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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二刻,天色不早。贰万赶紧把头骨安置,朱笔画符,在棺上置了一只竹筷。
请六儿和三饼合力带着小棺,轻放入土。
“天门正开,地户遇避。金鸡正鸣,玉犬正咬。
生魂散尽,死魂遂方。亡人已向西方,死魂还来入墓。
东遇王公,西遇王母,按镇中央戊己土。”
灰衣少年,闭目徐徐念着‘亡人入墓咒’,他的声音并不响,却异常的清晰有力。随着咒入尾声,他身边的气流似是有生命一样的围着他打转,愈转愈快,扬起他的衣衫。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他蓦然睁眼,右手两指一点穴口,一阵风顺着他的手指朝着穴口方向刮去,归于平息。
贰万长舒一口气道:“封土吧。”
与此同时,金小玉惊呼一声睁眼坐起,似是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但望其气色,已然有了血色。
她转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发现一条神色喜悦地守着被粗绳绑了九九八十一圈的张老头,虚脱地问:“怎么一股子脚臭味儿。”
众人莆一进屋,听到的就是这句话,差点脚下齐齐一崴。
一条用脚蹭蹭,试图偷偷了把那几双用来封口的臭袜子给踢出房间。
无人察觉,季长丰长袖下一直攥紧的拳头,终于松了松。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怎么睡了那么久了,可把我们吓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喝了符水就醒了,小姐却醒不来呢?”三饼一高兴,话也多了。
“睡饱了?吃些东西吧。”季长丰上前把她枕边的腱子肉取出,轻描谈写地换了话题,哄她先吃东西。
梦里应有可怖之事,不然以金小玉这样坚强的个性,不会受惊如此。既可怖,何须再提?
金小玉看着那已凉了的烤腱子肉,笑了笑:“原来肉香在枕,臭袜于门。怪不得梦里一阵脚臭,一阵肉香的。真是多谢你们。”
她没提梦里那么真实的刀光剑影,没提梦里令人胆战心惊的日夜轮转。她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还向他们道谢。
多谢。多谢肉香的指引,让她几乎崩溃的神经有一丝放松,也让她意识到即使她看不见,也能感到季长丰的陪伴。她在闻到已经闻了多年的脚臭和季长丰的加料肉香味之后,她就明白了他们在为她努力着,自己也要努力。
又喝了些水,金小玉概述了一下她梦里的情景,她看见了张员外被灭门,这并不是结束。那群黑衣人再杀戮之后,列队准备离开之时,被门外埋伏的另一群蒙面人全部屠尽。指挥着这两轮惨无人道的残杀的人,都是年轻时的王猛。
“我瞧见王猛向后来的一批人亮了一块牌子,光线暗,他动作又快,我依稀看见那是猛禽的标志,却分辨不出具体的样子。”金小玉靠着墙运气调息,一边捡着紧要的事情说。
梦到这里才刚刚是个开始,她原本一直暗俯在树上,等着一切平息之后,她准备下树,居然发现一切在刹那间回来那天一开始的时候。媳妇子给公婆请安,管家视察晚宴的布置与饭菜,晚间宾客一一造访……直至两队人马的两次屠杀。
周而往复,好像永无止境。
她忘记了她到底把那血淋淋的一天过了几遍。她尝试了各种方法,提醒张员外或者与黑衣人厮杀,却丝毫改变不了命运的方向。
她却一次比一次虚弱,一次比一次迷茫。曾经一度,她的意识混沌,区分不出她到底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还好有他的指引。
季长丰搭上她的手腕,渡了点真气给她:“你是想休息一会,还是想听听我们遇到的事?”
“我睡得够久了,都快睡傻了,现在要我睡也睡不着,和你们说说话,也好松松脑。”
她其实一分钟都不想多呆在这个地方了,不如赶紧说完话,赶着上路吧。
季长丰自然是晓得她心中所想,只是局已破,迷未结,现在还不是时候走。况且这个时辰确实不适宜赶路,出路还要靠雾虚。
贰万思路比较清晰,几句话就把前因后果说得清清楚楚。
金小玉再看张翁,眼睛都红了,咬着牙说:“都是这个老匹夫害的,还不拿他去喂狗。”
一条是一根筋的人,分不清她是是不是认真的,见她受了这么多苦,拿他去喂狗也没错,傻傻问:“小姐,荒山野岭的,狗不好找啊。狼行么?”
说着,就把‘粽子’雾虚给扛了起来。
雾虚早在金小玉醒之前就醒了,装晕听了半天的话,本来是想听听他们对他处置的打算,知己知彼好做打算。
听到要把他喂狗,他倒也不紧张。一条气力大但武功弱,单打独斗,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伺机而动,嘿嘿。
没想到六儿一把把他从一条肩上拽到地上,道:“费什么力去喂狗啊,近年来取道凌波山的人已经大大的少了。以我之见,直接在这个咔嚓了他,扔井里得了。”
他故意凑着雾虚的耳朵大声说,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再也不好装睡,雾虚张开眼,咧嘴惨淡一笑:“各位大侠,绕了小的一条小命吧。”
“饶你命简单,但是你要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一遍,若有故意虚瞒造假,我就受累点一扇子拍死你!”金小玉美目一瞪,倒也有些威仪。
雾虚看了她几眼,似乎在判断她话的可信度。想了想,他们总归要比自己光明磊落,且这怨气这么重的阴宅都破了,本事不小,自己还是老实点吧。
故事的始末是这样的:雾虚行走江湖看家本事就是一些不入流的法术,论起武功却是不行的。以他高调张扬的性子和毒辣阴损的手段,结仇不少。一不小心就被仇家追杀得重伤,逃到了这凌波山,在山脚被一老叟救了。
他命在旦夕,老叟如何能救得了他的命呢。他便使了换魂的禁术。没想到这老叟的身体也是病躯,需要及早重新换魂。只是他功力大退,哪里敢出凌波山。
机缘巧合下,他发现了张家阴宅。宅中阴魂夜晚靠汲取活人生魂为食,这无疑就已经替他免了隐患。于是生出在附近布置结界,守株待兔的想法。移魂大法最是消耗功力,短期内要使用两次,对他也是种考验。他一边修养,一边等着旅人前来。
便等来了他们。
听完众人皆是一默,对雾虚这种忘恩负义的行径颇为不齿。
“结界怎么除去呢?”季长丰问。
“这个简单,我画好符,在结界四角焚化即可。”
六儿把他拎起身,还踢了他一脚道:“那你现在就随我去。”
结界破了,在张宅又呆了一晚,他们再雾虚的带领下,一路无碍顺利下山。
到了山脚,六儿提议为民除害,宰了这雾虚。
雾虚哀求地看着金小玉和季长丰。
季长丰对金小玉笑笑,道:“我都听小玉的。”
……
他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她之前已承诺过,现在杀了他等于自打嘴巴。
她跳下马车,走到他跟前,拂了拂手:“我不若你言而无信,既说了留你一命,便会留。只是江湖下容不下你,不施惩戒,不足以平愤。所以……”
她在关键时候一个大喘气,雾虚整个人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所以,请六儿废了你的武功、贰万化了你的功力、我收了的钱财,好叫你不能再为祸人间。”她拍了拍他惊恐又一脸愤恨的脸皮,“雾虚大师,就请你好好的,慢慢的享受您背信弃义换来的身躯吧。”
是,她不杀她。她不要他求生不能,她只要他求死不得就好。
“季长丰,你都救了我两次了。你放心,我金小玉不是忘恩负义之辈,这人情我一定还。”在心里,她暗暗起誓,她要慢慢变得更加强大,总有一天,不但能自救甚至能保护他。
美好的愿望与豪情,却被六儿凉水一泼:“尽扯这些有的没的,不如这趟镖就别收钱了呗。”
不收钱,我带着一门老小喝西北风去吗?她一脸正色:“这是两回事,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我免单恕金小玉不能答应。”
是啊是啊,要她的钱不如要她的命。
季长丰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一笑春风暖:“我信你。小玉一诺重千金,在下记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勾了一记她的掌心,害得她芳心一荡。
作者有话要说:
☆、18
五天之后,他们顺利到达了北境最大的城池冕光城。欲入冕光,先过瓮城。其城门之雄伟,足以让他们相信冕光城当之无愧为十大名城之一。
时近上元节,大街小巷都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其繁盛景象不输京城。
到了冕光城,他们下榻城里最好的悦来客栈,一路诸多劳苦,终于可以在冕光稍微休息了。大家对季长丰这次的大手笔极为满意。
呆了几日,一条和三饼乐不思蜀地天天往外跑,金小玉却是蹲得有些急了。寻常的镖稍许拖上个几日不打紧,再说镖主本尊也在这队伍里呢,他都不着急她怎好意思催。
她一门心思想着早去早回,嘴上虽然没说,脸上却俨然写着‘我要赶路’四个字。
她顶着这四个字,来回再季长丰面前晃悠。
他挨着火炉边端坐,拿着本三饼替它在集市上淘来的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青丝微垂,很是一番风流少年的倜傥样。
在她今天上午第三十回从他门前‘不经意’的路过,他放下手上的书,开门见山地说:“在这过完上元节我们就走。我听三饼说,你都没在外过过上元节呢。难得入北境,你也好好体会下当地风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害羞怕生的三饼居然和季长丰亲熟了起来,这会儿子已经把她的底都卖了。
她不得不承认,季长丰是收买人心的高手,就连她有时候也有些钦慕他。好比,他总能在危难时力挽狂澜。好比,不用她开口,他时常一语道破她心事。
她心下很高兴,终于等到财神爷发话了,作势抬脚进门,眼神很好的她看到他那本书的封皮上两排十六个大字《奴家和公子季白在冕光城的风流一夜》,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去。
看这样不正经的书……忽然间,她好像没有那么钦慕他了。
当晚,满城锣鼓喧天,龙腾狮舞。人潮汹涌,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节日的喜庆将政权跌宕儿带来的不安感冲淡了。这么喜大普奔的好日子,当然是要与民同乐的。
因为难得节日,金小玉换上了女子的常服。
虽说一早就当了家,金小玉到底只有十四岁,多少还有孩子心性。一会儿拽着季长丰去看花灯,一会儿去看捏糖人,窜着窜着,一行人被冲散了也不自知。
“季长丰,你说我们要去找他们吗?”她责任感比较强,时刻记得自己是这趟镖的总镖头。
“你还怕他们找不着回去的路吗?兴许他们还有自己的乐子呢。”他忽然凑近身,小声咬耳朵,“小玉难道就不想和我单独相处一会儿吗?”
挨得近了,他身上的香味就直往她鼻子里窜,她红着脸,一脸嫌弃地推他:“过去点,热得很。”
上元节……你是怎么做到觉得热的呢……?
季长丰不管她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就往前走:“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她呆呆地看着两人紧握的手,被拉着走了好远,才想着是不是应该要挣开?她回头望了一下,贰万他们并没有找上来。
他们在陌生的城陌生的街,从陌生的人群中穿梭。烟火在天际绽放,缤纷的色彩在夜色的映衬下更加夺目。在许多年轻的女子羡慕的眼光中,她很想珍惜此刻的美好,于是任着这个白衣胜雪,颜若骄阳的男子拉着她,前行。
在人群熙攘处,季长丰停了下来。他们面前不远处,一群适龄女子正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原来是在放莲灯许愿。
他问蹲在桥边的老婆子买了两个莲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