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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允尽管是潜邸旧臣,可到底前些年皇帝势弱,他手底下的这些人的日子自然不是那么风光得意的。
宋家作为江南望族,在地方上经营了十来年,可不仅仅是潜邸旧臣这四个字说的清楚的,后来皇帝掌控了大局,开始整肃吏治,官员简直跟流水一般地调动。
宋承允作为潜邸旧臣,自然是占便宜的那一批人,占了大便宜,成为了位高权重的二品大员不说,而且还是皇帝的心腹!
况且宋承允还是个极其谨慎之人,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把柄落下,官场上也是圆滑至极,并未有什么仇人。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被自己人给坑了!身边一个文书拿出了宋承允确凿的贪腐证据,御史们望风而奏,皇帝在看到这份账册时,尽管也知道这是自己人,是自己的心腹,是个能耐人,可还是被上面百万之巨的数额刺痛了眼睛。
国库是个什么德行,别人不知道,宋承允难道不知道吗?
可他这么短短的十来年,便积攒下了偌大的家产不说,这名声也是足够好,自己曾经立了他为模范,是廉洁榜样,是天下官员的榜样!
可是现在呢?
看着这一笔笔的明细账册,皇帝隐隐地觉得脸疼!
这是对自己的挑衅和明晃晃的嘲讽!
皇帝恨不得此刻一脚踹死宋承允这个蠢货,竟然被自己的亲信给坑了,这样愚蠢,自己简直就是瞎了眼。
那文书在背主之后,也没想着要活,直接地吞金死了。
他也没有什么家人,也不爱多话,一直都是个让人觉得可靠之人,曾经宋承允也想着要为他娶妻成家,可他自己婉拒了,成家太累,一个人自由自在,多好。
人家不愿意,宋承允作为东翁,自然是没有勉强人的道理。
这么多年下来,从未出过任何的纰漏,可谁知,这一出手,竟然就是杀招,直接要灭了宋氏啊!
宋家不管是男女老少,统统地下了大狱,不过皇帝毕竟还算是清明,所以女眷们并未吃了苦头,家产抄没,下人奴才直接地成为了官奴。
至于其他,还要看皇帝的心思了。
娘家出事儿了,小宋氏在接到消息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也是将众人给唬了一跳,府上常驻着大夫,所以对着她这种受惊过度导致的昏迷也没费多大事儿,扎了几针,小宋氏便悠悠醒转。
拉着儿子,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宋家,宋家如今可怎生是好?”
小宋氏问道。
“母亲先别着急,儿子去问问二哥,再去岳父府上走上一遭,再不成,还有大姐和妹妹那儿呢,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宋氏倒下去的!”
骆辰逾动了动被母亲抓破了皮的受,安慰道。
“对对对,还有婉瑜呢,你去求求皇长孙,让他想法子让太子殿下替你舅舅说说情,总要众人平安才好呢,你外祖母,外祖父呢?”
小宋氏问道。
这里的“外祖母”肯定不是小宋氏的嫡母,而是她的生母,姨娘胆小了一辈子,如今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还有自己的亲兄长,也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形。
“母亲放心,儿子已经让人去打探消息了,马上就会有确切的消息……”
“儿子,再不然,你去求求你大哥,他肯定能帮上忙的。”
小宋氏沉吟了半天,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对着儿子道。
“母亲请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大哥!”
骆辰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只当母亲说的是大堂哥,想想他是骆氏的族长,肯定更有办法。
“不,不是你大堂哥,是你亲大哥,你去找他,我想见他,就算是我跪下求他,也要让他出手帮忙,毕竟宋家也是他的母舅家,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家落败的!”
小宋氏摇头,一脸的坚毅,对着儿子道。
大侄子是个什么情况,小宋氏并不会知道,可是对于自己的便宜儿子骆辰逸的能耐,她倒是听丈夫念叨过好多回的,毕竟是过世的大伯都看重之人,又是一步步地将林家的门第抬高到了公主的人物,怎么可能会没有办法呢?
小宋氏这话倒是让骆辰逾迟疑了。
纵然兄弟俩现在看似平和了许多,也能坐在一起聊天说话了,可唯独骆辰逾自己知道,他到底用了多大的自控能力,才能逼着自己不露出嫉妒来。
“母亲,堂哥不行吗?毕竟他是骆氏族长,骆氏的人脉关系都握在他手上,他曾经也在翰林院任职,往来的都是位高权重之人,为何非得要求他呢?”
骆辰逾低着头,让人看不出自己的表情,对着母亲问道。
“不行,宋家又不是长房的姻亲,他哪里会尽心?你大伯母如今又是那个样子,我也没脸去劳动他,可你大哥不同,他母亲也是宋家的,说起来,他也该唤我一声姨母的,所以必须得去找他,儿子,快去,只当是母亲求你了!”
小宋氏现在完全不去想儿子什么感受,现在要紧的是,争分夺秒,然后将宋家诸人捞出来,让他们少受罪。
骆辰逾闻言,拳头紧握,心中除了愤懑之外,也只剩下无奈了。
这个时候,母亲最为信任的不是自己这个亲儿子,不是贵为亲王的岳家,不是嫁入了宫廷,身为皇长孙侧妃的妹子,竟然是他!
自己从小到大,讨厌愤恨到大的嫡亲大哥!
这是多大的一种讽刺呢?
看着儿子站着不动,小宋氏挣扎着就要下地,对着儿子道,“既然你拉不下来这个脸,那么我亲自去,也别劳动你,我自己上门去求他!总归都是宋家的外甥,也不能只劳动你一个,不能只辛苦你一个!”
骆辰逾闻言,抬起头来,已经是平静无波的状态了,对着母亲点点头,“您好生休息会儿,儿子去找他,一定会让他来见您的,您放心吧!”
虽然儿子走了,可小宋氏真心是没办法彻底地放心的,所以又吩咐了人去了顾家。
顾子言如今虽然在丁忧,可毕竟也算是皇亲国戚的,份量不同,他能在御前说上话,若是能为宋家求求情,总不一样的。
顾子言听着二房管事儿的口讯,也是挺无奈的,这个时候,消停些对于宋家才最好,上面的那位又不是个大度的,成日里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最为忌惮的便是结党营私了。
现在宋家出事儿了,作为姻亲的骆氏二房四处奔波倒是能说的通,可是自家娘子和宋家本就不大亲近,顾家再上蹿下跳的,除了让皇帝多想之外,他真心是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好处了。
不过该走的还是要走上一趟的,毕竟和宋家也算是亲戚了,总不能让人诟病妻子太过冷情。
顾家在孝期,骆婉慧忙着养身子,带孩子,完全不操心外面的事情。
顾子言虽然也时常地关注着朝堂上的动态,可是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会说给妻子听的。
顾子言能求谁?
跑去找了二皇子,听说皇帝已经筹谋着要册封太子了,所以二皇子如今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志得意满。
听了顾子言的拜托,他表示自己知道了,该尽力的时候自然是会尽力的。
有了他这句话,顾子言便算是能对着岳家有个交代了,所以痛快地离开了。
不好直接上门,他打发了人去找了骆辰逾在不远处的茶楼会面,可惜的是,骆辰逾竟然不在家,这种事情似乎也不能经了太多人的口,他只能先回去。
可不想,骑着马没走上几步,竟然遇上了大舅哥和小舅子联袂而来。
不过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这倒也能理解。
毕竟宋家出了事儿,作为宋家的外甥,似乎真心不好那么欢喜。
当然,顾子言再是粗心,也感受到了这兄弟俩之间的那个别扭劲儿,毕竟涉及到对方的家事儿,顾子言再没有眼色,也不会大喇喇地问出来。
将自己刚去见了二皇子和二皇子地承诺告诉了骆氏兄弟二人之后,顾子言便告辞离开了。
骆辰逸对于小宋氏这个姨妈兼后妈打发儿子来说自己,说实话真的是挺意外的。
毕竟小宋氏可以求的人真心是不少,不管是忠顺王府那头还是顾家,肯定都比自己用着顺手,他是个什么德行,骆辰逸总觉得小宋氏是明白的,知道的,通透的。
可还是没想到,小宋氏竟然派了骆辰逾上门,为的就是让自己过府。
至于过府做什么?
想想在大牢里不明状况的宋家人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骆辰逸倒是来了兴致,他想要知道,小宋氏凭什么和自己张口,她到底要说点什么。
带着看好戏,出口气的心思,骆辰逸并未拒绝骆辰逾不情不愿的请人,甚至是出乎骆辰逾意料的主动,兄弟俩骑着马一起来到了骆府。
不过一路上,彼此之间却一直都沉默着,一句交流都没有,可见这兄弟俩人的别扭劲儿。
不管是骆辰逸还是骆辰逾的长随小厮们,反正不管是前头还是后面,反正离着两位主子都是远远儿的,省的再受了波折。
到了骆家,自然是先要去探望下如今已经快要不认识人的大伯母了。这一点,骆辰逾也完全没办法阻拦,让他去了。
自己先回二房,和母亲说起来,让她做好准备。
大伯母病的昏昏沉沉的,除了孙子孙女儿外,甚至是儿媳妇,侄儿都不大认识了,这让众人的心里沉甸甸的。
生老病死啊,万般不由人。
离开了大伯母的院子之后,骆辰逸谢绝了大哥的陪伴,任由丫头领着,第一次地踏进了二房的院子。
确切地说,是小宋氏的院子。
彼此之间的纠葛也不是一日两日能说的清楚的,可是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打发人来找自己。
骆辰逸心中百般的心思,可是面上半点儿不显,纵然他如今已经是驸马的身份,可毕竟也算是儿子,所以执了晚辈礼。
小宋氏似乎是没想到,砸吧砸吧嘴,半晌儿没说话。
“您叫了我来,是因为宋家吗?”
她不提,骆辰逸倒是主动地提及了此事,骆辰逾在一旁陪伴,可完全没有说话,盯着母亲。
“是呀,宋家毕竟也是你的母舅家,你有能耐,也能出一把子力气,总不能看着他们去死吧?”
小宋氏勉强地稳住了心神,对着骆辰逸道。到了后面这句,她已经完全镇定下来了,甚至还隐隐地有些威胁之意了。
“为什么不能?到底我不过是个小官罢了,凭借着林家的余荫,站在了朝堂上,可是这种大事儿,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儿,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
骆辰逸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对着小宋氏道。
“端看你想不想救你外祖家罢了,毕竟你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大了,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狱神庙里受苦吗?担惊受怕的,老人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你要知道,你母亲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不是因为你外祖母慈和,将她充作嫡女养,她哪里能带着丰厚的嫁妆,风光大嫁!”
小宋氏一脸的义愤,对着骆辰逸道,甚至还牵涉到了先人和往事。
“是吗?我母亲是庶女,此事我一直都知道,我母亲也从未曾隐瞒过,可我记得清清楚楚的是,母亲和舅家并不亲近,往来也没有多少,她临终前也曾经嘱咐我,宋家靠不住,让我和宋家保持距离,省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被宋家人给算计了。这话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一直都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