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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中的晏北寒忽然发出模糊的声音来,岳小舟一愣,向前倾了倾身体。
“谁?你认识刺杀你的人?”
晏北寒的脸因为高烧而呈现出病态的绯红,紧蹙的眉头与无意识嗫喏的薄唇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岳小舟从未照顾过病人,此刻手忙脚乱不知该做什么好,于是只帮他掖了掖被子,用袖口拭去了晏北寒而头上滚热的汗珠。
忽然,正欲叫侍女进来照顾晏北寒的岳小舟一个不稳倒在了床上,晏北寒高烧错乱中竟将她紧紧搂住,贴在自己的胸口上。
“阿瑶……”
“放开我!”
未免出现差错,岳鸢被岳小舟派去勘查岳府的守备是否有纰漏,屋里屋外都十分安静,晏北寒的力气之大,岳小舟竟一时难以挣脱。
“放开!”岳小舟脸红耳热一阵抓挠,忽然闻到血腥味夹杂着药味盈盈充斥着鼻尖,她睁开眼,不禁惊呆。
晏北寒胸口已经包扎好的伤口正晕开一片血红,刚刚她的挣扎动作太大,竟牵动了晏北寒的伤口。
一定很疼。
岳小舟还从未这么近的距离见到过伤口,血腥味让她忍不住畏惧,一时间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乖巧地停留在晏北寒手臂的桎梏中,头紧挨着他滚热的胸口,急促犹如鼓点的心跳声声声入耳,她分不清到底是谁的。
她忽然想到自己死去的那一日一定流了比这还要多的血,只是疼痛短暂不过生命逝去。现在抱着她的人曾经在已经结束的不堪往事里双手染满了自己的鲜血,可岳小舟忽然觉得,这样多预料之外的事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她可以扭转这个人的选择,也可以扭转自己的命运。
“阿瑶……我在……
我在这里……”
呢喃打断了思绪,岳小舟这次听得清清楚楚,晏北寒在叫一个女子的名字,她意识到晏北寒也是一个男人,虽然比自己略小几岁,但心中或许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也未尝可知。如果她能知道这个叫阿瑶的女子是谁并许他二人能够相伴连理,会不会晏北寒就会更加对自己死心塌地?
“别……不要……”
像是在经历极为可怖的事情,晏北寒的双臂忽的收紧,岳小舟差点被这一勒断了气,视线可及的地方,伤口在大力动作下又溢出了不少鲜血。
“我在!我在这里!”害怕晏北寒一激动伤重不治,自己又被勒死怀中,岳小舟匆忙回应召唤,攀住晏北寒的肩膀一阵安抚。果然,晏北寒的动作和缓下来,人也不再发狂,安静地眉目都渐渐舒展开来,浮现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来。
岳小舟靠在晏北寒没有受伤的另一边肩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放开小姐!”
一声爆喝传来,岳小舟看到岳鸢破门而入,她急忙伸出一只手制止住已经三步两步冲到床边的岳鸢举起的手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又摆了摆手。
“小姐……他!他……”岳鸢气的脸色发白,指着沉浸在睡梦中一脸安祥笑容的晏北寒。
“他伤口又出血了,”岳小舟压低声音,“你再去请郎中来,让半夏派人打扫出一间厢房,告诉郎中不必离开,等晏北寒完全康复了再说。”
“可是……可是他!”岳鸢的眼睛狠狠剜过晏北寒的脸,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岳小舟与晏北寒真实关系的人。
“你和一个病人计较这些做什么,搂一下而已我又不会有身孕,快去。”
在岳小舟的不断催促下,岳鸢才顶着怒气冲冲的一张脸离开房间。
试着动了动,晏北寒搂得实在太紧,岳小舟放弃了努力,索性就趴了下来。手中的箭簇在这时硌了一下手掌,岳小舟一时吃痛,却猛地想起,这或许是一个与燕素雪改善关系的好契机!
跃跃欲试后,疲倦袭来,岳小舟已经两日不曾好好休息,晏北寒的胸口温暖又舒适,带着呼吸的起伏上上下下,岳小舟的眼皮也开始上上下下的试探,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药味有些浓厚,头发上传来舒适的感觉,岳小舟梦见爹爹为她梳头,就像小时候一样,一缕一缕的青丝绕出难看的发髻,她气的猛捶爹爹的肩膀,却惹来一阵大笑声,梦里,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流着眼泪。梦里的泪水也是一样的咸涩,她跟爹爹说,不要走了好不好,爹爹笑着点了点头,说小舟乖,爹什么都听你的。
可是他在骗人啊,岳小舟清楚的知道这是谎话,于是她越哭越凶,眼泪模糊了视线,爹爹的笑容在眼前消失,她猛地去揉眼睛,揉开了那一层迷蒙的水汽,却只看到叔叔阴鸷的笑容。
刀光闪过,小腹剧痛,岳小舟哭着从梦中惊醒。
“不要怕……”
她听见微弱的声音钻入耳朵,就像是三月的一阵微风,一直吹到心底。
可是她的生活中再也不会有这般的温柔了,岳小舟猛地抬起头,对上了柔软的目光,她急忙坐了起来,发觉一切还是睡前的模样,只是晏北寒已经苏醒,苍白的脸色显然是高烧已退,夜晚时分,屋子里只点了一支蜡烛,蜡烛中香屑的味道抵不过药味,可光芒却在黑暗里无可替代,轻柔地罩在晏北寒的身上,让他原本就好看的眼睛更加有了韵致。
“做恶梦了?”
“弄疼你了?”
两人异口同声后皆是一愣,而后岳小舟赧然地低下头去,看到晏北寒的胸口已经湿透,潮湿的水渍向外延展,边缘压上了伤口溢出余血的一侧,颜色晕染的淡了许多。
“郎中没有来换药?”岳小舟皱了皱眉。
“来过了,我就是那个时候醒的,”晏北寒说话的声音轻若游丝,笑起来却和从前一样和煦,“看你不容易得个好眠,便没有叫醒你。”
“换过药了?”
晏北寒点了点头。
“看来这次是我把你的伤口给弄糟了,”岳小舟感到愧疚,“不要紧吧?”
“无妨,在你乱动之前就有血溢出来了,这样总要三两天才好。”晏北寒笑着说道。他撒了谎,其实是因为他在郎中走后想要换一个让岳小舟更舒服的姿势才再度撕裂了伤口,虽然岳小舟做恶梦时的剧烈挣扎也为祸不小。
岳小舟没有照顾过伤患,也没有怀疑,她点了点头,却还是于心有愧。
“我们同处一室的晚上你也经常做这样的噩梦?方才的可是同一个?”
“不一样,”岳小舟用手背蹭了一下脸颊,上面依旧潮湿,“虽然一样可怕,但今天我梦见了我爹。如果能天天梦里见到他,就算夜夜都是这样的噩梦也好。”
岳小舟低下了头,她不想说这些,可却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低下头后的她没有看到晏北寒的手动了动,但又悄无声息地落回了原处。
“对了,”整理好情绪的岳小舟再次抬头,眸光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汹涌,“阿瑶是谁?你梦里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目光从温柔变成戒备,尴尬地沉默过后,晏北寒才又带了一丝愁悴疲惫的笑,缓缓说道:“已经不重要了。”
岳小舟想到了自己入睡前的打算,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我这一生已然嫁给了岳家的产业,再难有转换的余地,”想到梦中的父亲,岳小舟的语气中带了一丝苦涩也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坚定,“但你不同,你若真的有心仪的女子可以告知与我,待三年五载之后,你助我将麻烦了结,我便为你做主将她纳入府中,成全你们。”
晏北寒的笑意像是凝固在了眼眸中,他紧抿血色单薄的嘴唇,一言不发,双眼中郁结着可怕的黑暗,岳小舟不知为何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她忽然想要战栗。
晏北寒的这个眼神她见过,与自己死去之前在破舟之上,晏北寒望着她的神色一模一样。
她猛地站起身来向后退了两步,保护自己的欲望如此强烈,她竟不知不觉握紧了手中已断的箭簇,距离拉开了光亮,晏北寒的身影在黑暗与蜡烛光影的交叠间若隐若现。
岳小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冷汗悄悄爬上了她的肩脊,她看不清晏北寒此时的表情,深深地呼吸后,她强作镇定地开口道:“夜深了,我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阿瑶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
晏北寒的声音听不出悲喜,如同冰冷的陈述,岳小舟这才感到自己方才有一些唐突,她默不作声半晌后,内心剧烈挣扎,不愿放弃之前为拉拢晏北寒所做的努力,于是笃定了心绪,再次开口。
“你妹妹……如果你想找她,我可以尽力。”
很长的时间里,屋子中没有一丝声音,岳小舟明白,自己不应当在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匆忙转身,拉开了屋门。
这时,晏北寒虚弱不真实的声音缓缓从黑暗中飘出,透着难以描摹的凄凉。
“阿瑶与你爹去了同一个地方,那个只能与我们梦中再见的地方。”
、恩怨戏中人(上)
书房隔壁的寝居只是个临时休憩的地方,床相比主居要小了许多。
岳小舟自幼娇生惯养,认床得很,于是只得浑浑噩噩将就一夜,第二日清晨带着疲倦简单吃了些早点,吩咐下人照看好晏北寒后便匆匆带着岳鸢坐上了离开岳府的马车。
马车上,岳小舟摩挲着箭簇心中忐忑不安。
晏北寒的那个眼神令她在重生后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不,她之前做得对,决不能过多的信任他。
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显然更为紧迫。岳小舟的眉尖都蹙到了一起,岳鸢盯着她半晌后,忧心忡忡地开口:“小姐拿定主意真的要去船厂?”
“之前一直在犹豫,”岳小舟庆幸自己还可以和岳鸢无话不说,“燕素雪的性子和我实在合不来,可是岳家不能没有她。一般的借口决不能重修于好,这次倒是个不错的良机。”
“我也不喜燕素雪的傲气,”岳鸢冷哼一声,“她不拿小姐当回事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如今竟要小姐来迁就她!”
岳小舟无奈地笑了笑:“她自有她傲气的资本,更何况我也不喜欢从前的那个自己。”
“小姐何必说这样妄自菲薄的话,”岳鸢咬着牙说道,“是燕素雪存了非分之想才……”
打断岳鸢之言的是岳小舟的一只手指,无声无息地竖在了岳鸢的唇前。
“这话不要再提,”岳小舟压低声音,“永远不要。”
看着岳鸢郑重且惭愧地点了点头,岳小舟忍不住轻声叹息,方才的话又何尝不是自己说给自己的,这根刺扎在心底,即便今天她迫不得已去与燕素雪握手言和也难以抵消那份难以言喻的厌恶。
可是她不能再任性行事,晏北寒的眼神提醒了她,和性命与岳家相比,许多事并没有从前那样的重要。
岳家的船厂修建在一处河湾地。
四月正是三川城草长莺飞柳浪碧波的好时令,只是在船厂,四季如一日般嘈杂忙碌,硕大的船只停留在岸边的空地,半个未成形的身躯上工匠们腰系长绳悬在半空忙碌着,不远处浇铸铁水的星点火花崩裂出奇异的色彩。
绕过五花八门的木料和工匠们诧异的眼神,岳小舟走到了堆满船只烫样的一间两层高的木屋前。为了给自己鼓劲,岳小舟回身看了岳鸢一眼,只见岳鸢看向她不住地用力地点头。
深吸一口气后,岳小舟弯起两指轻叩门扉。
“进。”
沉着的女声从门的另一侧传来,岳小舟推开房门,一间宽大的堂屋被一张木桌几乎填满,桌子上堆满了杂乱的宣纸和大小不一的烫样,越过杂乱,岳小舟看见燕素雪就站在桌子的远端紧握着角尺,用炭条在纸上来回勾勒。
抬起头来的燕素雪先是怔住,而后便将鄙夷与冷漠写在脸上,不声不响地再度低下头去。
她可一点都没变,岳小舟叹了口气。
燕素雪高挑纤细,虽然年逾三十却仍然有着一股英气的风韵,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只是一个简单的发髻,鹅蛋型的脸上一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