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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叹了口气:“罢了,皇上好了总是好事。如今皇储未立,皇子们却渐渐大了,又一个赛一个的有想法,皇上若是此时倒下,岂不大乱?”
婉顺姑姑道:“原本这些皇子里头,也该有一个……”自知失言,她的话头猛地顿住了。
贤妃一怔,双手不禁抚上自己的腹部,眼里浮现一抹哀痛,“是啊,我的皇儿若活下来,也有这么大了。可恨——”
她眼眸突地睁大,眼里涌出几分痛恨来,“……可恨,还未出生,便被人害了!”
“奴婢该死!”
婉顺姑姑见一时失言,引得主子难受,顿时扑通一声跪下了。
贤妃闭了闭眼睛,眼眶却有些红了。半晌才平复了情绪,仍和缓地对她道:“你起来吧,继续替我梳头。”
“是。”
婉顺姑姑站起来,这下却不敢再说了,专心替贤妃梳好了惯常的发髻,正要拿起一支碧海蓝兰花点翠簪子给她戴上,却让贤妃阻止了:“这个不好,用那支白玉的吧。”
婉顺姑姑连忙换了那支羊脂白玉簪子给贤妃戴上,又问:“娘娘可要上妆?”
贤妃摇摇头,继而又选了一身白底暗花的衣袍。
这样一来,贤妃满身上下除了一根白玉簪子,竟没有半点首饰了,一身素净,恍惚让人觉得是一身缟素。
只是原在病中,衬得脸色更加苍白,身形越加单薄。
婉顺姑姑忍不住,还是劝了句:“娘娘,还是回床上好生养着吧。”
贤妃缓了缓气,站起来往惯常礼佛的小佛堂走去,一面摇头道:“什么时候躺着都成,只今日不成。”
第25章 资本
这一天小院尤其宁静, 江婺说话动作都不觉放轻了许多,好在无殃除了有些低落, 还坚持念书;广常也照样做着自己的事, 江婺给他们熬的八宝粥也都吃了。
只是两个孩子都比往常要沉默些, 不声不响的, 更令人心疼。
江婺想到, 她母亲去世时她已经长大成人,尚且悲痛不能自抑;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就失去至亲,孤苦无依,艰难度日, 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唉。
直到傍晚,江婺才想起这次特地带来的一些常用药物。治疗寻常小病外伤的这些, 原本每次都会带一些, 上次经无殃要求, 她这次带了更多。此外,她还带了一些抗生素、鱼肝油、葡萄糖、各种维生素等等。
其中有些她不十分了解,去查阅了专业书籍, 现在才可以用更加简单明白的语言跟无殃解释。可以说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
她跟无殃解释了这些新的药物, 作用、剂量等, 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每次江婺说话, 无论说什么, 无殃总是听得十分认真, 眼也不眨, 好像要把她说得每一个字都印在心里、眼里、脑海里。如今也是这样。
江婺说着说着,不禁笑了,递给他一本巴掌大小的便签,“记不住也没关系的,我都写在这儿呢,你收好,用前仔细对照说明就好了。”
跟以往一样,怕他弄错,她事先已经对每个瓶子里的东西贴上了序号,并按序号一一在便签上写了详细的名目、用途、剂量等,以无殃的聪明和细心,不会混淆的。
“好。”无殃接过只有他巴掌大小的本子,仔细地收好。
“对了,我还带了些别的御寒衣物,你都记得用上。冰天雪地的,你读书的时候可不能冻着。”
她趁着天黑之前把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来,能放柜子的放柜子,放不下的只好放在床尾。
此时不禁感叹一句他屋里实在太空,可是她也不敢搬个衣柜过来,太显眼了,万一被人看见,反而会害了无殃。
另外想着这边过年的时候她不在,觉得十分遗憾,于是提前买了各种糖、饼、糕点,这样过年的时候起码有点好吃的。广常来送饭的时候,她也抓了两把放他手里。他很是惊讶,抬头看殿下没有说什么,才郑重地谢了,双手接过。
再来这边是北方,天气严寒,植物都冻冻死了,她猜这个季节新鲜蔬菜是很少的,就算有也很珍贵,也怕是轮不到无殃这里的,所以还格外带了一箱子新鲜瓜果,叮嘱他每天都吃一些……
叮嘱这叮嘱那的,简直有操不完的心。
末了无殃递给她一个看着就沉甸甸的包裹。
一回手二回熟,她立刻知道这是什么了。
江婺:“……”怎么有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错觉?
而且上次已经给了她这么多金银珠宝,这次又给?难道打算以后她来一次给一次?把她当成按月来收钱的“仙女”吗……江婺不禁抚额。
她的初衷是捡点破烂古董,缓解暂时的经济压力,根本没有压榨古代小孩子的想法啊啊啊!
而且,他明明是没人疼没人管吃不香穿不暖的苦命孩子,到底哪里来的金银珠宝啊?!
江婺深呼吸一口气,停止了内心的咆哮,她必须要纠正他的错误想法以及做法才行。
“无殃。”她没有去接包裹,而是心平气和地叫了他的名字。
无殃抬头看她,手里还举着那个包裹,乌黑漂亮的眼睛眨了眨,好像在疑惑她怎么不接东西。
江婺被他这眼睛一看,心里的火气顿时没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下吧,我不要。”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解:“为何不要?”
“因为……这太贵重了!”
江婺板起脸,严肃地跟他说:“我不单这次不要,下次也不要,以后都不要你这些贵重的东西了!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上次你给的这些还给你!”说着就变戏法一样把那个包裹取出来,哐啷一声放在桌上。
无殃先是有点惊奇,然后就敏锐地感觉到她的情绪起伏,顿时愣住。过了会儿才轻声问:“江婺,你生气了吗?”
江婺看他一副不明所以、不知所措的样子,只好压了压自己的情绪,看着他道:“无殃,我问你,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她眉头微皱着,看了周围一圈,仍是她初次来看到的那个老旧样子,一桌一椅,一床一柜,除了现在桌上堆得一些她带过来的东西,并没有多大改变。但是她存在于此的痕迹并不太明显,只要把这些吃的、穿得、书籍、文房四宝都收起来,根本还是原来的样子啊,那小可怜无殃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些金银珠宝。
或者说,广常那小子去哪里弄的?
她生怕他三观歪了,去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聪明如无殃,立刻明白了她的情绪何来、顾虑何在。他摇摇头,“江婺,你放心,这不是偷来的。”
“那是怎么来的?”她追问。
他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确实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归捡过来罢了。”
江婺觉得脑壳一阵疼——老旧如两个笔洗就算了,那些明晃晃、金灿灿、白花花、水汪汪的宝贝,怎么会是别人不要的啊!谁这么土豪啊,金子都丢!
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无殃顿了顿,又低声地补充道:“当然,有些本就是我的东西,我拿回来罢了。”
江婺听到这里,脑壳更疼了。
因为按照她之前的猜测,无殃母亲在的时候,他应该是一位金尊玉贵的少爷,身边有这些好东西也正常;后来母亲死去,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些东西被欺负他的兄弟姐妹拿走也不无可能。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错,那么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指责的了。
当然,她也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毕竟都是她凭借着蛛丝马迹猜的。
她知道她不该怀疑无殃,但是这个孩子什么都不告诉她,一切全凭她去猜想,有时候就真的让她感到无力。或者说,她的性格其实也有暴躁的这么一面,会偶尔爆发一下,让她烦躁不安。
“算了,怎么来的不重要了。”她叹口气,“我只是想说,我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无殃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无措,低声说:“可是,江婺上次说需要交换,我不想让你为难。”
江婺一愣,放缓了语气解释:“确实需要交换,只不过这些东西相对你给的东西来说,十分寻常,根本不值得。对了,上次我拿其中一只红漆三足笔洗去兑了——这确实可以兑的吧?”
无殃点点头,“给了江婺的东西,任凭处置。”
“那就好。”江婺确认之后放心了,“它价值不菲,足够给你带很长一段时间的东西了。所以剩下的这些,你都拿回去吧,以后也不需要准备了。”
无殃明白她的意思了。不过还是把两个包裹往她那边推了推,“横竖这些东西我这里用不上,江婺收了吧。”
江婺不赞同地摇头,“既然是你的东西,你让广常帮你收好吧。我又用不着,收来何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无殃原本微微皱着眉头,听到这话眉头却松开了,似乎因为一个“仙女”自比“匹夫”而感到一丝惊奇。
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江婺先替我收起来吧。我这里,不好放这些东西。”
江婺闻言,又不由自主地脑补了某天无殃被人栽赃陷害,一群人到这里翻箱倒柜,当真找到这两个包裹,最后无殃被人抓出去拳打脚踢,奄奄一息地躺在庭院里,冰冷的雪花飘落到他脸上,却被他脸上的血污染红的……
这个画面太凄惨,单是想想就令人揪心。
最后江婺还是把东西收起来了。
当然只是收起来,她是打定主意不碰了。等无殃长大之后脱离这个地方,她就还给他,有这些财务做资本,他未尝不可以买房置地,聘一名贤妻,生几个娇儿……
想到这里,江婺赶紧打断思路。疯了疯了,无殃才几岁呀。
晚上,两个人仍然挤在一张床上睡。
江婺睡着前突然想起来,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接下来我有些忙碌,来时不知早晚,无殃不要每次都等着我……”
无殃闻言没说话。
江婺困极,也没纠结,说完就睡去了。
待手上紧紧牵着的那片衣角消失,无殃才握了握空空的手,黑暗中低低地说了一句:“我想等着你。”
*****
这日辰时已过,宫里大小主子都用过早膳,御膳房便过了忙碌的时候,清闲下来的厨娘厨子们便歇了口气儿。
正喝茶说着话儿,突见静华宫贤妃娘娘身边的婉顺姑姑从外面走来,步履匆匆,面有急色。
几人赶紧打住了话头站起来,笑问:“婉顺姑姑,您怎么这时候来了,是贤妃娘娘有什么吩咐,还是找春雪?”
“贤妃娘娘咳得难受,你们炖一碗冰糖雪梨,清清润润的,少放些糖。”婉顺道。
“是。”她说完,自有人去做这事儿。
她又问:“春雪可在?”
一人忙指了后头点心房,道:“因十一公主身边的碧玉来了,说十一公主要吃梅花酥,春雪正在里头呢。”
婉顺点了点头,“劳烦先炖着,我顺道去瞧瞧春雪。”
她转到后头点心房,便闻到一股甜点的香味儿,其中又有间杂了一丝清冽梅香,里边定是有早晨刚摘下来的带着寒气的新鲜梅花了。
她在门口略站了站,里边春雪见了,便跟点心师傅说一句,走了出来。看见她脸带忧色,忙问:“姑姑,怎么了?”
婉顺眉间蹙着,迟疑问她:“上次那个广常小太监给你的治风寒的药,你可还有?”
春雪摇摇头,对于姑姑主动提起广常很是惊讶,毕竟之前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