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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过、失落、恐惧、苦楚。这是所有瑾娘能感觉到的,她将手伸到口中,用牙狠狠咬住,不能吭声,不能发出声音来,不能让高渐离知道,让他痛苦。她希望风雨的声音再大一些,筑声再大一些……血顺着嘴角流下,嬴政把她的手扯开,俯身下去,唇舌间满是这个男人冰冷的味道,混合着她的血,腥甜之味令人作呕。
后来她似乎是哭了,听不见哭声,听不见嬴政的声音,听不见高渐离的琴声,她只听见窗外的雨声,敲打屋檐,敲打宫墙,敲打树枝……血汩汩地流出来,白色的裙裾上染了斑斑红梅,痛到麻木时她仿佛又变成了古静,为了一首曲子而熬夜,抓耳挠腮,直到扑在键盘上,世界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瑾娘醒过来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浑身都疼,眼前是一片漆黑,却偏偏在涌动着,像是黑暗的河水。她伸手一抓,入手是厚实的帐幔。一双冰凉有力的手将她的手纳在手心里,头顶传来温和的声音:“你醒了。”
她眨了眨眼,远处有灯烛照明,嬴政就坐在她身边,黑色的衣衫散着,垂头望向她。这里应当是始皇的寝宫,黑压压一片,帐幔飘拂,瑾娘四处张望,看不见伺候的人,亦不见高渐离,好像整个寝宫只剩下他们两人。
嬴政该是怎么把高渐离打发走的呢?高渐离就算再迟钝,此刻也应当察觉到了什么吧……高渐离不再是高渐离,宋瑾也不再是宋瑾了。
见瑾娘出神,嬴政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什么呢?”瑾娘回过神,暗想,如果她怀里揣着匕首,也许就会学荆轲的图穷匕见,当场给这个男人来一下子;然而她没有匕首,她甚至连动一下都觉得无比艰难。见瑾娘依然大睁着眼睛,失了魂一般,嬴政伸手揽过她,让瑾娘靠在他怀里,手拢紧瑾娘四处乱抓的手,像是安慰小孩一般,将她抱着,两个人挨得很近,可是瑾娘却在发抖。
“是朕太心急了,可是伤到你?若难受就说出来,朕叫人来医治。”嬴政柔声低语,见她颤抖,以为是她觉得冷,便将衾被又往上拉了拉,将瑾娘整个裹住。
瑾娘摇头:“陛下幸瑾娘,是瑾娘之万幸。瑾娘……妾不复他求。”话语落,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中滚落了出来,洇入黑色的织物里。她后悔了,穿越到秦朝一点都不好玩好吗,她觉得万念俱灰好吗,为什么瑾娘的身体就这么好,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心脏病突发挂掉呢?
嬴政为她擦泪,耐心哄诱着:“朕册你为嫔,可好?待你给朕生了公子,朕就封你为妃,如何?”
冰冷的指尖在她的脸颊上徘徊,瑾娘想起在夜里听高渐离击《琴师》一曲时落在她脸上的雨。她摇头,嬴政以为她不愿,像逗小孩般哄她:“朕封你父兄以爵位,赏赐万金。瑾娘,你须知道,就是郑国的公主,朕都未曾这样待她。”
瑾娘望向嬴政,在烛光下,她的眼睛里发亮的不知是泪花还是烛火的影子:“陛下,妾不图这些,妾只愿击筑,求陛下放妾回燕宫,击筑终老。”
嬴政蹙起了眉,在烛火之下,有些掩藏不住的戾气:“说什么傻话。瑾娘,朕知道,你心里还怨着朕的,是吗?”他凑到瑾娘耳边,动作轻柔却不容挣扎地将她按在铺上,吐息仿佛都带着凉风,“睡吧,瑾娘。你听,外面在下雨……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等到天亮,等到天亮就好了……”
雨似乎一直在下,没有停过。瑾娘倚着嬴政睡着了,她梦见高渐离,如果此时她能对高渐离说什么的话,她一定会说:呵呵。当日在他的住处,瑾娘主动宽衣解带,是高渐离将她推开,如今躺在瑾娘身边的男人,却是嬴政。瑾娘尽量说服自己,她被秦始皇上了好吗,这已经够牛了,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可是当她眼前浮现高渐离坐在梨树下击筑的模样时,即使是梦中,她的泪止也止不住。
灯烛燃了一夜,伴随着雨声敲打房檐,帐幔重重。瑾娘从未被一个男人这样紧紧地揽在怀中过,好像只要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一般。嬴政的怀抱像是铺天盖地的网,让瑾娘陷在其中,不知道能逃到哪里去。
第二日,天明时雨亦停。晨光熹微时便有宦官进来服侍嬴政穿衣梳洗。早有宦官将瑾娘从榻上架起来扶出去,说是扶,瑾娘觉得跟拖死狗没什么区别。嬴政侧目看了眼瑾娘苍白的脸色,淡淡嘱咐道:“好好照顾她,若有半点差池,全部死。”
宦官唯唯诺诺地应着,将瑾娘扶到她居住的地方,又把与她同住的宫女统统赶了出去。瑾娘躺倒熟悉的铺上,盯着屋顶,也无事可做。宦官小心翼翼地问她:“夫人可需要下官传医者进来?”瑾娘答:“不必。你们都出去。”
现在这些人都管自己叫夫人,好像她被册为嬴政嫔妃的事情已经坐实一般。
瑾娘翻了个身,神情忧郁,脑袋里也是一片空白,唯觉得身上伤处绵绵痛着,昨晚手上被她咬破的地方更是疼得钻心,她抬起手看了看,右手大拇指根部有个深深的牙印,口子还没有愈合,周围凝着骇人的血痂,血丝仍从其间缓慢而执着地渗出来,估计她这两天击筑都会受到影响。
真是的……连最宝贵的东西都失去了,又怎么会在意手上的伤呢。她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非要把想法代入这古人才能想得开。宫娥妃嫔人人都盼望被始皇所幸,她要是非要在高渐离一棵树上吊死……就真的会死。一想起高渐离,她的脑袋就乱了。她既急切地想要见到高渐离,在他怀中痛哭一场,又不敢见他,生怕他会说什么让两人都难堪的话来。她只知道,原来两个人之间并不像是她所想得那么简单。他们可以近在咫尺,只因在咸阳宫中,咫尺最终也成天堑。瑾娘在铺上翻腾了一会儿,咬着被角落了几滴眼泪,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瑾娘觉得有人在抚摸她的额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蹭着她的脸颊。她睁开眼睛,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殿下?”
胡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瑾娘噤声。他的手指抚过瑾娘的脸时,她往一边躲了躲;她对于碰触太过厌恶,即使对方是个十二岁的男孩,却也是那个男人的儿子。
“我听阎翩翩说你生了病,央求了半天,她才放我进来看你。”胡亥跪坐在瑾娘身边,敛着睫毛,瑾娘觉得他太过于靠近了,她只能一直沉默着。
“瑾姐姐,你的脸色并不好看。”胡亥转而抚着瑾娘的头发,动作柔情似水,眼神发黯,好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瑾娘侧头看着他,觉得他跟他父亲其实也不是那么相像,然而她心里还是对嬴政怀着怨恨的,索性也不多言,闭目养神。胡亥见瑾娘不理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姐姐好生休息。”便退了出去,格外的善解人意懂礼貌,跟不久前在宫外把众臣鞋子踢得乱七八糟的熊孩子判若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烟涛微茫
瑾娘在铺上挺尸了一天,睡不着的时候,她就在想各种各样的事情。想她还是古静的时候,她的父母,她的男神,她耗在钢琴前的时光,想宋瑾那个势利眼又妹控的哥哥宋康,想宋瑾神叨叨的老爹,还有高渐离……
时近傍晚,瑾娘忽然想通了,在这个宫里,随时随刻都有可能丧命,或者像那华夫人一样,被阎翩翩算计得生不如死。她这又算是什么?在咸阳宫里,六国的宫室里,随便抡一个宫女出来,若问她可愿意被始皇临幸,她不叩头谢恩才怪呢。
“振作,振作。”瑾娘闭上眼睛喃喃,又不是被轮了,搞这么颓废,当真以为高渐离欧巴能来拯救她?瑾娘爬了起来,穿好衣裳。下|体尚有些难以启口的痛楚,身上被嬴政吮吻过的地方让她心里觉得不适,她皱了皱眉,一一忍下。腰带束紧,室内盆里还余些同住宫女早上打来的水,她将就着洗漱一番,将头发束好。
到了点灯的时候,走廊、殿前的灯盏被注了油,一盏盏亮起来,沿着长而封闭的复道延伸过去,像是条星河。偶尔从中走过的宫女见到瑾娘,前一天还是埋怨她打水太慢,此时都忙不迭地对她行礼,口中称“夫人”,无比恭谨。
走不多远,瑾娘见着了翩翩,她的态度还算是比较自然,一边亲热地叫她“瑾妹妹”,一边过来挽起了她的手臂:“休息得可还好?”
瑾娘说:“谢姐姐的关心了,还好。”
翩翩微笑:“妹妹性子淡薄,这我知道。只是让陛下临幸,也非随便一个乐师就能如此。你还需感谢中车府令,赵大人。”
瑾娘没有说话,却觉得好像是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去,浑身都是冷的,一时间竟然想发抖。她想了一天,却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来是赵高所一手安排的……难怪,秦始皇后宫佳丽如云,那天他不去幸妃子,却去幸瑾娘一个小小的乐师。这可怕的“偶然”之后,不知道赵高动了多少手脚,才使之成了“必然”。
因为胡亥喜爱瑾娘,所以赵高便想要拉拢瑾娘以做棋子,故设计让始皇幸瑾娘,或许是释出诚意的方式,也可能是让她死心塌地。
短短数秒之间,瑾娘的脑袋已经跟CPU一样运转得快要当机,眼前好像闪过无数光影,无数宫斗文中的片段,最终,瑾娘只是拘谨地笑了笑:“若有机会,瑾娘必当报答赵大人。”
现在瑾娘的背后站着的是赵高,虽说朝野之上,支持扶苏公子的众臣能轻易扳倒赵高,但是在宫闱之内,尚无可与赵高相匹敌者。瑾娘和高渐离无依无靠的,依附于赵高及胡亥,目前是最好的选择。
翩翩满意地点头。始皇虽未曾给瑾娘以封号,翩翩却格外用心地嘱咐了她几句,俨然是将她当新受宠的嫔妃。又差人将瑾娘的物品都搬去另外一处宽敞舒适的寝殿,生活条件一下子上升许多档次。
瑾娘嘴上虽一直千恩万谢,得体地微笑,笑得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绿茶婊,想要抽自己两巴掌。背转身去时,她又敛了所有的笑容,眼神发冷。高渐离,如今宋瑾已经陷身于这个漩涡中,可是只要我还爱你一天,我便会想办法,将你从这里推出去。
历史是由人来写就的。太史公能写,我宋瑾也能。
这事之后,始皇依然如同以往,召瑾娘去击筑奏乐,有时与她闲聊些琐事,言谈之间和善亲昵不少,甚至就坐在瑾娘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筑尺,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她手上摸一把捏一下的,只是未曾再召幸于她。这让瑾娘倒是松了一口气,却隐隐有些奇怪。
高渐离也时与瑾娘同奏。自那晚之事后,他从不单独与瑾娘说话,奏完曲子,匆匆抱着筑便离开。他看不见,瑾娘也无法跟他眼神交流,更不可能通过这双眼睛,读懂这个男人内心在想些什么,她只知道,高渐离日渐憔悴,他始终是在痛苦着的。
嬴政洞察通彻,即使狡猾如赵高者,也只敢在他死后兴风作浪,是不是嬴政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后来证明,这是瑾娘想多了。原来嬴政最近有了项新爱好,和一个齐地来得名叫君房的大师看雪看月亮看整整一夜,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这位君房大湿号称能寻来长生不老药,且嘱咐嬴政要不行房事,故始皇多日未曾幸过嫔妃。
君房大湿还有一个为后人所熟知的名字,徐福。瑾娘有幸见过她一次,始皇召她击筑时,徐福在帐幔后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