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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一激灵,没错,蒋初,蒋家次子蒋初。
物华城物阜民丰,若说富贵之家,那自然多了去了。可奢华到这份儿上,还公然出来显摆的,近些年来可就只有蒋家。蒋家是物华城第一望族,连现如今蒸蒸日上的慕家也及不上它现有的名望和曾有的辉煌。越是这样的家族对于名望越是有与众不同的见解,或有人毫不在意这份基业,如蒋宽,当然也会有人比旁人更加在意这份基业、恨不得人前人后时时提醒别人一番,正如面前的蒋初。
一切顺利,比想象中更顺利。
云卿看着慕老爷子老实摇头说:“没有,我先前不认得蒋初。我只是琢磨着苏行畚既然认识蒋宽,兴许也就认识和蒋宽地位相当的公子哥儿。那些人想必不屑于像外头那些人一样为个小钱天天守着那么掉份儿,但心里恐怕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所以我早早地差人放出消息,说苏行畚已经回到物华城了而已。”
慕老爷子目光如炬,略点头赞,尔后淡然一笑看向窗外说:“做事很细心。”
云卿得赞,也就稍稍放了心。许是都被那过分奢华的马车震撼到了,蒋初这一来外头立刻安静下来,苏行畚却面色灰败拼命挣扎着往后退。
苏老爷自然也看出来对方来者不善,想必此刻和云卿一样,只等着来人下马车寻事。
可是蒋家二少爷蒋初,根本不屑于站在这片繁杂凌乱的街道上。云卿听见异常华美悠扬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行畚哪,你可算是回来了,唉……”
绵绵一声轻叹意味难辨,云卿离得远都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近处的苏行畚自是惊恐地拼了命要逃,可是方才让一群人乱揍此刻反倒爬不起来了。
“你可别逃了吧!”蒋初声音婉转柔媚,听的人一阵酥麻,他叹着气说,“欠了债,可总是要还的呀……”
苏老爷为眼前马车气势所迫,却又不得不护着儿子,于是磕磕巴巴地开口问道:“不知……不知道我家行畚欠了大爷你……你多少银子……啊?”
“哈哈哈哈……”马车里的蒋初无比欢愉地笑出声来,云卿从未在一个男人口中听到如此好听的声音,如百灵婉转,如黄莺清越,更如清泉撞击碎石、珠玉碎落银盘、指尖拨弄琴弦,叫人闻之心醉,向往难耐。
可是苏行畚面如死灰,一副即将赴死之色。真是奇怪,苏行畚既然怕,干什么还要管他借银子呢?
笑罢,蒋初轻声道:“行畚呐……你说呢?”
苏行畚颓然跪地说:“你陷害我的,是你陷害我的,那一场我根本不可能输,不可能……”
苏老爷一听竟然又是借钱豪赌更加恼怒,当即一巴掌劈头盖脸打过去恨骂:“你、你还敢……你究竟欠了多少,你总共欠下这些人多少银子?”
苏行畚眼睛略略扫过一圈,神色呆滞毫无表情。可是蒋初却咯咯一笑说:“行畚呐,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且跟我走吧……”
除了最后一句,其他原不过是些寻常话,但苏行畚闻言却一愣,然后吓得瑟瑟发抖连连后退,紧接着猛然跪直了拉着苏老爷胳膊嘶号道:“别把我交给蒋初!爹,别把我交给蒋初!爹,我知错了,我欠的钱……我娘那里还有些嫁妆,您要许我的苏记和苏家我也不要了!我统统拿去还债会够的会够的求爹救我!救、我、一、次、啊……”
别说苏老爷惊讶,连云卿也看愣了。怎么这蒋初一句话苏行畚倒跟要了命似的。慕老爷子见她惊讶,竟伸手亲自为她续上热茶,云卿连忙收回目光道了谢,只听慕老爷子不急不缓地问:“四族的事,你知道多少?”
云卿一愣,老实回答说:“裴家略知一二,蒋家只闻其人,叶家只听其声,慕家么……见过慕老爷您,慕孙少爷,和孙少爷的两房妻妾。”
以慕垂凉的心思,这么多年都算计不过慕重山这个老狐狸,云卿也不敢妄想能骗过他什么,干脆老老实实坦白说了。毕竟慕重山既然知道慕垂凉想娶她,那就不可能没查过她。
慕老爷子对她的坦白倒是有些惊讶,他盯着云卿看了半晌,突然捋了花白胡须问:“阿凉已有妻妾儿女,你果真不介意?”
云卿一愣,等明白慕老爷子说了什么后一张脸立刻烧起来,半晌才说:“介、介意……”
慕老爷笑:“介意还嫁?”
“我还没说过要……要……”
慕老爷子了悟,却精光毕露地盯着云卿说:“阿凉这孩子虽不是我慕家骨血,却是我慕重山一手带大的,可他真是越大越不跟我亲近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云卿本臊得慌,闻言却瞬间冷静下来,原来等待已久的正题终于到了。
“回慕爷,我与慕孙少爷相识不足半年,见面也不过寥寥数次,哪里会比慕爷您还了解他?”云卿红着脸说。
“哦,是了,”慕老爷子淡然说,“那该是一见钟情了,七夕斗灯,一眼定终生,倒是一段良缘。他既铁了心要娶你,甚至不惜主动要求为我做事换我点头同意,那么恐怕认定了你是生平所遇最适合他的。你不妨以你们的心有灵犀随便猜猜看,让我这个老人家也了解下孙儿的心思,免得好好一段祖孙情越走越疏远了,太过可惜。”
云卿知道难得慕老爷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那这个问题大约是躲不过去了。她仍旧红着脸摩挲着茶杯,费心思索一番,良久才说:“心有灵犀……怕是真的没有,更何况我对慕孙少爷除了那两房妻妾,其他几乎一无所知,慕爷您也是知道的,我们……根本没见过几次,对于慕孙少爷的意外求亲,我也……很是惊讶呢……”
慕老爷子面色如常,点点头却坚持道:“尽管猜,无所谓。”
云卿只得坐端正了道:“之所以没见过几面却执意要娶,我猜与我好不好哪里好根本无关,不过是……从前那两房,都不是他自己挑的罢了……”
慕老爷子面色终于有几分明显的异样,大约慕垂凉从小乖顺惯了以致于老爷子从未考虑过他喜不喜欢这个问题。他盯着云卿看了半晌,上上下下地认真打量,良久才喜怒难辨地哼笑一声说:“看来我想修复这段祖孙情,就只有借花献佛,顺着他的心思办一场皆大欢喜的婚宴了。”
这话中意思是……同意了?云卿不敢掉以轻心,只做羞状不敢妄言。慕老爷子呵呵笑了两声,接着道:“嫁入慕家,你有什么条件?”
043 妻妾
嫁入慕家的条件?
云卿只是低头做害羞状。若面前这人真的是慕垂凉的至亲,她必定会面红耳赤羞得无言以对,可这个人不一样,他此番并不是真的来看未来孙媳妇的。
“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也想送阿凉一份大礼。”
云卿心里一个思量,由不得暗骂……真是只老狐狸!
原本是慕垂凉甘愿辛苦做事来换一场婚约,他不想欠老爷子,而老爷子就算点头也算不上恩典。可是现如今老爷子反倒做足了姿态要送慕垂凉大礼、要修复所谓的祖孙情,要是云卿莽撞应对,到头来就算真如慕垂凉所愿,算下来也是慕垂凉承了老爷子天大的一个人情。
她低头不言,慕重山只当她羞怯,目光如炬落在她脸上,却继续语无波澜地说:“你是裴二爷的徒弟,岚园的小主人,又是七夕斗灯一鸣惊人的才女画师,更屡次被府尹夫人和御史夫人人前盛赞,现如今你姑姑的名字写在了赵御史家族谱上,你也算半个名门贵女。你这样的身份,嫁来我慕家做妾,着实是委屈紧了,你不提条件却又犹豫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吗?”
云卿略略安心,先前费尽心思抬高身价果然是有些成效的,至少现在似乎也当得起“配得上”这三个字。只是云卿连忙道:“不敢,只是……”
慕老爷子淡然盯着她问:“只是什么?”
云卿又是一番犹豫,最后勉强抬起头看着慕老爷子羞怯地说:“只是一来,终身大事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云卿自幼父母双亡,全靠师傅抚养长大,这件事终须我师傅点头才是,但我师傅现如今倒不在物华城呢!这二来么,我姑姑尚未出阁,我怎可以不顾孝道将她撇下?所以纵是感念慕少爷一番心意,却也万万不敢妄自点头。绝非妄自尊大,还请慕爷见谅!”
慕老爷子听她这么绕弯弯不怒反笑,道:“你这丫头果然心细,明明白白是拒绝了,还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这一点倒是跟阿凉很像。”
云卿晓得被老爷子看穿,也不辩解遮掩,毕竟这场博弈从来都只是他们祖孙俩的,云卿只需跟对人即可,还轮不到她个外人来插手什么。
云卿原本是假意娇羞,聊着聊着一度想起慕垂凉,倒真得有些羞怯难言了。面对这样隐藏锋芒的精明老者,云卿由不得要想,这么多年,这么多件事,这么多次谈话,慕垂凉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情和怎样的睿智一一应对下来的呢?
这么些年,做一个四族之子,他累不累?
她这边沉默发呆,那厢慕老爷子倒先行倦了,他看着云卿点头说:“你介意他有妻有妾,这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阿凉现下不在物华城,一切等他回来再做定夺吧!”
云卿要的就是这句话,心下立刻就松了一口气。趁着这当口她连忙向外看去,却见那辆异常奢华的马车早已离开,苏行畚也不见了,独留余下人对苏老爷口诛笔伐群起攻之。
一场戏独独没看结尾自然叫人懊恼,慕老爷子看见她如此神色,头一次露出类似慈爱长辈的和蔼浅笑来说:“有些事小女娃家家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云卿让这样分外柔和的提点弄得心里发毛,她自然没能明白小女娃不知道什么好,但看慕老爷子的神色又晓得不能追问,于是只好作罢。
二人安静喝茶。慕老爷子煮茶极为考究,认真细致,严肃若下棋。方才他言辞平淡仿佛对一切浑不在意,却叫云卿防备又紧张,现在他神情严肃一丝不苟,云卿却觉得他有那么一丝和蔼可亲了。
云卿安静的时候亦极安静,二人坐得久了便有了默契,老爷子什么时候想要什么她都能自然而然地提前帮他递过去。老爷子先时不在意,最后发现了便是一愣,淡然打量她许久,接着分明是连煮茶都兴致缺缺,并且不加掩饰地直接告辞先行离去了。
云卿等所有的青衣双髻小厮全部随慕重山消失在门口,才长嘘一口气颓然瘫坐在椅子上。
疲q忙上前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云卿方才看着随意,心底那根线却绷紧了,叫自己差点喘不过气来。此刻蓦然放松,只觉筋骨酸软,热血回涌,冰凉的手脚突然酥软酸麻起来。
四下无人,疲q拉着云卿冰凉的手吓怕了说:“这是怎么了小姐?方才明明还好好的呀……”
云卿缓了缓,说:“跟这样的人说话真累,一句一个坑,就等着我往下跳呢!”
疲q茫然道:“有、有吗?不是只是在聊慕少爷吗?”
云卿让她逗笑,点了她的脑门儿说:“你呀!”
慕老爷子其人,的确是比她最近见过的蒋宽裴子曜等人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段数。如果慕老子是真的存了心要独霸物华,那裴家和蒋家,至少现在看来还根本不是对手。
更别说慕老爷子这边还站着一个慕垂凉了。
一场大雪将落未落,隔了几天竟然放晴。十一月的天儿是透骨的寒凉,但也终究轮到了一日晴好。岚园后院儿的金合欢树下,云湄支了绣花架子为御史夫人做一副绣活儿,云卿难得犯懒,便懒洋洋靠在云湄边儿上假寐。
长庚一去无回,云卿再无从知晓慕垂凉的消息。他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那伤口究竟是好了没,云卿只能偶尔偷偷想一下,不能叫人知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