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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还开玩笑说,皮带都往里面缩了两个扣眼了,可是苗条多了。
他若看着红光满面的,倒是有问题。
可她还是坚持着,星期天一定要弄点好吃的。
除了蜂蜜之外,最有营养的就属黄豆了。
可煮的黄豆吃多了,也会腻的。她拿出仅有的一条腊肉,用小钢锯锯下来一小
条,剁得碎碎的,再掺上大油和黄豆一起炖。
惹得冬娃和春娃都跑进厨房里,围着锅,吸溜鼻子。
她做饭时,还不敢开窗户开门,生怕把味道传出去了。
吃饭时,还用馍把菜盆子擦得干干净净的,都不用洗了。
生活上虽然很困难,可春娃还一直坚持着练琴。
星期天下午两点,梁老师来大宅授课,抒文提前送他过去。
平日里就靠自己练习。
每个星期三下午,公爹去托儿所接他。在楼上练上两个小时,就在那边吃晚饭。
婆婆把抒文的房间收拾了一下,让春娃住。
可春娃还是想回家,嗷嗷着要跟哥哥挤在一起,还要跟小妹妹玩。
她哄着春娃,让他在那边住一晚。
春娃才勉强答应了,还伸出一根小指头,跟她说,“娘,一个星期只住一晚上。”
春娃和冬娃的感情一直很好。
他粘哥哥,自小就是如此。
冬娃住在西间里,春娃睡在东间的榻上。可一到晚上,就蹬蹬蹬地跑到冬娃那
边去了。等他睡着了,还得把他再搬回来。
娃娃大了,都抱不动了。
她想,等以后把东屋腾出来了,就让哥俩住在那屋。
这样,爹和娘也能休息得好一些。
梁老师教课很认真,说春娃是一棵好苗子。
可弹钢琴也是个体力活。
最近一段时间,梁老师也是饿得有气无力的,老是头晕眼花的,手腕都快抬不
起来了。
她见春娃弹得有劲,一副精力充沛的样子,心里一动。
于是,跟叶伯伯商量着不要辅导费了,不论好歹,管一顿饭就成。
不然,都没力气教琴了。
为了春娃,公爹那边就答应了。
现在,是有钱也买不到吃的。梁老师来了,吃点杂面馒头就行。
家里能均出来一点,就很不错了。
*
转眼到了夏收时节。
从去年冬天到今年春天,北方干旱少雨,庄稼都旱死了一大片。
而南方大部分地区也出现了灾情。
抢收过后,全国粮食再次减产,各地缺粮问题依然很严重。
徐甜甜从报纸上看到,由于前两年的工业大发展,城市人口急剧增长。与五七
年相比,“非农业人口”已经翻了一番。为了缓解粮食缺口,省里下达了压缩城市人
口的通知。
到了八月份,第一批“下放”指标出台了。
城里的无业市民,只要是符合条件的,都被下放到了农村。
各单位、企业也背了下放指标。
像他们厂,已经停产的车间,除了一些技术工人,其他人员都被精简掉了。还
有一批行政人员和后勤人员也被“下放”了。
徐甜甜因为是军属,倒是没事。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们销售科被精简了一大半,现在只剩下她和吕科长俩人了。
这批“下放”人员,有些被分配到了农场去参加劳动,有些被分配到了农村,和
当地农民一起挣工分。还有一部分,去支援边疆建设。
按照现有政策,人去哪儿,户口也跟着去哪儿。
与此同时,原有的“非农业户口”也变成了“农业户口”。
从此,就与城市绝缘了。
这时候,妞妞已经两岁了。
她会跑会跳,会唱歌了。
她发育得很好,小胳膊小腿很结实。还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油亮亮的,脸也是
白生生的,圆乎乎的,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漂亮得很。
平日里虽然很安静,可从不怕人。
看着既乖巧,又讨人喜欢。
婆婆呢,拿她当心肝宝贝。
怎么疼,都疼不过来。
于是,可着劲儿给她打扮。
平日里出门,不敢穿得太好,就在家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妞妞跟她奶奶也很
亲,一见面就细声细气地喊奶奶,小嘴巴可甜了。
娘说,“妞妞内秀,聪明着呢!”
还悄悄跟她说,“翠翠,你婆婆说抒文小时候就是这样的。”
她感到十分欣慰。
看到妞妞,就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而抒文呢,只要回来就抱着妞妞不肯撒手。还喜欢趴在床上,让妞妞骑大马。
她觉得抒文太宠妞妞了。
春娃小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哦。
可抒文自己倒不觉得。
还揽着她,跟她咬着耳朵说,她才是第一宠,妞妞才排到老二。
听到这话,她咧着嘴直笑。
结婚这么些年了,依然有一种新婚时的冲动。
甜言蜜语,就像一瓶润滑剂。
滋润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也滋润着他们的生活。
*
九月一开学,冬娃读初三了。
启康也读大四了,开始去邮电局实习了。
而春娃呢,也提前入了学。
小家伙可高兴了,又背着书包唱起了“蹦蹦跳跳上学去”。
本来,她和抒文商量着,想等春娃大一点再去上学。
可春娃在托儿所里,个子高,长得又瓷实,即便脸上涂了黄粉也遮不住了。
托儿所的张老师,背着其他人,不止一次问他,“叶俊宁,你跟老师说说,肚
子饿不饿啊?今儿都吃了啥啊?……”
春娃记着娘的叮嘱,自然不敢说实话。
可天一热,穿得少了。
小胳膊就露了出来,白生生的,直晃人眼。
张老师早就发现了。
如果不是看到她脸色发青,蜡黄蜡黄的,恐怕早就向上面反映了。
因为这个,她决定让春娃提前一年上学。
春娃五岁半了,在班里能跟得上就成。
他自小受到冬娃的影响,对学习也挺感兴趣的。还嗷嗷着,要像大舅舅、二舅
舅、三舅舅和小舅舅那样考大学。
可惜,等他高中毕业时,大学已经停止招生了。
她和抒文的计划,是想让他报考文艺兵。
现在,早一年上学也好。
年龄小,机会会更多一些。
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年底,徐甜甜看着东屋里的瓶瓶罐罐,盘算着剩下的东西还能吃多久?
她想,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了。
下一年,会有所好转。
而他们一家,终于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这段艰难岁月。
第97章
时间进入了一九六一年。
各地的农业生产; 在逐步恢复中。
徐甜甜从报纸上看到,上面对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也予以了纠正。
从去年十一月开始,一场自上而下的“纠风”运动拉开了序幕。彻底纠正“共产
风、浮夸风、命令风、干部特殊风和对生产瞎指挥风”。
章家爹也来信说,公社里大大小小的干部都被集中起来; 学习文件精神。
社员们的自留地已经归还了; 村里的面貌也发生的变化。
纠风之后; 镇上也下放了一批人员; 回到村里从事劳动生产。臃肿的办事机构
精简下来了; 种地的多了; 社员们的怨言也少了许多。
三、四月里; 又一个春荒来临了。
城乡居民们再次勒紧了腰带,咬紧牙关挺了过去。
这时候,公社食堂率先解散了。
各大队也不再折腾了; 那一度红火的大食堂也陆陆续续地熄了火。村里; 家家
户户地烟囱冒起了炊烟,自留地也耕作一新; 栽上了农作物。
田间地头的劳作; 较去年有了一些改观。
可饥饿带来的创伤和后遗症; 却不是短期内就能消除的。
转眼到了夏收时节。
抢收过后; 夏粮收成与去年持平,各地粮食短缺的压力也有所缓解。
可问题依然存在。
这时候; 城镇清理“非农业户口”的工作继续进行中。
六月刚过; 城里第二批“下放”指标出台了。
局里接到任务后,就按照各厂的生产效益; 把下放指标分摊到了厂里。
食品厂自然也分到了几个名额。
可去年,富余人员已经精简过一轮了,现在只好拿生产车间开刀。
启宽大哥因为是技术骨干,自然没事。
大嫂本属于富余人员,也跟着沾了光。而凤芝也挂在了技术人员一线,章家爹
在分厂那边当副厂长,还算稳当。腊梅婶子作为厂领导家属,也幸运地躲过了这一关。
看到这个结果,徐甜甜松了口气。
这“城市户口”算是保住了。
以后,生产回升了,这人员不会再精简了吧?
而爹这边也算幸运。
他在省店上班,人事关系却在县里。书店里的人员编制本来就卡得很紧,除了
几个思想上有问题的,也没啥可精简的。
他跟闺女说,这几个政治面貌不清的,都是“交心”活动中暴露出来的。事后,
虽然没划成“老右”,可这笔账还是记着的。
结果,这次“下放”就拿他们填空了。
可见,秋后算账的厉害。
她听了,也是暗自胆寒。
这个年代,一切都是政治挂帅。
在思想上,即便不做积极分子,也不能当落后分子。
否则,没啥好果子吃。
*
七月里,启康大学毕业了。
他被分到了市邮电局,做技术员。单位里给安排了集体宿舍,吃住都很方便。
报到的第一天,就给发了两身制服,穿上可精神了。
他去照相馆里拍了张照片,给寄回了家里。
章存林一见,高兴得合不拢嘴。
孩子终于扛事了。
他爷爷奶奶见了,指不定会高兴成啥样呢?
他让凤芝回了一封信。
让启康在单位里安心工作,暂时不要回家,好把路费省下来吃点好的,等过年
回来也不迟。逢到星期天,多去翠翠那边坐坐,帮着干点活。
启康收到回信,也咧了咧嘴。
翠翠姐那边,他去得可勤了。基本上,每个星期天都过去,在菜地里拔草松
土,中午再吃一顿好的。
这几年,他早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而翠翠姐待他,更是没得说。那是亲得很哪,一直把他当弟弟来护着。
他呢,也把翠翠当姐姐,甚至比和凤芝还亲。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到了七月中旬,冬娃也初中毕业了。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也是省级重点中学。
学校离家远了,来回跑着很不方便。
徐甜甜和抒文商量了一下,打算买一辆自行车。
这时候,自行车算是奢侈品。
普通家庭还消费不起,市场上的销量也不大,也不需要凭票购买。
“抒文,把买缝纫机的钱拿出来,买自行车吧?”
“好,甜甜,就听你的……”
抒文知道,买台缝纫机是甜甜的心愿。
可赶上困难时期,这笔钱就一直存着,没舍得花。
现在,先紧着冬娃再说。
趁着暑假,让冬娃在小学校的操场上学学骑车。
他注意到高年级的学生中也有骑车的,不过很少。马路上的汽车也不多,人行
道很宽。行人要么走着,要么骑车,倒还安全。
让冬娃骑车上学,还算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