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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家也是农民。不过我家的土地比你们少多了。”柳叶飞惊醒过来，随口应道。二十亩这个数字吓了他一跳，而当他想到这个世界常用的单位比自己所熟悉的市制单位大一些后更是楞了一下。这也难怪，相对于自己原来的世界来说，费伦大陆的人口密度实在太小了。
安普尔却比柳叶飞还要吃惊。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拉过他的手，仔细看了一番，“说是长久拿剑倒有点儿像，可拿剑跟使用锄头留下的痕迹是完全不一样的啊，再说……”她歪着头仔细看着柳叶飞的侧脸，仿佛看出他并不想谈论自己家乡，迅即改口说道：“那样也好，你一定喜欢乡村吧？”
柳叶飞没吭声，怕说出违心之言被看出来。对于一个在农村生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梦想着能进城市的青年来说，乡下生活实在没什么好向往的——话说回来，这个世界的城市生活水平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今看来，现代化的城市生活早已经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倒是农妇山泉有点儿田的生存目标仿佛已经触手可及。安普尔罗罗嗦嗦说了那么多，用意无非是想让柳叶飞在她家长住下来，白赚一个倒插门的姑爷……
要接受吗？换做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柳叶飞说不定早就摇着尾巴要死要活地缠上去了，无奈的是眼下似乎还有别的选择——或者说轮不到他来选择，前几天跟克莱迪尔的许诺他还没忘呢。
“哦……你不喜欢住在乡下了？其实，在城市里也挺好的。”女孩看出柳叶飞的犹豫，很不自然地转了一下话头，“等这次回去，应该会有所晋级，这样我老师就可以推荐我在无冬城里担任什么职务了，我们可以在城里住下来，干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在黑湖区——也就是无冬城的贵族区弄套房子呢，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码头区，住在港口旁边有种家里的感觉，可码头区太混乱了，就算是城市卫兵也很少去那里呢……对了，我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的老师？据说她是世界上唯一一位精灵圣武士呢，我看你跟精灵们挺合得来的，想必你们也会相处的很不错。再看看你的能力，估计不管我们神殿、城市卫队或者是星之斗篷都会很乐意让你加入的吧，嗯，星之斗篷就是无冬城的法师协会……”
听着女孩在背后兴致勃勃地描述着美好的未来，柳叶飞不但没感到愉快，一颗心反倒不断地沉了下去……
少女圣武士眉飞色舞的讲解了半天，说得有些口干，从行囊里拿出水袋喝了一番，随手递给柳叶飞。然而后者虽然表现的像是在认真聆听，其实却心不在焉，伸手去接时已经慢了半拍，一个失手，水袋从他手边滚了下去，在他袍子上留下一滩水渍之后落到了地上。
清凉的水浸透了衣服，让柳叶飞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他正想跳下马去把水袋捡起来，安普尔突然从背后抱紧了他，使得他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水袋的水流出来，渗进干涸的砂土里，继而被抛在了马的后方。
虽然这里不是荒漠，可水还是旅行中很重要的物资，柳叶飞眼看自己闯了祸，满是歉意地回过头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安普尔趁机凑到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留下一个湿润的唇印。
“不用担心啦，顺着兽人的来路走下去，有足够水源的。”少女笑吟吟地安慰他说。“就算水源都干涸了，我还能用法术造出足够我们使用的水来呢……哎呀，坏了……”说到最后突然脸色一变，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出什么事了？”柳叶飞很是吃惊。毕竟安普尔一贯以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形象，就算身临绝境看上去也泰然自若，虽然最近变得开朗了许多，可柳叶飞还是想象不到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吃惊到这种程度。
“我想起来了，我最近的法术好像不太好用，经常莫名其妙的失效，可我在祈祷时明明是能感受到神力的……记得前天你受伤那时候吗？那时我用上了全部圣疗的力量，就算不能立刻痊愈，至少止一下血应该还是能做到的。我原以为可能是我做过了什么导致堕落的行为，或者信仰生了动摇，可昨天公正者居然亲自在我面前显现了一次……”
柳叶飞心说原来如此，能让圣武士吃惊的似乎也只有信仰上的问题了。
“……奇怪的是他却不是在我祈祷时显现的，而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出现在了梦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老虎的蛊惑
一提到梦中出现提尔，柳叶飞立马想到是查林·斯雷耶干的好事。初次见面之下连自己这种没信仰的都几乎把他错认成神了，换做整天向往这跟神交流的圣武士恐怕就立刻跪下敬拜了吧？
不过女孩无法施法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也是剑魂在搞鬼？要知道查林本人作为弃魔者已经用放弃一切施法能力换来了对法术的强大抵抗力，他分裂出来的一段灵魂残片难道也有着类似的能力？联想到查林把剑送给女孩时附带的祝福，很有可能那祝福里捎带了一点儿诅咒……
虽然大体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可柳叶飞总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说是萨伦先生给你的剑在影响，因此只好作出很关心的样子问道：“既然神亲自出现给你神谕了，那应该说没有抛弃你吧，那有是什么原因？”
“我想，这有可能是神在给我考验吧。暂时先不给我法术用，看我在失去力量的情况下会不会动摇。”安普尔见柳叶飞一脸茫然，又解释道：“圣武士会得到神恩，可人们不可能为了神恩的力量而选择成为圣武士。选择成为圣武士是对信仰的忠诚，即使没有神赐给我们力量，我们依然忠于自己的选择。所以眼前呢，大概是神想知道我在失去神力的情况下能否坚持信念，会不会为了追求力量而改变信仰……还有……”
似乎这也算是有信仰的好处之一吧，不管生什么问题都能用神的意志来解释过去。柳叶飞哭笑不得的听着女孩在那儿分析情况，却现她的情绪渐渐又低落下去了。
“还有什么？怎么了？”
“本来呢，对我来说法术也确实是可有可无的力量。我很少需要治疗，而如果我表现出色的话同伴们也就没有了受伤机会，我原以为随便坚持那么两天，公正者对我的考验就过去了，可是……有人找到我，说我可以有另外一种选择……”
柳叶飞有些明白了。很明显，有人在趁虚而入地传教来为自己的神争夺信徒资源呢。
谁呢？当地海姆算是最大的势力，可印象中海姆麾下那帮死板固执的圣武士们好像也没有展信徒的兴趣，毕竟圣武士的责任是战斗，似乎那里没看到工作重点偏重传教的牧师。剩下的，还有黎明之神兰森德尔的牧师史达特和大地母神裳提阿的牧师奈维斯，不过奈维斯的行为更偏向于法师而非牧师，倒是兰森德尔那帮喜欢没事找事的热心人很有可能……
……可不管怎么说，直接劝说其他神的信徒改变信仰总是很犯忌讳的事情，更不用说是对圣武士了。
安普尔接下来的话全盘否定了柳叶飞的猜测：“是那个木精灵，叫做密斯瑞尔的，你跟他很熟悉不是吗？他也是个兽化人……”
“他找你宣扬月亮女神的教义了？”柳叶飞感觉密斯瑞尔有些不自量力。毕竟圣武士可是以信仰的坚定而著称的，而德鲁伊虽然也通过信仰来施法，却一般不被认为是神职人员，传播教义也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维护自然的平衡才是。而且密斯瑞尔看样子更像是个战士，完全不具备牧师那种善于蛊惑人心的口才和魅力。
“他只是对我指出，苏伦女士是一切善良兽化人的庇护者和引导者，”安普尔低下头去，抓着脖子上的链子把胸前的护符拉了出来，低声说道：“如果我选择苏伦，那么从此我不但不需要刻意压制这种诅咒，这诅咒反而会成为一种祝福和礼物，成为我能够自行控制的能力……如果我能足够虔诚的话，说不定也能得到神赐的法术呢。你知道吗，如果是平时，当时我就会跟他翻脸，完全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可那时候……我居然安静地听完了他说的话，并且都记住了。你说，这是不是信仰动摇的前兆呢？”
你自己都说不清楚，我一个根本没啥信仰的人能给出什么意见？柳叶飞只好含糊地回道：“提尔不是给你神谕，让你完全忠于自己的选择吗？”借力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我自己的选择……我还没有认清楚呢。”女孩把玩了一会儿刻着提尔圣徽的护符，把它塞回胸甲里面去，往前靠了一下身子将下巴顶在柳叶飞的肩头，“那个精灵对我施展了一个奇怪的法术，让我能够在清醒的情况下变成完全的狼人样子，那时，我体会到无可比拟的强大感觉，比被加满了所有的辅助神术还要强壮，那些平时比我高大的人在我眼里都成了矮我一头的侏儒，我甚至感觉能独自去屠杀百个兽人，哪怕抛掉我的剑和铠甲，只用爪子就能将它们完全撕碎，我可以轻松地取得平时完全不敢想像的胜利和荣耀……”
听着女孩的话渐渐变得空灵迷蒙，如同在说梦话一般，柳叶飞感觉她受到的影响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看来就算改变信仰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似乎改信苏伦也没什么，反正苏伦也是个善良的神祗，而且跟偏重律法和公正的提尔来说，更注重感性的月亮女神显然更适合女孩子一些——女法官或女警察这类强悍的女性老远看着很有魅力，放在家里做老婆却似乎不是那么适合，至少柳叶飞在大多数时间对执法者都是没什么好感的。
侧脸看去，陷入出神状态的安普尔由于少了平时那严肃刚硬的神情，面容显得柔和了不少，看上去无比可爱，青春少女的柔嫩肌肤在下午的烈日下泛着细微的汗珠，散出强大的诱惑力。柳叶飞一时看得口干舌燥心跳加，下意识凑上去想要吻一下。
不知是由于柳叶飞那急促的呼吸还是身下马匹迈步时的颠簸，安普尔在他即将得逞的瞬间清醒了过来，眉头微微一皱，两道细长弯曲的柳叶眉顿时又变成了平时直线条的剑眉，原本上翘的嘴角也抿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样子把鬼鬼祟祟的柳叶飞吓了一跳，原本的动作也做不下去了，脸对着脸跟女孩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安普尔被柳叶飞那呆呆的样子给逗笑了，她没有后退躲避，反而把脸凑了上来，先是一口气轻轻地吹开柳叶飞脸上的胡子，继而在上面浅浅一吻，这才离开他坐直了身子，留下柳叶飞在那里继续呆。
“呼……”女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那个德鲁伊的蛊惑真的好可怕呢，就跟传说中魔鬼的引诱一般——啊，对了，他身边不正好就有个魔鬼吗？不过还好，苏伦总不至于是个邪神……喂，你怎么看待这种选择？你会为了更强的力量而放弃自己原本的信念吗？”
柳叶飞正在抱怨自己意志还是不够坚定，竟然连区区一个小女孩的目光都能震慑自己，此时听到少女在很认真的问，一时间感觉似乎最好不要糊弄过去，于是实话实说：“我好像没有什么必须要坚持的信念……”
这几乎就是在承认自己没信仰了，不过女孩却也不以为意，继续问道：“那么说提尔和苏伦都不是你的信仰啦，这样正好，我看你既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又挺有法制观念的，那么叫你来选择的话，单纯的善良和公平合理的法制观念，哪一个更重要一些呢？”
“应该是善良吧。”柳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