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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雪倾城-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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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说我可怕?”太子妃促狭地道,“那您为什么还整日在我这里盘桓,赶都赶不走呢?”

    半是调侃,半是娇嗔的小女儿态,在轻柔温暖的灯烛光影中,愈发明艳动人。明辉太子痴痴看了她片刻,揽住那腰身的手蓦地收紧。

    腰如约素,纤纤不盈一握,有奇异的幽香扑鼻而来,清冷,妖娆,让人觉得既神秘莫测,又难以自拔。

    一如这女子本人。

    “……我终究还是看不透你,可是,又离不开你……”明辉太子叹息着,将头轻轻埋进她的胸前。

    数日来的焦虑、疲惫和杖伤之痛似乎得到了暂时的舒缓,倦意很快袭上来,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

    太子妃浅浅笑着,便也不再说话,手指悄然掠上他的肩颈,轻轻揉捏,明辉太子很惬意地舒了口气,就那样依偎着她,渐渐睡得沉稳。

    “来都来了,为什么又躲着不肯见我?”太子妃忽然淡淡道。

    她是向着空气说的,偌大的寝宫里,原只有她和太子两个人,而太子已经睡着了。

    门窗紧闭,却似乎有风吹进来,满堂的烛火灯树都狠狠地摇曳了几下,然后,便听见有冰凉暗哑的语声从她身后响起:“抱着这样一个废物,会比抱一头熊更有趣么?”

    太子妃没有理会这个问题,只将明辉太子轻轻松开,让他靠在软榻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胸前的鸠尾穴,这才转了头,去看身后说话的人。

    白衣如雪的妖魅男子,拎了串葡萄,半躺在幕帘内精致浮华的宽大床榻上,一颗颗向嘴里丢着,眉间印记绯红如火,唇边还带着似有若无的浅淡微笑,然而与她四目相接时,眼眸中显出说不出的冰冷寂寞之色,让她觉得既十分切近,又如此疏离。

    “……天绯?”太子妃,天紫,柔声道。

    “大前天的晚上,我看见你给他跳舞,水榭外的老柏树说,你经常都会给他跳舞,他笑得很讨厌,像只乌龟,所以我把他搬出去了,又搬了只乌龟进来……我以前从来没有看见过真的乌龟,只在母后的书上见过,原来,人也是可以像乌龟的……”男子细细品着一粒葡萄,忽然开口,看上去是在跟天紫说话,却更像喃喃自语。

    “……”

    “前天晚上,你没有给他跳舞,他找了另外一个女子陪他,我在你的房顶上坐了半夜,听见你弹琴,你的琴声很寂寞,我从你的房顶上看他的房顶,想着他在那里跟其他的女子在一起,却让你在这里寂寞,所以我拆了他的房顶,让他无处可住,这样他也许就会每天都到你这里来了。”

    “……”

    “昨天晚上,他真的到你这里来了,他害怕的时候就会到你这里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会让他天天害怕。可是看见他跟你在一起,我还是不高兴,我讨厌他赖在你身边喝酒的样子,我不高兴,他凭什么高兴?所以我在他耳边学皇宫鸣钟的声音,母后的书上说,人间的皇帝死了,是要六宫鸣钟的,然后我又扮成皇宫里的人来报信,他果然再也高兴不起来,冲进宫中找他父王,却挨了他父王的几十棍子,我还道人间的父亲教训儿子,能有什么新奇招数,原来还是一个打字,当真……当真无趣得很……”

    黑色眼瞳没什么神采地看着房顶,语声里也几乎辨不出抑扬顿挫,只那样有气无力地说着,像是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vv;;然而天紫却将每一个字都听得很仔细,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终于,在他说完第三个晚上的时候,她打断了他。”天朗。”很柔和的两个字,却没有半分犹疑。

第二十六章 白云生处有人家() 
在龙府的这两日,苏软过得其实还算悠闲。

    龙雪辰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了绝不强迫,次日晚上就真的没有再来打扰。倒是天绯三更之后去了他的住处,将近天明才回来,轻蹙着眉若有所思。

    “他在做什么?”苏软好奇地问。

    “睡觉。”天绯说。

    “只是睡觉?”

    “我在那里从三更待到五更,他只是睡觉。”

    苏软有点失望,原以为那男人三更之后,会有点什么非正常甚至非人类的举动,也好解释莫伤离有意无意将她送入龙府的原因,但他居然真的只是睡觉,而且已经两天了,莫伤离也真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连个影子都不见。

    她这个小老婆还要当多久?

    “稍安勿躁,反正你现在也无处可去,住在哪里,又有什么不同。”天绯看出她的心思,淡淡地说。

    苏软没精打采地伏在枕上:“你这算安慰么?”

    “该来的事情总会来,既来了,便又总会过去,何必烦躁?”天绯舒展了身子在她旁边躺下,“睡吧,五更了。”

    苏软依言闭上眼睛,却睡意全无,翻了个身,心中愈发乱绪缠绕,于是再翻身……如此辗转反侧,烙饼一般,直到旁边的狐狸忍无可忍,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将她按在那里动弹不得,这才算安静下来。

    “……我睡不着。”有些落寞地看着床帐,喃喃开口。

    天绯不语,只侧过身来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夜。

    “你帮我,违逆你的父王……到底会怎样……”

    这也是数日以来,始终困扰着她的抑郁和纠结所在,想问,又有些惴惴不安。

    天绯微微一怔,原以为这丫头有性命之忧,所以才心神不宁,却不想居然是为了他。

    “不会怎样。”轻描淡写地回应,“我又不是第一次跟他作对。”

    “可这次不一样,不是么?”一双大眼有些忧郁地看着他。

    “这次也没什么不同,你又担心个什么……”天绯不喜欢那样的忧郁,不由自主地便伸出手去,揉乱了她的头发,“太阳都要出来了,你到底还睡不睡觉?”

    虽是责备的语气,却说得异常柔和。

    苏软淡淡一笑,又开始望着帐幔发呆,许久,忽然轻声道:“其实,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也……并不是很害怕……”

    在那个狂风大作、乌云密布的夏日,她仰头站在马路上,眼睁睁看着巨大的广告牌如陨石般凌空飞落,然后,整个世界在她面前消失不见。

    太快了,快得甚至连痛苦的感觉都记不起半分。

    那日东方连锦问她怕不怕,她说怕疼,其实那是敷衍他的,她真正害怕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从死亡的梦魇中醒来,却发现失去了所有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孤独和惶恐。

    如果这一次再死掉了,她又会去到哪里,又会遇见什么?

    抑或,这次便真的死掉了,再没有精神,没有意识,没有痛苦,没有喜乐,从此匿迹消声,灰飞烟灭?

    身体忽然开始抑制不住地轻颤,拥紧了锦被,寒冷的感觉却仍然从骨髓深处不断涌上来。

    说了不害怕,又为什么要害怕?

    这个世界本就陌生,即便离开了,也不过是到一个更陌生的地方去,那么,她还怕失去什么?她还在留恋什么?

    天绯侧卧在她身边,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丫头在发抖,他皱了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下巴,半是温柔半是强硬地扳过那张略有些失魂落魄的小脸。

    “冷,还是害怕?”

    “……可能……有点冷。”刚刚才说了不害怕的,此刻只好打肿脸充胖子。

    天绯盯着她看了半晌,然后伸出手臂,将她揽到自己的身边来。

    很理所当然的动作,并不带半点犹豫或者别扭。就像寒风乍起之时,大鸟将他的雏鸟收进自己的羽翼之下。

    熟悉的太阳味道……温暖得……让人有些伤心……

    “值得么?”苏软问。

    “……什么?”

    “耳顺古稀、耄耋期颐,对于你们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之间……为了个蝼蚁样生死匆匆的人类,去对抗你的父王和族人……真的值得么?”

    天绯没有说话,她以为他在思索,便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了那些事情,还能从雪原回来,我已经很感激你……但你父亲那样的选择,也是情有可原的……”

    “……”

    “在我的家乡,有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所以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到了非放弃不可的时候……就放弃吧……”

    很认真地说出这些话,说着说着,却又觉得有些好笑了。自己果然是个拧巴的人啊……明明又没出息,又怕死,此刻却在对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他救自己有多么多么的不划算……

    但,从知道了那个什么异世之心的典故,便总觉得自己像传说中的扫把星,到哪儿毁哪儿,沾谁连累谁。

    既如此,趁着自己还能说话,索性就将这些心底的话说出来吧,虽然是珍贵的救命稻草,但真的到了非沉下去不可的时候,也犯不上抓着他一起沉下去。

    做人,得厚道。

    然而稻草对她的厚道却是并不领情的,开始还耐着性子静静地听,其间不知被那句话刺激了,忽然便怒从心头起。

    蓦地翻身,将那个喋喋不休的小丫头压在下面,长发垂下来,贴着她的面颊,冰凉如水,深不见底的黑眸带了让人害怕的妖异神色,就那样冷冷地看着她。

    苏软噤声,像只受了惊的猫,透过那双眼睛,她能很直接地感受到他的怒意,却又不知所为何来。

    “因为你死过一次,便觉得……死是很容易的事情?”良久,他展颜一笑。

    天知道这个妖孽在盛怒之中忽然笑起来,样子有多让人心惊胆战。苏软被吓得咧了咧嘴,还未及想好怎样回答,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已经扼上了她的脖颈。

    他……想要做什么……

    顺畅的呼吸骤然被硬生生阻断,突如其来的窒闷感觉让她难受不已,苏软惊讶地看着天绯,身体开始在他身下扭动,然而,根本就是徒劳。

    那只手上的力道渐渐加大,仿佛真下定了决心要将她掐死一般,脖子很疼,头上的所有血管都在充血,胸腔像是要炸开,眼前有越来越多的星星闪烁。想要央求,却张着口什么也说不出。

    直到挣扎越来越虚弱,连意识都渐渐有些模糊起来的时候,那妖孽才总算高抬贵手。

    “你现在还认为……死亡并不值得害怕么?”他俯下身,贴着她的耳畔问。

    苏软没有回答,她此刻无暇回答任何问题。

    呼吸,拼命呼吸,这件事情她从出生就在做,无时无刻不在做,却从未发觉,能够自由呼吸的感觉是如此畅快和舒服。

    然而下一秒,又忽然觉得极其委屈。

    泪水渐渐盈满眼眶,然后从眼角滑下来,很大一颗,无声落在他的手臂上。

    妖孽怔了怔,眼眸中的冰冷嘲谑之色褪去不少,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弄伤了她,毕竟那个属于人类的柔软纤细的脖颈,真要弄断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你……怎样?”问得有些犹豫。

    苏软悲愤地看着他。

    妖孽抬起手,想要去查看自己刚才抓过的地方,但见她条件反射地缩紧了脖子,只好作罢。

    “即便真的像蝼蚁一般,那又如何?我既决定了要让你活,你就必须活得安然无恙,”淡淡说着,将手掌轻轻覆在她头顶上,“所以放弃两个字,以后我不想再听……不要让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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