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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的事刻不容缓。
岳小舟让岳鸢为自己打点行装,又命人叫来了沈旬。
“我要去锦阳一趟,安排艘可靠的船。”
“船倒是有,”沈旬略微思索道,“只是不知大小姐要快船还是货船?”
“快船。我不是去跑生意。”岳小舟双手合十支着下巴。
“大小姐放心,我一定选一批经验老道的水手。”
“沈旬,”岳小舟忽的一笑,“我命你上任后,这运局上上下下千余号人你可都了如指掌?”
没有想到会被问及这个问题,沈旬先是一愣,复又说道:“了如指掌倒不敢说,但总算了解。”
“我二叔在运局可有交好的船主水手?”岳小舟的目光缓缓聚焦在沈旬的脸上。
“有那么几个。”沈旬回答的十分谨慎。
“找一个平日里与他关系最好的船主,我就坐他的船南下。”岳小舟的口气轻松随意得很。
“大小姐,属下觉得不妥。”沈旬皱起了眉头。
岳小舟知道他的顾虑,但又不能把话挑明,只得说道:“我这样安排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放心,只管去做。”
见岳小舟眸中清明澄澈,神情也并不草率,沈旬觉得此事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便没有多说,点了点头。
沈旬离开后,岳小舟又见了徐俨。当她将计划的执行部分告之并把自己的印鉴交给徐俨时,显然吓坏了他。
“大小姐决不能以身犯险!邵千帆此人深不可测,不能轻信!”徐俨激动得牙关直响。
“我信得不是他,是我自己。岳家就要大难临头,这件事必须我亲自出马才能解决,邵千帆并不是岳家的人,他只认钱财,这样的外人才最可靠。”
“大小姐说的大难临头究竟是何事?”徐俨皱眉道。
岳小舟摇了摇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徐俨,我希望你能心无旁骛做好我交代的事,照看好岳家。”
徐俨还欲再劝,可见岳小舟的神色凝重,也知道这决定恐怕是她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于是也只好不再多言,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大小姐,只有我一个人?府上的事情该怎么办?”
“府上的事情自然有陈管家打理。我二叔为了堂兄的事已经焦头烂额,只账房这里便已经力不从心了。”岳小舟说这话时勾了勾唇角,她心中清楚徐俨知晓自己与岳文谦的关系,便也隐晦地点了出来不愿让岳文谦牵扯其中。
“之前大小姐北上谣传出事后,府中的事姑爷处置得十分好,大小姐不如此次让姑爷来从旁协助我,也免了在外的担忧。”
没有想到徐俨会提及晏北寒,岳小舟心中立刻窜起了烈焰,烧得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他还有别的事要做,”岳小舟低下头,拢了下碎发,“我自有安排。”
她说了谎,晏北寒没有任何事要做。
岳小舟与徐俨一同离开岳府去了码头。
一方面是她必须要亲自见到邵千帆安排妥当,一方面,她实在不想在府中见到晏北寒。昨夜过后,两人关系再不能向从前未挑明前那样自然简单。岳小舟无法想象与他共处一室的尴尬场景,甚至一想起他今早心碎的样子,一颗心就仿佛泡在苦药中,七上八下。
她心中的千回万转,没有一句能够说出口来,只能深深埋在心底,等这一切烂透了,也就烟消云散,再无烦恼。
走进黑隼号黑黢黢的船舱时,岳小舟脑海中盘桓的是晏北寒幽深的双眸,她顿住脚步,用力闭眼摇了摇头,不料却被一直等在一旁的邵千帆看在眼中。
“旧伤未愈,大小姐又添了头疼的毛病?果真是千金之躯弱质纤纤啊。”邵千帆浓密随着笑意微弯,却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累了眼睛,无妨。”岳小舟将自己的真实心绪包裹得天衣无缝。她走到邵千帆身前,取出了一个信封,“这次南下需要你停留的地点与大致时间,还有我需要的货物清单。”
这清单是来之前岳小舟写好的,她回忆了之前丢失贡品的表单,又以防万一多添了些。
“你是真的头疼?”邵千帆打量了岳小舟一下,发觉她的气色很差,脸色苍白不说,连原本娇艳的唇色也黯淡不少。
“无妨。”还是这两个字,岳小舟刻意说得生硬冰冷。
邵千帆没有接信封。
他伸出手狠狠扳起岳小舟的下颚,趁她错愕不及反应时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在她脸颊上四处乱按。
“放手!”
邵千帆每个按过的地方都火辣辣地刺痛起来,岳小舟百般闪躲,却无论如何都避不开那双大手的钳制。
下颚的力道忽然消失,岳小舟后撤了一步,警惕地看向邵千帆。刚刚她差一点就扬手给他一巴掌,可眼下事态危急,她又不能任性从事,硬生生忍了下来。
“头疼好了点没?”邵千帆全然不在意她冷如冰刃的目光,笑了笑。
岳小舟刚想反驳,却真的发觉刚刚还浑浑噩噩的头清了不少,连眼睛都似乎更明亮了。
将她讶然的神色看在眼里,邵千帆笑着说道:“我的推拿按摩可是跟沧南老师傅偷的艺。从前常年在海上经常吹得偏头疼,自己就经常给自己按按。”
“多谢。”没想到邵千帆的用意,岳小舟也不好发作,只能淡淡地道谢。
“你这么小的头顶了那么多的心事,不疼才怪,”邵千帆笑吟吟的望着岳小舟,“不过有一件事你非想不可,我的投名状你可准备好了?”
岳小舟听了这话忽的笑了出来,“今日我把你的投名状带来了。”
邵千帆一愣,“在哪?”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岳小舟的笑容优雅从容。
邵千帆凝视着她的笑容,眸色渐深,皱眉低喝,“你在胡说什么!”
“胡说?”岳小舟失笑反问,将信封递过去,嫣然巧笑着瞥他一眼,“什么投名状能比‘岳当家’还合适?”
、浮云别沧海
清晨的码头微风习习,夹杂着六月末少见的凉意。
岳小舟仰头望着归云号巨大的船身,静默不语。
“大小姐,人都是按你的要求选的,”沈旬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船主叫冯坤,昨日才见过岳管事。”
岳小舟点了点头,见他欲言又止,忙宽慰道:“放心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不在的时候,你多帮帮徐俨。”
沈旬颔首,再没说什么。
一旁的徐俨忙着督促水手装卸船上所需的水粮,见沈旬走开后,才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大小姐,上船的吉时到了。”
“别忘了接货的时间和地点。”岳小舟见四下无人,低声说道。
“属下牢记在心。”
“还有,”岳小舟顿了顿,“赎金一定要你亲自来送。”
“属下明白。”
岳小舟再没什么可嘱托的事,她抬头望了望湛蓝如洗的天空,淡淡地说:“出发吧。”
“等一下……”徐俨突然伸手拦住她,岳小舟不解,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霎时全身的血液都翻滚起来。
晏北寒一袭蓝衣,伫立在归云号前,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几日,岳小舟没有再和晏北寒说过话,并非她逃避,而是他一直选择避而不见。岳小舟只是叫半夏告诉了他自己要走的消息,本以为事成之前不会再见,哪知此刻却……
阳光淡淡地洒在他颀长优雅的身姿上,拉出一条单薄的阴影,一双清澈眼眸被略显苍白的脸色衬托得漆黑明亮,若有似无的笑意轻轻漾开,却隐隐流露出苦涩。
岳小舟还没有来得及尴尬,他就已经走到身前,徐俨知趣地打了个招呼后消失不见。
“路上小心,照顾好自己。”晏北寒的声音很轻,带了不易察觉的喑哑。
岳小舟直视他的双眼,漆黑如墨中,自己的身影晦暗不明,随着他的眼波流转。一时无话,她只得点了点头,只是脖颈僵硬,笑容也疏离刻板。
再这样对视下去也没有结果,岳小舟心中憋闷,转身欲走,却被晏北寒一把扯入了怀中。
她本想奋力推开,可感觉到四周聚集来的目光,又不能真的将众人眼中的夫君推离。僵持中,岳小舟不知不觉地抬起手,环住晏北寒的双肩,触手能及的温暖却犹如针刺,痛苦不堪。
“有人时,你才不会推开我。”晏北寒语声轻如气呵,悲凉凄怆。
岳小舟哑口无言。
自己南下,安排好了一切。却惟独没有给晏北寒任何权力与余地。他心中的自己会是怎样的绝情,世间哪个女子会在和心爱男子两情相悦春风一度后就做出这样残忍无情的决定来?
岳小舟并不否认,她有过更可怕的想法。她曾希望用自己的绝情来逼迫晏北寒背叛,等到事成定局,她再一网打尽,永绝后患。这想法刚一出现,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再不敢多想。
可这种狠毒的本能让岳小舟难以抑制对晏北寒的愧疚之情,而他刚刚的寥寥几字,更是蹂躏得她肝肠寸断。
离别的温情犹如煎熬,棱角分明的下颚紧压在肩头,温热的气息就在耳边起伏连绵。
最终,岳小舟只是轻轻抚了抚他因弯腰裹住自己而弓起的背,千言万语,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许久,她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声轻笑。
“情爱若只是梦,那我一定睡过了头……”晏北寒的双臂忽然加重力道,“小舟,我只希望你不要叫醒我……”
“别说傻话!”岳小舟沉声低喝,尾音轻轻颤抖。
“也只有我说傻话的时候,你才这样温柔的对我……”
他每一声自嘲的轻笑都钝刀一样刮在岳小舟的心头。她咬紧牙关,忍住了所有呼之欲出的安慰软语,一言不发。
身上笼罩的温暖气息消失不见,岳小舟睁开眼,晏北寒安然地望着她,已松开了怀抱。
他淡淡的笑容像是天边的一抹微云,有着挥之不去的哀伤,岳小舟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他明明在笑,可眼中饱含的,只有绝望。
她匆匆点头,转身走上舷梯,生怕多看一眼便心软,多说一字便后悔。
起锚,扬帆。
归云号驶离三川码头,那一抹蓝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站在甲板上远眺,岳小舟迷惑、困苦。这个男人根本与那个曾出卖她的人南辕北辙,到底是他掩藏的太好,还是自己真的错了?
看了看周遭忙碌的水手,岳小舟沉下心神,强迫自己心无旁骛。
她正在最危险的船上,随便一个闪失都有可能功亏一篑。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来完成,这七日将是最难捱的,她决不能掉以轻心,怅然若失。
笑着与问候的水手打过招呼,岳小舟走下船舱。岳鸢一直有晕船的毛病,这次岳小舟特意让大夫配了缓解眩晕的药膏带上,以免她身体不适。
归云号船舱宽敞舒适,布置考究,再一想邵千帆的黑隼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岳小舟四处查看了一番,却忽然发觉有人正跟着自己,心中不觉冷笑。
回到船舱中,岳鸢正整理药品,见她回来,急忙开口:“小姐,这船上……”
岳小舟示意她噤声后,不急不缓地近前说道:“这次带了防晕的药膏,你也能好受些。”一边说,一边拉起岳鸢的手,在她掌心写了几个字。岳鸢心下明了,点了点头,两人再不说别的,有一句每一句说起了府上琐碎的小事和南下要处理的事务。
一连七日风平浪静。
冯坤话不多,每日都简要向岳小舟汇报行驶的状况。岳小舟知道暗中监视的自己的人一定是岳文谦通过冯坤安排好,于是不敢掉以轻心,与他说话时分外谨慎。七日无事,冯坤见岳小舟并无异样,来汇报时的神情也纾解不少。
其实,岳小舟早已在心中计算好邵千帆的折返时间,夜长梦多,她定下的地点是在去程途中,回程的风险太大,只怕岳文谦命人动手,她只剩死路一条。
这安排虽然天衣无缝,但岳小舟还是忐忑不安,直到第八日的夜里,归云号被一艘黑船堵在水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