸然泪下:“我和范师弟不通拳脚,只有师父能力敌匪人。后来他们被毒药逼退,师父却受了伤。我们拼命
往回赶,可是走到这里,师父已经难以支撑。”
小蝶犹豫了一下,迟疑地问:“师父……您怎么知道
他是个假的?也许人家是真的呢?被你这样一说,谁不生气。”
“生气?”孟小霞白了小蝶一眼,“
生气需要杀人灭口?”
任绯晴沉着地说:“我当然知道他是假的。因为易天是我的丈夫。”
谁
也没听她提过她的丈夫。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
“这三年我倾全力炼制‘紫霜丸’,却没有一点获胜
的把握。”任绯晴的眼神淡淡地扫过惊诧莫名的徒弟们,平静地继续说道:“这是以命相搏,稍有差失,我
就再也没有机会去见他……听说普州出了黑鹰党,他们的首领叫易天,我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若是真的
,能在死前见他一面,也可了结我二十年来的心愿。可惜……”
小蝶眨了眨眼睛,似乎想问什么,又
不敢在诸位师兄师姐面前放肆。
任绯晴看着小蝶轻轻一笑,说:“可惜不过是一场空。我要死了,可
我还留着一个关于你的秘密。我说出来,你的人生也许会不同。你自己决定,我该带走它,还是揭露它?”
“师父!”药宗弟子齐齐跪下,“您千万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可是她的眼睛只看着小蝶一个人。小
蝶认真想了想,说:“既然让我知道有这样一个秘密,弄不明白我就无法安心。至于是不是会让我的人生不
同,我想,这应该由我来决定。”
“好。”任绯晴点点头,直爽地说:“你是我和易天的女儿。”
小蝶张大嘴巴无法合拢。
任绯晴继续说:“二十年前,我和天哥成婚第十天,符朝宗被判满门抄斩
。符大哥的儿子才四岁,那时候在我家凑热闹。天哥对这孩子说,拚了命也要救出他爹和他怀有身孕的娘。
他让我藏好这孩子。可他去了就没回来……我总想着,至少在我死之前,再看他一眼也好。”她偏过头,凄
凉地笑了一下,“小风,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爹娘——我应该好好照顾你,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可是我太自私,心疼自己的女儿,让你替她受了重罚。”
小风抹了抹眼泪:“您的恩德,小风粉身
碎骨也无法报答。为妹妹受罚又算什么呢!”
任绯晴摸了摸小蝶的头,柔和地说:“小蝶,这个药宗
掌门之位,我传给你。”
小蝶不加思索地回答:“我不干。”
任绯晴有些意外,脱口问:“为
什么?”
小蝶撇了撇嘴:“推卸责任的时候把我叫‘弃徒’,要拼命的时候又要我当宗主。我可没这
么好使唤。”
“你——”任绯晴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没接上,头有些发晕。她挥手对小霞等人道:“
你们三个出去。”
屋中只剩下母女二人,任绯晴看着小蝶,慢悠悠说:“三年不见,你竟然变成一个
独善其身的人……我时日无多,本门内再也没有能力敌毒宗宗主的人。你要看着昔日的同门白白送死?更何
况,这一场风波本来就是因你而起。”
“这个理由不充分!”小蝶抗议道:“我已经因为解毒付出‘
逐出师门’的代价了,为什么时隔三年还要负责?官府对犯了罪的人,也只对一个罪惩罚一次而已。你以为
自称是我‘亲娘’,我就会百依百顺?”
“你真是气死我!”任绯晴狠狠瞪了小蝶一眼,但她声音中
的失望却远远多于愤怒:“我没指望你相信我是你娘。药宗好歹是你长大的地方,你愿意眼睁睁看它名裂人
亡?”
小蝶还要油嘴滑舌,忽然看见任绯晴脸上腾起一片青气。她纵然顽劣也慌了手脚,急急地说:
“师父,凝神调息!别乱了气血。”
任绯晴自然知道自己是什么景况,要不是还有一席话没说出来,
真想就此死个清静。她一边理气,一边失望地看着小蝶。
小蝶这几年一直埋怨她,时时不忘她是个狠
心的师父,此时此刻也没有找到一点面对亲娘的感觉,甚至在负气中忽略了她是个将死的人。眼看她身体不
支,小蝶十分后悔,亏心地低下头帮她扎针。一刻之后,任绯晴又能长长出气,正要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却见小蝶抬起头,郑重地望着她。
“我改主意了——虽然你和我心目中的娘差很多,但我不希望自
己和你心目中的女儿差太远。”
任绯晴偏头看着女儿,平静地问:“你要去?”
“嗯。”
小蝶的回答让她母亲松了口气,柔声说:“据闻毒宗的宗主本领高强。如果你不幸落败,要学会认输。毒宗
不会赶尽杀绝。”
“我不喜欢认输。”小蝶不服气地呶了呶嘴,“我要是输了,药宗就成了毒宗的分
堂,多没面子!”
任绯晴看了女儿一眼,悠悠长叹:“我始终只是个自私的人。我从没说过你是我女
儿,因为我不能说。我远离江湖,因为你爹的仇人太多,但很少有人知道他成了亲。我说了,就会有人知道
你是易天的女儿,我是易天的妻子,我们的性命就有危险——我必须要活下去等你爹。所以你要答应我,你
也要竭尽全力活下去,找到你爹。”
然而小蝶用倔强的目光盯着她说:“我答应代你接受挑战,因为
你是养我长大的师父。我不会去找他。因为他不是我的父亲。”
任绯晴笑了笑,要小蝶伸出手与她击
掌,又说:“我希望你找到他,代我把这一巴掌交给他。告诉他,我没有辜负约定。问问他,他这二十年做
了什么。”
小蝶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意外:“这样一说,你可能的确是我亲娘。”
任绯晴狡黠地
微笑起来,果然与小蝶有点神似。“我虽是生了女儿,却没当过‘母亲’。”她的神情渐渐恍惚,似乎是对
小蝶说话,又像自言自语:“我们之间闲聊几句,听起来也和别人家的母女不一样,总是少了什么。小蝶,
你……”她伸手抚摸小蝶的脸,说:“要是过得比我好,就好了。”
小蝶不习惯被严厉的师父这样对
待,忸怩地避开她,端了一碗水。她让师父靠在自己臂弯里,把碗送到她嘴边。
可是师父没有张嘴。
小蝶的臂弯里愈加沉重,心中一惊,手里的碗落在床上。任绯晴的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惆怅,方才失望的
眼神已然淡了。空洞的眸子里,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飘然而逝。
“娘?”小蝶尝试着叫一声,摇摇她
的肩膀。
任绯晴的身躯慢慢滑倒,小蝶也顺势跌坐在地上,目光却无法从母亲脸上挪开——她的嘴唇
明明尚有血色,脸颊也温暖柔软,体温还未消退……小蝶立刻伸手去摸怀里的还魂丹,摸不着时才想到,还
魂丹早给冯骏吃了。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怔怔地期盼母亲再睁开眼睛。
瓷碗滚落,清脆地碎了
一地。小蝶才从悲怆的破裂声中领悟:母亲真的不会再睁开眼了。她的喉咙里发出古怪的一声,只觉得有一
样重得无法形容的东西压在她的头顶,压得她抬不起头,只能大口大口喘气。急促的呼吸催化了胸中的某种
东西,变成滚滚泪流,夺眶而出。
四天后的黄昏。
小风扬起鞭,回头看了小蝶一眼:她正在沮
丧地躲在阴影里拔拉小算盘。
“本来是雇车,现在变成买车!又开销了大把银子。”小蝶抽抽鼻翼,
就要潸然泪下——她一时冲动,亮出自己的私房钱以尽地主之谊,谁知道哥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