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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音抬头看他,轻咬着唇,却不知说何为好,许墨宸浅浅一笑:“北音,我们说说过去的故事罢。”
北音疑惑道:“过去的故事?”
许墨宸点头:“嗯,就像朋友一般,说说我们过去的故事,比如,你第一次遇到我,是怎样的心情,在你心中,我是个怎样的人……曾经错过了,现在我想再一次认识你
。”
清雅之声落下,北音蓦地忆起三年前那桩被人遗忘的往事,她看着许墨宸,将面前这张白皙俊雅的面容同当年闯进自己闺房中,轻捻辰砂为自己点妆的少年联系起,眉宇间浸了丝愁绪。
她想问他,是否还记得那一幕,但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硬咽了回去。
她想起上次在竹亭中,他道了一句: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花灯节上……
唇角笑意不禁苦涩几分,北音看向湖面,道:“第一次遇到王爷,是在花灯节上,你将我当成了北语,戴着一直肥猪面具,不停的逗我发笑。”
许墨宸听后,轻笑起来:“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笑。”末了,面上笑意又黯然几分,“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北音微怔,淡笑如风,拂过面颊:“我这不是笑了么?”
许墨宸道:“不是这种笑。”眼神柔和,“是有笑声的那种。”
北音道:“家父常言,女子笑不露齿,我这般笑已是够肆意了。”
许墨宸笑道:“你和北语,果真不同。”墨眸中染了分雾泽,说不清是喜是悲,“以前北语时常对我纵声欢笑,你大概不知,当时我虽贵为皇子,却不曾有过什么朋友,也无人会对我露出真心的笑容,除了北语。”
北音怔了怔,未料到许墨宸会主动提起他的禁忌,一时间不由凝起神来。
许墨宸道:“同北语在一起的那三年,我时常看见她笑。她笑起来时,就像朵向阳而生的花,十足明媚,习惯之后,我便以为女子之笑皆是如此。”说罢,转眸看向北音,“可你不同,你见我到会笑,却是清清淡淡的,眨眼间就消失不见,而且,你总是低着头,模样十分疏冷,让人不敢亲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就跟……”他苦笑一声,“就跟皇兄皇姐们一样。”
北音自知许墨宸曾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可惠妃仙逝后,他独自一人在宫中无所依靠,便被送给皇后抚养,虽是和太子同住,但却是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表面风光,实则落魄。
想起前些日子进宫,皇后对他的态度,北音心下不由寒了几分,安慰道:“没想到王爷会这么认为,我自幼在深闺长大,并不懂得宫里的利害关系,起初对你冷淡只是性格所致,习惯了待人如此,未曾想到王爷会有所误会。”
许墨宸笑了一笑:“倒也谈不上误会,只是心中有些失落罢了。”他看向余晖尽染的湖面,神色淡淡,“你不知,自母妃不在后,我在宫中时常被人嘲笑欺负。小时候,我喜欢同宫中奴才们一起玩蹴
鞠,到了后来,我被皇兄皇姐当成蹴鞠耍。冬日时,各个宫都会派发棉袄棉被,而我,却是盖着母妃生前留下的被褥睡了整整五年。”
“起初,我会去找父皇,让他替我评理,可是到后来,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再见到他。我跑去御书房门外哭,跪在那里哭了一天一夜,谁劝也劝不走,待跪到第二日时,宫中下了雪,落在我身上,白花花的一片,我冷得浑身僵硬,眼泪流尽,不知身在何方,快要晕倒之时,父皇终于出来了,他推开了御书房的宫门,走上前来,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警告我不许再来这里丢人献丑。”他缓缓一笑,声音低低道,“他骂我无用。”
“我曾以为,这一生都会这么忍气吞声的度过,不会再有人对我笑,对我好,直到三年前,我遇到了北语……”那声音愈来愈低,他却是淡笑着,白皙俊容上依旧是一抹清雅之韵,好似幽篁青竹,怡情独立,“其实,第一次遇到你,我心中有丝似曾相识之感,却又道不出这种感觉是来自北语,还是其他……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想了很多,之所以会对你有熟悉之感,大概是源于你我二人性情颇为相似之缘故罢。”
北音抬眸,许墨宸道:“其实,我也是个冷淡之人。”
清风袅袅而至,夹杂着一缕清雅花香,红鲤鱼游曳在碧色粼光之下,金色薄光笼罩在彼此肩头。
北音静静的看着许墨宸,看着他那丝清雅的笑,看着他眸中幽深的悲伤,心中一悸,带丝心疼。
许墨宸凝向她,俯身下来,蜻蜓点水之吻踯躅在她耳畔,声音蓦然变低,恍若低进了梦里,“北音,你说,我们会不会因为彼此而变成炙热的人……”
北音身子轻轻一沉,她捏紧了衣角,尽量平静:“会的。”
许墨宸微微一笑,清凉的吻落下去,轻沾面颊,浅尝辄止:“我,会好好待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嘿咻嘿咻,下一次,我想写个甜文,治愈一下,吼吼!
☆、国寺
此后很长一段日子,许墨宸时常来碎雪阁走动,起初,二人相伴,大多数还是沉默,待到后来发觉了彼此喜好竟是不约而同后,不由亲近几分。
诗词歌赋、字画古玩,这些千金少爷小姐喜爱的玩意儿,一时间成了二人最热衷的话题。
闲暇时分,许墨宸在书案前作画,北音则在旁研墨,待他作好画后,便往宣纸上填上一首诗词,进而,二人相望一眼,抿唇一笑,暗暗情愫,尽藏其中。
这一日,碧空澄澈,白云缱绻,帝都开始入夏,晨起日落间皆多了分燥意,许墨宸因公事离京半月,临行前,特地叮嘱北音,无事莫要离开王府,以免再遭刺客袭击。
对此,北音索性提出住进靖国寺,一来为他此行祈福,二来可修身养性,避开祸患。
靖国寺乃北昭国皇家寺庙,戒备自比宣王府森严,许墨宸沉思片刻,点头答应,待上马前,却忽对跟随在旁的林立道:“你同王妃一起去。”
林立闻言,略有迟疑:“可王爷你……”
许墨宸淡看了他一眼,未作回答,林立却领会过来,颔首接命:“王爷放心,卑职定会护王妃周全。”
林立办事,许墨宸素来放心,待将事情交代毕后,两行人马相背而驰,北音坐在车厢之中,听着自后远去的马蹄声,心中竟是有些空荡。她掀开车幔,望了眼前方消失的车影,低下头去,掩住面上一片黯然。
碧珠坐于她旁侧,见此情形,笑着安慰:“王爷之事外出办事,小半月后就可回来,王妃不必挂念,小心相思成疾!”说罢,黑漆漆的眼珠一转,“奴婢听说,靖国寺上青山碧水,风景甚好,且幽静少人,王妃素来喜静,到了那里,定时会极其喜欢!”
北音放下车幔,看了碧珠一眼:“看不出来,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会说了,居然敢道我相思成疾。”
碧珠眼眸一颤,急忙抬手,拍了下自己嘴巴,摇头道:“没有没有,奴婢嘴笨,说错话了。”
北音拿开她的手:“好了,我未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在想,王爷此番出门究竟为了何事。”
碧珠道:“王爷不是说,近日临州城旱灾,他受皇上之命前去赈灾么?”
北音娥眉一蹙:“王爷替皇上分忧国事,自然正常,不正常的是,为何王爷去了,太子却还留在京城中。而且,上次关于刺客之事,他也只是草草了结,并未详细告之于我,只道刺客是冲他而来,既是如此,他此行又为何要将林立留在我身边?”
碧珠咬唇,转眸沉思,呆了片刻后,恹恹道:“奴婢愚
钝,不知。”
北音喟叹一声:“我也不甚清楚,只觉得其中颇有谜团,待到了靖国寺后,你发信告诉父亲,看可否问出些许端倪。”
碧珠点头:“嗯,奴婢知道了!”
说及此处,车身微震一番,复而停下,北音看了碧珠一眼,带分疑惑,碧珠会意过来,掀开车幔,对车夫问道:“出了何事,好端端的为何不走了?”
车夫手提缰绳,回过头来,小声道:“王妃,前方,是太子殿下。”
北音闻声看去,隔着迷离车幔,但见长道前方一家金碧马车若隐若现。她抬手,在碧珠的搀扶下走出车厢,抬眸一看,果真是太子专用之车。
两行人相对停下,面面相觑。
帝都街道并不算窄,若是绕到路旁,可勉强从对方车旁经过,不过太子府中人向来自傲,面对区区宣王府,自是没有半丝让路的意思。
北音看了一眼,失了兴致,对车夫道:“给太子让路。”
车夫点头称是,正提起马缰准备策马,却听前方金曼车厢中传来幽深之声,带分戏谑:“没想到七弟妹为人如此大度,这帝都大道,说让就让了,不怕道旁百姓觉得宣王府太过寒酸么?”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面色一变,暗自噤声,北音却是淡笑依旧:“太子身份本就尊于宣王,妾身给殿下让路,乃在情理之中,又怎会被街坊百姓笑话。”言辞之间,不卑不亢。
车厢内,太子不由笑出声来,带着磁性,十分动听。
片刻后,但见车幔轻掀,玄色身影探了出来,一张略带邪魅的俊脸正对北音,薄唇一挑:“七弟妹果真是伶牙俐齿,本殿下喜欢,却不知你这般匆急,是要往何处去?”
北音曾见过太子一面,自知他喜欢挑逗旁人,并未理会他话中那分轻佻之意,只平静道:“王爷外出有事,妾身去靖国寺为他祈福。”
太子长眉一挑:“靖国寺?”随后,哈哈一笑,“不错,不错……七弟外出,七弟妹祈福,当真是对模范夫妻,令人生羡。靖国寺是个好地方,七弟妹去了那里,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罢,他放下车幔,坐回车厢之中,对车夫笑道:“掉头,本殿下突然想去一个地方坐坐,就不劳七弟妹让路了!”
北音一怔,却见太子果真离开,遂也未加多想,转身走进车厢,吩咐道:“走罢。”
车夫应了声“是”,车辆复而前行。
林立骑马,跟在旁侧,但见北音神情之时,又联想起方才太子一番话,面色不由凝重
几分。
何为惊喜,何又为突然想去一个地方坐坐,他数月不曾归京,此番一见,倒还真是多了些许蹊跷在其中。
车行近两个时辰之后,在一处青山下停了下来。
此处已是帝都城郊,官道之外,正是护城河,碧色一片,青翠杨柳沿河而生,在河畔投下大片绿荫。
靖国寺建于沉山之上,此刻北音怔在山脚,向上望时,只隔着繁枝碎叶瞥见一阕黑檐,象牙白色石阶自山脚笔直而上,映着初夏骄阳,隐隐散发佛光。
林立下了马后,来至车前,拱手道:“王妃,靖国寺已到,请下车罢。”
北音放下车幔,走出车厢,碧珠紧随而来,待得见眼前之景时,不由呆了一呆,激动道:“王妃,你看!这里的景致当真美得跟画儿似的!”末了,那声音又低了一下,“就是石阶太长了,王妃你走得上去么?不如奴婢背你罢!”
说话间,二人皆已下了马车,北音睨了她一眼,笑道:“我哪就那么矜贵了,再说,就你这身子骨,能背得动我?”
碧珠努努小嘴,不服气道:“王妃,你休要小看我!”一面说,一面生龙活虎地跑上石阶,正想回头向北音展示,却不料脚下一滑,“啊”的叫了一声,摔了下去。
北音扶额而笑。
林立走上前去,声色淡淡:“碧珠姑娘,不必逞强。”说罢,竟是向她伸去了一只手,见她呆怔不动,便垂了眸子,主动将她拉了起来。
碧珠片刻丢了魂,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容貌清俊的男子,吞吞吐吐道:“谢、谢谢将军。”
林立淡淡然道:“不必。”随后,看向北音,“王妃乃金贵之躯,不宜劳累,若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