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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玦?”麝岚弯身将它拾起,脸色瞬而变得苍白:“这……这玉玦可是……是……”
公上境宸彼时已经整理好衣装,见着麝岚正手中握着那玉,惊世震俗一般地看着他。
“我原想着等你走了,然后在你灵前说给你听的。”公上无可奈何地一笑:“我本想着我已经不配向你当面忏悔。”
麝岚挪开手指,那玉玦上的字迹早已被岁月消磨地暗淡平滑:“怎么会在你那里……我当初是想着刻下了送给父王作为生辰寿礼,遂刻下了‘宸极’二字,如今‘极’字已经不再,徒留下这个‘宸’,这一切都是命数么?”
“十五岁那年曾随姨丈入京,路径溪水畔,见草丛间有此物,从此就不曾离过身。”公上温柔地望着她道:“满大街都是悬赏的告示,如有得此物的人,只要上缴,便会赏金千两,良田百亩。那个刻下此物的小公主立在城楼之上对着百姓痛哭流涕,说有谁拾到此物,愿意奉还者,她将来长大,男子便下嫁为妻,女子便结为金兰,一生富贵。我记到现在,岚儿。”
“你……我不能懂……”
麝岚摇着头:“你不爱我,为何要留着这玉?难道,你是想将此玉赠别人,让他们来娶我么?”
“怎么会!”公上坚决的摇头,上去执起她的手来:“我要留到自己将来娶你,我要苦读诗书考取功名好能配得上你!我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了京城就是为了寻你兑现诺言。你不信罢,我站在城下,望着那个哭成泪人的你,心里会有多么难过,多么想去保护你。我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娶你。”
“那……菁菁呢?”麝岚已是满眼泪水:“为何你与她还会害我?被你设计坠湖,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我的死,也是你设想的么?”
“不……不……”公上境宸连连痛苦地摇头:“我与菁菁青梅竹马,却只是将她视作妹妹一般。她自幼没有母亲,父亲好赌成性,我怜悯她,才与她说将来功成名就,会将她接到身边来照料。只是菁菁误以为我们已算许下了婚约,才赶来京城寻我。不想在路上,她被奸人侮辱,怀下了孽子,一度要去寻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我受这般苦,才不得已认下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使你蒙羞。我更不知道她会来要挟你离开我,还会跳入御花园中去,致使没了孩子。游湖那夜,正逢佳节,我没预料到她会混入船舱还假扮了宫娥……我……我知道为时已晚,怪我懦弱无能罢!可是老天却给了我这个机会,让你重新回来,听我都把这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对你说完。岚儿,无论你信任与否,无论你将会去哪,无论你的生死,我都不再离开你。我已爱了你十二年。”
麝岚久久不敢开口,唇齿翕动,公上嗤笑一声,抹掉眼角的泪水:“我是欺君之罪,你离开了,我也会活不久。这一次我不再在乎其他人,我不能容忍将你的心永远留在那么冰冷的地方。我只等你这一句话……你愿不愿意屈尊,带我一道上路?”
中午用膳时弗苏见我是一脸笑意地大吃大喝,许久不曾看我这般好胃口,很是疑惑。我背着还在观摩夜壶的九哥冲他一笑:“今晚怕是我们要带两个人回去了。”
弗苏这下更为疑惑:“你是如何做到的?俯了他们的身?”
难得做了件善事,我得意地咬着汤包向他憨笑:“我脱了公上境宸的裤子,一切都迎刃而解。”
可是说完这句我就后悔了,因为见着弗苏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副现在就要送公上境宸上路的表情。我下意识地讨好地一笑,向九哥那边靠了靠,担忧自己的裤子也会忽然地被人扯下去……
、二十六章
入夜,我与弗苏准备去收魂,九哥揣着夜壶捏了块云坐在半空,憨憨地与我道:“我在这里等你们……我不想看见他们恩爱。”
弗苏以男子的立场过去抱一抱他,我也很是体贴地拉拉九哥的手:“妹子以后再给你寻个比她好上千百倍的!”
但九哥闭着嘴不搭理我们,哀怨地只顾瞪着那夜壶上的兰草。
我叹一声扯扯弗苏,与他赶到公主寝宫外。
麝岚正与公上境宸依偎在一起坐在殿门外的石阶上,远处,弗苏笑道:“还好上仙没有随我们来,不然再来十个夜壶也顶不住这样的打击。”
我看着眼前这美景,那颗神仙本该无情无义的心也在跟着抽动:“我们要这样带他们走了么?”
“自然要带走,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回去等麝岚受过戒,他们又可以重逢在阴曹。说不准还能一起投胎,一个在东村,一个在西村,十八年后又是一对人间美眷。”
“若是麝岚受罚太久,那岂不是要公上境宸枉等上一阵?万一就此错过了呢?”
我与弗苏还在争论着,恍然见着麝岚轻轻将好似睡着了的公上境宸倚在门扉上。我们显形,麝岚见了,向我们倾城一笑,回身在公上的脸颊上深深一吻,便忍着泪光踱步过来:“仙子,我已准备好了,你们带我走罢。”
我惊疑:“那驸马呢?”
麝岚忍耐着不再回身看他:“我喂他服了让他能永远忘记我的药……”
“麝岚!”我唤出声,“你这是作何?!你们好不容易才——”
“仙子……”她凝噎着摇头:“他是爱我的,我已经足够,我的寿限到了,我不能让他白白与我一起走。他若走了,我的国家,我的子民能交付给谁?菁菁已经被押入天牢,他一直在自责,我不想让他就这样与我一起上路。不如就让他从此忘了我,忘了所有的愁与怨,爱与恨,重新开始一段不再有悲鸣的人生。若是无缘,即便是他硬生生自我了断陪我离开,或许在未知的将来,我们还是会分道扬镳。若是有缘,三生三世我们仍会相聚,永不分离。仙子,谢谢你们让我能在走之前听见他的爱,我这一遭没有白白犯了天条回来。我知道,与他本就是不会有未来的,所以……快些带我走罢,我怕晚了……我便会抱憾终身……求求你们……”
麝岚痛哭流涕,我扶住她的肩头,忍不住也为她红了红眼圈。弗苏见不得我们女儿家这般哭哭啼啼,在一边揉着眉心道:“不错,上仙的机会又回来了!”
上路前,麝岚将那幅她的侍女图托付给我,求我帮她好生保管。我知晓她一旦受罚去了炼狱之地,这些东西定然是不准她带的,便答应了。麝岚千恩万谢,抚着那已经熏黑的画轴道:“那年见着境宸一人坐在屋中临摹画作,画得尽是没有眉与目的小女娃娃的图画。我还误会是他心中所念幼时的菁菁模样,只能聊表与此,不敢言明,便与他大吵了一通。后来境宸与我画了这幅,我赌气丢入了火堆中,没想到他竟然弯身去拣,还险些被火苗烧灼了衣裳。现在才知道了,那些画中的女子,都是七岁时的麝岚。”
收了珠子,麝岚又成了那个被九哥心心念念的女鬼。她跟在我们身后,忘却前世今生,怯怯地挪步。九哥见着我们来了,别扭地哼哼几声,站起身来唤了句:“好了?”
我点头,将珠子给他。麝岚这才走到他面前去,垂着脑袋行个礼道:“都是麝岚的顽劣,害得上仙也要跟着受罚了,还请上仙息怒,麝岚他日必当知恩图报。”
九哥见着她红肿的眼眶,又看见我手中的画,懑懑地搓搓大掌握紧钢叉,将头别过去道:“那就快些走罢!我也得亲自去请罪才是!这几日我耽搁不少小鬼,定要遭骂了。”
我几步跟上他,见着九哥的表情甚是沮丧,便拍拍他的手背,挽着他一起走。
御前不允我这家属进去,听闻老阎已经拿着生死薄在里面等着质问九哥,我心中这才觉得是真的惹了乱子,手心一下子变得冰凉。九哥摸摸我的头:“你且回去与姑姑说声无碍,我一人做事一人担就是了。”
他又看看泪眼汪汪的麝岚,喉咙颤了颤:“你随我进去罢,我皮糙肉厚,总归不能让他们打你,有板子我来挨。纵然你是往生的鬼魂,但好歹也是个女儿家。”
麝岚这会儿哭得更凶,不知所措地抓着九哥的衣襟一角,将脑袋垂地更低,随他慢慢走上殿阶。我担忧着目送他们被守门的天兵押解进去,弗苏道:“有上仙在,你应当庆幸才是。”
我忽然想起弗苏如何还在我身边,便与他道:“你出来这么久,不需回去一趟么?过不久旨意就会下达,将你的仙力削减,说不准还要让西海大旱个三月五月,我还要再努力试试看,为你争取也是为西海争取。”
“试试看什么?寻那瓶桃花酒?”他眸色一凛:“你还是在想让我快些迎娶太子妃么?”
“毁人亲事终归是罪孽一重……我……我已经罪孽深重了,不能再被人加一层唾弃。就算不让你迎娶,我也不能看着西海的子民受过。”
弗苏冷冷看着我,忽而顿首:“好,那我就敬候佳音,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努力。”临走,他又回身瞪我:“阿玉,你何时对你自己的心也能有一分努力,一分只为了你自己而言的努力。”
我见他头也不回地去了,心里头有些委屈,他的意思难道是要我去抢亲不成?
我摇头也准备快些回东溪去与姑姑报平安,一位天兵忽然上前来向我一行礼,道:“洛玉仙子,君上有请。”
我自出世到现在,除却娘亲抱我见过两次我这天帝爷爷外,还是头一回单独被传召去面圣。我摸出从八姐那顺来的镜子仔细照了照,要以最饱满地带有亲和力的笑容去迎接六界里头权位最高的神仙。
不知九哥和麝岚在隔壁与老阎斗智斗勇到什么地步了,不过想想也是,九哥的性子哪里还有什么“智勇”可言,肯定又是乖乖怂着等挨揍。这会儿君上还有空单独传召我,肯定是九哥挨揍挨地相当顺利。
没有让我在殿内等的太久,不一会儿君上便和气生财地径自迈进来,招呼我道:“不必拘礼,来了就好。”
虽然如此,我还是恭恭敬敬唤了声“君上”,躬身行了个礼道:“不知您突然唤我来此是缘何。”
君上落座,扫一眼桌上的天书道:“西海的桃花贡酒可是被你吞了?”
我讪讪低头:“洛玉只是喝了几口而已……没有全吞下去,余下的被西海太子弗苏吞了。”
“但此劫还是因你而起?”
“哦……是我……”
“那你可知,那酒象征西海寿限,被你们这胡乱一喝,西海是在劫难逃?”
我有些吃惊,试探道:“难不成是要让西海海枯三十年?”
君上摇摇头:“自然不会。”
我遂放了心:“那就好,那就好。”
君上慈眉善目:“是三万年。”
我腿肚子一软跌了下去:“洛玉知罪了,还请君上处罚,不要连累无辜百姓。若是需要舍己救人活人祭祀什么的,就都冲我一个人来罢!”
君上打量我许久,道:“你的
确不该招惹上那太子。”
我已是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曾经娘亲也是这样被天帝召见,过后便被封印了颗红豆在眼角,一天之内夺去了眼泪和声线。不知道此番我能不能完好无损的活着走出去,还是要现在就把我丢去西海喂海狗?我闭上眼:“任凭君上惩处,洛玉绝不敢有任何异议。”
“你无须害怕,”君上威严地声音传来:“喊你来只是与你提个醒,一味地任性与反抗是不会结下善果的。但是无论何时,都愿你有勇气去正视你所犯下的恶孽……”
如此云云,我被狠狠训诫了几个时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罪行究竟是有多么罄竹难书。晕乎乎出了殿,没缺胳膊没少腿,君上到底只是同寻常的祖父教训孙女般,并没有对我喊打喊杀。
可是我这心结是就此结下了。三万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