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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彦瑾也不着急,他现在就是打定了注意,要耗着丹阳村的村民们,敢来闹事,就不要付出代价,总不能闹事让你们闹,之后你们想走还就简简单单让你们走吧?
故而丹阳村的村民们但凡想要走的,张彦瑾就让衙役上前客客气气劝说道:“事情还没有理清楚,你们走了这么久才到这里来,要是不理清楚,你们下次还要来,咱们这一次就一次性理清楚。”
丹阳村的村民们面对着衙役们,自然是心生畏惧,说实话,他们也是被哄过来的,为的就是分一杯羹,并不是存心想要和官府做对,也不是不怕官府。
此时见衙役如此说,他们也只能点点头唯唯诺诺应承下来,默默地等待着,希望刘三飞他们能商量的快一些。
反复这么几次之后,太阳都下山了,天色已然有些昏暗,可张老三和刘三飞他们还是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
饶是张老三嘴皮子再利,刘三飞他们都是你若是能证明当年的猎人是你们老爹,这里的地就分给你们一份,你们若是不能证明,那这地当年就是人家猎人的,任凭你们怎么说都不是你们的。
刘三飞气得几乎都想要骂娘了,却因为有衙役在一旁看着,他不敢骂更不敢动手。
他知道,张彦瑾刚刚那话既然已经撂出来了,说明白了就是今天你们只要敢骂敢动手,我就把你们关到大牢里面去,看看你们还怎么闹。
等到最后,丹阳村里已经有人坚持不住道:“官爷,那地俺不要了,你让俺走吧,俺不要,是他们要。”
天已经有黑的迹象了,他们来回也没有马匹,全凭着两条腿,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他们就出发了,到现在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就算是现在往回走,回去怕都是要到凌晨,更不要说再往后拖了。
再加上,他们看刘三飞他们根本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也就死心了。
这人一开口求饶,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官爷,俺们不要地了,我们也不闹了,我们也没有啥要上诉的,你大人有大量,放俺们走吧。”
张彦瑾望着这些求饶的村民们,心中竟然浮现出几分悲哀来。这些村民们闹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比天王老子都横,可横起来了却又不能坚持,到最后又奴颜卑膝求人,当真是没皮没脸没骨气。
这种认知让张彦瑾更加坚定了要在中州各地办学堂的决心,不过眼下还是先要把这里的经济发展起来,毕竟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才知荣辱。
不一会儿,四十几个人竟然走的只剩下七八个人了,这七八个人当中还有劝说让张老三放弃回去的。
刘三飞和信阳的族长两人喝了族里的人送来的水之后,竟然是一点都不觉得饿,越战越勇。
最后,老张三愤愤道:“刘三飞你们别仗着你们住在这里,就欺压人了!”
“怎么说话呢?”一旁的衙役打断张老三的话道:“你们说你们有事上奏,我们大人大人和员外郎专门站在这里等你们说,你们不好好说,故意挑衅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今天就是故意来扰乱治安的?”
在张彦瑾的安排下,这些衙役是一顶高帽子接着一顶高帽子的往张老三他们头上戴。
张彦瑾一脸平静地看着张老三一行人,这个张老三不是喜欢说什么官逼民反的高帽子来压他们吗?那他现在也就让他尝一尝这高帽子压在头顶上的滋味。
就在张老三说要改天再来的时候,衙役再次拦住了他道:“你今天不是专门来上诉的吗?就要按照规定一次性说清楚,你还想要三天两头为了你这破事来闹?我看你这就是故意扰乱官府办案!”
衙役的话也表达的很清楚,你们今天想要说到什么时候,我们就陪着你耗到什么时候,可你今天要是不把握住机会把事情说清楚了走,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当然,衙役更想要表达的是,你们今天不说清楚,那就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要是再来闹,那就是扰乱治安,我们要按照法典办你!
张老三被衙役的话堵得是直喘气,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衙役则是爽到不行,对张彦瑾这个大人大人也是佩服到了极点。真不愧是曾经下南洋,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就是厉害!
眼看着天就要黑透了,张老三再也撑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衙役一把拉住他道:“说完了?还说不说?”
张老三黑着脸,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陈溯站起来,拿起自己记了一下午的纸张道:“张老三你们说这块地是你们丹阳村人的理由就只有一条:曾经你们丹阳村的猎人在这里盖过一座简陋的屋子,是不是这样?”
张老三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是你们没有办法证明你们就是猎人的子孙后代啊,这理由实在是说不通啊。”陈溯把手中麻黄色的草纸晃了晃道。
张老三梗着脖子不说话,他和刘三飞以及信阳的族长争论了一下午,就是争论的这个事情。
他认为那里是他们丹阳村的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就是他们丹阳村的地,现在在上面建了茶树园,就该给他们丹阳村分一块出来。
刘三飞和信阳的族长则坚持张老三他们根本就不是猎人的儿子,也没有地契,所以分地什么的都是无稽之谈。
“既然没有什么理由了,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要是你们能拿得出你们是猎人后代的证明,或者说,能得到猎人的授权,把那块地送给你们丹阳村,并且标明地域和面积,你们随时可以来官府上诉,我让专门负责规划的官员,亲自把那块地分给你们丹阳村如何?”张彦瑾看张老三已经是强弩之末,这才站起来道。
他知道张老三他们是不可能达到他说的那两个条件中的任何一个条件的,他这么说,只是不把话说死,让张老三心中起码有那么一点念想,这样一来,张老三起码不会狗急跳墙不是?
张老三等人黑着脸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眼看事情结束了,南阳和信阳的族长当即就想要好好谢谢张彦瑾,再趁机巴结巴结张彦瑾。
只见两个年过不惑之年的老头子两张黑黄的老脸笑得满是褶子道:“大人大人,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们的地就要被丹阳村那帮子人给糟蹋了。”
张彦瑾点点头,他知道这是小老百姓对当官的天然的畏惧和巴结,他对这些也不反感,毕竟这些山沟里的老百姓们还未开化,而他作为一个上位者,着实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可南阳和信阳两族的人今天被丹阳村的人一激怒,就拿了家伙跑来干架这行为,他着实是没有办法忍,要是此次不进行纠正,恐怕以后会出大事。
有些事情今天你不管,觉得没有落到你的头上,可谁能保证明天就不落到你的头上呢?
张彦瑾不是一个尸位素餐的人,从接手重建中州的工作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把重建后的中州打造的焕然一新,这个焕然一新并非只是外表上的焕然一新,而是里里外外的焕然一新。
他可不想看到那一天在他管辖的地方,有民众死钻牛角尖,用刀抹脖子。
“刘三飞,王二章,今天你们聚集民众闹事,差点闹成械斗,你们两人作为族长,你们可知罪?”张彦瑾冷声道。
南阳的族长刘三飞,信阳的族长王二章两人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点,吓得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不过两人很快就嘿嘿笑着道:“大人大人,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们知罪了,可我们那个时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吗?”
“没有办法?”
张彦瑾负手于身后,冷冷道:“难道你们就不会找官府?还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官府的法规法典放在眼里?”
《魏律疏议》是大魏朝的法典,是在大魏朝开国以来新建立的法典,是由陈德让和张仲谦以前朝的法典为基础,根据“宽简”、“平允”和“画一”为原则制定的一部刑法典,总共三十卷。
这其中规定了基本的法律法规,相当于后世的□□,属于法典总章。当然《魏律疏议》根据不同部分又有细化,不过张彦瑾要教化这些老百姓知法懂法只需要用《魏律疏议》就可以了。
刘三飞和王二章果然被张彦瑾问得一愣一愣的,不得不说,他们还真的不懂法,他们只知道杀人是犯法,要杀头以命偿命,其他就真的不知道了。
“王二虎!”张彦瑾沉声道。
衙役头子王二虎手握佩刀,匆匆跑到张彦瑾身边,立正站好道:“大人大人,王二虎在!”
王二虎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有成就感过,以前在南阳和信阳这种地方,他觉得当衙役就是混日子,可今天张彦瑾却让他见识到了真正的为官当官是什么样子。
“明天你安排一个先生教南阳和信阳的人学习法典和法规,之后进行检查,要确保今天来闹事的人每一个都要会背!”张彦瑾下了命令道。
王二虎一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惩罚,不过他还是应承道:“是!”
刘三飞和王二章望着张彦瑾严肃的样子,才知道张彦瑾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
“大人大人,老汉根本不识字啊,这咋学呢?”王二章愁得脸上的褶子似乎都多了几道。
张彦瑾温和地看着刘三飞和王二章道:“你们放心,请来的先生会一字一句的教你们读,直到教会你们为止。”
说罢,他扭头看着还有些吃惊的王二虎道:“王二虎,你务必要把这件事情落实下来,一个月之后我会来检查。”
王二虎连忙点点头道:“大人,你放心,我肯定会盯着他们每一个人,让他们都背会的。”
吃惊过后,王二虎心中暗惊,他们这个大人大人别看年纪不大,手段却是真老辣,抓人软肋一抓一个准。
这些山沟沟的村民们干活不怕,受苦不怕,因为活了大半辈子,该受的苦也受过了,该干得活也干过了。再者,南阳和信阳加起来几百户人,也没有办法惩戒,毕竟法不责众。
可张彦瑾别出心裁,让这些村民们背法典,对于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村民们那简直是要了他们的老命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张彦瑾还说的是一个月之后检查,也就是说,这些村民一开始在他的监督下,必须每天都和请来的老秀才学着背法典,等到十多天之后,他们背会了,还要时不时的学习,以防止张彦瑾过来检查。
这对于南阳和信阳的人来说,恐怕比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还要让他们痛苦吧?有了这么一次,恐怕他们以后都会知法守法,不会再犯。
如此想来,他们大人大人这一招实在是高!
“二郎,你真是杀人不见血啊!”路上陈溯一想到张彦瑾居然让那些村民们背法典,他笑得肚子都快要疼了:“你是怎么想的,居然想到了让这么一群人背法典,他们可是半大的字都不识一个啊!”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才是张彦瑾行事的风格不是?你从来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出那张牌,也摸不透他。
他伸了个大大懒腰,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笑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当官竟然是这样的,我以前看我父亲每日都是坐在书房里处理公文,或者是在宫中和其他大臣讨论,没想到当官还可以这样,还要和胡搅蛮缠的民众纠缠。”
“地方官就是这样,上面做决策,下面要落实下去,就没有办法不和民众接触。”张彦瑾漫不经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