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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奇了,这次我说那小母狐狸,你居然没动手打我……嘿嘿嘿,有趣有趣。”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有些手舞足蹈。
“斑斓。”
“啊?”
“你不觉得对着一个将死之人如此兴高采烈、废话连篇,有些不合时宜?”
斑斓愣住,才又想起这妖孽的处境,整个人顿时萎靡起来:“那……你这次是专程来看我,跟我道别的?”
鼻子不由得有些酸。
“不是。”很不解风情地否定。
“不是?!”斑斓怒道,“那你到我家来做什么?!”
就知道他寡情薄幸,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你我相交既深,多看一眼,少看一眼,也没什么差别。”天绯回身,很平心静气地看着他,“这次我带那丫头来,是想在你这北疆山中寻一样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两相欢。”
“两相欢?”斑斓怔了怔,“你打算害谁?”
“……”
“那东西蜃境的药谷中倒是长着不少,但药性强得很,不小心吃下一株,就会忘记一年的事情……你要它做什么?”
“……一年。”天绯轻轻重复,笑起来,“这么说,有一朵也就够了。”
斑斓被那笑容吓着,狐疑地打量着他,许久,悚然一惊:“你带小丫头来找两相欢……不会是想对她怎样吧?”
天绯没有回应,忽然笑过之后又忽然沉默,眼眸被夜色浸染,看不出情绪,空剩一片漆黑和静谧。
“……你想让她服下两相欢?”
“……”
“你想……让她忘了你?”有些时候,斑斓的心思其实也并不完全像他的外貌那样粗犷。
“不只是我,还有莫伤离、洪荒之门……所有能让她觉得伤心和害怕的东西,”天绯的声音在夜风中听上去有些遥远,“如此,她才能高高兴兴地过完一生,我,也才能放心离开。”
斑斓看着他,心里像被人捅了一刀般难受,极其恶劣地想要骂街,却又不知道该骂谁。
“你怎么知道,她忘了你,就一定能活得高兴?”愣怔良久,才呐呐地道。
“因为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她就在没心没肺地活着,我只想,让她此生都能那样没心没肺地活着……”
天绯的唇角扬起来,想着层林尽染之中,那个坚持把他当成一条狗,执着地抱了他东奔西走的女孩子,想着那张满是伤痕如同花猫,却永远灿烂清然的脸,不觉竟已笑得明朗。
短短一会功夫,斑斓已让这妖孽的笑容吓了两跳——要疯啊?就算不怕死,也犯不上这么高兴吧?居然还笑得甚是荡漾,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笑成这样过。
……真怪异。
……却也……真好看。
“斑斓,这次你还得帮我。”笑意渐渐淡去,妖孽看着他,沉静如水。
斑斓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不行,我不想算计那丫头。”
“斑斓。”语气凉了些。
“不行,我下不去手……那东西吃一株就忘掉一年的事情,小丫头原本就不聪明,这样一来岂不更傻?你够狠,你自己动手,我不管,不管!”斑斓语无伦次地拒绝,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你只消帮我找到两相欢,”天绯淡淡道,“我会亲自让她服下,不用你动手。”
“我该说你用心良苦,还是铁石心肠?”斑斓楞楞地,忽然苦笑,“你可知道你在那丫头心里的分量,已经重得不能再重?”
“我知道。”天绯说,“因为她在我心里,也是一样的。”
淡然而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居然没有半点踌躇,才发现有些东西长久以来虽被刻意无视,却早已经昭然若揭。在龙府大宅,当他以为她已经死去的时候,那种心肺撕裂的恐惧、绝望和悲伤,既骗不了别人,更骗不了自己。
他无法忽略她,无法对她的悲喜冷暖视而不见,那些原本与生俱来的,对于人类的轻蔑和冷漠,在她面前会完全消失,只要她的眼神黯淡下来,他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觉得烦躁甚至疼痛。
曾几何时,她已经成了他在这人世之间唯一的牵念。
所以,她必须无忧无虑地活着。
即便从此以后,在她的心里、眼里,不再有他。
雪白的袍裾翩然回转,也不去理会斑斓惊愕的眼神,径自向山下走去。斑斓呆呆地看着天绯的背影,怎么也不相信,刚才那句话居然能从这妖孽的嘴里说出来。
若换了平时,如此硕大的八卦早已经让北疆虎王热血沸腾。
但此刻,他却只是想哭。
满腔悲愤无处发泄,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良久,又暴跳而起,自以为找到了迁怒的对象:“老天爷,你真是#¥&……&……”
一个焦雷劈下来,拦腰折断了不远处一株碗口粗的树,骇然仰头,却只见星汉灿烂,半丝云彩也无。
“……算你狠,我……回去睡觉。”
然而洞府好像被人占了,今晚,该去哪安置呢?
天绯回到虎王洞府的时候,苏软伏在柔软的兽皮上,正睡得酣沉。
在她旁边侧卧下来,看着她,老虎的山洞里没有棉被,小丫头似乎是冷了,整个人渐渐蜷缩得像只猫。
轻叹,伸臂,将那略有些冰凉的身体拥进怀里,手指不经意地碰到她的锁骨,才忽然觉得,她好像又瘦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反而惊醒了她,睁开眼,有些迷茫地转头看看,才懒懒地微笑起来,“天绯……”
“睡吧。”贴着她的耳畔说。
“嗯……”就着他的臂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片刻便又甜甜入梦。
女孩子柔淡的气息在一片幽静中隐隐浮动,有暖暖的体温从单薄的衣衫之间渗透传递,莫名地便让某个妖孽觉得安心。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在贪恋着她的温暖了。作者有话要说:辣鸭脖子固然好吃,但干万不能就凉水啊,否则会……不停拉……
第四十章 如何同生不同死()
蜃境药谷常年烟雾缭绕;即便像今日这样晴朗的天气;浓黛浅青的两山之间也仍然有脉脉轻云袅娜低佪,朦胧了苏软和云姜的背影,若隐若现,虽能听见阵阵浅笑低语,却仿佛要随时消散在一片空濛之中。
“云姜,这里到底有多少种药啊。”苏软望着谷中绵延开去的形色各异的植物,轻叹。
身前,背后,山上,山下,目光所及;竟无一株不是药;苏软从小到大,见过的所有中药材加起来,恐怕也不如这里的九牛一毛。而且以前看见的药材,大都是装在中药店的小抽屉里;暗黄苍白,瘦小枯干,虽能救世济人,却不甚美丽,从未想过当它们自由生长在山谷田野中的时候,也曾如此娇嫩而鲜活。
“我也不知道有多少种。”云姜弯着身子,在地上仔细搜寻着什么,见苏软瞠目结舌的模样,不由轻笑,“反正你们人类叫得上名字的药材,这里都有,叫不上名字的,也有。”
“有没有吃了之后,能重新生出身体的药?”水汪汪的星星眼亮起来,蓦地就闪烁出无限期盼。
“……没有。”云姜的笑意变得有些无奈,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那……有没有魂魄吃了之后,可以凝固不散的药呢?”仍然不死心地问。
虽然早就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但从心底深处,却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想要去尝试和探寻各种办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不能轻易放弃。
云姜是最好的大夫,如果可以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天下最难寻找的药材,生长在最危险的地方,她也愿意,用性命去换。
“软软……”云姜叹息。
该怎么告诉这个丫头,即便是天下最珍奇的药材,也无非就是生死人,肉白骨,但她的狐狸,却已经连白骨都找不到。
昨夜斑斓来蜃境借宿,对她说了天绯的决定,让她整晚怅然,现在,望着小丫头那双由璀璨到黯淡的大眼,心中又是一阵难受,下意识地转头,半山腰云雾初生的地方,一片奇花正开得灿烂,轻柔的花朵半边皎洁如冰,半边殷红胜血,瑰姿艳逸地摇曳在微风里。
两相欢,两相欢……死狐狸,花就在那了,但你要我怎么下手去摘给你?
苏软觉察不到云姜的万般纠结,顺着她的目光向山上望去,看见那片娇艳而奇异的花,不由得怔住:“……真好看,那个叫什么?”
“……两相欢。”
“两相欢?”不由一笑,妖娆的花果然会有妖娆的名字,“那也是药材么?治什么病的?”
“治……心伤。”云姜呐呐地道。
“心伤也有药医?”苏软讶然,“那我可要好好参观参观。”
斑斓坐在山脚一株高大的杜仲树下,有些落寞地望着云雾苍茫中采花寻药的两个女子,待看到苏软提了裙摆,向半山中的那片花丛奔去,心中不由一震。
“云姜还没有忍心去采那花,她倒自己去了……”转头看了眼一侧卓然孤立的白衣妖孽,苦笑。
妖孽并不作声,清冷黑眸却始终追随着山岚间奔跑的女孩子,目光深邃如海,直到她采花得手,握着那朵银朱参半的奇葩,猴子献宝似的跑到自己面前来,才又恢复成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天绯,看,漂亮么?”将那花举到狐狸面前,笑问。
想给他看最漂亮的东西,想让他高兴一点,即便午夜梦回,心底深处的绝望和无力让她在他的怀中睁着眼睛直到天明,但当太阳升起来,她却依然是笑得最灿烂的那个。
长发未束,轻柔飘散在春日的微风里,头上戴着用青草黄花编成的花环,映衬了玉色衣衫和璀璨笑靥,明艳纯净,不可方物。
妖孽看着她,竟有片刻的失神,苏软歪了头,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狐狸,狐狸?”
注意力收回来,捉住她的小手:“什么?”
“这个叫两相欢,好不好看?”
“……还好。”
“云姜说它能治心伤……”手指拨弄着一片花瓣,觉得幽香四溢,忍不住放在鼻下轻嗅。
“不许吃!”妖孽劈手夺过那花,语声骤然变得冷厉。
“我……我就闻闻……没打算吃……”苏软有些委屈地看着他,拜托,在他心里,她就真至于那么馋?
“……闻也不许,这山谷中多是稀奇古怪的药,你不通医理,就不要乱动。”故作平淡地掩饰起方才那一瞬间的失控,却无法忽略看见她把两相欢放在唇边时,胸腔内陡然而生的刺痛和恐慌。
心,全乱了。
“原来,你也是舍不得的。”旁边,斑斓语带挪揄,表情却甚是复杂。
“舍不得什么?”现场唯一不明真相的人问。
“没什么。”天绯冷冷道。
抬手,摘去她脸颊上沾着的一片草叶,另一只手却背向身后,不着痕迹地将那朵两相欢笼入袖中。
再……等等吧,反正还有月余的时日,也不急于现在就让她忘了一切,不是么?
毕竟,还是想看着那张笑脸,走过这最后的一程。
苏软狐疑地看看两个有些别别扭扭的男人,未及深想,便觉得有什么东西碰上了她的脚背。
低头,一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