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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民女有话想说,只是……”阮语出了声,她小心地张望四周,低声道,“只是民女出身民间,不知这朝中事的轻重之分,不敢轻举妄言,为陛下添扰。”
楚凤宸居高临下看着她,淡道:“那就不用言了,退朝。”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说任何话都是绕了无数弯儿。裴毓是一个,阮语也是一个。可偏偏这种人都喜欢自作聪明,掐着别人的软肋行事。而她最憎恶的就是这种人。
“退朝——”她的话音刚落,宫人就扯开了嗓子喊。
阮语跪在殿下,终于变了脸色:“陛下!”
“你既然不敢言,朕也不想听,如此退朝正好。”楚凤宸淡道,“如果你擅自当庭喧哗喊出来,可以自己去司律府领个抗旨的罪罚,君无戏言。”
阮语眼里有了一点水波。
楚凤宸咧嘴朝她笑了笑,满眼揶揄。
活该。
第21章 逼出来的忠心
第二道旨意是在第二日的清晨送到的顾璟府上,理论上和宁公主不过十五,顾璟这驸马也只能算是预定的,不在议事殿上广而告之也无所谓。
这一次,顾璟像是终于死了心,再也没有往御书房里送药方。楚凤宸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裴毓派人送了一份折子到她的案上。这个明明缠绵病榻的摄政王总是对权势有着出人意料的顽强心思,她毫不怀疑即使他真到了咽气的那一刻,他也依旧可能扯着她的袖子问一句:微臣的兵权能否带进坟墓里?
奏折上写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总结起来不过一句话:自古燕晗兵权开疆将军得之,世代忠良的老臣得之,从无世袭之礼。
楚凤宸盯着这一份奏折发了许久的呆,却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裴毓的居心昭然若揭,却也无可厚非。因为瞿放原本不过双十年岁,即使战场上数建奇功,归根到底,他不过还只是个少年将帅,有何能力居这天下五成兵马大权?
这兵权,她是有心想给瞿放的,但是……的确,于理不合。
午后,宫婢小甲轻手轻脚摸到御书房来,在宸皇陛下耳边耳语:“陛下,奴婢听说瞿将军和阮军师被瑾太妃请到宫里来了!”
楚凤宸还为来得及开口,却听见门口一声细柔的通禀声。少顷,瑾太妃随身的宫婢迈着轻软的步伐入到御书房,跪地行礼道:“陛下,太妃摆宴御花园,命奴婢来请陛下,如若陛下得空,可前往一叙。”
“瞿放和阮语?”
“是。”
楚凤宸一愣,略略思索,低道:“好,朕稍后过去。”
“是,陛下。”宫婢款款离开,忽的犹豫着回了头,道,“陛下,瑾太妃说……”
“说什么?”
宫婢神色迟疑,久久开口:“瑾太妃说让陛下打扮得精神点儿……”
“……”
楚凤宸默默目送宫婢离开,实在忍无可忍翻了个白眼。瑾太妃是何许人也?当初宠冠后宫的第一宠妃,先帝在世的时候行事素来雷厉风行,民间多有暴君的名头,可是唯独对着瑾妃娘娘宠爱有加,即使她本家甚至有过反贼,先帝的三千宠爱还是尽数落在她一个人身上。她为妃六年,后宫没有一人得以近过先帝身。
苏瑾两个字,一直是燕晗先帝情史中的神话。
可惜先帝早亡,她只做了六年瑾妃就成了瑾太妃。这燕晗后宫更没有人能压得住她。
而如今,瑾太妃做东请瞿放和阮语御花园叙旧,显然是要给她出气来了。听小甲讲,她宴请的理由是“听闻女军师巾帼不让须眉,本宫甚是欣赏,故而一见”,饶是楚凤宸,也忍不住为阮语点上一支蜡烛,三柱清香。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
半个时辰后,楚凤宸在御花园的凉亭中见到了瞿放与阮语。
比起顾璟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未来驸马都尉,阮语和瞿放倒是真真切切的天赐良缘了,可是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欢欣的神态,倒像是被拆了的鸳鸯。
对此,辰皇陛下只能在两个人迥异的目光中入了席,朝他们无奈笑了笑,赶在他们行跪礼之前道:“免礼。”
今天的阮语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了的,比她昨日在议事殿上见到的还要浓妆艳抹许多,连额间的花钿都是用殷红的细笔勾勒,上头点缀有几瓣桃花,精致的发髻上是一支简单的步摇,倒是显出了她的聪明,没有夺去今日宴会主人瑾太妃的面子。
得体,清雅,能文能武的女军师啊。
可惜她也多此一举了,在这宫里,谁能与瑾太妃比明艳?
瑾太妃把玩着怀里的一只猫儿,懒洋洋笑:“本宫在这宫中已经许多年了,早年也想过去仗剑江湖,可惜……可惜阮军师已经名花有主了,不然呀,本宫倒想要私心让陛下把阮姑娘娶进宫来,陪陪本宫也不错。你说对不对,陛下?”
瑾太妃眼波流转,晃了个妩媚的眼神。
宸皇陛下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配合道:“……对。”
瑾太妃抱着猫儿娇笑:“本宫喜欢看戏,尤其爱看木兰从军,每年过寿都要请人演上一出。想不到今年倒见着了真木兰了。本宫想看一看阮军师男儿装模样,陛下也好奇,是不是?”
宸皇陛下狗腿赔笑:“……是。”
瑾太妃柔声道:“不知阮军师可否满足本宫这小小要求?”
宸皇陛下默默投了个同情的眼色过去,替自己斟了一杯酒遮去干笑。可怜的阮语,她显然是没有想到赴宴也会被要求男装,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少顷,她稍稍朝瞿放望了一眼,却不想瞿放正低着头一杯接着一杯喝酒,连一个眼色都没有分给她……
她尴尬地握紧了指尖,轻声道:“民女自然是乐意的,只是出来匆忙,并未戴男装……”
瑾太妃笑了:“也是,如今你已经快嫁做人妇,这名节之事自然不能像之前在军中那样不管不顾了。否则瞿老卧病在床也会被气着,本宫不会强人所难。”
言下之意,是阮语早就名节丧尽,恬不知耻。
阮语脸色一白,勉强道:“那只能下次……”
瑾太妃玉指轻挑:“瞿将军的衣裳就还不错,你们快成夫妻,无需忌讳。”
楚凤宸手一抖,恶狠狠咬住了嘴唇埋下头去憋笑。这个阮语熟知兵法是真,可是要比起这等羞辱人的小心眼,一百个阮语也掐不过瑾太妃半根手指头呀!
“陛下以为呢?”
“朕……”这一次,楚凤宸却不敢幸灾乐祸地应答了,她默默看了一眼瞿放,发现他正静静看着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尴尬地移开视线,却还是能够感觉到冰凉的知觉在她的脸上蔓延徘徊。
而阮语在看瞿放,眼神仓促而又狼狈,依稀还带着一丝恳求。
静默中,瞿放缓缓站了起来。然后,他解开了身上的铠甲。
“将军!你……”阮语的声音带了颤意。
啪——铠甲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在场的每个人的心。
“去前边小筑吧。”瑾太妃淡道,“当众解衣,终究不雅。”
阮语彻底地白了脸。
初夏的风已经没有多少凉爽的意味。等待换衣的时候,楚凤宸终于还是喝到了酒,却呛得咳嗽了好几声,狼狈地把那杯酒又放回了案上。
瑾太妃看在眼里,轻轻叹了口气,把怀里的猫儿放到了她的怀里。
楚凤宸:“?”
瑾太妃叹息:“借你抱会儿挡挡狼狈。刚才他看你一眼,你都已经快缩成球了。”
“……”
瑾太妃的手落在了她的脸颊上,低声道:“宸儿,本宫只问你一次,你当真……既想要把兵权给瞿放,又愿意让他们成双成对?”
楚凤宸沉默,果然,那只猫儿起了作用。至少缩起来的时候,没有那么失态。
“于理,本宫不该说这些话。可是宸儿,你自小就被逼上这条路,真不想为自己争点什么吗?”
楚凤宸暗自握了握拳头,最终还是老实开了口:“……想。”她想要的。可是这世上最痛苦的不是想,而是得不到,甚至连去追逐的资格都没有。
“那本宫……”
“不要了。”
“宸儿?”
楚凤宸闭上了眼睛,好半天才终于灰溜溜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干涩而又灰暗的。她说:“我不敢了,每一次冲动都是拿许多人的性命去赌,我试过了,不止一次……赐婚是他开的口,他既然想要,我就替他达成,这样也好的……”
最起码,她之后的事情都不会再有任何的犹豫。最起码他还是将军,还会留在帝都,并不会跑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再也不回来。
“宸儿……”
不远处,几个宫婢缓步引着几个人靠近凉亭,显然是去换衣裳的瞿放和阮语回来了。楚凤宸匆匆忙忙擦了擦眼睛,确定之前溢出的一点点湿润彻底干燥了,又用力塞了几颗葡萄进口中,把嘴巴里最后一丝苦楚都咽了下去。然后,朝瑾太妃笑了笑。
瑾太妃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的光芒。
楚凤宸选择了忽视,因为回来的两个人着实让人想要大笑——瞿放身上穿了守卫的衣裳,倒没有显得特别诡异,倒是原本清秀的阮语出了状况。
阮语今日脸上的妆容是显而易见的女子妆容,她身形偏小,穿着瞿放的衣裳原本就已经邋遢无比,而脸上的妆更是让她显得不男不女,不阴不阳,现在的阮语早已经没有了当日军营来的飒爽英气,反而透着一股妖娆诡异的感觉。
当日,妖娆是因为男女莫辨,诡异则是得益于她的神色。她捂着胸口,生怕太过宽松的衣料会滑落下来露出了春光,可偏偏瑾太妃面不改色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她无奈,只能踉踉跄跄跪地行礼。
良久,璟太妃捂嘴低笑:“如此风姿,难怪军中上下一心知情不报,以军师马首是瞻。”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暗嘲的话,这一句显然已经是明讽了。这宫中若要说言语恶毒行事诡谲,谁又比得过瑾太妃?
“太妃……”楚凤宸在瑾太妃开口之后站了起来示意她住口。阮语终究是个女儿家,而且还是当朝将军未过门的妻子,瑾太妃有心想要提她出气是好意,可做到这地步却是有些过分了。羞辱至此,瞿放日后如何在朝中自处?
“不是么?”瑾太妃嗤笑,“军师有才,女子无耻,倒是有趣。”
阮语瘫坐在了地上。
“太妃!”楚凤宸扬起了声音。
凉亭中的温度陡然下降。瑾太妃冷眼看着瞿放,眼底的嘲讽鲜艳而又刺目。
僵持。
时间一点点流走,瞿放却始终没有开口,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楚凤宸一眼,缓缓跪伏在了她的脚下。
倏地,瑾太妃的轻笑声响起。她说:“瞿放,你想不想要兵权?”
第22章 兵权落处
瞿放,你想不想要兵权?
瑾太妃的声音极轻,却在寂静的御花园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的呼吸一下子停滞,就连夏日的蝉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而至,只有微风穿过亭台发出的呜咽声响,如同这巨大的宫闱里吞噬着人心的怪物发出的悲鸣。
许多事情所有人知道是一回事,真的放到明面上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兵权一事是整个朝野都关注着的事情,可是没有人敢把它这样讲出来。
除了瑾太妃。
她悠悠起身到了瞿放身旁,低下头去柔声道:“你想要兵权吗,瞿放?”
瞿放沉默。
阮语的眼里已经有了焦虑的神色。
楚凤宸呆呆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良久才反应过来匆匆来到了瑾太妃身旁,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瑾太妃轻轻拉住了手稍稍按了按。于是,她住了口,静静地注视着瞿放低垂的脑袋,等候瑾太妃的下文。
瞿放的脸上写着复杂的神色,他似乎是在踟蹰,皱起的眉峰快要拧成了山川,深邃而又沉重的目光落在了楚凤宸的身上,最终却又缓缓移向地面。
他说:“臣,定不负所托。”
言下之意,是他要兵权。
瑾太妃神色暗了暗,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