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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音闻言,却是抬了头,一副娇小姐模样:“是么?那敢问沈公子,将军府有什么东西是我相府没有,而我易北音又定会喜欢的?”
沈祁皓一怔:“北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音瞥了他一眼,淡淡然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沈祁皓心中一震,握住她的手不自觉松开,滑下,紧抿着唇沉吟许久,才痛声问道:“北音,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才如此对我,看不上我送的礼物。
北音瞬时沉默,沈祁皓更是焦急,低吼道:“是不是?!”
北音咬唇,转过身去:“是。”
沈祁皓猛地一颤,棕眸之中的光好似破碎,疼痛在心口蔓延,却是
被他生硬制住,仿佛不肯死心,至死也要寻出希望来:“他是谁……”
北音低下头:“与你无关。”
她背着沈祁皓,因此他看不清她的神情,不知那杏眸中已雾泽萦绕。静了片刻,拳头紧攥之声响起,沈祁皓红唇一扯,嘲笑的道:“七皇子?”
“不是。”北音轻颤了下,声音却还是十分镇静,“七殿下将来要娶之人是北语,我要嫁的,是三皇子殿下。”
果然……
沈祁皓只觉心在撕裂,抑制不住的悲愤沸腾而来,满是不甘心:“三皇子又如何!你又不是那种攀炎附势之人,何须同北语一样嫁给皇族?三皇子能给你的,我沈祁皓一样能给!只要你开口,我就算倾尽所有也会给!”
半响,屋子里一片沉寂。
窗外清风撩人,彼此青丝舞起,如是初遇时梨花林外翩扬的柳絮,北音蹙紧蛾眉,睁大眼睛,如潮的眼眶噙满梨花泪水,却是盈动着,强忍着,不让它落下,不让它有声。
这一刻,她心下一片惘然,从来不知,自己竟会为身后这少年落泪,是可惜罢,可惜了这样一个痴情人。
沈祁皓自知方才的话有些失态,静了片刻,竟也有些不适,眉峰不安的拧起,带些忐忑,犹豫着,挣扎着,最后狠下心来,正欲上前揽着她好言相哄一番,却不料北音又道:“没错,我易北音要的,就是皇宫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我易北音要的,你沈祁皓给不起。你不过是个衣食无忧的小少爷,说好听些,是大将军之子,说难听些,却也不过是头脑简单,空有蛮力的武夫罢了!”
顿了顿,那声音猛地更冷一寸,带着深深鄙夷:“岂能与三皇子相较?”
沈祁皓上前的步子猛地僵滞,藏于身后的木簪一动,瞬间,刺破了掌心。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当真是件费神的事呐。
今天下午参加系里的篮球赛,女生一共就两个队伍,打了两场,6::10的分晾在那儿,我们队竟然就赢了…
飘飘然…
☆、雨夜
沈祁皓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将军府时,那天夜里阑珊迷离,幽风凛人,推开屋门时,才后知后觉,发现右掌上一片血渍。一枚精心雕刻的木簪仍静静躺在手心里,光泽依旧,却是冰凉如水。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他垂下眼眸,失神的走,翻身就倒在了床上。
“北音……”
琥珀之眸盯着床顶,其间少女倩影如烟而过,杂着那冷漠之声。
沈祁皓握紧了拳,随即,唇角扯出一丝苦笑,紧绷的身体松了松,出声道:“你竟然如此说我,看我将来娶你进门后,怎么收拾你。”
如此一说,全然是自我安慰,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衣也不脱,就准备睡去,正当半睡半醒间,却听屋外传来脚步声,十分急切,紧接,便是个人影晃进屋来,询问道:“少爷少爷,你是不是回来了?”
沈祁皓正在心烦,此刻被人打搅,不斥骂已是稀奇,默不作声。丫鬟翠喜不知,见屋内燃烛,直接就推门而进,待见了床上的人影才安了心,道:“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将军叫你去书房一趟,说是有急事商议,你快去罢!”
沈祁皓烦不胜烦,拧着眉,眼也不开,闷声道:“什么事?”
翠喜道:“好似跟北岭战事有关。”顿了顿,又道,“少爷,你今年也十六了,该是时候随将军出战,到沙场上好生闯荡一番,依我看,将军定是这个意思。”一边说,一边得意的点头。
“出战”二字一落,沈祁皓就猛地睁开眼睛,他自知北岭战事迟早会关系到他,却未曾想来得这般快,他本是想将北音的婚事落定后,再随父出征,现在看来,怕是难以如愿了。
半响过去,翠喜见床上之人还是未动,便唤道:“少爷?”
沈祁皓不耐烦道:“来了。”说罢,起身离去。
自十四岁生辰宴后,一连好几日,北音都未再见到沈祁皓,他仿佛就跟凭空蒸发了一般,再无半丝声音,半点身影。
相府的石院不再似春来时那般明媚灿烂,五月的天,有些阴郁,时常是浮云蔽日,梨花树下不见光影,加上素来爱闹的北语时常进宫,不再在这院里蹦跳,身周之景就更是显得寥寥落落,冷冷清清。
午后,北音小憩醒来,走出屋子,本是想借好景散个心,却没料到这院中之景比心里更是荒凉,一时间,繁琐之事不减反增,甚是恼人。
近些日子,她行走在府中,偶然听人议论北岭战事吃紧,沈羚将军已主动请缨,欲带上其子,挂帅亲征。
如此一来,北音心
中所有的顾虑一消而散,她再不必担虑沈祁皓来时要如何应付,也不必刻意说服自己,静下心来不去找他。易函的话,在她心中或多或少是分必遵的旨意,身为女儿,唯有顺从,若是违逆,既是不孝,又是折腾。她是个懒散之人,平生素来喜欢简单事物,若是明知相伴要历经千难万险,那她宁可就此放弃,庸庸碌碌,却是平静自如的度过余生。
她自知与沈祁皓没有将来,便只好就此作罢,该有的不该有的,都狠狠掐断。
她走至院中,抬手扶稳风中摇荡的长藤,转身往秋千上一坐,眨眨眼睛,倦意立刻袭来。
她低下头去,杏眸略过白紫相间的裙摆,荡了下,色泽散去,青翠的草尖便露了出来,她眸中黯淡,抬腿一踢,只将那草尖踢得颤了一颤。
一旦沉思,沈祁皓的脸便晃了开来,或笑或怒,点点都那般逼真。北音烦闷不已,歪头靠上长藤,重重的叹了口气,冗长的声息中,藏尽了少女愁绪。
“怎么,堂堂相府千金也会有恼人之事么?”正当此时,头顶忽想起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略带了丝冷意,“该不会是对旁人做了亏心事,满怀内疚罢?”
北音猛地睁开眼来,正想自秋千上跳下,但身子却比脑子慢上半拍,顿挫间,心倏地一静,起身的动作止住,清了清嗓子,冲背后的人道:“你还来做什么?”嘴上如此说,心里却荡开暖意,星星点点。
这声音依旧冷清,同那天夜里未有何分别,沈祁皓站在墙垣上,垂下眼眸,静了许久,才出声道:“我要走了。”
秋千上的人儿波澜不惊:“不送。”心里,却是有苦难言。
听罢,墙垣上的少年勾了勾唇角,薄唇间扯出丝意味不明的笑:“喜欢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对么?”
北音荡秋千的动作一滞,却是短暂的很,稍纵而逝:“不错。”
“好。”沈祁皓转身,一双剑眉轻拧,“等我,三年后,我沈祁皓拿给你。”
说罢,转身,欲行,仓促的动作却被墙下之人猛地绊住:“等等。”
墙垣上,沈祁皓的身子一震。
“三年,是么?”北音兀自失笑,花足轻点在地,让自己荡得更高一些,“我要的东西,三年时间你拿不到,所以你不必去做,我也不会等。”
即便早料到会听到这番冷言冷语,做足了准备,无论她说什么也不动摇自己的心,但此刻,沈祁皓的身子还是没骨气的震了震,克制不住的僵硬,薄唇蠕动,却是半响说不出一个字来。
北音继续道:“
我身为丞相之女,已同皇室订下婚约,是不可能再同你有所牵连的。如此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是该说你笨,还是该说你太抬举了自己,明知是不可能之事,却偏生要痴心妄想,当真是……”
“够了!”一声低吼,将私下阴郁打碎,也瓦解了北音最后的坚守。她朱唇轻颤,急忙闭上眼睛,心中默念:“沈祁皓,你快走罢,人世间有太多求而不得,有缘无分之事何尝多,并非我有意刁难于你。芳草千万,你又何必偏执于我一个,走罢,快些走了罢。”
“今晚洛河桥,我等你。”沈祁皓说罢,眨眼离去,棕眸不再波澜,残留的,只是一片清冷的死寂。
梨花树下,荡漾的秋千停了下来,北音抬头,望了眼沉暗的天。
帝都,竟已是五月了。
暮霭褪去,乌云蔽空,淅沥的大雨倾覆而下,浸湿了一座池城。长街短巷,人影寥寥,沈祁皓站在洛河桥上,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簪发怔,静默,已是许久。
豆子般大的雨滴暂且顿了顿,化作了暮春时节的淫雨霏霏,洛河桥上,一时如烟笼寒沙,云里雾里,半透明的珠子自上而落,细腻轻柔,浮过城内空寂的长道,浮过洛河波荡的涟漪,浮过桥上独立的少年,也浮过少年深陷的棕眸。
拂过了,那沉淀在深眸中,永不褪色的梦。
沈祁皓的手在暮雨中缓慢收紧,关节上,逐渐漏出骨白之色,透着藏不住的急躁:“北音,你当真不来了么?”
可那漆黑的身影却是固执的站着,一动未动。
眸前,雨帘迷离,浸湿了全身,沈祁皓半睁着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柳絮背后的街道,不知是错觉浮现,还是记忆流泻,他满眼,都是那少女回眸嫣然的影子。
那年,那少女一张素颜,红裳翩飞,在梨花树下顾盼莞尔,冰清澄澈的杏眸一瞥,便是清波流转,只惊鸿一现,便彻底席卷了他十一岁的少年之情。
微风缱绻,大片梨花飘落,纷纷碎碎,她从墨画之景中跑了过来,一双花足似蜻蜓点水,轻盈轻快,却未有半丝声音,待眸起眸落瞬间,已嫣然来至自己身前。
红裳肩上,沾着梨花三点。
她凝眸一笑:“你是将军府的小公子,沈祁皓?”
他怔了片刻,才从那双清丽的眸子中回过神来,红唇颤了颤,握紧拳头,不答反问:“你,你是相府的二千金,易北音?”
她似吃了一惊,一点朱唇有细微张开的痕迹:“你竟能认出我?”
他眨了眨眼睛:“怎么?”
她
笑道:“我和我妹妹可是孪生姊妹,就连爹娘也分辨不出,你怎会知道,我就是北音,而不是北语?”
她如此发问,他倒还真是愣了半响,却又不愿被她嘲笑,遂直了身道:“本少爷阅女无数,自然能认出你们谁是谁人。”末了,见她眸中闪过惊讶之色,十分得意,却又觉得还不够,便补了句,“你们二人,一点也不像。”
当初那句,自然是掩盖面子的虚假之言,沈祁皓自己也不知,为何见了这姊妹花,想也不想,就唤出了北音的名字。待日后同北语相见后,他才赫然发现,这姊妹花身上的气息是那般不同,即便容貌再如何相似,只要走近三尺,他便能瞬间辨析出来。
他的北音,他绝不会认错。
暮雨越落越大,洒满江天,浸透长衫,也湮灭了逐渐冰冷的心田。
沈祁皓在这磅礴大雨中阖上眼眸,漆黑浓郁的睫毛顺着雨滴,不停扑闪:“北音,你,当真不来了……”
明日,沈羚带兵出城,北上亲征,沈祁皓本是想借这最后一日,将那晚未能交予的生辰礼物递给北音,再真诚相告,等我,务必要等我,三年后,我北征归来,定能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可为何,你要这般绝情,纵然我如此坚守,也不肯给我半点期冀?
蓦地,那双沉寂的棕眸一闪,沈祁皓睁开眼睛,如雾的目光紧锁着面前这磅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