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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太太这才倒还算平静,甚至眼泪都没掉几滴,一脸坚毅,对着长子吩咐道,“挂白,报丧——”
骆家顿时哭成了一片……
听着戴权的回禀,说是骆阁老去世了,皇帝的双手微微地有些颤抖,眼神中的火热却是谁也瞒不住。当然,许是因为身处密室,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遮掩吧。
他终于熬死这个老东西了!尽管知道老家伙的身子已经不成了,可听太医之言,果然好好儿保养,万事不劳心,那么还能多活个三五年。
这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他退下去了,可骆氏的影响力还在,也许正是因为他退了下去,地位超然,恼不得骆氏的影响力比起以往会更盛。
皇帝不敢赌这种可能,所以他只能表现出对于老家伙的器重,看着涨红着脸,吭哧吭哧地跪倒了,谢恩时,自己才一脸的恍然,忙让戴权去将老东西搀扶起来,几次三番不要紧,老东西还能强撑着,可是三五日呢?三五十日呢?
案牍之累,外加上帝王折腾骆阁老要是能撑得下去,才怪呢!
上皇的神色复杂,半晌之后将骆阁老的遗折接过来,淡淡地道,“谥号文定!”
说完之后,上皇直接地阖上眼,只当自己眼前是一团空气,皇帝双手握了少几次,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于平复下来之后,这才缓缓地离开了宸极宫。
“哈哈哈哈……终究……终究是我赢了……终究我会赢的……哈哈哈哈……”
听着皇帝这等发疯的话语,戴权将宫人们打发的远远儿的,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给赌上。陛下这只怕是疯了吧!
第三日,上皇降下了使者,当今亲至,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大人最后一程。
尽管皇帝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骆家待的时间不过是盏茶的时间,不过对于前来吊唁的众人朝臣们来说,震动却是极大的。
毕竟这位老大人德高望重是一回事儿,可陛下亲奠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谁不知骆老大人是上皇的心腹啊。
而且这是这位陛下登基以来,第一次亲祭送别朝臣呢。
皇帝来来了一趟,留下了“文定”的谥号,自然少不了加恩骆氏。
“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学勤好问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践行不爽曰定”;“审于事情曰定”;“德操纯固曰定”;“以劳定国曰定”;“克绥邦家曰定”;“静正无为曰定”;“大应慈仁曰定”;“义安中外曰定”;“镇静守度曰定”
都说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所以“文定”这个谥号却是极尽溢美。
骆家子弟虽然忙着治丧,可消息也算是灵通,所以知道这是上皇所为,而非当今所愿。纵然如此,当今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这些加恩。
两个没有任何实职的轻车都尉,世袭三代始降。
当然,上皇既然能加恩骆氏,那么皇帝就能让骆氏子弟,尤其是嫡支子弟们守孝折子都给准了,让骆氏一族最少要在朝堂上消失三年。
这三年时间,足够皇帝再扶持另外一个世家,慢慢地降低骆氏在朝堂上的影响力了。
当然,骆氏的资源,皇帝快眼馋死了,可他又能如何?
想想皇长孙的年纪,再看看骆家二房的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皇帝倒是有些迟疑了。
他本意上想要选骆婉慧的,这样的话,不仅能牵制长房,而且林氏赘婿也能为自己所用,可到底这女子生而丧母,有克亲之嫌,帝王之家,如何能进这样福薄的女子?
可骆家二房的这个女孩子,尽管姿色,学识似乎都不输长姐,可是二房明显是依附大房的,除了林氏赘婿外,一家子的糊涂蛋罢了。
所以到底要不要选了骆婉瑜,皇帝倒是犹豫了。皇长孙身份贵重,事涉帝位传承,绝对不能轻率决定。
所以皇帝最后也只能匆匆归去,他需要和皇后商量商量。
骆辰逸今日的职责和黛玉是一样的,这样的时刻,喜宴时不觉得,可丧事儿上表现很明白,自从他入赘的那一刻起,自己再也不是骆家人了。
所以即便是为大伯披麻戴孝都成为一件奢望,虽然对于入赘一事他并不后悔,可心里却是难受的紧。那种感觉真的不好。
骆辰逸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冷清冷心,无情无义的东西呢,可是今日,看着骆氏子弟披麻戴孝,看着他们悲痛欲绝,可自己却跟看客一样,那样的感觉糟糕透了。
对于大伯,骆辰逸是感激的,可惜啊!
不过也许自己能换了另外一种法子守护着骆家,也好让地下的大伯放心,让他不再忧心家族,不再为这些没良心的东西们操心了。
“五七”之后,骆氏众人收拾行囊,扶灵南下。
骆辰逸一起跟着南下,不为别的,送大伯最后一程。大伯对于自己兄妹,尽心尽力了。
不过留了黛玉一个人在家,他各种不放心,带着黛玉么,一路上奔波周折,他哪里忍心?
骆氏子弟启程南下,骆家的风风雨雨就算是彻底地从京城消失了。
除了小宋氏外,骆氏众人几乎人人都是一样病恹恹之态。
大伯母并着两位哥哥、嫂子们哀痛欲绝,骆文远成天地阴沉着脸,阴测测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骆辰逾自诩孝子,守在父亲身边,寸步不离。
面对这样的情形,骆辰逸只能苦笑。
大嫂子已经五个月的肚子,孕妇本不能多劳累,可遇上了丧事,又能如何?
众人只能心中默默,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啊!
丧事结束,骆家大嫂就已经见红了,太医说最好卧床静养,否则的话,别说是孩子了,对于大人的身体也有很大的损害。
可是骆家大嫂是骆氏宗妇,未来的族长夫人,需要的大事小情要她操心,如何能好生休息。
好在骆太太性子坚毅,既然老爷已经走了,那么先顾着活人,有什么苛责都冲着自己来,总归儿媳不能有事儿,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有事儿。
即便整日里在船舱里休息,整日里卧床不起,可是骆家大大仍旧是肉眼般地瘦了下去,皮包骨,只大着肚子的样子着实令人惊骇。
好在随行太医说没有大碍,这才让众人放心了许多。
肉食不能进,也只能在别的上面想法子了。骆辰逸觉得自己快要成为保胎专家了。
和太医商量了之后,骆家大嫂开始喝上了腥膻的羊奶,最后还是骆婉慧想了法子,将杏仁包在纱布中,一并煮了,去去腥膻,大嫂子这才能每天将那一碗比什么保胎药还要可怕的东西给灌下去了。
生怕吃药对孩子不好,所以骆辰逸建议食补,太医也是莫可奈何,到底拗不过他,最后同意了。两个大男人开始成天地在船舱里鼓捣吃食,许多的试验品无法直接进了孕妇的肚子,只能便宜了骆辰迅兄弟俩。
至于骆文远父子,对于这等下厨房之事敬而远之,从来不往前凑,骆辰迈是无所谓,骆辰迅就更不能嫌弃了,毕竟要照顾的是自己的老母亲,是自己有身孕的妻子。
所以他唯有感激的,哪里还有生出鄙薄之情来?
骆婉慧知道自家兄长的能耐,她留头前一直都是在哥哥的院子里住着,所以时常地能吃到哥哥的手艺,并不讶异。不过骆太太和骆婉瑜,小宋氏,骆家二嫂等人却是惊讶了再惊讶的。
骆婉慧抿着嘴巴,解释了一下自己小时候身体弱,时常生病,所以哥哥也是这样费心费力地为自己做补品,炖补汤时,众人立即地沉默了。
骆太太与骆家的两位女眷们明显是心疼她兄妹二人的艰苦日子,小宋氏却是尴尬羞恼居多,搞的自己好像苛待了谁一样。
食补的效果并不是很明显,可是三个月之后,抵达杭州时,众人却是才发现了自己的不同来。虽然不至于面色红润,可也不像是之前在京中,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了。
这下子,众人对于骆辰逸的那些方子,药膳的又有了新的认知。
每次断来的东西不同,有些时候大家可以分食,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各自指定的。
虽然没有区别对待,可骆文远,小宋氏才不吃他送来的东西呢,也不许儿子吃,唯独骆婉瑜是个乖张的,对于父母,二哥之言压根儿就不去理会。
至于骆文远,小宋氏等人心中后悔与否,谁也不知道。
再次踏足这个地方,一切却是不同了,骆辰逸略略地有些惆怅……
第40章 40|城
话接上回,骆阁老去世,上皇一言九鼎,亲自定了“文定”的谥号,当今亲至,表达自己的哀思敬重之情,甚至为了表达对于骆氏的看重,骆家的两个儿子,都承袭了三品轻车都尉的爵位,世袭之职,三代始降。
众人对于上皇和当今的仁称赞纷纷,或曰仁善,或赞慈悲,此等种种,不一而足。
文定公一生忠君体国,也国为民也值当两位帝王如此盛赞。
骆家于文定公“五七”之后,收拾行囊,扶灵南下。
这一路上众人毁哀过度,又有骆家大奶奶挺着五个月的肚子强撑着参与丧事。可惜漫长的三月旅程时,众人都是撑不住了。
毕竟是药三分毒,生怕对孩子不好,所以骆辰逸也只能不顾骆文远父子的鄙薄,见天地拉着太医实验什么药膳。
君子远庖厨,这是这个时代所有男人恪守的规则,读书人尤甚!
可是骆辰逸偏偏不理不睬,他知道的理论很多,那太医知道药理医理,外加上厨子们的帮衬,所以这三个月的时间丁点儿地都没有浪费,甚至是针对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制定出了不同的药膳滋补方子。
纵然不尽是这些药膳之功,可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儿用心,所以大家反倒是将功劳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长房众人对于骆辰逸感激不迭,二房甚是看不过眼了,巴结谄媚长房,不顾老父,弱弟,枉为人子,枉为人兄!
可惜的是,这话他们也只能背过身子去,父子之间单独地咒骂上几句罢了。
毕竟骆辰逸如今身份不同,明目执仗地反对,他们真心无法大喇喇地说出来的。
二房中,唯有骆婉瑜是受惠者,她对于父母的嫌弃之词压根儿就不去理会,只要听说是大兄打发人送来的,骆婉瑜二话不说地就让人接过来,不管不顾地直接用了。
她本来和父母,兄长的关系并不亲近,所以待在船上的日子,大多数时间也是和大伯母待在一起,说的是陪伴大伯母,开解大伯母,可殊不知,骆婉瑜总觉得大伯母身上有一股子小宋氏不具备的温暖,也许这便是母爱吧。
总之,尽管大伯母更疼爱姐姐,也更照顾姐姐,可是至少对自己也是没话说的,一视同仁的,骆婉瑜觉得这里的气氛并不会尴尬,很舒服,所以她就一直厚颜地赖在这里了。
饶是对于二房两口子有意见,意见也大了去了,可是对于婉瑜这个小姑娘,骆太太却是越看越欢喜的,孩子虽然性子冷些,可是冷热还是知道的,并不跟辰逾小子一样,被他父母纵的不知天高地厚的。
骆太太对于骆婉瑜的依恋也很受用,外加上两个小孙子在身边搅合,时间过的很快。渐渐地她也能休息上一阵子了,不再是前一阵子那般,夜不安寝,成宿成宿地睁着眼睛,一闭眼她似乎就能感受到老头子的存在,可摸摸身边,却是冰凉一片。
骤失了枕边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