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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术高超,所以他入宫做教头没几年就觉得不妥,然而想脱离时却已晚了,逃了一次没逃成,反被人捉回宫去,当即被赐毒酒一碗,好在庄栩医术高明,先服了粒随身带的解毒药预防,而后假死逃脱,却因此被毒瞎了双眼,武功也尽失,从此后隐姓埋名远走沙城,以行医度日——庄栩本不叫庄栩,至于他本名叫什么,只怕庄夫人和秋水也不知了。
“庄栩有本武功秘笈和一本医术秘笈,尽是其平生所学,秋水就是靠着他老爹传下来的这两本书日夜学习参研才成了一位如此深藏不露的高手,然而他那木头似的性子却不是装的,毕竟极小的时候就失了父亲,同庄夫人一直颠沛流离,小小年纪就承担得太多,很难外向起来。说到他不会游水,却也挺有意思:原来庄栩那本武功秘笈有一大缺憾,就是练了这功夫的人都游不得水,至于是什么原因,那就是他们学武之人才懂的了,咱们也没必要穷究。
“关于子衿……人疯了,关在沙城大牢里,估摸着这辈子就在里面终老了;宁子佩呢,同宁夫人和离后便辞了官,我劝他去塞外走走,开阔一下心胸,他倒也听进去了。
“再说到九王爷……那个老变态在死牢里玩儿过了火,硬是让那帮死囚给玩儿死了,善后的事有咱们逸王爷顶着,只上折子说是老家伙水土不服,遗体运回京厚葬也就完事儿了——就他那死状,皇上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虽说他是皇上最为敬重的人,但是在皇家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九王爷府上不定有几个皇上的眼线呢,他的那点子爱好皇上能不知道?所以这事根本不会追究,已经彻底掩下了。……差不多事情就是这样,呵……欠……为夫困了……”
楚龙吟说了偌长的话,什么细节都提到了,什么人也都说到了,可……可就是不提我的孩子,不提我的云舒……我紧紧在被下捏着拳头,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再次崩溃。
苦海无涯
收回思绪,轻轻替他整好敞开的衣襟,柔声道:“回房去换件衫子罢,一会儿他们来了总得穿得齐整些,免得干娘她又念叨你。”
楚龙吟捞住我即将离开他胸前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坐起身坏笑道:“听说可忆又怀上了,想不到秋水这木头疙瘩还挺有两下子,莫不是他私给自己配了什么易怀胎的药?今儿我得好生拷问拷问他,今年一定得让老子得个小千金才成!”
“你确定若我们再生个女儿将来不会被她两个混世魔王般的哥哥欺负?”我捏着眉心。
“且看那俩小兔崽子哪个敢?!”楚龙吟将眼一瞪,“谁不老实我就送谁去庙里当和尚!”
“要送最好现在就送,我天天的都快被他们两个闹得疯了,”我立刻告状,“你们家云玄,学堂里的孩子被他打了个遍,霸王似的无法无天,手底下还收了七八个小弟,组了个帮派叫‘云雷门’,还请他外公当什么名誉掌门为他们撑腰——这整个雷神岛都是他外公的,还撑的哪门子腰?!放眼整个岛上谁敢惹他这个混世魔王?!成天斗鸡走狗上窜下跳,搞得岛上居民一见着他身影就人人自危,混蛋事每天不干上一两件就浑身难受!
“还有你们家云悠,小小年纪一万个心眼儿,骗吃骗喝骗钱骗玩儿,男女老少一个都不放过,上回竟然骗到他外公头上了,硬从爹那里哄走了十两银子全买了糖吃!十两银子啊!能买多少糖!?把咱们家全塞满了也花不清!更可恨的是这小混蛋还给云玄助黑拳,云玄打完人就走了,他还得再敲被打的人一笔钱才罢休!
“你在私塾教书又不教他们两个那一班,他们的先生都拿这两个没办法,咱们这家门哪天没有一两个跑来告状的人冲进来找我评理?害得我天天紧关着门假装不在家,爹比你还溺爱他们两个,回回我找爹诉苦都被挡回来,搞得俩小混蛋愈发有了仗势,一看我恼了就往爹那里跑,让爹护在屁股后头还冲我做鬼脸,真真气死人了!赶紧把他们送走!送走了省心!”
楚龙吟哈哈笑着将我揽住:“娘子莫气,娘子莫气,娘子辛苦了,今晚为夫好生慰劳慰劳娘子——我在上面,可好?娘子你只管躺着享受就是……”
“你——闭嘴!跟你说正经的,你又来这套,护犊子也没这么护的!我——我不干了!我回娘家去!呜呜呜……”我恨恨地挥拳捶他。
“这雷神岛不就是你娘家?”楚龙吟笑个不住,“去了岳父那里他不是比我还惯着那俩小混蛋?”
“我又不是只他这一个爹!我去京都找父王去!以前说的一年住雷神岛一年住京都的规矩我看废了算了,以后我就住京都!你们祖孙四个自个儿在雷神岛逍遥快活罢!”我怒道。
“嗳嗳,娘子莫恼,娘子莫恼,”楚龙吟笑意不止地用力揽住百般挣扎的我,“逸王今儿不就送秋水他们娘儿几个一起过来了么,他信里说这回要在雷神岛上住上个把月,到时你就有了能为你做主之人——秋水他们不也应你之请这一回将药铺彻底转移到雷神岛上来开了么?今后他们家就在这里生根了,你也有了可忆陪你聊天说话,有了干娘疼你,有了义兄护着你,还多了个小侄子承欢,照我看逸王爷这回回去后用不了多久就耐不住寂寞了,必然也要跑来雷神岛同我们在一起的,再加上……凤箫,大家快快活活地在一起,总算是个大团圆的结局,娘子你还生的什么气?多了这么些来疼咱们儿子同时又能让咱们儿子可以尽情捉弄的家伙,娘子你也可以歇歇了。”
听了他这话,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想起那锅烧糊的鱼,不由哎呀了一声:“晚饭!晚饭还没弄呢!我得赶紧——”
“情儿情儿情儿……”楚龙吟忙笑着拉住要往外冲的我,“为夫早便料到你这小笨蛋那半吊子的厨艺赶不上趟,方才从学堂回来的路上顺便去张家饭馆点了几个菜,稍后就送过来了,那么一大伙子人今儿全到齐了,你就是厨艺再高超这会子也来不及做了。”
“好……好罢,原想今儿让云舒尝尝我亲手做的鱼呢……”我不免有些遗憾。
“傻丫头,”楚龙吟轻抚着我脑后发丝柔声道,“云舒一直都在,什么时候不能尝?”
我点点头,心中又揪又暖,掩饰住略显激动的心情,理了理发丝就想开门出去,却见楚龙吟又是一拉我,在唇边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悄悄过去将门开了一道缝,我们俩便从这缝里一齐往外瞅,见云玄和云悠两个小子正并肩坐在门外台矶上背对着门低声嘀咕,一个道:“何小苗那小子忒没骨气,今儿我才揍了他几拳他就哭着求起饶来,倒教我不好再下手,真不痛快!”
另一个便道:“你倒是走得痛快,我在后面跟着,正看见那小子忿不过,叫了两个十来岁大的孩子想追上你去讨回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把他们拦下了,害得身上这衫子破成这副样子,娘没撕了我就算好的。”
那一个扭了脸在这一个的脸上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伤了哪里了?过来,我帮你上药,方才从屋里出来我把外伤药一并拿出来了。”说着拽过这个的胳膊撸高袖子便在那青紫处小心抹起来,“你平时精得猴子似的,怎么这回倒犯起傻来?双拳难敌四手,跟他们硬碰硬做什么,该当去叫我,我才跟外公学了几招新功夫,正愁没机会施展呢。”
这一个便笑:“我当然想把麻烦推给你自己省事了,谁知他们……哼,他们说话不中听,被我听到在骂你,这火气不知怎么就冒出来了。”
那一个伸手在这一个的头上敲了一下子:“骂就骂呗,又骂不掉我一块肉,平时你巴不得我捱娘的骂呢,这会子倒知道护我了?”
这一个揉了揉被敲疼的地方,咧开一口亮晶晶的小白牙笑道:“小爷本来就护短,我的人我骂可以,别人骂不得,我打可以,别人打不得,谁敢骂我的人打我的人,小爷穷尽一切办法也要让那人惨到哭爹叫娘!”
那一个便又在这一个的头上敲了一记,笑道:“啥叫‘你的人’?我是你哥,你是我的人才对!上面这话也该我说!——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不许你同人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看你这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晚上要是疼得受不了可不许你再抱着我抹眼泪儿!”
“你也不过比我早出生不到一柱香功夫罢了,凭啥什么事都你自己一个人担?!小爷也是男人,同你是一个爹一个娘生出来的,你敢不和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一个曲指在那一个的脑门儿上狠狠弹了一下。
“不敢不敢,爷您是咱们家的‘尊’,小的敢不听您的?”那一个抹了把脑门,一伸胳膊将这一个的肩膀搂住,压低声音道:“何小苗那小子记吃不记打,脸皮比他娘还厚,我看下次咱们得变变方式了,总归我们的目的是把他娘儿俩赶出雷神岛去,收拾他不如直接收拾他娘,省得那女人身为寡妇还不知检点,天天去勾搭咱爹,害咱娘不高兴。”
这一个眼珠儿转了几转,坏笑了两声道:“我有个主意——我们去月老坊给那婆娘报上名,吹她个花容月貌多才多金,届时必然有百八十个急着找老婆的汉子跑来探视她,俗语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家门外要是天天都徘徊着七八条汉子,这闲言碎语能少得了么?雷神岛就这么大,什么闲话传不开?到时候儿不用咱们逼她,她自己就住不下去了,她脸皮再厚也得过活、也得同人来往不是?若是人人都避着她恐沾上流言,你道她还能若无其事地住在雷神岛上不走?”
“好主意!”那一个一拍这一个的后背,把这一个拍得直咧嘴,“就这么着!明儿一早我就去给她报名,再让外公手下的汉子们乔装成来相亲的,先造起势来再说!”
见这两个小子偷偷笑成一团,活像两只才刚偷吃了香油的小老鼠,忍不住同楚龙吟相视而笑。我不求自己的孩子多有能耐,做官、发财、受人瞩目,都比不上健康快乐、兄弟亲密。什么先天的遗传后天的环境都不重要,什么样的孩子取决于他有什么样的爹娘,我无比庆幸老天让我拥有了身边的这个男人,他的豁达潇洒不仅仅在改变着我,也在影响着我和他的孩子,我相信,这一对双生兄弟,绝然不会步上父辈的后尘,他们会相亲相爱直到皓首,他们会有幸福的人生,他们,一定会活得很好很好。
打开门走出去,天空晚霞映着桃花正是一片灿烂,院门忽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探进一张与身边这爷儿仨几乎完全相似的小脸儿来,带着温和沉静的微笑,穿着一袭雪似的春衫,秀秀挺挺地立在那里,一双明眸望向我,轻声开口,道了声:“娘。”
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拉入怀中,鼻中泛着酸,不敢用力收臂怕抱疼了他,只得用手轻轻抚着他披在身后的柔顺的黑发,语声哽咽地道:“云舒,回来了?累不累?饿了么?想吃什么?穿这衫子冷不冷?渴了么?有没有受委屈?身上有没有伤着痛着?有没有……”
“娘,”怀里的孩子温声笑起来,双臂轻轻拥着我的腰,“您看舒儿不是好好儿的在这儿呢么?莫要担心,娘,舒儿一切都好,倒是娘却比上回舒儿离开前瘦了,是不是没好生吃饭?”
“吃呢,吃呢,娘吃得可多了。”忍不住落下泪来,心中愈发暖并痛着。
云舒抬了一只手,用袖子替我揩着脸上泪水,依旧笑得温润如风:“娘,快莫掉泪了,看哭红了鼻子,春天最容易皴皮肤,待会儿脸上又该疼了。娘,舒儿不是回来了么?娘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