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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林下便笑了:“我的兄长是燕王郡主的丈夫,自前年一直奉王命守卫幽州,这图怎会有假,况且,我将图交给您我和太子自然还是您刀俎上的鱼肉,自然还是待您验证了真假再决定是放是杀。”
“难道孤的太子便白白死了?”戎国主一脸怒气。
“就算我丈夫为贵国太子血债血还,我丈夫乃是宫人所出,又有自幼的残疾,偃人讲究帝王乃天之子,要龙章凤姿,我丈夫即便生还也还是会被废掉,您杀了他只是徒令偃帝少费废太子的麻烦令其他皇子诸王高兴而已,这样算来,您的太子自然,还是白死。”卫林下站起身假意捂着胸口咳嗽两声,“国主也可以考虑一番,只不过,如果我丈夫今日死在阵前,国主无论再提什么条件我也不会交出这图的了。”
王龄来扶她,卫林下顺势做出虚弱之状。
“站住,这笔生意孤与你做。”他们刚转身走了两步,戎国主喝住他们。
王龄冲她皱眉,卫林下摇摇头,深吸口气转身过去:“那么,请国主准备笔墨吧。”
往前走两步,踉跄地样子扑到了案边,一把抄起长刀抵在戎国主脖颈处,帐中只有两个美姬,兵士虽执戈却是在外,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个美姬只会尖叫,兵士闯进来却不敢动。
“你想杀孤?就凭你这弱不禁风的身手?”戎国主倒是面无惧色,反倒意味盎然。
卫林下正要说话,手里的长刀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夺过去,还将她护在身后,同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口气说道:“那凭小臣呢?”
大概是王龄的脸孔实在太过漂亮,又是高挑身瘦不具有攻击力,所以戎国主才放心令他们二人入账而不传兵士。
“小臣自幼诗书刀剑都习过,您若不信,可以试试您的兵厉害还是小臣身手快。”王龄仍旧笑着,然后问卫林下,“太子妃,您看如何处置?”
“杀了他!”卫林下口气坚决,“戎人一向出尔反尔,就算我交出图我和太子也必死无疑,既如此,有国主陪葬我们也不算白死。”
“是。”王龄说道。
“慢着。”大帐的帘子忽然被撩开,站在门口的赫然是拓跋景深,他身穿甲胄,手里扶着一个衣衫凌乱满身血污的人,“人在这里,放过我皇父,本王保你们安全无虞。”
“殿下。”卫林下跑过去抱住奚临轩,这么寒冷的天,他身上只一件里衣并且沾满了血污,刺激得卫林下眼睛都红了。
“沉璧,不要杀国主。我们虽是外臣,亦不可犯上。”奚临轩的声音几不可闻。
“好,不杀,听你的。”卫林下忙答应了。
拓跋景深与戎国主换了戎语在说什么,卫林下听不懂,她也没心思听,只忙着解□上的斗篷为奚临轩紧紧裹了。
“都说偃地女人软弱无能,没想到也有母狼似的女人,你,孤说话算话,不杀你们,等你们交过新的质子就放你们归国。孤倒想问问你,此回要哪一位来做质子?”戎国主问道。
“外臣一介女流,刚才不过是心急救我丈夫才不择手段令国主受惊,其实我哪里懂得政事,此事,国主自然是要与护卫您心切的四殿下商量才好。”卫林下不慌不忙答道。
戎国主命人将他们囚禁在一处帐中,虽有重兵守卫,但好歹不是冰天雪地,好歹不会立刻丢了脑袋。奚临轩昏迷了一天一夜,卫林下就在旁边守着,困极了就趴在榻边睡一会儿,睡着了总是梦见女儿哭闹不止,令她不能成寐忧心如焚。
“沉璧?”恍惚听到奚临轩唤她的声音,卫林下忙坐起来。
奚临轩苍白着脸对着她,然后微微一笑,抬手来擦她的脸:“梦见女儿了?放心,我们女儿福大命大不会有事。”
他醒了,卫林下憋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抱着他的手臂泪如雨下。
“不哭,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不哭了。”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奚临轩此时只会说这一句话。
“混蛋,你这个混蛋,不是说好要死也死在一起的么,你怎么能自作主张,混蛋,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的。”卫林下捶他的胸膛,听得他闷哼一声便住了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疼么?”
“是啊,疼死了,都是绳子勒出来的。”奚临轩一脸苦瓜相。
卫林下伸手又捶一下:“活该,让你撇下我,疼死你。”
“什么母狼,明明是母老虎……哎哟,别打了,再打没死在阵前倒死在你手里了。”奚临轩抓住她的手拖进怀里,“要打也等好了,我绝不还手。”
“这是替女儿打的。”卫林下闷声道。
捶了这几下已经让她抬不起手了,这些日子实在虚弱,他醒了她也可以放心睡一会儿了。
帐外,寒风呼号夹杂着羌笛哀怨的声音,帐内,跳动的烛光下,小夫妻俩相拥而眠。
作者有话要说:微露晨曦大大的种田文。
49
战争再如何进展很快就与他们无关了,戎国主下令将他们送回戎都,刚回到府中,丰收就乐滋滋的告诉他们,穆大人派人来传过信已将小郡主送到卫大人身边但请两位殿下放心。
卫林下的心放了一半儿,另一半儿是奚临轩那遍身的伤,遵照医嘱每日为他敷药熬药,一边咬牙切齿骂戎国主的小人行径。就在奚临轩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戎国都里的形势又紧张起来,到处都在传言偃朝挥师五十万压境了。
听到这个消息奚临轩的脸色暗沉,卫林下端着药碗,手轻轻抖着。
如果非要找出这辈子她最恨的人那一定是偃帝。那个坐在晦暗处隐在氤氲香气后的冷漠的男人。他不会知道他的儿子被挂在阵前随时都会万箭穿心,他不会知道他此时挥军北上会令他的儿子惨死,可他还是下令了。
五十万,是决战吧?
“不会有事。”奚临轩从她手中接过药碗不慌不慢喝光。
“是啊,不会有事,我们是阎王都不收的人。”卫林下说道,他服了药卫林下又拿出药膏轻轻为他涂抹均匀,他们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应该不会再死了吧?
应该不会吧。
虽这样安慰自己,但此时此景怎能不令人心悬如斯,卫林下整晚整晚睡不着,心里总有一团火在烧。
戎国都的紧张情势没两天,戎国主从前线归来,似乎想起他们了,下令将他们从大宅子里驱逐到市井住在一座处处漏风鬼屋似的院中,即使阳光大好的天气所有屋子里也是黑魆魆的,誓死跟过来的除了王龄,仆人们只有两个宫女和丰收,其余的人已被收入戎国主宫中听从差遣。
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周围住的都是穷苦人,卫林下几次出门都看到倒毙路边街头的人,准确的说是尸体,虽然看过许多快意江湖的书虽然也曾亲临前线,可她毕竟还从未亲眼见过死人,倒毙的这些人令她害怕,每次走过都是战战兢兢。
她出去,是去当自己的首饰和衣服,偃帝已经不管他们生死自然不会想法设法供给他们,戎国主已经原来宅院里所有东西收归国库,如今他们不靠自己所有人都会饿死,没人会同情他们,好在她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着打算,所以在随身衣物里藏了金子和珠宝,大概他们还撑的了一年半载。
一路走着,正想着该去给奚临轩买点人参炖鸽子补养一下,只觉眼前一黑,吓得她往后退了两步定睛一看,是一个身形瘦小头发花白衣衫褴褛的老太太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难道又是冻饿而死?卫林下绕过去走了几步实在不忍心又走回来,鼓足了勇气蹲□探探她的鼻息,还是暖的,虽然间隔有点长。卫林下想了半天,眼看着天色渐暗,如果将她扔在这里那她必死无疑,可如果带她回去,他们也不宽裕……卫林下挣扎许久,还是费力扶起了老太太。
反正是有今天没明天,将粮食分她一口又能怎样呢?
对于多了的这位老太太奚临轩没说什么,两个年纪小的宫女倒是热心给她喂水喂粥,老太太本来也只是冻饿的毛病很快就好了,只是却又有了一个问题,她的话他们无人听得懂,两个小宫女每天和她比比划划倒也热闹,卫林下也不去管她,反正她不会死自己也安了心,眼下她该担心的是他和奚临轩的命,看着太阳盼能看到月亮,晚上盼着能看到太阳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夏天了,王龄忙起来了,每天早出晚归,但他却未忘记每天早晚向奚临轩问安,两人关在屋里时常会讨论很久,卫林下不知道他们说什么,但知道奚临轩不想自己担心所以也不去问。直到有一天几位华服贵人出现在他们的陋室之前,说国主命偃太子入宫为其诊治,卫林下有些担心,担心戎国主存的是什么心思,此时对她来说,戎宫就是虎口,戎国主就是那张着血盆大口的饿虎。
奚临轩让她无需担心很是坦然入宫去了,晚间平安归来,自此后隔三差五便要入宫,每一次卫林下都要默默祈祷。
这种日子过得很慢,夏到秋,秋至冬,他们仍旧住在这破旧的房子里,仍旧要把每一枚钱掰成两半花。快过年的时候戎都热闹起来,两个与老妇人混熟的宫女说戎国主下令为胜利大庆。果然没过两天,戎国主居然赏赐给他们锦衣华服并令他们搬回原来的院子,还赏赐了许多的仆人,并在他们入宫谢恩的时候说年后就会派兵护送他们回偃。
对于这个结果,卫林下知道肯定不是戎国主善心大发,看看奚临轩,仍旧那样淡然,没有特别喜悦的表情,好像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我们要回去了,沉璧,我们很快就能见到女儿了,高兴么?”从戎宫回来的路上奚临轩问她。
“高兴。”卫林下说道,女儿是娘的心头肉,虽然知道她在自己哥哥身边会安安稳稳,可总是不如在自己身边安心,可她仍在担心,奚临轩到底和戎国主做了什么约定。
“嗯,等回到京城,我就向皇上上奏折,这太子之位实在是做不起,我们就到一处有草原的地方做一个闲散王爷,好不好?”奚临轩问道。
“好。”卫林下说道,抬头看看奚临轩,他笑着,眉眼弯弯的,好像在说真心话。
是真的么?经历了这样的生生死死他能放下了么?他真的不会恨么?
连她都在恨偃帝。
“你,甘心么?”思忖半天,卫林下还是问了出来。
奚临轩弹她脑门一下:“不甘心哪,可思量一番,我这太子一来没底气,二来没有权贵外戚,即便是有,那条路,你瞧,像皇上一样,要冷心冷血,你定是不喜欢我变成那样,另一边,我这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仗着这个再推了这太子之位,皇上和各位皇兄应该不会吝啬给我一块肥沃的封地,有妻有子相伴平安到老,两相权衡,我更中意后者。”
“真的?”卫林下将手放在他胸膛上,他的心正平稳跳动。
“自然是真,我何时骗过你?”奚临轩斜睨她。
“嘁!”卫林下撇撇嘴,骗过她,还用往前数么,刚过去的不就是一桩。
奚临轩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于是便一把抱她在怀里捏她脸颊一下:“不是说以后不骗了么!小气。”
“哼。”卫林下拍开他的手,想了想又笑了,“可是,我还没学会煮饭呢。”
有了期待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他们已经收拾行装要回国了。那位老太太,卫林下本想给她买一处房屋留下一笔钱财颐养天年,可老人家却非要跟着,想她孤苦无依也可怜卫林下便准了。
奚临轩说,他们要经燕国、霍国再南下,卫林下知道他只是体谅她,想让她见见父母兄弟,心里很是感动,她只是担心,他们这几年的处境这样,父母见了自己怕是会徒惹伤心。
“我还一直没谢过岳父母将你嫁给我,再说,你现在去给他们瞧瞧他们也放心了不是?”奚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