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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能事,她念它是只鸟,也就忍了,现在,居然又找上门来寻衅,还说得那么难听,喵的,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啊?!
事实证明,温柔的人一旦发飙,是非常可怕的。刚才还恬淡娴雅的新娘子在转瞬之间暴跳如雷,提了裙摆,青面獠牙地向一只鸟冲过去。
而那只鸟由于太过意外,略有些愣神,竟然未作半点闪避,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掐住了脖子。
“我问你,我,是,谁?”将那只鸟举到面前,咬着牙一字字地问。
“你是……三十六夫人。”鸟怔怔地说。
“那,你又是谁?”
“……龙……龙府总管……阿九……”鸟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也就是说,我是你的老板娘,也就是主母,对不对?”
“……”
“那么,你,凭什么,对我大喊大叫的?!还说我是小老婆?!你们龙大官人都说了,我是这龙府的女主人,你算老几?!你不过是一只鸟,就算把自己当人,也不过是个鸟人?!这是我的房间,谁许你进来的?你,给我滚出去!”
一通疾风骤雨般的厉喝,与其说是争吵,不如说是发泄,待吼得心里略略畅快了些,便提着那只已完全进入石化状态的鸟,噔噔噔走到房门口,举起来,像扔纸飞机那样奋力扔了出去。
阿九昏头昏脑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即将亲吻大地的时候,才总算想起自己是只鸟,于是连忙扑腾了几下翅膀,勉强飞起来,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苏软,半晌,才难以置信地说了一句:“你……你敢扔我?”
“扔你又怎样?”新房门口,三十六夫人插了腰,明艳艳俏生生地站在檐下温暖的灯光里,小脸上写满了鄙视和不屑,“一个狗仗人势的破鸟,有什么了不起,惹急了我,把你扒光了毛炖汤喝!”
“真要炖了,能否匀我一碗?”
温柔魅惑的男子语声,带了些隐隐的笑意,从不远处响起。苏软循着语声看过去,怔住了。
龙雪辰已从前庭盛筵上回来,此时正在新房门前一株雪山琼岛似的玉兰树下站着,四面楼台灯火如昼,他身上那袭绣了落日明珠的殷红锦袍便愈发流光溢彩,白日里束发的银环此时被取下,银发如月夜长河,悠悠飘垂至腰际,修长的手指间捻了朵柔静的玉兰花,放在鼻翼轻轻嗅着,神情半是闲适,半是慵倦,莹白剔透的花影映进璀璨澄澈的眼眸里,却不知是谁为谁增了颜色。
……好漂亮。
每次看见那个男人,苏软都会不自觉地从心里喊出这三个字,继而便会莫名其妙地想,这样的男子,难道真的是人么?
原以为只有天绯那样的妖孽,才可以美丽若此的。
“公子,这女人……简直就是个泼妇!”
尖利的语声破坏了看见帅哥的美好感觉,却是那只鸟在告黑状了。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显然是在这座宅院里横行霸道惯,软柿子捏惯了,冷不防遇上个敢抵抗的,便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冒犯和委屈。
苏软决定,为了那三十四个如花似玉的龙夫人,今天也要跟这恶鸟死磕到底。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就是……跟它不对付……
“龙大官人。”很冷静地看着玉兰树下的男子。
“你得叫我夫君,或者雪辰。”
“……雪,雪辰。”
“很好。”
“那个,雪辰,你有没有考虑过,换几只宠物来养?”
“……嗯?”
“比如说……狗狗?或者猫咪也可以,哪怕是养只脾气差点的狐狸,也比养鸟强,聒噪得要命不说,还可能传染禽流感,尤其是那种会唱几句什么闲杂人等——退避四周——淑女闺秀——朝前站定——之类的废话,就把自己当成大内总管的,长相又丑,心眼又坏,倚老卖老,欺软怕硬,实在欠揍得很,真真是动物界的耻辱……”
气定神闲地说完这几句话,心里很诚挚地向所有鸟儿道歉,对鸟类,绝没有半点歧视,只是那个家伙,也配叫做鸟么?
日——啪!
有飞行物作自由落体后拍在地面上的声音,低头看看,阿九正在龙雪辰的脚底下抽搐。
“小三十六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龙雪辰笑笑,甚至没有去看那只鸟一眼,举步,径自从它身上跨过来,走到苏软面前,“但今天,我们得好好享受这洞房花烛,不是么?”
说着,将那朵玉兰花轻轻簪上苏软的鬓边,端详了许久,眼眸里温柔怜惜的神色中人欲醉。
晚风扬起两人的裙裾袍袖,空气里又弥漫着那种清爽而忧伤的新雨味道。
他身上的味道。
”人生苦短,我能给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抑或你能给我的,言情终究不过百年,所以,都好好珍惜或苏软还在想着那句话的意思,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竟被他横抱起来,走入了红烛摇曳的新房。
第二十五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
这几日,太子府上上下下都有点崩溃。
起初是前天清晨,明辉太子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仅着中衣,正以一种飘逸的、纠结的、千回百转而略显淫荡的姿势,如翻壳乌龟般,四脚朝天地躺在后花园池塘畔的大青石上,大惊起身,踉踉跄跄回到寝宫,却看见把守宫门的侍卫们都在各自的岗位上睡得香甜,而寝宫之内,自己的床榻上,居然有一只货真价实的乌龟同样四脚朝天躺在那里,盖着他的锦被,倚着他的玉枕,身边还睡着一个昨夜侍奉他的宠姬。
没人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侍卫统领陆子也及昨夜当值的一干人等各自挨了五十廷杖,陆子也另外罚俸一年。由于事情太过难看,且太医又怀疑那是梦行之症,传出去很可能影响太子殿下的前途,因此严密封锁消息,阖府加强戒备。
然后是昨天清晨,明辉太子醒来的时候,本能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寝宫还是他的寝宫,床还是他的床,再没有什么池塘和乌龟,不觉心下略略宽慰,起身,抬头,心情不错地看了眼头顶上曙色初露的天空和启明星,正待唤人伺候着更衣上朝,忽然心中狂跳了一下,再次抬头仰望,不错,确实能看见曙色初露的天空和启明星,于是暴跳如雷,赤了脚冲出寝宫,看见把守宫门的侍卫们仍在各自的岗位上睡得香甜,而门前的青砖地上碎瓦片片,椽檩狼藉,惊回首,偌大的太子寝宫居然在一夜之间被掀开了房顶,徒剩四面宫墙立在那里,宫内的陈设物件倒是纹丝未动,看上去像个售楼处的样板间。
没人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夜当值的一干人等挨了五十廷杖,侍卫统领陆子也由于旧伤未愈,暂且记着,另外再罚俸两年。府中就此盛传有妖邪作祟,人心惶惶。太子乃国之储君,众神护佑,其府邸自然应该是紫气东来,吉星高照才对,如果传出什么怪力乱神之事,难免授人以柄。所以明辉太子一面着人抓紧修缮寝宫,一面下了严令,有妖言惑众者,当场杖毙,嘴算是堵上了,诡异而恐怖的气氛却难以控制地在府中各处弥漫开来,人人面色凝重,疾行狼顾,偶尔闪过只猫猫狗狗,也能让看见的宫女内监吓得失声尖叫。
当夜晚再次来临,流离失所的明辉太子暂住太子妃的寝宫,而且,宫内宫外布置了近千暗哨。
他决定整晚不睡。
这个决定看来是很英明的,寝宫内外再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明辉太子在太子妃的身侧耳鬓厮磨至四更天,四座相陪的姬妾们也极尽娇柔妩媚之能事,歌台响暖,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渐渐的,也就将这两日的烦躁和困惑抛于脑后了。
然而四更刚过,不远处皇宫的方向忽然传来钟声。正犹疑间,又有宫中的黄门官疾奔入府,哭咧咧地来报说皇帝陛下殡天了。
明辉太子大惊,虽说皇帝驾崩,就意味着太子升职,但也并不是所有太子都那么不是东西,整天盼着自己老爹归天的。明辉太子从小深得皇帝宠爱,父子间感情深厚,因此惊悉噩耗,顿时悲痛不已。却又想着清晨上朝的时候,他父皇还神采奕奕,想不到一日之间便天人永隔,便更加肝肠寸断,赶紧携了太子妃,以及府中品级较高的侧妃和随从一干人等,着重孝赶赴宫中奔丧。这本是一个拳拳之心的孝子发乎情、合乎礼,理所应当,当仁不让的正常举动,然而到最后,孝子却倒了大霉。
原因很简单,因为皇帝陛下,他那白日里还神采奕奕的爹,在他带着孝帽子冲进宫里的时候,仍然神采奕奕地活着,根本就没有半点要死的迹象。
守门的侍卫见太子殿下带了阖府家眷,身穿重孝,满面悲戚而来,还以为是太子府出了什么变故,既不敢怠慢,也不敢细问,便径直向里面通报了。
而此时明辉太子也渐渐觉出不对,皇帝殡天,自当震动京畿,就算平民百姓暂不知情,皇室上下,朝中百官,也早应该云集至此,可是现在,为什么皇宫门口会如此平静呢?
正忖度着,宫中有内监传旨,说皇帝陛下召见。
皇帝陛下……召见?!
那晚,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也可以理解,任何一个爹,任何一个皇帝,深更半夜被人从温柔乡里拖出来,站在宫门口的冷风里,又看见自己的接班人披麻戴孝地在门外跪着,帽角的白色小毛球还随着风轻轻地摇曳,恐怕任谁都会抽过去。
没人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被褫杖五十,逐出宫外,并责令在府中禁足三日,面壁自省。对于他所说的听见皇宫鸣钟和有黄门官报丧之事,皇帝下令彻查,却发现当晚除了太子之外,并无一人听见什么钟响,而那个黄门官,就更是查无此人。
明辉太子彻底疯了。
太子府里的人们开始害怕夜晚,但无论怎样害怕,夜晚也总是会来的。
到处宫灯高挂,到处烛火通明,各门各院就像商量好了一般,将所有能够驱走黑暗的东西全部点了起来,每个当值的侍卫,手中都握着一颗磨尖了锋锐的铁蒺藜,略有睡意便攥紧拳头,让掌心中传来的刺痛唤醒渐渐麻痹的神经。
所有人都在惴惴不安,所有人都在枕戈待旦,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今晚他们和他们的太子殿下将要面对的,又将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子殿下明显地有些清减下来,再加之昨日所受的杖刑,就更加虚弱憔悴,以至于太子妃为他更衣换药的时候,都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了抚他的脸。
“既然伤了,索性就好好歇一歇吧。”她说,眼波温柔而怜惜。
“你以为孤不想么?怕只怕明天清早的时候,又不知身处何方。”明辉太子斜靠着软榻,苦笑道。
“殿下怕了?”
“怕,但又能如何?”捉住那只柔若无骨的手,在脸上轻轻摩挲着,“你呢,怕不怕。”
太子妃没有回应,却只淡淡微笑起来。
“……也对,你自然是不怕的。”太子想起什么,也不由哑然失笑,“时日一久,孤几乎忘了,你这女人,自己原本就已经足够可怕。”
“殿下说我可怕?”太子妃促狭地道,“那您为什么还整日在我这里盘桓,赶都赶不走呢?”
半是调侃,半是娇嗔的小女儿态,在轻柔温暖的灯烛光影中,愈发明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