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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那身体掉进云起别院的池子里,毁得什么都不剩……
……
……
……
苏软确信天朗掉进池子里的时候,这枚玉钩应该是佩在他,确切点说,是天绯身上的。因为他当时穿的,还是天绯回雪原时的那身衣裳。
但是,如果池子里的地府熔岩真的能毁灭一切,为什么独独可以剩下这枚带钩,全须全尾,完好无缺?
……
有生以来,苏软的逻辑思维系统似乎还从来没有转得这么快过,很多想法如疾风闪电,在脑袋里嗖嗖嗖嗖地飞着,她急于要把所有的事情理出一个头绪,因为这对于她实在太过重要。当潜意识里那个念头终于被捕捉到,她蓦然望向天紫,连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
天紫看见苏软的眼神,忽然笑了:“以后谁再说软儿是傻瓜,我就撕烂他的嘴,你这颗玲珑剔透的异世之心,不知比多少人都聪明呢……”
“……是那样的,对么?”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问。
迫切地想要验证那个念头,无可言喻的紧张和焦躁压得呼吸都困难起来,紧盯着那双春水般浅笑盈盈的眼睛,希望从中找出最后的答案。
如果真的是那个答案……
如果,真的是那个答案……
“刚才,天朗告诉我,云起别院的那个池子,很是古怪。”天紫悠悠地道。
“……”
“雪狐王族的人,什么时候能对他们的三皇子多点耐心呢?天朗的元神已近痊愈,从昨夜子时起就能讲话了,却直到今晚,才有一个人类的小丫头肯陪他聊会天,又只说些着三不着两的事情,漏了最重要的消息。”
“……”
“天朗告诉我,当初他掉进云起别院的那个池子,并不是因为身体被毁才伤着元神的,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将元神从体内逼出,这才为地府熔岩所伤,而直到元神出窍之前,他也并未感觉到半点身体受损的痛楚,当时淹没了他的,似乎就只是水而已……”
“……”
“我在云起别院找到这枚玉钩的时候,心中已有这样的猜测,除了五行中的水、火、土之外,地府熔岩可消解万物,断无留下这枚玉钩之理。此番回来,刚好从天朗处得到了验证,软儿,也许正如你所想,天绯的身体,或许还完好无损,一切也许还有转机。”
“……”
“……软儿?”
……
“……不好意思,你能扶我坐一会么?这地方太陡了,我不敢动。”苏软抬手,抹了一把满脸横流的鼻涕眼泪,望着天紫,忽然笑靥如花。
坐下来的感觉,要比迎风站着好多了。
“可那天从池子里冒出来的,确实是地府熔岩啊,不然天朗不会受伤,而且最后是经了公子澈的手,才变成水的,他是龙族的人,又怎么会搞错?”仍然疑惑,消息越好得让人心花怒放,反而越不敢轻易相信。
“也许是机关,也许是障眼法,谁知道呢。”天紫也在她旁边坐下来,“但我敢打赌,天绯身体掉下去的那一刻,池塘里绝不会是地府熔岩。”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苏软问。
人家万里迢迢回到极北之地,串通了天绯的老爹,深更半夜把自己劫到房上,说了这么多话,透露了这么多消息,肯定不会只是为了尊重自己的知情权吧。
“我说过的,你得跟我走。”天紫嫣然一笑。
“跟你走?”
“天绯的身体如果确实未毁,必然在初月部族手中,而异世之心,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的计划是,用我,去换回天绯的身体?”
“……这个主意不好么?”天紫的语声很温柔。
苏软淡淡地看着她。
”好。〃作者有话要说:下周末更新
第四十四章 来如春梦不多时(三)()
“金星升起的时候;我在王宫东门外等你。”将苏软从殿脊上带下来;天紫道。
“……为什么是那个时侯?而不是现在?”苏软不解。
“天绯已经出来找你,如果此刻走,怕是不出王宫便会被他捉住。”天紫说着,忽然笑笑,“况且,你与他相识一场,我总要给你个再看他一眼的机会。当然;你也可以趁此告诉他一切;那样就不用理我,因为他是决然不会放你的。”
“我不会,虽然你这人不怎么地道,但既然是天绯爸爸默许的事情;应该还算靠谱。死马当活马医,与其看着他灰飞烟灭,我宁愿信你。”
“多谢。”天紫笑道。
“可是,我要怎么出来?”没敢告诉她自己跟那狐狸睡觉都在一张床上,但这确实是个问题。
“自有机会,你只要等着便是。”绝美的脸庞忽然凑近,贴着苏软的耳朵,吐气如兰,“他的床榻舒服么?”
“嗯?”
苏软还没等反应过来天紫问了什么,那女人已经松开揽着她腰的手,离地近丈的高度,惊愕的自由落体,然后,整个人便四脚朝天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雪地上。
……
……
猫了个咪的,这摆明了就是谋杀啊!
天紫凌空一个转身,又跃上高高的宫墙,见苏软表情痛苦、怒目而视,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抱歉,他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在雪地上留下踪迹。”
所以就用扔的?!真当我是白痴?!
心里把她们家户口本都骂了一遍,坐起来,才发现又被扔回到到刚才的甬路上。
“是不是明天走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拍着衣服上的雪,问。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多半如此。”
“那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这剩下的一个多时辰的。”仰头,望着宫墙上的女子,灿然一笑。“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也许……我可以要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温温软软、羞羞答答、暧昧得蜜里调油的声音,脱口说出来,自己都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天知道干嘛鬼使神差地忽然想用这种语气说话,但眼看着天紫唇边的微笑有了一瞬间的僵硬,苏软知道,报复成功。
“随你。”墙上那位淡淡丢下两个字,窈窕的身影向后翩然逸出,瞬间消失在暗夜里。
远处,已有衣袂猎猎,破风而来。
艰难地起身,手肘上一阵钻心的疼,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屁股很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最郁闷的是鞋居然还丢了一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也不知是掉在了哪里。
总之当天绯来到苏软面前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浑身是雪、发丝凌乱、龇牙咧嘴、脚上少了一只鞋的小疯婆子。
“……我……刚才摔了个跟头。”态度很诚恳地撒谎。
先想办法糊弄过去吧,这位爷眼神都不对了,万一以为谁欺负她——虽然本来就是——闹腾起来,恐怕天亮都走不了。
“摔跟头?”天绯扫了眼一马平川的王宫甬道,问。
“嗯,雪大,脚下滑了。”低头,假意拍着腿上的雪,实则是因为撒谎,不敢看那双妖孽的眼睛。
“鞋呢?”
“……可说呢?掉了吧?”做茫然四顾状。
妖孽盯着她:“你问我?”
“……许是一路想事情,陷在雪里了,最近总丢三落四的……这鞋很贵么?”
妖孽不搭腔,却目光凛冽地看向四周。
“那什么,狐狸,我胳膊好像摔了,疼……”生怕他有所察觉,连忙捂着受伤的手肘,痛苦万分。
狐狸果然上套,拉住她的手腕,将袖子翻上去,但见手肘处一片青紫,还隐隐渗着血珠,眉毛顿时拧了起来。
“下次不许再独自出门。”表情阴郁地说了一句,横抱了她,便要纵身而起。
“能走回去么?”苏软忽然道。
“什么?”
“这么漂亮的灯,这么漂亮的雪,咱们走慢点吧,”浅笑着抱住他的脖子,“总是高来高去的,我头晕。”
总说人生苦短,人生苦短,人这一生,是不是真的苦?又到底有多短?
年轻的时候,几乎没有谁纠结这些问题,因为总觉得还有数不清的时光可以浪费,似水流年,纵然不舍昼夜,毕竟一切都还漫长得很。人们大都不会去想那些时光尽头的事情,也难以猜测当走到那个尽头的时候,在身边的是谁,在心里的又是谁。
也许结束了就是结束了,生命消逝,其他的本就已经无所谓,但仍然会小小的感慨一下:原来,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
雪后云开,皎皎星汉,晶莹剔透地布满了纯净的靛蓝色夜空,与王宫中温柔明亮的灯火交相辉映,天上地下,早已灿烂得分不清彼此。
苏软从没有在这么高的地方看过星星,漂亮得让人不忍心眨眼。天绯的怀抱温暖而牢靠,即便什么也不说,只在他怀中默默地仰头望天,心中也有无可言喻的快乐满溢而出。
如果这是与他的结局,那么,很幸福。
“你到底在高兴什么?”狐狸注视着臂弯里欣然微笑的人。
摔跟头也能摔得如此喜气洋洋么?
“狐狸。”
“嗯?”
“我姥姥跟我说,天上一颗星星,就是地上的一个人,星空里的闪烁明灭,就是人世间的生死轮回……我穿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把自己那颗星星带过来没有……”
“带过来了。”狐狸轻描淡写地道。
苏软一愣,不知他何以如此笃定。
天绯摇了摇头,忽然单臂将她托起来,腾出一只手斜指向北方夜空,仿佛回应似的,天幕一隅有颗星星光芒暴涨,冰冷、耀眼,璀璨如钻石。
“那颗,是我的。”狐狸说。
“……啊?”苏软完全呆掉,这也太高科技了吧。
“无论人间还是异界,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星宿,待生命终结,星宿便也随之陨落,你姥姥说的,很对。”
“……我还以为她是吓唬我的,因为她总说如果我不听话,就让我舅舅拿弹弓把我那颗星星打下来。”
“……”
“那我的那颗在哪啊?”
“应该是那个。”狐狸指了指自己那光彩照人的星星旁边,一颗不怎么起眼的小亮点。
“……不会吧?怎么那么锉?”苏软有点失望,又有点不甘心,“你怎么知道那是我的?”
“因为从遇见你的第一晚,她就出现在我的星宿旁边,却又不是我的族人。”
“这个怎么分辨?”
“雪狐王族的星宿,没有那么难看的。”
……好吧,种族歧视什么的也都是浮云。
“要是哪天,我那颗星星落了,你在很远的地方,也能看到么?”傻傻地看着那两颗星星,忽然问。
狐狸皱了皱眉,无语。
“能不能能不能?”真的很想知道。
“能。”狐狸冷冷地道。
偷偷地欣慰了一会儿,又难过了一会儿:“那你会哭么?”
“够了,闭嘴。”
“会么会么?”
“不会!”
“……哦。”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有点落寞。
……
……
“只要我那颗还在,就不会让你那颗落在前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熬夜修文,谨以此章,遥祝我很欣赏的一位歌手、舞者、演员,经历了旷