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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好吃,这火锅汤底做得好。”英子姐极其大方地奉献出夸奖之词。
我微微笑。
读书时我最拿手的科目就是化学,这种计量和温度的比较和运用。
郑智宝说过:我的优点是,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胡今宝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聊了好多。
冬至的日子,总让我想起很多事,很多人。我说了好多话,他都一直听着。
只记得我很快乐。
考完试后的晚上,正在收拾行李,订好了火车票明天就走。
突然胡今宝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是他朋友吧,他喝醉了赖在这不肯走,你赶紧过来领他吧!”
我立刻通知英子姐。
她在电话那边诉苦:“对不起啊千淳,我公司这儿年关快到了,好多事呢!”
“那你派个男职员来接他吧!保安、司机都行,记得带钱啊!”
不到10分钟,就有车在校门口等我了。
风风火火到指定地点接人,他熟睡得像个孩子。
“哎呦,你们终于来了!”
我用眼神示意司机,他动手去背自己的老板。
那人急了:“等等,酒钱还没给呢!”
我笑着看司机掏出一早准备好的钱付账。
“现在可以走人了吧!”
不管酒店老板错愕的表情,转身就走。
这人醉的跟一滩泥似的,幸亏叫了人来,否则还不会被他吃豆腐吗?
“您贵姓啊?”
“张。”
“弓长张吗?”
他笑,皱纹都出来了。这跟我看得多了去的皮笑肉不笑的善意,完全不同。
“您什么地方人啊?”
“山东。”
“啊,你们喊妈妈都是喊娘,对吧?”
“是啊,我是最小的儿子。”他看着一闪而过的霓虹灯,眼里似乎含有泪光。“俺娘拉扯俺哥三儿长大,从没出过城,没见过这么多稀罕的高楼大厦。”
我们半响都没有说话。
我对司机说:“你先把我送到学校,然后送你老板回去吧,英子姐把钥匙给你了吧?”
他点点头。
突然,胡今宝呻吟了起来。
“疼,疼!我肚子好疼……”
我立刻让小张掉头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他苦苦哀求道。“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了。”
没办法,只好依着胡今宝。
到了英子姐家里后,我喂他喝了点热水 。
他挥挥手让小张先回去了。我送他送到门口,才进屋就听见这个病患叫唤着——
“我肚子饿了,大厨师,求求你赏点东西吃吧!”
因为准备考试,我两个星期都没来了,这个家里可什么存货都没有了,只有一包方便面。
这也是材料具备,需要掌握温度和秩序的东西。
只是用这种才能泡方便面,算不算屈才?
煮好了面,端进客厅时就听见胡今宝在讲电话。看见我来了,他立刻说:“好了好了,就按我说的做吧!”
然后挂掉电话,大赞着“好香啊”,奋力吃了起来。
“我先回去了。”我看着表对他说道。“英子姐也快回来了,让她招呼你吧。”
“别介!”胡今宝急了。“这几天她忙得很,没看见琳达都被送到爷爷家照顾了。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只能饿死哭死病死痛死了!”
我都无语了,看样子他生龙活虎的,该不会是装病吧?
“哎呦,我的肚子……”他又开始打滚了。
“恩,就是肚子疼,没有发热,没有流汗……”我给学医的智宝打电话。她为难地说自己学艺不精,实在不知道那是什么病。
一转头,胡今宝那家伙看球赛看得眉飞色舞的。
“有什么事可要敲门喊我。”
没办法,今晚只有留宿了,睡琳达房间,锁好门就行了。
半睡半醒之间,感觉有人在吻我,手在腰间游走。
想要大喊,想要反抗,身体却软绵绵地根本没有力气。
是他!是他在我水里下了药!
我脑子嗡的一声,全部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
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英子姐,琳达,以后该以什么面目来见你们?
“我很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都到这一步了,他还在自欺欺人。
王八蛋!
我一直没有入睡,他给我下的应该是带麻醉效果的药剂,当下面的疼痛一丝丝传来,我身上也一点点恢复力气了。
胡今宝在一旁酣睡,我说过,睡得像个孩子。
对,一样的没心没肺。
我比我想象中还要镇定。如果趁现在掐死他,恐怕我手都不会抖一下。
但我不可以,他是英子姐的表弟,琳达最爱的“爸爸”。
我没有想过我居然会笑,看不到自己的脸,也许是比哭还难看。
我踏上了南归的铁路,看着来来往往的风景。
说不定我现在走路的姿势已经不一样了。
说不定我已经毁了。
不,谁也不能毁了我,除了我自己。
我还要好好活下去。
我必须好好活下去。
浊河终不污清济
郑智宝
“真该废了这个死扑街,冚家产!”
鸣芸悦奋力死命揣着自己房间的沙发垫,千淳一言不发。
我倒宁愿她哭出来。
“他有没有戴安全套啊?不会有性病吧!”
鸣芸悦瞪我瞪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千淳苦笑道:“一回宿舍我把自己刷到快脱层皮了,并没有□残留在身体里,他是个中老手,安全套这种常识应该会注意的。”
“北京的胡家,有好多大富大贵的,会是绩溪那派的吗?”我对芸儿说。
她怒气未消,“呸”了一口:“我管他那么多,一定要整死这个王八蛋!”
千淳反倒比她冷静。“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不要为了我去送死。”
芸儿眼眶都红了。
我笑,上官果然是上官。
“你们觉得钟小童怎么样?”突然,我向他们二人发问道。
千淳回答:“很厉害的角色。”
鸣芸悦赞同地点头。
“那你们知道她被继父强/奸的事吗”
很明显是不知道了。
“她幼年丧父,母亲从湖南嫁到江西,她就跟过去了。小时候做活做得要死了,也耽误了她读书。为了读书识字她承诺不会耽误做活,但不给她上学她就不活了。饿了三天快断气她妈妈才答应。”
“她可是进了你爸爸那一班,真是缘分呢!”
芸儿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有我的方法。”
如果不是正好看到那个老乡的要挟被拒,请了他吃饭,旁敲侧推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他问我是谁,我告诉他:我是鸣芸悦,鸣君棠的独生女。
这位钟小童的老乡就立刻什么都讲了。
他也是想好好报复一下钟小童吧。明明自己龌龊,别人不肯就范,还想着反咬一口。
鸣君棠跟她一起长大,怎么不知道这件事?就算这个老乡去大学将这件丑事广而告之,又有谁信?退一万步说,即使有人信了产生了留言,通过鸣家的实力也能打赢官司。
钟小童说不定还能借此宣扬自己的奋斗史,饱受虐待的农家女一步步成为名教授,可以好好大放异彩一回。
媒体也好,舆论也好,都是可以操纵的。
何况这本来也是一部分的事实。
“她一直都是最漂亮的,但她的美丽招来了不幸。”
就像千淳一样,没有自保能力,财富也好美貌也好都会是灾难的源泉。
“发生那件事后钟小童在家乡呆不下去了,她孤身一人南下谋生,听老乡说是当卖肉的,事实上恐怕是苦活脏活吧。
自考进了中山大学,毕业后靠鸣蓉清的资助和美国人宾利夫妇的担保去了康奈尔大学读硕士。”
“后来这段奋斗史经历,我是零零散散听人家说的。想必芸儿比我还清楚,就不多说了。”
讲起来很轻松,几句话就结束了。
但这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浸满了血和泪。
谁都不容易啊!
钟小童是值得佩服的女人。
鸣芸悦受到的触动明显比千淳还要大。
据我所知,她开始有意跟傅先生亲近。
人不能太贪心,必须要有所取舍。
人生,本来就是由不断的选择连接而成的,一系列正确的选择可以引导你走向幸福的人生。
话又说回来,每个人要的东西可能是不一样的。
鸣芸悦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所以才愿意跟傅先生结合。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鸣芸悦和傅先生相处得很融洽,他貌似很喜欢她。
也许他们能够真的相爱。
“但就是没有那种感觉。”芸儿对我和千淳说。“他对我没有迷恋贪婪,只有喜爱欣赏。是因为他灵魂着实是比其他男人高贵,还是因为我不够吸引他?”
“难道你还没发现吗?”千淳笑着问她。
真好,上官已经恢复了平常心。
芸儿不知所云。
我叹了口气,据实以告:“鸣小姐,你的男朋友是个同性恋。”
她大吃一惊。
上官:“他那么温柔风趣,善解人意。”
我:“他完全明白女人在想什么。”
上官:“更不可思议的是,他尊重女性。”
我:“最重要的一点,他提到‘伴侣’这个词,那就是炮/友啊同志!”
和千淳两个人一唱一和,对话完成后还击掌而庆。
“难道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愿意选我?”芸儿自言自语道,“因为我比他更像个男人!”
傅先生在努力改变自己,这谁都看的出来。
无论结果如何,都值得人去尊重他的这份努力和付出。
可是他深重的业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有那么容易消掉?
他对正常生活的向往,恐怕得要“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历尽千辛万苦方可实现。
听芸儿讲他们两个的故事是一件有趣的事。
她和傅先生讲了很多人物,中国外国都有,有些有权,有些有钱,有些搞音乐艺术,有些玩女人派对。
但都是有意思的家伙,因为可以在喝酒的时候当谈资。
就在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结束的时候,傅先生淡定地说了一句:这些人都跟我,或是跟我的朋友睡过。
Unbelievable!
“这个世界真是没救了。”这是千淳对这件事的评语,我五体投地赞同她。
总觉得这个时代很像魏晋时期,不过我们可没有古人那么喜爱美酒茗茶,诗琴书画,锦绣文章。
仅仅是不把伦理道德,廉耻规矩放在眼里这一点相似罢了。
“只要我自己高兴就可以了,管别人是死是活”——真是符合“火克金”这个运程的特色。
如今中国还在走艮卦,生肖是寅虎和丑牛,代表数字为8,钱财和女人纠结不清,大多数男人软弱无能,没有担当。
怪不得出那么多小三和贪官。
芸儿还跟我讲过她和傅先生去香港饮早茶的光景。
不过两个人,在角落坐定,叫完东西,就亲亲密密地谈天说地起来了。
傅先生很是有趣,他最爱点一个菜是虾饺,还偏偏喜欢用白话来说“饺”这个字。
于是就变成虾饺就变成瞎搞了。
加菜时他会笑眯眯地对茶水妹用标准的普通话说:“服务员同志,我还要‘瞎搞’。”
傅先生身材高挑,穿着宽松的米色美式西装,反而显出一派玉树临风的潇洒,这样噙着笑意谈笑风生起来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芸儿笑着捶了他一下。(我听她讲这段时,觉得她无意识地模仿了钟小童。但要是说出来一定是讨打。)
然后去逛兰桂坊,因为这里可以泡很久。点了就两个人咬耳朵说盛智文这个双料老板,讲着讲着都说要去海洋公园玩了。
“以前这里的外国人可以达八成。回归以后本地户才上升。”就着昏黄的灯光,在这流光飞转中芸儿对他讲道。
突然被邻桌送来了酒。
傅先生说这在国外很常见,也许香港这儿也是吧。
芸儿不敢喝:“为什么要送我们?”
她怀疑是有人想来搭讪,但更害怕酒里会被人下药。这是一贯的教育——不接受任何陌生人送来的饮料或食物。
傅先生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我们可以不喝的。”
然后抬头寻找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