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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倒着个江玉郎,小鱼儿的思考神色也不似正道人士一副正经非常的凝重,只是,有些让人在意。
“……”
霍零扬起个笑,鬼使神差,“不论其他,我早就将你当做朋友。”顿了顿,霍零挥手甩上门,只听身后门“碰”的合上,她笑意顿止,“的确了,……老爹。”
在隔壁取了乌枪行囊,霍零一刻也不欲多呆,越过窗沿落在后院。她几个起落,强催动轻功,跃出了客栈,竟是打算连夜离开。
“好笑,可笑。”
深夜街头无人,冷风徐徐。霍零难得多话,却无人在听。嗒嗒嗒的奔驰在石板路上,霍零脚步声再轻微,在夜里也是无比明显的,更别提,说话声。
“……对不起。”
是夜。
缘来客栈位处于峨眉山下小镇正中,人来人往,入夜也能称上一句灯火通明繁华锦绣。霍零隔着窗子望向外面的假山绿茵,倦怠的叹了口气。
一路从山上下来,她能坚持走完这一程,也多亏了那个轩辕三光。
谁能想到,一奢华地宫的出口竟然在一平平凡凡破旧不堪的山间庙宇的石像下?平白让霍零三人看了出轩辕三光逼人赌博的好戏。和峨眉掌门神锡道长以命为赌资大赌了一场、又以神锡道长的掌门令牌作赌从而结交了小鱼儿;轩辕三光显然心情大好,大发慈悲,大手一挥将伤重不能长途跋涉的霍零提着衣领拎下了山。
可惜,轩辕三光的耐性不算好,见了山下人就把霍零向其一扔,又扔了块银子,昂首阔步的……跑了。
下了山,霍零才发现身上的银钱已经被大水冲走,哪知刚走了没几步,就有人送钱送衣来。累了一天,眼看天色就晚了,小鱼儿前脚刚进了家客栈,店家立刻告诉三人,有人先一步给三人订了两间房……
倒也奇了,这先一步的人对他们可算是了若指掌了。
霍零摸摸胸口,瞧了几眼外面的风景,走向了床边的乌枪。冰冰冷冷的触感激得霍零手指一缩,牵动了伤处,顿时眉角颤动。丝丝的痛楚传到脑中时,同时传到霍零脑中的,还有一副笑得狡猾顽劣的少年的模样。
窗外的月光清凌凌的投了来,霍零垂下双眸,没由来的又是一声短叹。
“小鱼儿。”
小心翼翼的绕开受伤的手臂,霍零枕着较为完好的手臂发呆,自言自语的模样颇为多愁善感。她挑挑眉,平日不轻易显出表情的脸上,难得的染了惆怅和慨叹。
“也就到此为止了。”
思前想后,霍零从三四岁入谷相识一直回忆到五六年前被暴怒的霍狂刀不管不顾的提走,小鱼儿的音容笑貌清晰可见。最清晰的,要数当年两人一个个都是鲜血淋漓和野兽搏斗后,在万春流处养伤时,全身绷带缠绕还不忘张狂嚣张的斗嘴。那时真是单凭喜好处事,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也很自在开怀便是了。
霍零脸色渐渐冷冽如冰,僵硬古板的好似活尸。
那条笑吟吟的鱼,本该是她的青梅竹马,或者说是难得的朋友。
五年未见,熟悉感还是未减弱半分。只可惜,只可惜……按理说,就算一路保他也没什么不妥,根本不用定三次救命之约的。
只可惜,有些人是注定做不成朋友的,也有些人就算只见了一面也能成为至交好友。
因缘际会,奇妙的很。
也戏谑的很。
“朋友吗。”
许久之后,霍零翻身而起,讥讽的扯了扯嘴角,看起来不伦不类。她低低的冷哼着,竟然是笑了;笑声冷冷清清低低沉沉,就如小鱼儿所说,好似个见鬼的冰块。笑罢,她什么兵器也没带,走出房间就推开了旁边的房门。
那,正是小鱼儿和江玉郎的房间。
月光照着床头,也算是符合了床前明月光的意境。床上一左一右躺了两个少年,不论哪个都没有半点惆怅和倦意,打着呼噜睡得香甜无比。
右边那个少年脸上有一道浅浅的刀疤,睡姿端的是大开大合威风无比,将左边的少年挤得只剩个小臂宽细的地儿。左边的少年一缩再缩,若不是他是靠墙而睡的,早被右边的少年挤下床去睡“地铺”了。
霍零并不掩饰的推门而入,左边的少年动了动眼珠,呼吸更加绵长。在乌云遮了明月的刹那,他的手动了一动,向里缩了回去。
反手合上房门,霍零脚尖一扫茶桌边的木椅,那圆滚滚的椅子自己转了两圈,晃悠悠的在床边站定。
没有什么男女之嫌的避退,在距小鱼儿还不到一米的椅子上坐下,霍零敲了敲床板,沉默无声。
“哇——”
小鱼儿大惊,猛然坐起,扯得江玉郎差点掉下床去。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小鱼儿看也不看迷迷蒙蒙睁开双眼的江玉郎,挠挠头,仿佛见了鬼魅后发现是虚惊一场的松口气,随即怒道:“你不好好睡觉,跑到我这做个啥子,小爷我可没空再哄着个娃娃儿一起睡。”
“……”
“你瞧,将我吓得都学了那早成了死尸的蛇了,呸呸,晦气,晦气的很。”
霍零还未答话,小鱼儿就径自的说开了,“你这家伙走路都不带个声音,也忒吓人了。没看见我们江小弟都被吓得惊魂不定了?”
小鱼儿声调古怪的笑,霍零和他一齐向江玉郎看去。江玉郎的脸惨白惨白的,真有点被吓的惊魂不定、疑神疑鬼的样子。见状,江玉郎对两人苦涩笑笑,比文弱书生还要羸弱些。
他苦笑道:“鱼兄莫要拿小弟开玩笑了,霍姑娘武功好得很,若不是鱼兄率先出言的话,小弟、小弟……怕真是会被吓到了。”
霍零收回看向江玉郎的眼神,转而凝视小鱼儿。
打了个哈欠,小鱼儿揉揉眼睛,眉目间也多了倦意少了飞扬,“你这么晚来看我,总不会是记起了我平日的好,非要来感谢一翻吧?”
霍零自觉好笑,瞧了瞧瞄着两人的江玉郎,冷声道:“也差不多。”
“哦?”小鱼儿顿感意外,坐了起来,惊奇道:“今天你是否是把毒药当补药吃了。嘿,不过现在后悔可有些迟了,要是不说出个感人肺腑的言语来,可就是大大的看不起我这平日对你频频照料的好大哥了。”
江玉郎也瞧着霍零,眼珠转动,不知道想哪去了。
“我要点你睡穴。现在内力不够,你不能反抗。”
霍零转头凝视江玉郎,双指一并。亏得她还能将如此强人所难的要求说的理直气壮,江玉郎若不答应好似就成了小气之人。江玉郎和小鱼儿霍零二人似敌非友,被点了睡穴就是任凭两人宰割,偏偏霍零说这话的时候底气十足,惹来江玉郎瞪眼注目。
小鱼儿也笑嘻嘻的不说话,显然对霍零不知变通的说话方式,感兴趣的紧。或者说,他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着好戏上演。
江玉郎倒也不是鼠目寸光之辈,洒然笑笑,他本就模样俊俏非常,这一笑也有种正气凛然的贵公子风范。
对霍零一拱手,同心锁叮叮当当碰撞的动听,他道:“这就是我的不是了,鱼兄和霍姑娘说话,我本该避退出去,哪知道这锁头碍了事。霍姑娘尽管出手,我绝不皱一皱眉头——”
“你们两个谦让来谦让去的,烦死了。”
江玉郎说的是大度非常,若是霍零还执意点他的穴就有些小人行径。小鱼儿此刻插了一脚,打断了江玉郎的话同时,也随手化去了江玉郎正气澎湃的言词所产生的影响。他先斩后奏的给了江玉郎一指头,才懒洋洋的道:“一个谦让一个受伤,干脆由我来算了。”
碰上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家伙也算是及其不幸,江玉郎面上尤带苦笑错愕诸多情绪,神色复杂的软软瘫倒闭上了眼。
小鱼儿点穴的手法生疏的很,才让他有了反应的时间。
正因为手法生疏,江玉郎被点倒的刹那只觉得全身麻痒,真不知这拖泥带水的点穴手法,是否是小鱼儿对他的公报私仇。
小鱼儿笑嘻嘻的,不开口。
霍零面带冷色,也不急着开口。
两人静默相对了一盏茶,直到确定江玉郎是真的睡深了,小鱼儿才眼珠一转,干脆的翻身完全坐起。
他盘腿而坐,双臂随意搭在膝上,也不拐弯抹角,“你倒是很高看江玉郎,在他面前总是一副直愣愣不谙世事的性格,越发的呆傻了。”
“下意识的举动罢了。”
小鱼儿说的好似玩笑,霍零答的冷淡正经。凄清低沉的声音不似是鬼魅也似是妖邪,尤其是在夜里,更平添了三分疏离三分鬼气。
小鱼儿冷得揉了揉手臂,呲牙咧嘴:“有话快说,有那个快放。再被你这么看下去,我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霍零动动唇,垂下眼睑默然瞧着小鱼儿。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小鱼儿砸吧砸吧嘴,怒骂了一声,“这没炉子的破店儿。直说了吧,冰块你武痴成性,是想到这秘籍里的心得注解,辗转反侧之下干脆不用大脑的寻了过来。也不对,你也不是那么鲁莽的人。”
小鱼儿眼珠转了几转,似乎被霍零的来意引起了兴趣。思前想后,他不到一会就双眼发亮,猜测道:
“冰块,你可是来辞行的?”
“冰块,你可是来辞行的?”
“你也仅剩点小聪明了。”
霍零的言词又冷又硬,比起冰窖里的石头也差不了多少了。话刚出口,霍零也有些后悔,摇摇头又张张嘴,话到嘴边变成了个不屑木然的冷哼。
“嘿,你自小性子就高傲的惹人厌,想来也是怕我一路照顾你照顾的太好了,到时候又变成孤身一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不。”
小鱼儿也不介意,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从怀里掏出本书。那书古朴非常,卷了边的两侧还残留着水渍,正是地宫所得的那本秘籍。
人是重伤了,底子还在。霍零想都没想,反射性的接过,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非走不可?”
见刚才的激将法没作用,小鱼儿托着下巴,苦恼的皱皱眉头,一副可怜兮兮的神态。他抬抬手上的同心锁,道:“恐怕我还要跟着这小子些时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毕竟我现在也不好太方便了。”
霍零头又低了些,默默将那本秘籍放在了小鱼儿手边。
若是寻常人,大体都会以为她打算留下不走了。小鱼儿却皱皱眉,收了肆意不羁,奇怪的打量霍零,少了些寻常的轻松:“非走不可?冰块,说实话,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人生若得一人,不用许多言语就能明意知你。
是件幸事。
人生能有一人,能让你感觉到言语间的真切,即便这人常常口无真话。
也觉得许多……幸甚。
霍然抬头,霍零张张嘴,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嘶哑,沉了声调,道:“以霍琼性格,没你拂照,这五年,他怕是会惨淡非常。……多谢。”
挥挥手示意霍零别啰嗦,小鱼儿神色看似轻轻松松,漫不经心的等霍零继续说。
频繁的开了几次口,霍零面露窘色,却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她大可以挥手易容,转变为一个嘻嘻直笑的俏皮少女,开口闭口的就能说“幼年情谊霍零永生不忘”这种话。轻而易举,只要一个小小的易容,她本性不能出口的话都可以凭借另一个“霍零”说出来。
但,那真是她说的吗?只是一个常年训练出的面具的台词罢了。
“我……”霍零眉头团成了团,在月光下皮肤白皙,倒也有了几分寻常少女的犹豫神色:“我……”
“冰块,你都说了几十个‘我’了,江玉郎都快要被你‘我’醒了。”小鱼儿扫视手边的秘籍,摸着下巴,一脸何其幸甚的惫懒,嘟囔道:“能让武痴放下至高武学,冰块变成口吃的事,一定有趣的很。”
借着月光,霍零打量小鱼儿的眉眼身形,来回看了三遍,方才默默闭上眼。这次,她再开口的时候,只剩了事不关己的冷漠,没了犹豫。
“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